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毫无差别,云辞稍稍安心,关了窗回到屋内,“他们可不敢群殴你,也舍不得。”
作为江岐,在云家这段日子,他做得无可挑剔,否则也不会惹来这么多人为他打抱不平。
这么一想,他这个计划还是亏了。
“少爷我啊可是彻底成渣男了,还是无缝衔接什么都不挑的那种,你笑什么!”
听筒内传出淡淡的笑,只一声,很轻。
焉岐矢口否认,又道:“等这件事结束,他们自然就会知道怎么回事,到时候,谁要是敢在背后说小少爷半点坏话,我帮你打他。”
云辞笑着应下,倏忽想起年会那天,他捏着贺钧年脑袋直接甩出去砸晕,赶紧改口:“还是算了,你那一拳谁都接不住。”
离开云家后,焉岐每天最少两通电话。
好在年会过后陆陆续续开始放年假,云辞也没平时那么忙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应付完贺钧年,又得跟他煲电话粥,属实有点累,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手机都已经没电自动关机。
“你每天哪来这么多跟我打电话的时间。”云辞好奇。
老爷子如今半死不活,对公司也是有心无力,现下大部分权利都转给焉岐,就算还没有公开宣布,焉岐也已经拿到所有股份,成为焉家真正意义上的掌权人。
正是最忙的时候,还能抽出这么多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有徐煜啊。”焉岐说得理直气壮。
云辞:……
他要是徐煜,这会儿已经动杀心了。
电话安静一瞬,焉岐像是知道他的想法,特地补充一句:“他的年终奖可顶得上一家上市公司三个月收入。”
云辞二话不说,“让他干。”
焉岐抱着手机应好,完全不理会办公桌对面的正主。
等他腻腻歪歪挂断电话,徐煜抬手往上推了推眼镜,将几份文件用力放到桌上,“老板要是将身下这把椅子给我,我直接给您干到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之前还以为至少云少爷是个好人,现在来看,两个都不是好的,都是万恶的资本家。
焉岐放下手机,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他,“当真?”
徐煜不敢接话了,他怕老板当真。
但很显然,焉岐没打算放过他,一拍椅子道:“想要椅子直说嘛,我把链接发你。”
说着,手机上还真就跳出了一条网购链接。
徐煜镜片后的眉头狠狠皱起,堪比喝了苦瓜汁兑的气泡水。
焉岐还不忘提醒他,“干到死哦。”
论损人,徐煜是真比不过他,索性跳过这个话题,“宣布跟云家结亲后,焉虹月的日子可比以前好过不少,她那些丑闻,贺家都帮她洗了。”
好不容易让她一点点失去老爷子庇护,这下又回到原点了。
焉岐食指点点桌面,忽地想起他陪云辞看书时,云辞问他的话,粲然一笑,“知道捧杀么。”
捧至高处,根基不稳就会迎头栽下,且站的越高,摔的越惨。
小少爷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敢从他身上谋夺利益,也得先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而这一环中,还缺少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焉岐抬头问:“贺钧年要订婚的消息,通知宋闲玉了么。”
“没有。”瞧见老板眼里飞出刀子,徐煜赶紧解释:“是没来得及,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而且这个人老板非常熟悉。”
-
云辞与贺钧年的订婚仪式将在正月十二举办。
据说那天是个好日子。
焉虹月早早请遍江城整个上层圈,又找来多家媒体记者,势必要让订婚典礼热热闹闹。
得知此事,云辞正在衣帽间里量腰围,苏甜甜收紧皮尺低头一看,倒是比夏天胖了点,人也精神不少,只是,“你当真要跟贺家那个订婚?”
苏甜甜来云家次数少,只有出新品的时候才会亲自走一趟。
前段时间去国外进修,网上得知贺钧年跟宋家那堆破事,原以为都分手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一起还要结婚了。
“也不知道谁,半年前信誓旦旦跟我说这辈子都不结婚,现在可到好,就剩我一人儿了。”苏甜甜说着回头四看,“对了,那个保镖呢。”
云辞淡声回:“辞了。”
“哦,辞了啊……什么!辞了!”苏甜甜慢半拍反应过来,尖细的嗓音刺地云辞耳朵疼。
人还没察觉,尖声问:“好端端怎么就给辞了?”
“辞了就辞了,还需要什么理由。”云辞受不了他这声音,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苏甜甜跟着又跑过来问:“他这么久都没跟你说?”
“说什么。”云辞不解。
焉岐跟苏甜甜也不是很熟,有什么是苏甜甜知道,他却不知道的。
“这个……”话到当口,苏甜甜反而犹豫了。
他这马上都要跟贺钧年订婚,此时说有什么用,可是,如果不说……
苏甜甜纠结片刻,索性还是告诉他,“哎呀实话跟你说了吧,你那个保镖,他,他喜欢你。”
云辞:……等半天就这?
“我第二次来就看出来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久都没表明心意,他真的,我哭死。”
苏甜甜瘪嘴,像是下一秒真会哭出来,没发现云辞忽然变脸,松开茶杯抓住他,“你说你第二次来就发现他喜欢我?”
苏甜甜揩去眼角不存在的泪,点头又摇头,“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好好的,往前看……”
苏甜甜还在说什么,云辞已经听不进去了,一下午跟丢了魂儿似的。
晚上躺在床上,耳边骤然静地出奇。
来回翻过两次身,手往后摸却什么也没摸到,就连床褥也是冷的,坐起身看向静悄悄的房间,目光落到床头柜上。
凌晨一点,焉氏大厦总裁办公室内,焉岐放下手里的文件捏了捏眉心,手机忽然响起。
来电显示,小少爷。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电话拨出去不到五秒,听到他的声音,云辞滑进被子里,将手机像之前那样放到枕头边,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闷闷地:“有一点睡不着。”
“失眠不是好的差不多了么,有没有泡脚,喝牛奶,或者,或者听点音乐。”
电话另一头已经急了。
云辞甚至都能想象出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没事的,没有很严重,只是有点想你。”
最后两个字暂时封住人,焉岐又坐回椅子上,另只手细细摩挲着办公桌上的照片,“我也好想小少爷。”
夜晚,时间流动的速度似乎也被无限拉长。
跟焉岐说了几句,睡意逐渐爬上双眼,云辞困顿地眨了眨眼,隐约还记得苏甜甜白日说过的话,:轻声问:“江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焉岐微微一怔,眼前忽地闪过纠缠他许久的那个噩梦,“大概……是上辈子吧。”
云辞被他逗笑了。
怎么会是上辈子,上辈子他跟焉岐只一面之缘,还是在他跟贺钧年的订婚宴上。
“就会骗我。”云辞很快将一双眼睛也给掩进被子里,笑他,“哪有什么上辈子,又不是奇幻小说……不说了,我要睡了,晚安。”
“晚安。”
接近两点,云辞才真正睡着,似乎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可惜梦醒就给忘了,只是眼睛干涩地厉害,还有点红,像是哭过。
他到底做了场什么样的梦呢。
云辞时常一个人待着,去想那个始终记不起来的梦,总觉得很重要,对订婚宴也不甚上心。
倒是贺钧年,一天三趟,还特地跑来给他量指围定婚戒,稍有点头疼咳嗽就会去请一大帮专家医生,对他倒是比前三年都要上心——如果这门亲事不是他掐着自己脖子强求来的话。
“阿辞,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我们去看看新房吧。”贺钧年给他剥了只橘子,提议。
“新房?”云辞瞥眼那瓣儿橘肉,眉间轻蹙,“你想要我结婚后搬出云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贺钧年连忙摇头解释:“我只是觉得云家困了你二十多年,该多出去走走,见见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云家困住了他?云辞都快忍不住笑了。
到底谁给他这么大脸,来揣度自己的心思?
云辞捏着那瓣儿橘肉又放回去,“云家我住惯了,新房就没必要去看了。”
这回换贺钧年愣住,“你是要我婚后也住进云家?”
真会想。云辞暗中翻个白眼,“怎么?不愿意?”
“这……”贺钧年犹豫许久,挣扎无数次,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深情款款看过来,“我愿意,只要有你在,以后住哪儿我都愿意。”
可焉虹月不这么想。
为此事闹了好几天,甚至还特地上门,望过来的眼神里藏不住轻蔑,“云辞啊,你怎么能让钧年婚后跟你搬过来住呢,该是你进我们贺家才对。”
借跟他订婚的势头才重新在贺家站稳,这会儿就开始拿乔了?
云辞捂着唇轻咳两声,点了点头,“伯母说的对,钧年以后是要掌管贺氏的,确实不该住我这里。”
“你知道就好。”焉虹月最近胆子是越来越大,以为捏住了他,什么都不怕了,“老实说,你这样的,能嫁给我家钧年已经是很不错了。”
云辞笑而不语,端过茶盏轻呷一口,浪费半小时听她说一堆封建礼教,最后笑着叫人送她出门。
等人走远,反手将她方才那些话的录音发给焉岐,末了添一句“她欺负我”。
三天后,焉虹月正常去插花班上课,刚到二楼就被一位夫人带来的狗吓地脚一滑摔下楼。
好在楼梯间铺着地毯,只是腿骨折了,到医院打上厚厚一层石膏,估计儿子订婚那天得坐着轮椅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