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旭将白发少年带走后,云辞再次翻出掌心里的名片。

  JY,成立不过七年,无论是业务能力还是口碑,都已远超其他老牌保镖公司。

  入职后,每一位保镖都会做详细的背调,这也是三年前,婆婆从这家公司给他挑选保镖的原因。

  专业把控,服务优质,焉岐通过改姓混入公司可能性极小,除非是有认识的人。

  果然,随便一套就套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只一点,云辞不明白。

  他云家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联合行动。

  “阿辞。”

  围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散开,贺钧年总算寻到机会过来,瞥到他手里的名片就要拿走。

  “别人亲手送过来的名片,扔了不礼貌。”云辞撇开他的手,将严子旭和其他人递过来的名片,一并收进西装内侧口袋里。

  这个举动,让贺钧年很不安。

  在云辞出席宴会前,他从来不知他竟如何受欢迎,寻他说话的人一波接一波。

  起初是惊于容貌,试着过来搭话,渐渐沦陷于不凡的谈吐和见识。

  刚才就有位老板,夫人是法国人,不大会说中文,跟其他贵妇人别说共同话题,语言都不通,却跟云辞相聊甚欢。

  要不是她先生将她带走,估计能跟云辞畅聊一晚上。

  聊的什么,贺钧年不懂法语,一句也没听明白,只知道那位法国人很开心,两人甚至加了好友。

  宴会开始时发生的那

  ЙàΝf

  点小插曲,倒叫人这会儿才想起来,自云辞十八岁继承云家以来,启云集团在他的管理下,从未出现颓败之象。

  云家,依旧是江城触摸不到的天花板。

  投到云辞身上的关注也越来越多,多到,贺钧年想将他藏起来,不叫任何人瞧见。

  “阿辞,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外面。”他抓住云辞手腕往外走,走得又快又急,不小心撞到人手里的酒杯。

  “又出什么事了?”

  贺钧年脚步一停,发现撞到的是贺斯年,脸色微变。

  将酒杯换到另只手上,贺斯年甩了下溅到手背上的酒抬起头,目光越过贺钧年,落到后他半步的云辞身上。

  嘴角下的小黑痣浅浅上扬。

  贺钧年用力握紧云辞,撂下一句“我的事,你管不着”,拉着人快步走远,直到花园停下。

  到花园,云辞立刻将手抽回,腕上明显红了一圈。

  他揉了揉,先开口:“是来告诉我真相?”

  贺钧年低头转过身,“阿辞,对不起,那天确实是我提前找了媒体,让他们发的那则假新闻。”他说着红了眼,“我太害怕了,怕你不要我。”

  零星几颗星子点缀夜空,忽明忽暗。

  透过花圃四周的小夜灯能瞧见,云辞放下手,正静静看着自己。

  贺钧年撇开头,这才说到他跟宋闲玉,“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真的!那天我们只是喝醉了,开个房间睡了一觉,仅此而已,什么都没做。”

  他据理力争,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云辞悄悄将右手拇指收进掌心攥着,启唇打断他苍白无力的解释:“睡没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的可是真话。”

  “千真万确!”贺钧年大跨一步差点踩到他,“我现在就可以找他来对质。”

  不管云辞同不同意,贺钧年立刻给宋闲玉打电话,叫他现在就到花园来。

  等了将近十分钟,宋闲玉才姗姗来迟。

  贺钧年顾不得其他,越过云辞走到他面前就问:“那天我们什么都没做,对不对。”

  哪怕事先知道他会这么说,宋闲玉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狠狠揪了一下,咬住唇,眼角还有点红,像是刚哭过一场,又像是准备哭。

  但现在,贺钧年不吃他这套,用力道:“没做!我们只是单纯睡了一觉。”

  宋闲玉慢慢垂下脑袋,双肩抖得厉害,“嗯,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声音微颤,委屈的不得了。

  也不知贺钧年提前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心甘情愿撇清这段关系。

  云辞缓缓松开攥紧的右手,掌心内赫然四道半月牙形状的掐痕,他不动声色揉了揉,转过身问宋闲玉:“既然什么都没发生,那天又为什么对我说那些话?”

  宋闲玉看眼贺钧年,再次咬紧唇角:“……我想让你嫉妒。”

  云辞:“仅仅是因为这个?”

  宋闲玉不出声了,只点头。

  耳边传来松口气的声音,贺钧年扭头回到云辞身边,“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云辞没回他,目光仍停留在宋闲玉身上,垂着头,偶有水滴落下。

  这就伤心了?

  相比他前世的一条命,这还远远不够。

  “阿辞,我知道你还在在意这件事,我也知道这次责任都在我,”贺钧年苦笑了一下,“这么多天我一直在反身,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他看着云辞,紧张地吞咽口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宋闲玉就在他身后还没走,听到这话,瞬间抬起头,悬在眶里的泪珠眨一下滑落脸庞,可惜贺钧年后脑勺没长眼睛。

  云辞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没答应,只问贺钧年:“你保证,跟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贺钧年赶紧竖起中间三根手指起誓,“我保证,要是有半句假话,我不得好死。”

  云辞眼皮微动,定定看了他许久,久到天地间只剩几道微弱的呼吸,忽然粲然一笑。

  “……好。”他点头,“我再信你一次。”

  刹那间,贺钧年头顶烟花升空,猛地炸开。

  他眼睛骤亮,高兴地咧开嘴角,一把抱住人,下巴埋进人肩窝,衣领间全是熟悉的栀子花香。

  云辞,他的云辞……

  云辞往他身后看,宋闲玉在贺钧年过来抱住他时,捂着嘴仓惶跑开。

  远处树林里。

  明明就快进入七月,严子旭却觉得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好几度,尤其是身边。

  但他不敢回头,如果不是云辞和贺钧年还在花园里,他想拔腿就跑,头都不回的那种。

  “岐哥,你输了诶。”

  严子旭心脏一阵停跳,呼吸都跟着减弱半分,不停暗骂叶飞是不是缺心眼儿,居然敢在这种时候去拔虎须。

  待会儿被揍了,他可不去拉架。

  贺钧年抱了会儿,将下巴从云辞肩窝收回,目光落到他唇上,形状好看的两片薄唇,似乎比平时要红润些。

  他缓缓低头,凑近。

  “蛙趣!亲上了啊。”叶飞头顶几片绿树叶挡住白发,眼睛亮到飞起。

  下一秒,一只手猛地掐住他下巴,疼地他差点叫出声。

  扭头撞入杀气腾腾的黑眸里,终于从吃瓜中反应过来,现在是岐哥喜欢的人被亲了。

  那也不是他亲的啊,捏他干嘛。

  叶飞欲哭无泪,赶紧向严子旭求救,好家伙,直接挪开眼。

  这兄弟,以后没得做了。

  贺钧年的唇落在一根手指上,他连眨数眼,只见云辞蹙着眉偏开了头。

  “你抽了烟。”

  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旖旎霎时散个干净,贺钧年不舍地松开人。

  云辞收回手指蜷起,“我在这里吹吹风,宴会还没结束,你先回去吧。”

  “那我在这里陪你。”

  贺钧年想跟他多待会儿,谁知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陈宇他们打来的,问他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

  “他们还在等你。”云辞冲他笑笑,“去吧。”

  刚和好,贺钧年不想再因小事跟他起冲突,说了句马上来,放下手机,叮嘱他不要吹太长时间,匆匆返回宴会厅。

  人走后,云辞从兜里取出一张餐巾纸,低头擦拭手指,音色微冷:“出来吧。”

  严子旭扭头看向焉岐,他们被发现了!

  焉岐紧盯那道单薄的背影,松开叶飞,抬脚准备出去。

  “被发现了啊。”

  没等踏出去,一道轻笑声响起,庭院拐角走出来一人,嘴角下的小黑痣微扬。

  是贺钧年同父异母的哥哥,贺斯年。

  比贺钧年大三岁,今年刚好25。

  跟空降到公司的弟弟不同,贺斯年大学时就在自家公司轮岗实习,好不容易才爬上部门总监这个位置。

  能力没话说,只是运气不太好,有现任贺夫人在,他就永远不可能越过贺钧年。

  贺斯年:“云总该不会真信我那弟弟的话吧。”

  云辞擦了半天手,始终感觉擦不干净,折好纸巾放进裤兜,神色淡淡:“大少爷来挑拨离间?”

  “是,也不是,”贺斯年纠正他,“挑拨离间的前提,是你信了他的话。”

  但现在很明显,他没有。

  云辞虽然心情不错,却不是因为跟他二弟和好,倒更像是为别的。

  贺斯年这人还真不是一般地敏锐,云辞笑笑没答,“我跟贺钧年和好,最头疼的就是你吧。”

  好不容易扳回一局,不过数日重回现状。

  有他作为贺钧年背后的靠山,翻身的日子遥遥无期。

  大家都是聪明人,发现他其实也不是很喜欢他那个弟弟后,贺斯年不再跟他兜圈子。

  “没错,我是头疼,”他话又一转,“不过现在比较麻烦的,是你。还不知道吧,贺钧年跟宋仁轩做了交易。”

  他前段时间不肯见贺钧年,贺钧年没办法,只得找宋仁轩搭桥,凑巧宋仁轩这段时间生日,便借着生日宴的由头将他叫来。

  好处就是城南那块,贺家最新看上的地皮。

  之前的那家开发商要垮了,各大公司又开始蠢蠢欲动。

  云焉两家不直接参与,有望竞标成功的就是贺家,他又是贺钧年男友,不出意外,只要贺钧年求上门,他说什么也得帮一把。

  “贺钧年允诺宋仁轩,只要搭桥,事成会让他入股城南永兴那块地皮。”贺斯年看着他笑,“云总难道甘愿为别人做嫁衣?”

  别的他不知,云辞与他父亲宋仁轩的关系,可远比看起来还要恶劣。

  宋仁轩曾唆使人给他投农药。

  在他十八岁生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