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吻落在他后颈。
燕云潇轻轻一颤。
吻在加深,覆在他腰腹上的手还在往下。
燕云潇神色一冷,淡淡道:“放开。”
平日里偶尔的越界是他默许的,他是皇帝,只要对方的行为不超过底线,他也乐意纵容。
但底线就是底线。
林鸿顿住,松开了手。他向来擅长解读皇帝的情绪,皇帝平日里的嗔恼和薄怒并非真的生气,更像是一种狎玩时的情趣。真正生气时,他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淡漠又冷然。
“对不起,我错了。”林鸿退后一步,立即道。
燕云潇端起茶盏,神色看不出喜怒。
沉默在暖阁中蔓延。
“你心里很清楚,你想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许久后燕云潇平静地开口,“我不喜欢肢体接触,更不可能碰男人。”
林鸿说:“是,我知道,你有洁癖。”
他知道皇帝每次不得已碰到了后宫侍妾的皮肤,都会在马车里洗许多次手。
他也知道这些日子里,每次拥抱和亲吻,皇帝都会忍着不适,身体紧绷。
所以皇帝一直拿着那柄折扇,用扇尖代替手,完成必要的触碰。
燕云潇缓缓摇头:“并非洁癖。只是对男人会如此,女子便不会。”所以婢女才能替他更衣。
林鸿明白了,皇帝的心或许可以接受断袖,身体却是不行的。
要说有多失望,那并没有,林鸿甚至觉得高兴,因为皇帝在对他坦诚。
所以他打趣地说:“如此说来,我便只是你的蓝颜知己了?没有肢体接触的那种。”
燕云潇问:“你不想吗?”
“怎么会,我……”林鸿骤然打住,他发现燕云潇这话问得很认真,像是等着他说出一个答案,然后心平气和地结束这段关系。
他慌了,单膝跪在燕云潇面前,几乎低声下气地说:“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你不喜欢,我全部改,只要你让我留下。”
他没敢再去握皇帝落在膝上的手。
广袖垂在膝上,露出手腕上的一小截红绳,和半颗白玉珍珠。
随即,那只手动了动,落在林鸿头上摸了一下。
“你不需要如此,你可以去找人泄欲,我不在乎。”
林鸿抬起头,撞入了燕云潇悲悯却无情的眼眸。
他知道,皇帝是真的不在乎。
皇帝在放他自由。
他一点也不想要这自由。
林鸿感觉心脏狠狠抽痛,他咬紧牙关,握住那只系着红绳的手:“你说这话,不是在拿针刺我的心吗?你不如一刀了结了我,也好过让我痛。”
燕云潇垂眸盯着他。
林鸿又道:“什么泄欲?普天之下,我只对你一个人有感觉而已。你对男人有洁癖,我对除你之外的所有人有洁癖。”
燕云潇悲悯又怜惜地望着他:“那你怎么办呢?我已说过了,我是不会碰男人的。”
林鸿紧握着他的手,声音发紧:“没有关系,只要你不赶我走,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燕云潇不说话了。
林鸿心中慌乱,挪过去抱紧他的腿,低声近乎哀求:“潇儿,你不能这么残忍,刚赐予又收回去,凌迟都没有这么痛。”
燕云潇看出了他眼中的真诚,摸了摸他的脑袋:“起来。”
林鸿立刻听命起身。
“下不为例。”
“是、是是!”林鸿忙不迭地说,一放松下来,眼前几乎一黑。
燕云潇并非得理不饶人的人,事情一解决,立刻展现出了君王的胸襟和宽容。他从托盘中拿起一颗葡萄递到林鸿嘴边,温和地说:“吃吧。”
林鸿受宠若惊,嘴唇颤抖,吃下了那颗葡萄。
这是西域传来的葡萄品种,果肉极甜,皮却能酸倒大牙。
林鸿连皮吃了,连核都嚼碎吞了下去,虽然酸得半边脸失去了知觉,心里却甜得能渗出蜜来。
一下地狱一下天堂,他浑身发飘,简直要飘上天去。
燕云潇有些困了,掩唇打了个呵欠。林鸿立刻殷勤地取来披风为他披上,小心地系上绑带,扶他起身,试探性地问道:“送你回寝宫好不好。”
燕云潇笑道:“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只要你不犯方才的错误,我们之间一切照旧。”
林鸿问:“那就是说,等会我走之前,还是能抱抱你的,对吗?”
燕云潇不置可否。
林鸿激动得浑身血液沸腾,夜里的凉风都没能吹散他的亢奋。一路回到寝宫,他抢着伺候皇帝梳洗,放下纱帐,点上香。
燕云潇知林鸿在暖阁时是真的急了,此时便任由他伺候,也默默纵容了他的亲密称呼。
林鸿倒来一杯养生药饮让皇帝喝了,又温声嘱咐:“夜里盖好被子,肚兜要穿好,别凉着肚子。”
燕云潇打了个呵欠,示意知道了。
林鸿俯身抱了抱他:“明天见。”
走出寝宫,林鸿仍然全身发烫,先前的慌乱和焦急一扫而空。
今天他虽然犯了错,挨了冷眼,但他知道了皇帝的底线在哪里,吃到了皇帝亲手喂的葡萄,还伺候着皇帝上床歇息。
也没有那么差。
非但没有那么差,甚至是好极了。
右手滚烫,他在空中虚握了一下,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个形状。
漂亮的形状。
握在手里或含在嘴里,应该都是极好的。
夏日的午后漫长无事,处理完政务后,燕云潇让林鸿和他比剑。
林鸿怕伤了他,只守不攻。
燕云潇生气了:“不许藏私!”
林鸿肃然道:“是。”
树上的蓝卫们聚精会神地看着,上回此人一招破了三灭剑阵,他们一直耿耿于怀。此时都大睁着眼睛,拼命记着招式。
林鸿招架住燕云潇刺过来的一剑,左手在地上捞了一把石子丢出去。
“嗷!”
“啊……”
“唔!”
四面八方传来痛呼声,树上的蓝卫们捂着额头,灰溜溜地退远了。
燕云潇看到林鸿的脸,便想起此人屡次仗着武力以下犯上,斗志愈来愈盛,眼睛发亮。
陪练了一个多时辰,林鸿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臣不行了,皇上手下留情。”
燕云潇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可能就不行了?”
林鸿立刻道:“皇上英明神武,武功盖世,臣甘拜下风。”
燕云潇其实有些累了,和林鸿对战太耗精力,此时他虽知林鸿在瞎扯淡,却很愉悦地接过了台阶:“今天就饶了你。”
林鸿接过他手中的剑,拿起挂在桃树上的披风,笑道:“出去逛逛好不好?平西坊的古意茶庄上了新茶,正好消暑解渴。”
古意茶庄是京城最大的茶庄,文人雅士最爱在此喝茶闲谈,达官贵人爱附庸风雅,也喜欢在包间谈天说地。但茶庄生意火爆,常常一座难求。
但林鸿此时提出,必是已安排好了包间。这一点上,燕云潇是从不担心的。
两人沐浴更衣后,乘坐马车前往平西坊。
燕云潇换了一件素净的白袍,腰系暗金色腰带,手摇折扇,一派风流文瀚。
两人顺着台阶上到顶楼,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试残春”包厢。
包厢布置得清雅脱俗,地上铺着几案雅致的藤席,靠窗处是一张黑紫檀木的长方形小几,两个绣墩圆凳。角落里一方柜子,摆着茶具和茶叶。西北角上还种着两杆青竹。
燕云潇满意地点点头,例行每日一赞:“审美不错。”
正想迈步,却听一道声音传来:“且慢。”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快步过来,喝道:“这个包厢是我家少东家专属,不接待其他人。”
林鸿道:“我今晨来预订此包厢时,掌柜并未提及,银子已付清,如有疑问,请与掌柜商榷。”
小厮听也不听,蛮横地拦在包厢门口,上下打量着林鸿,见他穿着简朴,一脸怀疑:“这个包厢一下午要五百两银子呢,你给得起吗!赶紧走吧,我家少东家马上过来了。”
燕云潇饶有兴致地站在后面,摇着折扇,看林鸿怎么应付。
林鸿让小二去叫掌柜。
他也不再理蛮横的小厮,低声对燕云潇道:“站累了没有?二楼我也订了位置,先送你去坐着可好?这边交给我来处理。”
燕云潇笑吟吟地道:“无碍。”
那小厮见林鸿差人去找掌柜,心知他可能真的付了钱,但少东家今天特意嘱咐了他,这个包厢是看斗鸡的最佳视角,让他早早来打点,他怎能退让。
小厮继续叫嚣:“找掌柜有什么用?掌柜还不是听少东家的?知道我家少东家是谁吗?”
林鸿终于看了他一眼:“是谁?”
小厮得意洋洋:“我家少东家,可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京圈斗鸡第一人!”
燕朝国泰民安,天子脚下更是富贵宜居,因此娱乐盛行。斗鸡斗虫、点茶戏曲,都是无比兴盛。
南边的湖康坊,便有“斗虫一条街”,虫客聚集。
而这平西坊,便是“斗鸡一条街”,古意茶庄常常承办斗鸡比赛,因此一座难求。
燕朝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多多少少都会玩一点。朝廷和百姓们并不以此为耻,更不认为这些玩乐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相反,娱乐盛行是国泰民安的体现,湖康坊里甚至有官办的斗虫楼。
别的不说,燕寻就是斗鸡的高手。从鸡的选择、喂养到训练,都有一班专门的人马。也正是在沧州没人和他斗鸡,他才改养鹰。
今日,正是一季一次的“斗鸡夺锦赛”。
小厮见林鸿不说话,趾高气扬地指了指一楼正中的锦旗:“看到‘鸡王’锦旗了吗!我家公子能否蝉联鸡王,就看今天,这包厢是绝对不可能让给你们的!”
小二带着掌柜过来,掌柜一见到那个小厮,立刻赔笑道:“小金子,少爷今儿要过来吗?”
名叫小金子的小厮双手环胸,冷哼了一声:“老贾,你也忒不长眼了!今儿可是斗鸡赛,少爷的包厢你也敢让人订了?”
掌柜从怀里拿出银票,递给林鸿,连连作揖:“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改日……”
“改日也不行!”小金子打断他,又看着林鸿,“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还想等我家少爷来吗?”
林鸿淡淡一笑:“等你家老爷。”
他接过小二搬来的椅子,让燕云潇坐下,然后静静站在一旁。
燕云潇撇了撇嘴,还以为他会怎么解决呢,原来早让小厮去请礼部尚书了。
小金子叉腰骂道:“今儿可是我家少爷蝉联鸡王的大喜日子,还不快……唔!”
一粒小石子弹在他喉咙上,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林鸿冷声道:“聒噪。”
他有许多办法能解决眼下的问题,可斗鸡赛即将开始,楼下人山人海,容易造成骚动。如今最稳妥的法子,就是让礼部尚书过来。
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楼梯口响起:“发生了什么?”
一位年轻公子走了过来,小金子连忙捂着喉咙跑过去,一脸愤怒地指着林鸿。
掌柜简单讲述了刚才的事情,还算公允。
那年轻公子看了看林鸿,说:“不过是争包厢这样的小事,公子无故伤人,便过分了吧。”
他语气算是和气,但完全不提这小厮如何仗势欺人、满口辱骂。
燕云潇看戏的神色淡了下去,把折扇合在手心:“够了。”
他看向那年轻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公子愣了一下,微微避开那凌厉的视线:“在下晁微。”
燕云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折扇:“晁微,你记住了,本少爷的人,只有本少爷能训,懂了么?”
小金子立刻愤怒地上前,咿咿呀呀地比着手势,林鸿上前一步,点了他的穴,让他动弹不得。
话里暗藏寒锋,晁微下意识退后一步,却又愤怒地挺起胸膛。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说过!当即喝道:“这里是我晁家的地盘,容不得其他人放肆!你想要什么?!”
燕云潇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本少爷的下人预定了这个包厢,你的小厮却言语粗鲁,胡搅蛮缠,自视高人一等。晁尚书知道他的儿子在京城这么神气吗?”
晁微心里一颤,他家本身就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达官贵人,他在京圈的鸡场、虫场、茶场里又结识了不少贵人,但在他所遇的人中,从未有人像面前这人一样,给他强烈的威压感,让他不自觉地想退缩。
他不知道,这是源于骨子里和血脉中的天潢贵胄气息。
燕云潇淡淡地道:“本少爷要你立刻向我主仆二人道歉,离开此包厢。”
晁微思绪急转,拱手道:“若我的小厮有不敬的地方,我向二位道歉。只是今日是斗鸡盛会,我的鸡也要上场,此处观赛最佳。若公子不是为了斗鸡而来,可否通融一番,移到楼下的天字号包厢?我送公子一壶上好的茶,包厢费用全算在我身上。”
只剩一双眼珠能转的小金子惊讶地望着晁微。
燕云潇也略为惊讶,没想到这晁公子还是个会来事儿的,不像是无可救药的纨绔。对方态度好,他便也不咄咄逼人了,只问:“此包厢观赛最佳?”
晁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请随我来。”
燕云潇跟着他进入包厢,晁微在窗前一指:“公子请看。”
原来这窗户外面并非悬空,而是一整块平台,四角植着竹子,斗场便在中央。
燕云潇道:“果然好视角。”
晁微立刻道:“若公子能割爱,让出此包厢……”
“我为什么要让。”燕云潇笑吟吟地打断他,“是我们预订在先。”
晁微虽然让了步,但也是个固执的,对方越这样说,他越要在这观赛,当即道:“公子,不如这样,我们来赌一局,赌赢的人占有此包厢,如何?”
听到赌,燕云潇就来精神了。
他可是京城最顶尖的纨绔,什么没玩过?哪个场子没去过?他在各个场子最豪华的包厢中一掷千金的时候,这位晁小公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虽然最近一年忙于政务,没再怎么玩过,可要论起玩,谁玩得过他?
燕云潇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赌?”
晁微道:“下一场马上要开赛,就赌谁能押赢,如何?”
看出皇帝来了兴趣,门外的林鸿对赶过来的晁尚书道:“先走,别让皇……少爷看见你。”
晁尚书喘着粗气,不明所以,眼看着皇帝要走出来了,林鸿忙把晁尚书塞入旁边的包厢中。
目睹了一切的小金子瞪大了眼:“???”
这是他家老爷吧?是吧?
燕云潇和晁微从包厢出来,晁微在前面领路:“还有两刻钟开赛,我带公子去看看鸡。”
两人来到一楼大厅,备战席的藤席上有两只鸡。
一只毛羽乌黑,翅尾缀着青绿色亮闪,白沙尾的底绒厚实,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迈着小碎步,引颈长鸣。
藤席上写着斗鸡的名字:常山赵子龙。九胜零负。
燕云潇惊道:“哟,乌云盖雪。”
晁微高兴道:“此鸡正是极为珍稀的乌云盖雪!原来公子也是鸡道中人,失敬,失敬!”
他这话说得真诚,他从小极爱斗鸡,父亲并未斥他不务正业,反倒是支持他的爱好。现在刚刚及冠,在京城鸡圈中斗出了些名堂,人送外号“鸡痴”。
见燕云潇也是懂鸡之人,晁微那一点不愉快立刻烟消云散了,热情地为他介绍起来。
燕云潇又看另一案藤席,上面缩着一只灰扑扑的鸡,形状萎缩,哪有“常山赵子龙”那副精神劲儿。
藤席上写着此鸡的名字:小灰。零胜零负。
再看下注台那边,常山赵子龙的赔率已经到了十比二,小灰的赔率是十比五十。
神气活现的常山赵子龙,对上无精打采的小灰,下注台那边的结果简直是一边倒。
晁微道:“还有半刻钟就停止下注了,公子,请吧。”
燕云潇伸出手,身后的林鸿立刻把银票放在他手中。他掂了掂,回头皱眉看着林鸿。
林鸿又掏出几两碎银子。
燕云潇不满地盯着他:“本少爷要斗鸡,这么点银子,让本少爷怎么拿得出手?”
林鸿无奈地望着他。
燕云潇挑了挑眉:“你不相信本少爷?”
林鸿只好从荷包里掏出二十万两银票,这是皇帝之前退还给他的。他凑近一步,低声道:“宝贝,这是我全部的老婆本了。”
燕云潇不为所动,只伸着手。
林鸿心疼钱,但哄皇帝开心比什么都重要,颤巍巍地把银票放入燕云潇手中。
燕云潇仍伸着手,目光往林鸿荷包里钻。
林鸿无奈地掏出一个玉佩晃了晃:“这是你送我的啊,不能拿去赌。”
燕云潇这才笑眯眯地收回手。
晁微见燕云潇方才一直盯着常山赵子龙,八成要下注,嘴角勾起一丝不引人注目的笑意,但是很快,他嘴角的笑僵住了——
燕云潇把所有银子押在了“小灰”身上!
小灰的赔率变成了十比二十。
下注停止了。
燕云潇也不问晁微给哪只鸡下了注,似乎无论晁微下哪边,他都能赢似的。他摇着折扇往楼上走去,林鸿跟在他身后,小声道:“宝贝啊,这小灰……”
燕云潇停下脚步,扇尖抵在林鸿嘴上,凉凉地说:“闭嘴。”
林鸿立刻说:“小灰最强,肯定能赢。就算不能赢也没关系,我再去赚银子给你赌。”
晁微跟着上了楼梯,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为何下注小灰?”
燕云潇道:“都没人下注它,挺可怜的,本少爷向来怜惜弱小。”
听到这个理由,晁微嘴角抽了抽。
一声哨响,斗鸡开始了。
两只鸡被投入斗场中,小灰无精打采地缩在角落,“常山赵子龙”引颈长鸣,大步踏着,冲将上前,红色的尖喙狠狠啄向“小灰”的左翅!
围观的鸡友紧张地观赛。
“小灰”看似蔫不拉几,动作却异常灵敏,在“常山赵子龙”扑过来的一瞬,向左边一个小迈步,躲过了第一波进攻。
“常山赵子龙”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能躲过,恼怒地长鸣了一声,看准“小灰”的颈羽,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依然被不起眼的“小灰”躲过去了。
“常山赵子龙”连胜了九场,正是志得意满之际,连续两波攻击扑空,它有些焦躁起来,屁股微蹲,随即两爪发力,一个猛扑!
“小灰”灵活地向后一跳,又接连几个小碎步,化解了这次猛攻。
燕云潇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趁着没人看见,林鸿凑在他耳边道:“宝贝真厉害。”
看客们几乎都押的是“常山赵子龙”,此时见状不对,忙呐喊助威。
“赵子龙,加油!加油!”
“子龙上!干掉这灰小子!”
看客的声音弄得“常山赵子龙”更焦躁了,翅膀扑腾,接连打鸣。
就在这时,原本无精打采的“小灰”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狠狠地啄在“常山赵子龙”的颈羽上,黑亮的毛掉了好几根!
“小灰”一出手便快狠准,将“常山赵子龙”按在地上啄,啄得“常山赵子龙”哀声不断,空中鸡毛飞舞。
看客们急了:“子龙,子龙你快起来!”
“还能再战啊子龙!”
“今晚的酒钱就看你了啊,子龙!!!”
“常山赵子龙”躺在地上,任裁判拿羽棍逗弄都不肯起来,只发出弱弱的叫声,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那耀武扬威的样子?
裁判只好判“小灰”赢。
二十万两银子瞬间翻倍成四十万两。
林鸿看燕云潇的眼神都变了,由衷道:“少爷真是慧眼识珠。”
燕云潇轻轻哼了一声:“这京城的东西,还没有本少爷玩不转的。”
林鸿道:“所以少爷真是猜的?”
一旁的晁微竖起耳朵。
燕云潇瞥了他一眼,轻笑道:“当然不是。”
“小灰是骓羽。”
晁微听见,又是惊又是喜:“公子竟识得‘骓羽’?骓羽其貌不扬却凶狠聪慧,善于一击制敌,是鸡中的战斗狂鸡,识得的人极少。此品种的鸡极为稀少,燕朝上下也只有不超过十只,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燕云潇慢条斯理地道:“我弟弟送过我一只。”
六年前的祭祖大典,燕寻回京时便带了一只骓羽,扬言此鸡战无不胜。燕云潇半信半疑,让蓝卫带着骓羽征战京城鸡圈,用一千两的本金赢了五十万两银子。那时他缺钱,靠着骓羽赚了不少。
“鸡痴”晁微连忙追问:“敢问公子的弟弟是何方人士?若是方便,能……”
“孽障!”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晁尚书已经从林鸿口中知道了包厢一事的经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气沉丹田喝道:“跪下!”
听到这声音,晁微双腿一颤,直直地跪下了。
晁尚书忙跑过来,对着燕云潇道:“皇……公子,在下教子无方,小儿无状,冲撞了您,万望恕罪。”
晁微一惊,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燕云潇笑吟吟地道:“何须如此?令公子天真懂礼,自有一番痴气,本少爷甚是喜欢。”
甚是喜欢?林鸿冷静地盯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晁微,见他长得清秀,一股危机感陡然生发。
晁尚书听皇帝如此说,当下松了口气,却又面色肃然:“公子请包厢内坐,在下有事商讨。”
燕云潇知他有正事要谈,略一点头,往包厢走去。
林鸿和晁尚书紧跟上去,关上了门。
跪在门外的晁微:“……?”
他摸了摸脑袋,站起身来:“小金子,发生了什么?”
仍被点着穴的小金子:“……”
包厢内,礼部尚书晁桓面色肃穆,沉声道:“皇上,西北使团传来急报,谷源成似与赤丹族有勾结。臣去吏部调了文书,发现谷源成祖辈有赤丹族血统,此次他主理谈判一事,恐另有阴谋。”
燕云潇端着茶盏的手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