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风衣的男人身形高大, 步履匆匆,手工定制的高档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面上的神情倒不像来见远游归来的爸妈, 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了。
小孩子懵懵懂懂, 对大爸爸微妙的情绪没有丝毫的察觉,兴冲冲地要给人展示自己新得到的礼物。
尤其是粥崽, 小屁股在凳子上扭啊扭, 头上戴着哥哥刚拆出来的帽子,上面绣着一只萌萌哒的大青蛙, 腮帮子鼓鼓的。
“大爸爸你快看, 新买的帽子好不好看呀?”
刚刚已经被屋子里的人夸了一圈,被捧得飘乎乎的粥崽兴奋地看着英俊的大爸爸,眼里的期待几乎快要溢出来。
封成言扫了一眼乱糟糟的桌子, 目光又移向笑得憨态可掬的小儿子,嘴角扯出一缕微笑,点头道:“帽子很可爱。”
“嘿嘿。”
找了一波存在感, 粥崽又低头和哥哥接着拆礼物。奶奶刚刚说,还有送给他们的小恐龙衣服呢, 要快点找到, 穿给爸爸看呀。
封成言走到水吧台旁,给自己倒了半杯水, 仰头喝了一口,随后道:“爸妈, 回来怎么也没通知一声, 我好安排人去接你们。”
“钟文说你在忙, 不好打扰你。”吴书敏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 “你爸爸都安排好了, 我们不需要你操心。”
又拉过一旁江柰的手,温柔地说:“你只需要安心工作,照顾好柰柰他们父子几个就行。”
江柰:“……”
这话我是该接还是不该接,急。
他硬着头皮说道:“妈,你放心。”
“我被照顾得可好了。”江柰深吸一口气,眯起双眼说道:“什么都不缺,天天都开心。”
闻言,封成言那张进门后情绪罕见波动的脸上,真心实意地显露出心满意足的愉悦感。
刘姨从厨房里走出来,问:“江先生,锅里的牛腩差不多到时间了,你要不要看看?”
“好楠封,我知道了。”江柰站起身子,整个人像颗甜滋滋的蜜糖,“今天的牛腩还是饭饭他们俩亲自到店里去挑的,低温炖了好久,爸爸妈妈待会儿一定要尝尝。”
“那我也去吧。”吴书敏看向江柰道,“在客厅里就闻到炖牛腩的香味了,我可得跟着咱们柰柰偷学几招。”
封钟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望着两人相随离去的身影,封成言没有立刻上楼换衣,而是找了个凳子也坐了下来,帮着整理两个孩子拆下来的东西。
客厅里,除了两个孩子乐陶陶的声音,就只剩下大人的偶尔应和,至于父子两人,谁也没开口先和对方说话。
花花绿绿的包装拆得差不多了,饭饭把手伸向了一旁的大盒子,指着外包装上碎成两半的酒杯标志问:“爷爷,为什么有个破了的酒杯?”
封钟文把几乎有半个娃娃高的箱子挪到了他们俩面前,又细心地用剪刀划开,打开箱子说:“因为里面装的是很容易碎的东西,画上这个,告诉人们要小心对待。”
饭饭听完,按住了一旁跃跃欲试的粥粥,点头道:“知道了,饭饭会小心的。”
箱子里是包好的碗具餐碟,防护得很严密,经过了长途跋涉,也没出现什么问题。
大的物件被桌子上两个大人提前拿了出来,只剩几个圆鼓鼓的小包裹,应该是一些酒杯或者酱料碟之类的。
把大箱子撤下去以后,剩下的工作就简单很多,只需要扒开外面七八层纸,就能把这些异国他乡的宝贝拿出来。
“哇!”粥粥突然发出感叹。
他已经拆出来了第一件,是做成红彤彤螃蟹壳的碟子,整个物件尤其是螃蟹的眼睛、蟹钳做得惟妙惟肖,十分灵动。
饭饭呢喃道:“螃蟹,好好看……”
简言之,就是完全击中了两崽的审美。
趁着懵懂无知的娃娃埋头挖宝藏螃蟹的功夫,封成言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另一人,眼神黝黑,肆无忌惮地看着。
那人有着和他极为相似的容貌,是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他按下内心异样的情绪,缓缓开口:“你送去店里的东西我拦下了。”
他之所以回来迟了些,主要也是回南山别墅的途中接到了一则消息,他的父亲,派人把一卡车的东西直接送到了柳南路的餐厅。
同行的,除了一位室内设计师,还有两位业内小有名气的国宴大师,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从哪里挖过来的。
封钟文闻言立即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带着不悦,“餐具都是你妈这个星期一家店一家店跑,找了十几个导购拍下来的,老师傅也是我从江南特里挖过来的。”
话说得急了些,封钟文重重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小江才多大的年纪,我们帮衬着点怎么了,难道还会害了他?”
又是这句话。
封成言心里蹿出一股火来,但好歹还顾忌着桌子上傻乎乎的儿子,在开口时语气就冷淡了很多。
“东西先放我那里,人我也安排在酒店了,等我问过柰柰的意见再说。”
封钟文将手边打包用的纸团成团,扔进纸箱子内,阴阳怪气道:“你的生意越做越大,自然是不需要再听我们的意见了。”
封成言额头青筋直冒,闭上眼睛揉了揉,好半晌都没再开口说话,客厅内气氛凝滞。
饭饭敏锐的察觉到爷爷和大爸爸好像没那么开心,眼睛一转,想到刚刚奶奶说的送给大爸爸的礼物,就拉着弟弟拆了起来。
捏起来薄薄一层,有可能是衣服。
饭饭用剪刀剪开黑色的包装袋,取出里面透明塑料袋包着的衣服。
粥崽手快,很快就将它拿了出来。
桌上的两个大人,一个闭着眼睛,另外一个在收拾纸团,谁也没注意到家里的娃娃拆开了原本应该直接送到主卧室的东西。
粥崽左看右看,觉得这件衣服非常奇怪,像漂亮的小纱裙,但是又只有一半,所以到底应该怎么穿呢?
他放在自己身上比画着,越想越疑惑,于是开口问道:“爸爸,衣服好像只做了一半哦。”
小娃娃的声音脆生生的,天真的发问吸引了大人的注意。
封成言睁开眼睛一看,大火直烧上天灵盖,搅得他脑子一团乱。
他的儿子,拿着一件红色的布料,懵懵懂懂试图往自己身上套。
封钟文同样嘴角抽搐,他离得近,想伸手抢算了,又觉得不合适。
他作为公爹,拿这种东西算怎么回事。
“这件衣服破了。”封成言咬牙,哄骗道,“把衣服给爸爸,爸爸让他们重新做。”
饭崽很是善解人意,听到大爸爸想要,立即就递了过去,还疑惑地问:“为什么奶奶要送给爸爸裙子呢?是不是买错了。”
“可能是的吧。”
封成言把衣服团吧团吧塞进了袋子里,看着桌子上剩余的包装袋,觉得再拆,说不定今晚气的饭都不想吃了,于是让两个孩子去厨房逛逛。
等人走了以后,封成言一言不发,默默地将剩下的东西全塞到了大箱子里。
看似风平浪静,袋子和袋子之间碰撞发生的闷响,昭示着主人公被压抑的愤怒。
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封成言低声吼道:“能不能不要管我们之间的事情,更不要监控我。”
送到柳南路餐厅的人员用具,送到他这里来的私密内衣,封成言有一种被监视、被入侵的不适感,他感到恶心。
他的父母,这么多年来,真是一点也没变。
封钟文拍了拍桌子,和儿子对着吼:“我们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不管不管,那几年前的意外又是怎么发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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