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烬。”顾烨寒抿嘴了一下下，他一脸淡漠地看着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见过的师弟，穆允安冷笑了一声：“真是没有想到啊，原来师兄你还活着啊……你回来干什么？不怕死吗？”
顾烨寒这个杀手阁主的通缉令挂在神界也不是100年了，已经足足有好几百年了，任神通广大的神帝再怎么去想，也根本预料不到他竟然还会回来，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回来，踩着天殿的白毯与自己再次相见。
“或许，孤应该叫你大哥吧。”穆允安，颜色依旧是冷冷冰冰，面若寒霜，顾烨寒他印象中的师弟明明是个爱笑的仙君，果然，记忆恢复了之后，脾气又像之前那么暴躁了。
“你不应该这么跟我说话的，穆烬。”顾烨寒看着琉璃座上面履寒冰的神帝，“其实我也搞不懂穆家的什么人脉关系，只知道我是大哥，我应该保护你们十个……”
“够了！穆允泽！允雨姐不就是被你逼疯的么？！”穆允安气得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你逼疯了七姐杀了四哥，你现在还要做甚？！”
“不是那样的，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想！”顾烨寒的情绪突然一变，“我不知道季若寻就是穆允俞！我也不知道你穆烬穆允安是我的亲弟弟！允雨允旭我也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也不知道我，顾烨寒就是穆允泽！！”
“啊哈哈哈……！”穆允安已经陷入了疯魔状态，他手捂着脸趴在座位银把手上哄然大笑，仿佛他方才听到的一番言论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你又怎么能什么也不知道！！三个人的命你他妈的赔的起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去赔？凶手？啊哈哈哈好笑死了……！”
顾烨寒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穆烬，你还是不肯去原谅我。”他复又扯出来了一抹牵强的笑容：“是我，欠他们的，也是我欠这个世间的，我欠这个世间的太多，但是可以让我用余生来赔偿吗？”
“孤说过。”穆允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你还不配去赔偿他们，孤，也从来没有祈求过你去赔偿这个世界，毕竟你还没有这个能力。”
“可是你要相信我，就像你当年相信夏小姐那么相信我。”顾烨寒，语气平淡，没有任何一丝波澜，穆允安，却是青筋暴起，愤怒的不行。
“别跟老子提那个女人！！”穆允安自己认为自己素质良好，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别人面前骂过人，也可以看出他生气的程度了。
他又想起了当年，他说那句无比荒唐的话：“纯，我……喜欢你。”他当年的确就是栽在了这个玩虫子的女人手里了。
他还想起来了他对夏婉纯说过的话：“夏婉纯！我把整个天界可以怀疑的人都怀疑了个遍，几百人……怎么可能会是你？……我偏偏就没有去怀疑过你！”
重生后，那个女人死在了他的面前，他鲜血染红了白衣，颤抖着问：“你当年主动去接近我，难道就真的是为了谋害我吗？你真的就没有一颗鲜红的心吗……我说的对不对？”
“对……”那个少女刚刚说完这一个字，也许后面还有一段没有说完的字吧，后面就有来暗算人射了一只箭，正中她的后心，穆允安，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了自己面前，仍然无动于衷。
那个女人她认可了自己方才去问出来的的话，那就说明自己当年那一份感情确实是自己一厢情愿，还真是如林子墨所说，他的感情总是那么的廉价，却又是心太过于软了，明明这个女人伤害了自己那么多，自己却仍然下不了手……
穆允安认为，这个少女仅仅只是，想要去害他，没有一丝的感情存在，可是他不知道的却恰巧是，这句话没有说完，那对那个字后面还有两个字……
“对不起。”
可惜真的没有人知道了。
穆允安还真的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他看着自己的初恋死在眼前，也就是从这个女人开始，一个又一个，对于他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死在了他自己的眼前。
穆允俞，林子墨，白晚泽，穆千年……
哦，还有那个这场荒唐的千年大恨的原因者，穆允安的母亲，那个与这个玩虫子的女人一样，也是死在了这个气势心肠的人的眼前。
他始终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它们一个一个与自己背驰而去，他想伸手拽住一个人，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命运逼迫的连伸出手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早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连去挽留他们活下来的机会都失去了……
这都是一场闹剧，而这场荒唐的闹剧的作用者，始终都是他自己，真是荒唐极了。他该去恨谁呢？应该恨他自己吧。
“其实，”穆允安笑了笑，“孤从来都没有去恨过，埋怨过任何一个人，孤只是恨孤自己无能为力。”
从来都没有去恨过任何一个人是不可能的，要恨还是要恨一会儿的，可是无能为力却是真的。
顾烨寒眼睛一亮：“那么你，你就是说，你不恨我了？！是大哥的不好，大哥，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救回来他们三个的……但是只要你不去恨大哥，因为被人恨的感觉真的不好。”
“你不是杀手吗？杀手不都是铁石心肠的吗？”穆允安又看看自己自己手中的玲珑红石，“哎呀，孤现在还记得呢，你当年杀七姐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杀手是用来杀人的，而不是用来可怜任务目标的’。”
顾烨寒没有说一个字，穆允安眼中寒冷的笑意更深了：“孤到现在记得还一字不差，你是不是该开心孤，对你还算挺上心的？真有意思。”
“其实我到这里也不是单纯向你请罪的，你还记得那个是你恢复记忆的诡谲雾林吧？那里最近出事了，凉州重雪路是天界四重天与人界的间隔地方，那个森林也就是在那里，你应该还认得路吧？”
“那是当然，你继续说。”穆允安面无表情，毕竟最近麻烦的事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他也应该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那个危害四方的是四重天的一个堕神，他在四重天被打下凡间之后，心怀怨恨，修成了厉鬼，在凉州重雪路旁到处吞噬生灵，甚至还有活人，引得大家纷纷害怕。”顾烨寒道。
“不就是一个堕神吗？天界的人的实力还没有如此弱，怎么会连一个弱小的堕神都清除不了？让孤还几个人去处理一下就行了，为什么要亲自向孤报告？”穆允安冷哼了一声。
他不是态度不好，只是这种事见多了，便就开始厌烦了，在他们九重天的这些真神眼里，那些赌神只不过是如同蝼蚁一般存在的，根本不值一提，对于他这一个神帝来说，就是每一个人都厌烦的琐碎麻烦事儿。
“可是你这么几百年又见过哪个堕神这么为祸四方的，竟然连凡间的那些仙门道士都除不了？”顾烨寒叹了一口气，“你我之前在凡间就是同门师兄弟，也应该对于这种事了解很深，你不应该不知道的，能让这些有能耐的仙门道士都犯愁的堕神，他的出现原因又都能够是什么？”
“堕神成灾……魔尊降世，其气息感染了堕神生灵，使其魔化？”穆允安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突直跳，他知道他这一颗心脏里流的血是那个人的，在沈珩告诉他这这些年的真相后，他不敢去相信，却又不得不去相信。
为了救他，那个人挖了心，换他回来……
“没错，你等了500年的那个人，他现在真的要回来了，你有没有想对他说些什么的？”顾烨寒做出了一抹不自然的微笑，就像穆烬莫名其妙重生后露出的第一抹笑容差不多，都很僵硬。
“孤……”突然一阵邪风吹响了，挂在神宫外，久久没有被风吹响过的风铃，穆允安只觉得自己突然又有了活下去的意义，想也没有想，就冲向了门外。
他抬头向天空望去，那片已经没有了残魂的花瓣也不知道从哪里就飘来了，落在了他的眉心，他听着清脆的铃铛声，陷入了沉思和欣喜。
他这么多年不知道是怎么活的了，脑子里昏昏僵僵，只知道被说一些公文奏折，除了这些事，已经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虽然他现在拥有一颗心了，是这500年来，他的心就像是从未跳动般。
就在这一刻，他的心再次跳动了，也可以换句话来说，就在这一刻，他的心再次为那个人跳动了。
长刀划过血肉的声音传来，穆允安僵硬着脖子回头向殿里望去，只见顾烨寒举刀自刎，喷出来的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白毯。
“顾烨寒……”
风铃悠然停止，穆允安终于跳动的心，就像是停止了一样，他呆愣着看着躺在地上，自己怎么样也不能原谅的人的尸体，心脏仿佛也跟着停止了。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