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着手探了探顾烨寒的鼻息。
没了，竟然就没了……
“快来人!“穆允安一咬牙,夺过了顾烨寒手中的寒风刀,手上使劲眉头紧锁,寒风刀碎成了十多段,散落在了地上,冰冷的刀片映出了穆允安那一张因为过度愤怒,极度扭曲后的一张狰狞的精致面庞。
可怖极了。
夕阳如血,映得穆允安的一张因为过于兴奋和紧张而苍白的脸有了几分血色,天边的云被渲染上了红色,天空也泛着红色。
凉州重雪路的石阶花纹斑驳,扶手刻着龙与凤,石门上挂着琉璃匾,那晶莹澄澈的琉璃匾上面刻着三个字儿:“重雪路”。
“林子墨……”穆允安颤抖着腿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凉州重雪路的几十级石阶,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着的,恍惚之中喃喃着:“林子墨?你……到底在哪儿?!”
继续再往前走上几十步,也就到了凡间与天魔两界的交点一一凉州重雪路的中心点,也就是那个令神帝大人恢复记忆的地方,这次复生噩梦的开始之处。
刚刚踏进重雪路中心的诡谲雾林,一股浓厚而熟悉的魔族气息迎面而来,呛得穆允安直咳嗽,冷冽的寒风吹得他的一袭白衣舞动,银色的发丝随风飘扬,仙气渺渺,异常惊艳。
众所周知,这魔界历届每一位天命魔尊出生前或复生后的气息最为浓厚,出生后或复生后应该就会淡没影儿了吧。
这个厉鬼堕神和普通的野魔野鬼相差无几,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或者是厉害之处,既然它只能够依赖魔气存在,那么林子墨回来之后,它应该也就猖狂不了几天了。
这还算挺麻烦的,不过去根清理的话就很简单了一一这能不能证明四重天的人很弱鸡,这点儿小事情都处理不好?
厉鬼堕神…应该是从四重天那边儿下来的,只是因为四重天的神仙堕落的多,九重天三万年也出来不了一个。
诡谲雾林中,那四处弥漫的紫黑色的毒瘴气虽然对于从前的穆允安来说是噩梦,可是现在的神帝大人根本就是百毒不侵,普普通通的诡谲雾根本伤害不了他的神志。
光从枯木间穿透而来,晃得穆允安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脑袋瓜子生疼。
突然,一双手从后拽住了他雪白龙袍下的一只纤细洁白的手,久违的温度传给了呆愣在原地的穆允安。
“本尊回来了。\"林子墨沙哑的声音下藏着过分的温柔,引起穆允安平静的心潭死水出现了点点涟漪。
穆允安依旧不敢回头拥抱他,因为他害怕这次会像上次一样,只要他回头紧抱着他,林子墨就会化作烟雾消失不见,留穆允安一人在人间。
穆允安害怕人间无“他”。
可是恰好人间再无“他”。
真是荒唐极了，可笑极了。
穆允安长叹了一口气,去迟迟没有回头,他只是呆在原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
毕竟诡谲雾林是一个产生幻境的鬼地方,如果吸入了诡谲雾的人无修为的话,就会永生永世被囚禁在噩梦中,在痛苦中死去。
不过,幻象会拥有温度么。
“本尊回来了。”林子墨一板一眼地重复着方才他自己说出来的话,手握得更紧了,他面具底下的一双金瞳，露出来了坚定。
“林子墨,你终于回来了……是真的吗?孤……”穆允安很想抱住林子墨,倾诉着这六百年发生了什么,可是却又不敢说。
他该说什么呢?
“想本尊了吧。\"林子墨温柔一笑,金眸中春水漾漾,“不过这次本尊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真的,本尊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孤没有想你,孤也从来没有希望你会留在孤的身边。”穆允安固执地甩开了林子墨的手,一脸傲娇地藏起来了眼中泛起来了的泪花,
“不过你人回来了就行。”
哈。\"林子墨轻笑了一声,看着心上人的背影:“没有想到,本尊这元神零散昏迷后,竟然就睡了很长时间。
“的确。”穆允安回头,“恰好的是你睡着的那天,梅花初绽,醒来的时候也是那花开的时候,花开花落六百年,过得真的好慢。”
这六百年慢到孤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慢到孤差点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只模糊地记着你是个爱笑戴着面具的黑衣少年,蛮温柔的,也是一个……
也是一个对孤好的人。
“允安,本尊害怕你忘了本尊,真的。”林子墨一眼看穿了他心里想着什么,突然就抱住了穆允安,毕竟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林承孤更加了解穆烬了。
“凡间有着一个传说,大概说是你梦见的那个人正在逐渐淡忘你,可是那个人却又是自己追不上的星星……这果然说明了你忘记了本尊。”
林子墨堪堪苦笑了一声:“你走的那四百年本尊经常梦见你,梦见你对本尊笑,梦见你我二人初遇的那一天,这真的对于本尊来说是奢侈了,本尊并不奢求着你在复生后能够记得本尊。”
“之前那四百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允安,沈珩同你讲的?”林子墨又一脸无奈地笑了，他搂得怀中的人喘不过来气。
“嗯。\"”穆允安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其实内心早就已经波澜千里。
“本尊重塑好你的魂魄后,换完心用丹血封印你的记忆时,真的很让本尊犹豫……被遗忘与被记住之间很难抉择。”
“可是本尊怕你恨本尊,本尊担心你怕本尊,本尊更担心的就是如果不封你从前的记忆,你会犯傻孤身一人去天界复仇。”
林子墨仔细端详着穆允安的五官：“可是你还是想起来了，果然去一个人去寻仇了。本尊不想让你流任何滴血,那个什么林子淮只是异繁纹所导致形成的心魔,只有在本尊重伤后气息不稳定时才会出现……”
“天牢那次和魔宫那两年真的不是……”
林子墨解释完毕后，抿上了唇，看着对面的男子。
“够了,你不用再解释了,孤都知道了,孤也早就该知道了。”穆允安低垂着眼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也谢谢你。”
突然,—个软糯且湿润的唇瓣附上了林子墨干裂得发白,甚至已经出血的唇,小舌舔了舔伤口,然后快速松开了。
“你不要多想,只是孤太闲罢了。”穆允安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还有,魔宫那两年就请魔尊忘记了吧,记着也没有什么用，浪费脑子。”
“嗯。”忘不了。
林子墨往诡谲林外走,穆允安也僵着脸跟了上去：“孤的大哥死了,尸体孤已让下属处理好了。”
“还有,允俞是孤的亲弟弟，你知道吗？”
“嗯。”林子墨淡淡地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顾烨寒死了……之前听顾烨寒生前说过,真是没有料到你竟然不知道。”
诡谲雾林的紫雾逐渐消失了，三界的入口呈现在重雪路的岔道路口,穆允玄拽了拽林子墨的衣角:“之前你问过孤一个问题,孤想要重新回答你一次。”
在林子墨这次昏迷之前时问了，穆允安是否喜欢过他,那时候的穆允安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林子墨伤得自己遍体鳞伤,想也没有想,直接吐出来了三个冰冷透骨的字儿，那就是“我恨你”。
还真是令人心寒。
可是林子的心给了穆允安,他压根儿没有心,学不会心寒,笑着昏迷在了穆允安的怀里,像是睡着了般。
林子墨轻轻地点了点头,黑长靴上的铁环反射出来了一道冷光,他慢慢地转过来了身;“嗯,你说吧允安,本尊听着呢。”
之前你不是问孤喜不喜欢你么。”穆允安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孤喜欢你早就喜欢上了，就是分不清爱与恨，真的。”
林子墨脸一红,仿佛成了一个蒸螃蟹,红得头顶冒热气儿:“允安,你、你方才说了什么?”
穆允安深呼了一口气,大声道:“孤喜欢你!!孤真的真的喜欢你……！！”他又调整了一下心态,红着耳根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林子墨。
“如果你觉得恶心的话,请你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权当孤方才放了个屁,你我二人日后可以做朋友。“穆允安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
“好巧,”林子墨笑了笑,看着穆允安的眼神中皆是柔情,“本尊也喜欢你。”
“继续做本尊此生唯一的光芒吧,就像你之前对本尊说过的一样。”林子墨扣住了穆允安的双肩,“跟本尊回魔族,成亲,那么本尊就以十里红妆江山为聘,配世界上最好的九殿下如何?”
穆允安低头不语,耳根早已红很不成样子。
笨蛋,我能有多好啊……
“你抬头看看本尊。”林子墨眼中尽是柔情。
穆允安猛的一抬头,恰似星光跌入无尽长河,他撞进了那一潭柔情的春水中,沦陷极深，这辈子就再也逃不掉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