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嘉言？！”江珩愣了半秒，脑子里浮出个模糊的身影。
高中时期的贺嘉言算不上惹眼，远不及他的惊艳和陆夏时的骚包，大约算是沉稳学霸那一卦的人物。
“他还和喻池在一起吗？”江珩问。
陆夏时很轻地笑了笑，语气呢喃似的温和：“在一起呢，他们俩结婚了，就在去年。”
江珩垂下眼眸，安静地听着陆夏时的下言。
“去年他们还给我发了请柬，问我和你的事儿。”陆夏时很轻地吁了口气，“我当时不太敢去见他们，你走了以后，所有和你有关的人和事儿我都不敢再触及了，所以我找了个理由推掉了那次的邀请。”
“说来有些惋惜。”陆夏时无奈一笑，“毕竟是高中时期的同学。”
江珩思绪又像泡进了盐水里，咸腻腻的，浑身灌得又硬又重。
他翻了个身缩在躺椅里，声音从胸腔间闷闷地传出来：“以前我们还说要比他们更长久，结果人家现在都结婚了……”
“嗯？”陆夏时掀起眼帘，“小猫也想结婚吗？我们现在也可以结婚。”
“结个屁……”
江珩阖上眸子，纤细的睫毛扑在下眼睑上，肌肤是柔和细腻的白色。
“所以你和贺嘉言谈什么生意啊？”江珩思绪兜兜转转绕回正轨上，又继续问道。
电话另一端穿过片嘈杂的场所，顿了片刻，陆夏时略微喘息的声音传出：“陆氏旗下也有很多子公司，不止发展影视行业，游戏、通讯服务、还有IT、互联网科技之类都有涉足。”
“贺嘉言他们最近开发了一款新游戏，我们在协商投资。”
“哦。”江珩应了声，又问，“会见到喻池吗？”
陆夏时笑了声，有些逗弄意味似的：“小猫拐弯抹角地问，是不是想见人家一面了？”
“……”江珩立马闷声不开腔，喉咙里的呼吸声粗重了些，像是生气的猫科动物。
“想见的话我帮你问问。”
江珩还是没说话。
天边的云被风揉得散乱，一缕一条，像是棉花糖絮。
“对了。”陆夏时语气很自然，漫不经心地朝对面故作骄矜的小猫抛出个鱼干诱饵，“贺嘉言和喻池生了个女儿，想不想见见？”
一提到女儿，江珩憋不住了：“真的吗？什么时候生的。”
“前两个月。”
“哦。”江珩点点头，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班群还没解散呢，喻池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稍微有点喜事巴不得拿个大喇叭奔走相告。”陆夏时刹然收起笑容，语气里的惬意也消褪，“而且毕业之前，大家都达成了共识，要等你回来再拍一次毕业照呢。”
江珩猝然心口被人揪得生疼，喘不过气似的压抑。
他不敢开口，生怕嗓音里会带颤。
他敛下眼眸，很快地错开视线，试图靠盯着天边的云，又或者是屋檐角落的蛛网，来掩盖眼角几乎难以遏制的酸胀。
“见一面吧。”陆夏时自作主张地替江珩决定了，“听说他们的女儿叫贺小晚，名字听起来很可爱呢。”
“什么小碗？”江珩眉关紧锁，“这是喻池起的名字吧？”
“晚上的晚。”
“……”江珩尴尬地抹了把脸，“好的，那确实挺可爱的。”
“所以想不想见呢？”陆夏时偏过头，唇边贴着收音器，江珩几乎能清晰地听清他口腔里低沉黏腻的嗓音。
“没什么想不想的……主要还是看他们吧。”江珩别扭地说，“我感觉很久没见面，会不会很尴尬？”
“应该不会。”陆夏时失笑片刻，“好吧，那猫咪，晚上见。”
“……”江珩只觉得陆夏时最后一句话在耳边萦绕了许久，直到通话已经挂断，带着笑意的声音都还没消散。
晚上见。
他翻过身，红着耳根埋进椅子里。
.
清绥县只是个地方小镇，没有机场也没有高铁站，只有个短途用的客车站。
江珩和简陶在客车站台外等了很久，才等来从清溪来往的客车。
远光灯隔着几十米照亮宽广的马路，带着夜里的凉风挂起江珩脖前的红色围巾，他笑意盈盈地看着车门拉开：
“珩妃！！！”
车门里扑下一抹灰色的身形，喻池的声音几句穿透性，几乎划破了小镇宁静的夜色。
他吚吚呜呜地嚷嚷半天，抱着江珩的脖子一股脑说了许多话，江珩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也只听进去了个大概。
“靠！亏我还挂念了你好几年！！！回来就变成大明星了呜呜呜呜！”喻池情感真挚，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大半。
江珩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种离别或重逢的场面，只是干巴巴地站着，手心抚平喻池随着哽咽起伏的脊背：“不哭了不哭了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陆夏时和贺嘉言随后从车上下来，一个手里拖两个大行李箱，另一个臂弯里搂着个小婴儿。
“珩宝宝。”
路灯恰好投向陆夏时的头顶，他金色的发色几乎在夜色里泛着光，比江珩在视频电话里看得更有质感。
这抹金色仿佛穿越了时间，一爪将三人拉回了十七八岁的时光。
没有想象中的尴尬，江珩的思绪在沉默里被带得很远。
似乎确实也不应该尴尬，毕竟那会儿大家都单纯得像白纸，没什么利益纠葛，也就是从内心里的在意。
在意的人，无论如何都难以生分。
温热的手心撩起额发，贴在江珩的额头上，他才恍然被抽回神来。
“看什么呢？”陆夏时垂眸看他，“金色头发很不习惯吗？”
“没有…”江珩别扭地挪开眸子，不好意思地嗫喏，“金色头发很好看，想多看几眼。”
“妈呀……你们两个别腻歪死人了。”
喻池嫌弃地瞥他俩一眼，从贺嘉言手里抱过贺小晚：“珩妃！这是我女儿！”
江珩小心翼翼地抬手戳了下小婴儿的脸，和想象中的一样湿润柔软，触感像是草莓布丁。
“好可爱。”江珩诚实地夸了句，他又捏了下藕节似的手臂，“好软啊，原来小朋友是这样的触感。”
“你不是也有宝宝了吗？”喻池抬手拢了下江珩的小腹，“我说洋鬼子没几个好东西吧……妈的alpha交给他照顾都能干出孩子来。”
粗鄙的词汇刺激得江珩脸上一热，他反射性地缩了下小腹，扭捏地躲开脸。
“羞什么啊？珩妃。”喻池笑眯眯地又贴近一点，“让我看看咱们漂亮校霸有没有显怀！”
他整个手掌都拢上去，触及到一块儿实心的凸起。
“哇哦，有点大呢，陆夏时说你才三个月？”
喻池转过头震惊地望着贺嘉言：“他比我四个月摸起来还大！”
贺嘉言迟疑片刻，猜测道：“可能因为他是alpha？比你身体素质要好一点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喻池若有所思地摸下巴，“以咱们珩妃这种不运动天天打游戏的作息，外加每天一杯奶茶，偶尔还要吃小蛋糕，根本不存在什么身体素质。”
江珩反驳不了，心虚地看着陆夏时，舔了舔下唇辩解道：“我保证……奶茶没一天一杯。”
陆夏时勾着唇角，显然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今晚你们和我一起住酒店，介意吗？这里实在没什么地方能住了。”江珩跟在陆夏时身后，坐上了保姆车。
保姆车平时就接送江珩和简陶两个人，最多偶尔塞下一只小黑，这下坐了四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没事，不介意。”喻池抱着贺小晚，“我们连一中那个宿舍都凑合睡了四年，还有什么地方是不能睡的？垃圾场给我条麻袋我都能凑合一晚。”
“是吗？”贺嘉言憋着笑，“那你今晚去睡垃圾场，我和小晚住。”
“去你码的狗alpha！”
两人咋咋呼呼，车里更显得拥挤。
有他俩在，一路几乎都是欢声笑语。
车稳稳地停在酒店门前，江珩先行下了车，拉着车门让喻池抱着孩子下来。
“饿了吗？”江珩问。
“还好。”喻池想了想，“有点想吃一中门口的排骨面。”
贺嘉言几乎是嗤笑似的：“祖宗，你这样会显得我平时很苛扣你的伙食，一中门口那个面是拿方便面煮的，排骨也难啃得要死，有什么好吃的？”
喻池还没来得及反驳，陆夏时先行开口了：
“你别说，我也有点想吃。”
贺嘉言：“……”
他憋了会儿，释然道：“吃吧，这附近有排骨面吗？档次低点的，档次高了我们家祖宗不爱吃。”
江珩被逗得直笑，他望向夜市的尽头，隐约想起一家铺面：“似乎有一家面馆，不知道高不高档，但是排骨面八块钱一碗。”
他转头看三人：“吃吗？”
“八块钱一碗啊……”喻池故作矫情地嘟哝，“要是一中的那个排骨面，我多少得骂他抢钱，不过和漂亮校霸好久不见，勉强奢侈一把吧。”
“行。”江珩爽快地转身带路：“那我们就去吃面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