贺钧年极其怕他这位小舅舅,全身都在叫嚣着赶紧跑,脚也不听使唤地想往后退。
刚退一步,目光越过焉岐落到云辞脸上,咬牙将腿收回来,用力攥紧手心,字字泣血:“阿辞是我的!”
砰!
贺钧年被一脚踹出去,撞到走廊墙根,整个人躬身跪趴在地上,脸上直冒冷汗。
“你的?”似笑非笑的语气逼近,焉岐走到他面前蹲下,一只手擒住他脖子,“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
无论贺钧年如何挣扎也掰不开焉岐的手,力道慢慢收紧,脖子以上整张脸,涨得又紫又红,额角青筋都隐隐突起。
焉岐要杀了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贺钧年反而不怕了,尤其是看到那双喷火的眼睛里藏着嫉妒,笑着嘶吼:“现在是你的又怎样?还不是被我给睡了!”
“睡了?”焉岐反倒没再用力,仅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掐痕便松开手,倾身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他腰下三寸有粒比锁骨还小的痣,你可曾见过?”
贺钧年的脸渐渐苍白,像是想到什么,捂着胸口爬起来往屋里冲。
“云辞!你给我出来!出来!”
声嘶力竭,好像是来捉奸。
原本有焉岐出马,云辞可以不用理会,但他还是出来了。
贺钧年看到人就要扑上去,没等碰到人就被焉岐甩手推开,扶墙大喘着气质问:“那天我们到底……”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婚已退,戏也已经演完,云辞没什么好再跟他说的。
亲耳听他这么说,贺钧年还是不信,“怎么可能!你明明……”
“明明什么?”云辞一步步走上前,眼底涌动着浓烈杀意,“你该庆幸当时被砸晕了,不然,那支钢笔戳到的,就是你的动脉。”
贺钧年愣怔放下手,被他刻意忽略的事这一刻全部想了起来,脚下踉踉跄跄,好不狼狈,好似云辞才是那个负心汉。
“你联合他一起来骗我?”
他不能接受,双目猩红冲着云辞吼:“为什么啊!我那么爱你!!!”
云辞冷静看着他发疯,好笑道:“你真的爱我么?还是爱着十岁那年的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三年了,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爱吃什么吗?你有想了解过我么?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自己。”
“那他呢。”贺钧年反手指向焉岐,“他就知道吗?”
“小少爷讨厌葱花、虫子、下雨天,”焉岐张口就来,“爱吃薄荷糕、加点酱油的鸡蛋羹,喜欢推理小说和我。”
焉岐的话彻底堵住贺钧年,后来怎么走出云家的都不知道。
这之后,云家特地招募一批住家保镖,贺钧年却再没来骚扰。
“真是亏了。”云辞还以为贺钧年要再上门闹几次,没想到这么快就消停了,整地他招这么多保镖毫无用武之地啊。
“这个简单。”焉岐将他抱进怀里,凑到耳边嘀咕,“出了贺钧年这件事后,董事会就有意举荐贺斯年为下任董事长,你说以焉虹月那个女人的性格能坐以待毙?”
云辞这边的路子已经堵死,焉家也不会帮她,最后的办法,就只能让这个董事们属意的接班人出现意外,最好是死亡。
这样一来,贺钧年就成了贺氏名正言顺的唯一接班人。
此刻送他几个保镖算是雪中送炭了。
云辞行动力极强,第二天就将一多半保镖转给贺斯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贺斯年向来知道这个理,尤其是云辞这种心思深沉的人,“你该不会想让贺钧年将矛头对准我吧。”
云辞:……
“不是你的主意,”贺斯年这会儿脑子转得飞快,“那就是焉岐。”
云辞拧着眉,有点生气,“他是怕你出事。”
“放屁吧!”素来恭谦有礼的人也忍不住骂脏话,贺斯年宁愿相信母猪上树,也不信焉岐能有这么好心,精准道:“肯定是看最近我跟你走得近,醋了。”
董事们属意贺斯年为接班人的理由,就是他拉住了启云这个最大的合作方,及时止住因贺钧年订婚当天出轨惹怒云辞造成的损失。
眼下云家与贺家的几个项目,都由贺斯年负责,无可避免要跟云辞交际。
焉岐可不就是醋了。
贺斯年想了想提醒:“不是我说,焉岐这人远比在你面前表现的可怕。”
“我知道。”
“那就好……”贺斯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知道!”
云辞点点头,他一直知道,“但他不会伤害我,这就够了。”
离开贺氏楼下的咖啡厅,焉岐拎着袋子就站在不远处,看到他出来,大步迎上去,低头往袋子里掏出鸡蛋仔。
“刚在旁边那条商业街看到的,瞧着跟游乐园里那家是连锁店就买了。”焉岐掰下一小块吹了吹递他嘴边。
云辞就着他的手吃了,“还不错,就是有点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焦了?”焉岐也掰一块尝了尝,那焦味估计也就云辞吃得出来,他收起剩下的鸡蛋仔牵起云辞的手,“回家,我给你做。”
云辞笑着应好。
定下婚约后,焉岐就赖在了云家。
除了换个身份外,其他似乎没什么不同,就是云家其他人还没有习惯。
毕竟之前还曾在一个桌上吃饭,不到一个月告诉他,这是焉家刚上任的家主。
搁谁身上不惊恐?
但是本人并不在意,以前怎么做,现在仍怎么做,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彻底搬去跟少爷同住。
元宵那天,和焉岐一起去青隐寺上香的几个女孩子倒是很快倒戈,听到其他人背后议论焉岐的身份,还帮着辩解两句。
尤其是张婷婷,完完全全变成了死忠粉,主要是年都快过完,焉岐还给了压岁钱,换成谁能不心动。
一切好像又回到那场荒唐的订婚仪式前,在这个信息高速发展的快节奏时代,云家大宅内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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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摁下暂停键,悠然自得地去迎接春天。
直到焉老爷子登门。
云辞还是第一次见这位老爷子,耄耋之年,住了几次院,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脸似枯树皮,眼袋肉眼可见地下垂,一双眼睛却异常凌厉。
专挑焉岐不在的时候,来者不善也不想伪装。
“云少爷真是好手段,我的孙子,曾外孙全都败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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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奖,比不得您。”
许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放肆,焉老爷子脸彻底黑了,手中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杵,声音不小,“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云辞不为所动,甚至还有闲心给自己沏杯茶,“多得很呐,最重要的是让您不开心,不是么?”
“你!”
“焉老先生,”云辞用力放下送到嘴边的茶杯,暗含淡淡的警告,“这里是云家,老先生要是以长辈之名前来恭贺,晚辈欢迎之至,可要是来责难,就休怪晚辈不客气了。”
“嗬!黄口小儿,你想怎么不客气?”焉老爷子微眯眼眸,左瞧右瞧也不觉得他能有什么能耐。
但偏偏这样一个人,整垮宋氏,将贺家搅地乌烟瘴气,还让焉岐对他死心塌地。
云辞笑了笑没回答,倒是老爷子身边的助理忽然变脸,滑动手机递到老爷子面前。
焉岐将自己在焉氏的所有股份无偿转赠给云辞,云辞现下拥有焉氏超80%的控制权,一跃成为第一大股东。
老爷子看到这条新闻,血压极速飙升,耳边还听到云辞笑着问:“今天早上才签署的转让书,老先生,看清楚了么。”
“你!”
“焉岐应该已经告诉您了,他选择入赘,”云辞依旧平静如初,“您同意,我们皆大欢喜,您若不同意……这么大年纪,承受不了牢狱之灾了吧,不知道买.凶.杀.人会判几年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焉老爷子瞬间坐不住了,拄着拐杖起身,一双混浊不堪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年轻人。
云辞不卑不亢迎上去,好看吸睛的桃花眼微弯,轻声安慰他:“别害怕,我没有证据。”
没等焉老爷子松开脑中那根弦,又道:“但是焉岐有啊,你害死自己亲儿子,又假借孙女的手暗害自己儿媳妇,你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老爷子砰地坐下,来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走得风风火火,好似身后有朵食人花,稍不注意就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虎毒不食子,那个老东西居然害自己儿子?”沈管家刚才一直听着,满脸不可置信。
云辞喝完杯中剩下的茶,静默片刻才坦白:“我猜的,没想到猜对了。”
焉岐之前跟他提起过自己的父亲,焉家二爷,年轻时资助过几名山区里的孩子。
其中有一名女生特别争气,一路从山村出来,读到硕士。
后来他们相爱了。
那名女生就是焉岐的母亲,也是他从前的法语启蒙老师,江白英。
可是焉老爷子根本不会要一个从山沟沟里爬出来的女人进焉家大门,趁着焉二爷去国外出差直接将人赶走,后来还骗焉二爷,人回老家结婚去了。
焉二爷自然不信,一座城市一座城市的找,焉家人却刻意隐瞒江白英的所有行踪。
就这样,积劳成疾加上抑郁症病发,直到死,焉二爷也没能再见到爱人。
“他让江老师与爱人分离十几年,让焉岐憎恨了他父亲十几年,不该赎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