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小城的早晨,如沐春风。
当地的司机开着车,载着贺堇年和助理阿峰路过城市最繁华的街道。
“这边就是南城最好的高中了。不过跟京城的学校比不了。”司机带着浓厚的南方口音,向贺堇年介绍着这座城市。
贺堇年静静看着街道,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清晨,忙碌的人群赶着上学上班。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边走边背单词,上班族嘴里叼了半片面包,看着手表的时间害怕迟到。
忽然,贺堇年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脸。
“停车……快停车!”贺堇年突然的大叫,吓得司机一脚油门停在了路中间。
繁忙的街道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咔嚓。
“贺总?怎么回事!”司机着急的转头,他以为自己撞人了。
贺堇年想都没想开门下了车。
后车的男人伸出半个脑袋骂骂咧咧:“你他妈想死啊?”
贺堇年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他扒着人群,直勾勾盯着刚才一闪而过的脸,朝着那个方向奔了过去。
“贺少!”阿峰见状也冲下车。
最近贺堇年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阿峰还以为这个人想不开,准备在这里奔赴黄泉了。
一辆公交车突然呼啸而过,正好停在了贺堇年和街道的中间,开门上客下客,挡住了贺堇年的视线。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贺堇年嘴里碎碎念着。
“看到什么了?”阿峰问。
“我看到荼荼了!那就是我的荼荼!我不会认错!”贺堇年说着,伸着脑袋努力望着,绕过公交车,跑到人流密集的人行道上。
他不可能认错,别说过了半年……哪怕过了十年半载,他也不可能将白荼认错!
阿峰跟着贺堇年跑上人行道,望着来来往往的高中生,清一色的白蓝色校服。
哪里有什么白荼?
贺堇年还是在伸头望着,甚至企图跟着学生走进学校。
“贺少!”阿峰拉住贺堇年,倍感痛心的说:“该开会了。”
“可是荼荼——”贺堇年转头,看见阿峰的表情很凝重。
“没有白先生。”阿峰无奈的说,“贺少,您该去开会了。”
贺堇年顿了顿,依依不舍的回头看着南城最好的高中。
他不可能看错,白荼,就在里面!
他有一万种办法找到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脸,他只需要亮出自己的身份就能走进学校的校长室,只需要勾勾手指,校长就会把全校师生的名单双手奉献在贺堇年面前。
可是贺堇年不想这样……
他一次又一次的让白荼讨厌。
他不想再这样做了……
贺堇年终于还是没有进校园,在阿峰的搀扶下,回到了车上。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不挡道的地方,担忧的看着被搀扶回来的贺堇年,以为他病了。
上车后,贺堇年扶着额,不断回忆着刚才一闪而过的白荼。
突然,他对阿峰说:“立刻订一张回京城的机票。越快越好!”
司机同阿峰异口同声:“什么?”
司机:“那……一会儿的会议……呢?”
“不去了。”贺堇年毅然决然道,“违约金算在我头上,多少钱都行,你们尽管开!”
就这样,没人管得住贺堇年,重要的会议就这样泡汤了,贺堇年交付了撤销合作的违约金,带上行李赶回了京城。
回家后,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当晚,贺诚与穆嘉妮在宴会厅参加晚会。所有人都在夸贺氏最近风生水起,贺诚脸上别提有多风光。
与影后离婚,贺诚周围多了许多的非议。终于在贺堇年的努力下,贺氏集团已经牛逼到无法无天了,贺诚又找回曾经最辉煌的时刻。
他又成了万人簇拥的贺老爷。
就在这平静的一个夜晚,突然,有个人闯进了会场。
“贺少爷来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着突兀闯进的人。
“贺少,您这是——”
有的人看出来贺堇年面色不佳,正想上前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突然就被贺堇年毫无征兆的推开了。
贺堇年径直走到贺诚面前。
贺诚呆呆望着儿子,有些诧异,“堇年,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在南城开会吗?”
“我想这么做很久了。”贺堇年自顾自的说着,突然拿过身边侍卫托盘里的红酒,顺着贺诚的头顶浇了下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浇完一杯酒,贺堇年又拿起一杯,直接泼在穆嘉妮身上。
穆嘉妮杯酒泼的惊叫起来,她小碎步跳着脚,用手扇着风:“啊!我的脸!我刚做的脸!我的衣服!我白色的晚礼服!啊!”
周围人顿时慌了神。
他们也不敢对这个贺少爷怎么样,只能好言相劝,让他离会场远一点。
人们赶快拿来毛巾给被泼酒的二人擦拭。贺堇年甩开旁人的手,一把扯断脖子上挂着的贺氏集团的员工卡,甩在贺诚面前。
“从今天起,我不干了!”贺堇年抬高声音。
贺诚擦脸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干!了!”贺堇年一字一顿重复着刚才的话,“贺总成天带着小三逍遥自在,我不伺候了!”
“贺堇年!”贺诚气急败坏的怒斥,“有你这么对你爹说话的吗!你对得起我吗!”
“我对得起你!”贺堇年反驳,“从小到大你管过我吗?你为我花过一分钱吗?我们家都是我妈一个人撑着!你为了一个不要脸的小三说离婚就离婚?你花在她身上的钱都比给我的多!你对得起我们吗?”
周围人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劝架,逐渐变成了看热闹。
贺堇年继续说着:“我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这几年要不是靠我撑着,贺氏早就被你搞垮了!”
贺诚被戳了痛,急得快跳起来了:“你闭嘴!”
贺堇年转身,面向所有人:“今天在这里的都听好了,我,贺堇年,从此与贺氏再没任何关系!”
贺诚气得快站不稳了:“贺堇年!你造反了!”
贺堇年从怀里掏出一堆文件,甩了甩,“爷,不干了!”
说完,他对着天空大手一挥,手里的文件如纷飞的蝴蝶,飘洒在空中,再纷纷的落下。
在飞舞的文件里,贺堇年扯下领带,脱掉西服,将衣服甩向空中,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出了宴会厅。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贺少与贺氏闹掰了。
第二天,贺堇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连阿峰都找不到他去了哪里。
又过了几天,有人在二手市场看见了贺堇年同款的蓝色哑光超跑,他在市中心的那间豪华大平层,也被挂上了二手房的交易软件。
贺堇年,真的走了。
-
一个月后,南城。
晚春的清晨,温度忽高忽低。白荼出门后稍微着了一下凉,上班的路上一直在打喷嚏。
同他一起上班的是合租同事曲翊杰,他与白荼都是“南城一中”的数学老师。
曲翊杰想要脱下自己的外衣给白荼披上,“小白兔,记得要‘春捂秋冻’啊。”
白荼见状,立刻制止了曲翊杰的行为,“曲老师,你也要注意保暖,不用给我衣服了,我没事。”
二人肩并肩走在街道,人潮涌动,曲翊杰被挤得靠近了白荼一些。
他若有若无的用身体替白荼挡住拥挤的人群,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花瓣,叹口气:“哎,又是一个周一!苦啊。”
到了学校,白荼搓着手准备一会的课件,曲翊杰进门后就出去了,不一会他端着白荼的水杯进门。
“来,小白兔,喝点热水吧。”
白荼微笑着接过曲翊杰接来的热水,“谢谢,曲老师。”
一切都如往常般照旧。临近上课了,突然年级主任出现在办公室。
“今天,数学系要来一位新老师。是海归回来的博士,来新环境,他还不熟悉,大家对他要多照顾照顾。”
办公室里响起小声的交头接耳:“海归博士怎么来我们小城市当高中老师了?”
“大概是富家子弟体验生活吧。都海归了,一定不差钱。”
“希望他能好相处一点。对付那些未成年熊孩子已经够头疼了,我可不想再伺候一个成年大少爷!”
白荼埋着头整理着课本,心不在焉的听着年级组长的话,心里泛着嘀咕:怎么周围到处都是海归博士。
年级组长交代完毕后,出门,把新来的老师领进来。
“这位就是新老师,大家认识一下。”
办公室里又响起一些小声的惊呼:“妈呀,好帅!”
“怎么回事?短短半年,数学组怎么来了两个这么好看的老师?撞大运了?”
白荼用纸捂着鼻子吸了吸,听到老师们都这么讨论了,也好奇抬头,看看新教师是个什么来头。
可白荼刚抬眼,映入眼帘的那个人,直接将白荼定格在了座位上——
为什么……
会是他?
贺堇年站在教室门口,他穿着普通的运动衫,头发剪的比较碎,少了些斯文,多了些松散。不再像往日那样一看就很有钱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随和的清爽。
“大家好,我叫贺堇年。”他轻轻开口,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
有人交头接耳:“这名字好耳熟,不会是——”
“当然不是我。”贺堇年知道他们想到了什么。但他毕竟是京城的少爷,在外省,他的名字虽然也如雷贯耳,但认识他模样的人几乎没有了。
贺堇年随意的解释道:“我和你们认识的那个人只是同名同姓罢了。毕竟,他怎么会来这里教书呢。”
他说着,目光扫视着整个办公室,最终,留在了白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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