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丞相他觊觎朕已久>第53章

  燕云潇握盏的手只顿了一下,便抬至嘴边,啜了口清茶:“朕相信他。”

  晁桓急道:“皇上,此事事关重大……”

  “好了。”燕云潇笑着打断他,“下面热闹着呢,马上决赛了,你这东家不去看看?”

  晁桓见皇帝已拿定了主意,便吞回了后面的话。

  燕云潇对林鸿说:“去下注吧,朕已告诉了你诀窍,四十万两银子要是翻不了倍,你明儿就别来找朕了。”

  燕云潇又转向晁桓:“朕要赢大钱,你可要一分不少地准备好银子。”

  晁桓:“是、是。”

  晁桓擦了擦汗,见皇帝没再提起他儿子的冒犯之事,心里松了口气。同时面色古怪地瞅了瞅皇帝和丞相,总觉得皇帝对丞相说话的语气有种莫名的亲近。

  林鸿从容地接过银票下楼了。

  燕云潇笑眯眯地又说:“明儿下朝后,让令公子进宫一趟,朕甚是喜欢他。”

  晁桓忙应下。

  日暮时分,“斗鸡夺锦赛”落下帷幕,“小灰”一举夺冠。

  林鸿拿着八十三万两银票来找燕云潇,笑道:“不辱使命。”

  燕云潇接过银票,收下八十万,将三万两的零头给了林鸿:“辛苦费。”

  马车在闹市中行驶着,时走时停,林鸿坐在对面,深深地望着燕云潇:“我不要这个。”

  “连银钱都不爱,朕要合理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了。”燕云潇惊奇地望着他,“说吧,想要什么?”

  林鸿目光幽深:“是不是到一个月了?”

  燕云潇偏头想了想:“唔,差不多。”

  上次林鸿从江南赶回,两人确定了关系后,燕云潇经不住他的死磨硬泡,答应了一个条件——每个月允许亲吻一次,林鸿自己选地方,但不能是过分的地方。

  “想亲哪里?”燕云潇赢了钱,心情格外好,心中暗道:林鸿最近表现不错,这回只要是腰以上的地方,他都允许。

  林鸿的目光侵略性地从燕云潇身上掠过,恋恋不舍地离开那修长匀称的腿,和束在暗金云纹腰带中的柔韧腰身。而后他单膝跪地,执起皇帝放在膝上的手,轻轻吻着手背。

  “所有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事情,我都不会再做。”林鸿说,“我会慢慢等。”

  燕云潇微愕地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嘴唇微动,终究也没说什么。

  翌日朝会,使团在边境的行动是百官议论的头等大事。

  消息传来,谷源成进入赤丹族王帐,连续三日把酒言欢,似与赤丹王共谋大事。

  朝堂上分为两派。

  一派是谨小慎微、老成谋国之士,再加上一些嫉妒谷源成爬得太快的人。这部分人主张即刻派人查探,若谷源成有异动,即刻抓回候审。

  另一派是平日里与谷源成交好,信任其人品能力的人。这部分人认为谷源成绝对不会叛国,与赤丹王商谈不过是为了知己知彼,好在谈判中获得更大利益。朝廷应按兵不动,给予这位朝堂新秀足够的信任和空间。

  中立派认为应该再等等,看接下来还有什么消息。

  坐于高位的燕云潇只道:“朕相信他。”便将此事按下不表。

  散朝后,燕云潇回到暖阁,昨日在古意茶庄遇到的“鸡友”晁微,正由太监领着,低头站在暖阁前等候。

  见燕云潇过来,晁微不敢直视,上前一步结结巴巴地说:“草民参见皇……皇上。”

  昨日老爹告诉他那位公子是当今皇帝,还让他今日进宫,晁微吓得一夜没睡着,生怕皇帝要抓他入刑部,治他不敬之罪。

  见晁微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燕云潇笑道:“不是说同为‘鸡道中人’吗?何需如此拘谨。”

  他在桌案后坐下,又让太监给晁微上茶。

  “坐。”

  晁微心里掂量了一下,皇帝要是真要治他的罪,应该不会让他坐下喝茶吧?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松,说话也舒畅了:“昨日多有冒犯,请皇上恕罪。”

  看到这个年轻人从紧张到镇定,燕云潇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昨日晁微刚出现时,不分青红皂白护短,态度强硬。被他一吓后立刻转变态度,放低姿态协商。见他也懂斗鸡,晁微立刻放下嫌隙,热情为他介绍。一说到斗鸡便是滔滔不绝,满心投入,颇有几分痴气在身上。

  燕云潇向来很喜欢“痴”的人,这种人一般都很真诚,他喜欢真诚。

  燕云潇道:“你对于斗鸡,似乎颇有研究。”

  一说到这个,晁微最后的一点拘谨也消失不见,大谈特谈起来。中途他觉得自己过于啰嗦,见皇帝仍然耐心含笑地听着,他便又说了许多。

  “‘骓羽’极为珍稀,识得此鸡的人少,懂得如何饲养的人更少,草民有幸得了一只。”晁微小心翼翼地说,“昨日您说您的弟弟……寻王殿下曾养过此鸡,不知草民能否向王爷讨教一二?”

  “他如今在江南,你可以写信相询,朕等会给你一封手书。”燕云潇喝了口茶,问道,“他很厉害?”

  晁微立刻来了精神:“寻王殿下是京圈鸡场中的名人,他八岁开始玩斗鸡,短短半年就斗到了顶尖位置。他靠的不只是高质量的鸡,更是独家秘方——他的喂养方法和训练手段都是独一无二的。”

  燕云潇闻言,失笑地摇了摇头。燕寻还没去封地前就天天抱着斗鸡,和清客研究来研究去。燕云潇嫌弃他身上有鸡味,不让他靠近,燕寻就哭鼻子,半夜抽抽搭搭地站在房门前哀求:“皇兄,我已经洗干净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嘛。”

  王府五百清客,一百喂鸡,一百洗鸡,一百练鸡,一百翻古籍找偏方,还剩下一百天天和王爷探讨斗术。

  燕云潇道:“昨儿赢了你爹六十万两银子,朕心里过意不去。宫里的斗鸡司恰好缺个主事,你便去任职吧。”

  晁微一愣,随即眼睛发直,激动得连声道:“谢、谢谢谢皇上!”

  那可是斗鸡司啊!掌握着宫廷独家斗鸡秘方的斗鸡司!晁微激动得全身发抖,被太监领出宫时还是晕乎乎的。

  在门口遇到他爹,晁微把这喜事说给他爹听,晁桓捋须笑道:“我儿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皇上宽宥,你可不能让皇上失望。”

  父子俩高高兴兴地买了卤牛肉和黄酒,回家庆祝。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边境不断传来消息。

  谷源成与赤丹王密谋至夜深。

  谷源成刻意拖延谈判时间。

  谷源成祖辈是赤丹王族。

  朝会上议论得沸沸扬扬,皇帝依旧说相信谷源成。

  百官愁得不行,连拥护谷源成的一派也开始主张派探子前往边境。皇帝却一点也不着急,只在御花园赏花吃鱼,不时去斗鸡司和古意茶庄逛逛,一派悠闲。

  七月中旬的一个夜晚,繁星满天。

  御花园潜鳞亭中,燕云潇和林鸿对坐,共饮一樽酒。

  远方亮着点点烛灯。

  林鸿道:“你早就知道谷源成祖上有赤丹族血统,我给你的调查结果中提到过此事,你在祭祖大典上敢用他,也必然让蓝卫将他祖宗十八代摸得门儿清。”

  燕云潇手掌托腮,撑着石桌,浅浅一笑:“说下去。”

  “赤丹族历代居于草原,生养都靠天,族人无不生性狠厉,为了生存,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知道谷源成有赤丹血统后,赤丹王必会全力拉拢。”林鸿沉静地说,“吏部的卷宗不会记载赤丹血统之事,所以谷源成有赤丹血统的消息,是皇上放出去的。”

  燕云潇有了点兴趣,缓缓饮着酒,看他的眼神不一样起来。

  “赤丹族请求与我燕朝开商路、通往来,燕朝国力强盛,并不缺草原上那些地毯、羊毛和短刀。但从边境流入草原的盐、铁器和丝绸,却能实实在在有利于赤丹,助他们恢复元气。但赤丹族是养不熟的狼,是翻脸不认人的凶人,他们的强大,对我燕朝并无益处。”

  林鸿微微一笑,语气缓慢却笃定:“所以和谈只是幌子,皇上给谷源成的真正任务,是趁人之危,歼灭赤丹族。”

  燕云潇放下酒杯,他神情肃穆,自有一番不容侵犯的凛然威严。

  他缓缓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

  “赤丹族犯我边境久矣,自武帝始便是燕朝的心腹大患。现在他们遭了殃,抗不过天灾,便来向朕讨生存。这是想先靠朕的钱吃饱,然后集中兵力再次来犯。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燕云潇嘲讽一笑,“和谈?想得美。”

  林鸿替他斟满了酒,在夜色中温柔地凝视着他:“如此看来,我能算是最了解你的人么?”

  燕云潇道:“说下去,我听听对不对。”

  林鸿道:“赤丹族狡猾得很,一看风向不对便会跑回茫茫草原,谷源成必须要先取得赤丹王的信任,找准机会将赤丹贵族一网打破。所以皇上放出了谷源成有赤丹王族血统的消息。”

  “此举是一石二鸟之计。其一嘛,自然是给走投无路的赤丹族一个拉拢他的契机。其二——皇上需要此消息传遍朝堂,时间一久,朝中大臣必然对远在边境的谷源成生疑。百官皆疑他,只有皇上从头到尾坚定地信他,那他事成回京之后,必然会怀抱满腔热血,更忠诚地为皇上效力。”

  燕云潇不置可否地摩挲着青玉酒杯。

  林鸿微笑地望着他:“那么皇上真的是心无芥蒂吗?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万一谷源成真的投靠了赤丹王——这么多消息从边境传来,我不信你能一点也不怀疑。”

  燕云潇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你就说错了。朕用他,便信他,若是连朕都不信他,岂不是会让他彻底心寒。”

  “哦,我不信,你在说谎。”林鸿握住那根手指,抬到唇边亲了一下,“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对你的了解远不止于此。”

  “你一定派了蓝卫,潜藏在谷源成身边。”

  燕云潇懒懒地说:“深入赤丹王帐是件危险的事,我当然要派人保护他。”

  林鸿耸了耸肩:“他没叛变,是保护他。若是叛变,便是杀他。”

  燕云潇轻笑出声,轻佻地拿折扇挑起林鸿的下巴,戏谑道:“果然是朕的好丞相,朕一句话不用说,你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林鸿笑容加深:“在使团出发前,兵部的加急火票已送到了边境军手中,皇上给了他调动边境军之权。你今晚和我对饮,是在等边境的捷报吧。”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有太监疾步而来,送来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

  燕云潇展开一看,唇边笑意明显:“丞相,准备好庆祝吧。”

  林鸿只用看他的表情,便知道军报中写了什么,当即跪地道:“恭喜皇上!从此我燕朝再无边境之患。”

  燕云潇笑道:“你这么了解我,那你说说,等谷源成回来,我该给他什么奖赏?”

  林鸿道:“此人有难得的赤诚忠心,最想要的,恐怕是皇上的交心和信任。”

  “说得对。”燕云潇站起身,“既如此,朕便与他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如何?”

  林鸿:“……”

  他立刻道:“非常的不如何。”

  燕云潇笑吟吟地望着他:“哦?”

  “我会嫉妒得发疯,会吃醋。”林鸿说,“可能会做出一些超出皇上想象的事情来。”

  “比如?”

  林鸿面不改色地说:“比如,我会在皇上寝宫外跪一晚上,等着皇上心软。”

  燕云潇:“那还是算了。”

  林鸿道:“皇上是否记得,在祭祖大典前一晚,曾邀请我同榻而眠。不知这个邀请现在还有没有效?”

  燕云潇摇着折扇的动作微滞,他想起刚才,林鸿有条不紊地分析着他的想法,两人之前没有就此事交流过一句,林鸿却全部说中了。

  确实,再也不会有人比林鸿更了解他了。

  他没法否认这一点。

  此时看着林鸿期待又恳求的眼神,他觉得该给这个最了解他的人一些奖赏。

  而且林鸿最近确实表现不错。

  去年他俩尚处于敌对,他都能邀林鸿同榻而卧,现在两人和解并亲近,他也许不该再将人拒之门外。

  反正没有他的准允,林鸿不会敢再越界。

  林鸿见皇帝久未说话,知道自己又心急了,便笑着道:“没关系……”

  “好啊。”

  却听燕云潇漫不经心,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