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焉岐突然停下,松开人头也不回地跑了,云辞才得以洗漱下楼用早餐。
吃过早饭,也终于知道了他昨晚干的“好事”。
“我……那个……你看他不是还活着么。”大早上洗了轮冷水澡后,焉岐气势上骤然矮了一大截,心虚地两根食指对起来戳。
想起昨天跟他说杀人犯法,合着将人打成重伤就不叫犯法了?
他可真会找空子。
云辞:“下次别这么干了,万一被抓到证据,还得我捞你。”
“你放心,严子旭手下有好几个技术人才……”迎上云辞的目光,焉岐又立刻低下头,讷讷:“下次不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这话能有几分可信度。
云辞奇怪,昨天下午明明已经安抚住人,局势也完全在他这边,怎么晚上还去弄这一出?
问及缘由,焉岐一句话不说默默撇开视线。
察觉到不对,云辞捏着他下巴转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少爷。”焉岐正要摇头,沈管家及时出现,“有点事想跟您商量商量,江岐,你先出去。”
焉岐立刻离开书房并贴心地关上门。
等到屋内只剩两人,沈管家才转过头道:“昨天贺家大少爷来过。”
云辞:“为贺钧年?”
沈管家摇头,“为贺家,先前的各项合作都已终止,贺家这次损失不小。”
不管是出于利益还是因为贺钧年,总该登门道歉,但又不止道歉。
沈管家放轻声量,“这个教训也够了,狗急了还咬人呢。”
这次的事一连牵扯进宋、贺两家,焉家虽作壁上观,到底还不是焉岐掌权,也无法保证什么时候突然跳出来,现在实在不宜树敌太多,更何况卖个面子,对彼此都有好处。
“我也正有这个想法。”云辞顺着她的话道:“先前的合作既能终止,还可以再合作。”
反正目的已经达成,有贺钧年这件事在前,贺家总要矮他们一头。
商人重利,云辞也是商人。
想起焉岐方才躲闪的神色,随后又问:“贺斯年只是代弟弟来道歉?”
沈管家沉默一阵,将手中报告放到桌上,“他是以个人名义来寻求合作的。”
云辞瞥向桌上那份体检报告,苍白的唇角微微抿紧。
沈管家:“这件事,江岐说不合适,想想还是由我来告诉少爷。”
书房之后彻底陷入寂静。
临近中午云辞下楼,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异常。
但是很快焉岐就发现,本来胃口就小的人,今天只吃了不到平时的一半。
剩下的饭菜被退回,另一位负责少爷饮食的王大厨快哭了。
整个下午都蹲在厨房,好几个人轮番去安慰老师傅,才勉强阻止他在厨房里种蘑菇的打算。
云辞并不知情,吃过午饭就不见了踪影,焉岐找一圈最后在花房里寻到人。
坐在花圃旁的白色靠背椅上,盯着一丛红白相间的牡丹发呆,侧脸精致却毫无生气,脊背微弯,接连病痛和打击袭来,量身剪裁的禅服都显得有些空荡。
不过半天没见,像是又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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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他短短半天消沉至此,想必沈管家是将宋仁轩贿赂医生篡改血型的事告诉了他。
焉岐很不解,瞒着不好么?瞒着,小少爷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正打算过去,想想又从东小院抱来糖糖,捏住它耳朵叮嘱:“爸爸心情不好,该你出场了知道么,这么多根骨头咱不能白吃。”
气息灌进耳朵里,糖糖痒地抖了两下,一落地,小短腿往前猛蹬,直冲云辞脚边。
“汪汪!!!”
云辞分出点注意力低下头,弯腰将糖糖抱进怀里,眉间阴霾稍稍散了些,手指点向它的额头。
糖糖安静一会儿,手指离开额间又开始欢快地冲他摇尾巴。
云辞顺了顺它身上的毛,淡淡喊了句“江岐。”
藏在暗处的人身形一僵,挠着额角现身:“我就说糖糖怎么不见了,原来跑这儿来了啊。”
“难道不是你送它来的?”
焉岐讪讪笑了下,故作轻松地走过去,“王师傅还在厨房里哭呢,说少爷不喜欢他做的菜了。”
“我……”
“少爷晚上可得多吃点。”
安静片刻,云辞偏开头看向身旁的牡丹丛,“听说我母亲生前,很喜欢牡丹。”
他没见过母亲,对母亲的印象仅来自照片,小的时候倒是常听祖父和婆婆说起。
母亲热衷公益,对宝石有着超强的鉴别能力,未满十八就成立了一家宝石鉴定机构,二十岁腿受伤前还曾是舞团一级舞者,艺术协会终身荣誉会长,江城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媛。
“祖父在世常跟我念叨,幼儿园的时候就有小屁孩儿要母亲做他老婆,一直到大学,向母亲表白的人一双手早不知数了几轮……”云辞说着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忽然红了一圈,仰头望向花房玻璃窗顶,喃喃:“你说她,怎么就看上宋仁轩了呢。”
想办法诬蔑他不是亲子,去指证是亡妻先给他戴绿帽子,只为洗掉婚内出轨这个标签——这就是他的父亲。
一滴水落到身上,糖糖昂起脑袋,就看到爸爸被人摁进怀里,它使劲往两人中间挤,挤半天却被一只手挡着推开。
说好让它哄爸爸的。
糖糖很不开心,冲着焉岐叫,叫没两声,焉岐就捏起它后颈放到地上,把爸爸搂到自己腿上独占。
糖糖生气地竖起耳朵,晚饭狂炫两根大骨头,懒洋洋趴在窝前,任凭焉岐怎么叫都不起身。
“糖糖,你已经很胖了。”
糖糖瞥他一眼趴回去:冬天快来了,正好囤点脂肪过冬。
“你爹心情不好,陪他散散步。”
糖糖充耳不闻:也不知道谁下午把我丢在一边,我要是再爬起来一步,我就不是狗。
“王大厨腌了酱肘子,明天给你偷一只。”
糖糖:呵!我是那种没骨气的狗么。
“两只,不起来就一只都没有。”
糖糖:喵~
肘子什么的不重要,我就是喜欢陪爸爸散步。
-
傍晚天气还不错,焉岐给云辞披了件外套,一手牵着人,一手遛着狗。
张婷婷吃完晚饭啃着苹果出来,看到这一幕,眼睛蹭地亮起,恰巧小吴从旁路过,赶忙拽了拽他,抬起下巴点点。
“你看!你看!我没看错吧。”
她磕的CP成真了!!!
小吴瞥一眼倒是冷静,“情侣之间牵个手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还不够么……等等,情侣!”
小吴差点被她这一声送走,揉了揉耳朵点头,接着就见她手里咬过两口的苹果,骨碌碌滚到地上。
身上伤还没好全,加上沈管家突然打来电话,不到二十分钟,云辞就回去了,焉岐负责将糖糖送回东小院,一转头就看见张婷婷扒着月拱门冲他眨眼。
“我看见你跟云哥,你们……在一起了?”
“是。”焉岐大方承认。
“这也太快了吧。”前天他们回来的时候,张婷婷还给他写了一堆计划书。
这不过一天就成了?
张婷婷总觉得这事特别玄幻。
按照她的估算,起码也得两个月,结果他两天就追到了云哥。
云哥那么好攻略的么。
张婷婷想破脑袋,自查漏掉哪个环节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回来那天,他们出去买了件深V黑衣。
本是打算等以后时机成熟了穿,他不会直接一步到位去色.诱云哥,还成功了吧!
哦!NO!
她貌美如花的云哥啊。
书房内,云辞看着报告冷不丁抖了一下。
“按理说,这次的事给宋家带去的冲击不小,上午目测都已经亏损小10亿,但现在……”沈管家眉头皱地极深,“宋仁轩居然很快就补上了近6亿,他哪来这么多流动资金?”
就是他们启云,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一下子拿出6亿,宋仁轩又是怎么做到的。
云辞放下报告,神情微凝,“国内资金流水都有银行监管。”
沈管家:“他是通过国外户头。”
除了这个,云辞也想不出其他可行的办法,“真没想到,一巴掌就炸出来了。婆婆,他当年分走云家多少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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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有四分之一,少爷是想……”
云辞又看了眼报告下尚未销毁的体检报告,片刻后坚定地抬起头,“收回来。”
父既不慈,他又何须孝。
沈管家内心澎湃,缓了缓,压下激动提醒,“少爷有这个想法很好,不过不宜操之过急。”
“我知道。”云辞五指微弯,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桌面,“现在不过才刚开始。”
-
宋仁轩被打伤住院后,老太太立刻赶赴医院,看到儿子全身缠满绷带,张嘴就在哭嚎。
“妈,我还没死呢。”宋仁轩烦得不行,转头将这份躁意发泄到尹清霜身上,“妈身体本就不好,你还让她来?”
“她长着两条腿呢,我能拦得住?”他不高兴,看到网上那些言论的尹清霜更甚。
尤其是那些人还将她跟一个死人做对比,气得她又将宋家砸个遍。
“让你做了二十几年宋太太,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宋仁轩肋骨断了,腿折了,手还好好的,一把掐住她脖子,直到那张细纹横生的脸涨红了才放手甩开,“要是还想做这个宋太太,就给我乖乖听话,现在给我回去好好管教那个逆子!”
尹清霜气红了眼,捂着脖子转身离开,刚走出病房迎面撞上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佳丽,烈焰红唇大波浪,提着水果篮,短裙堪堪过臀。
这是来看病人?
“原来是宋太太啊。”女人抿着红唇,风情万种,“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白瑶,宋总的私人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