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鸣橙小时候会想,夜晚是什么味道的,它触手冰凉,有时会在窗户上结出雾蒙蒙的霜花,但她尝不到。尝不到,就越是想。
而此刻彭姠之缩在她身边,她莫名会觉得,没有尝过的夜晚是冰糖味,晶莹剔透,等着热水化开。
看了一会儿,纪鸣橙仍然是冷静地把手机锁屏,放到一边,说:“可以了。”
可以了三个字很妙,等同于enough,可能是“可以了,腻了,不想再看了”,也可能是“可以了,很有感觉,再多就不好了”,而纪鸣橙的“可以了”,像是一个到点的提醒,和“九点了”、“十点了”,没什么两样。
彭姠之这么笨,当然更听不懂。
但她觉得自己心里在发芽,细嫩的幼苗破土而出,土地裂开的缝隙很痒,但由于它已经孕育足够久,当生发时也不觉得唐突,暗流涌动的阳光日照也不过就等这一秒。
她戳戳纪鸣橙的背,说:“你转过来,对着我,好不好?”
“为什么?”纪鸣橙的肩胛骨一动。
彭姠之开始扭捏:“有话问你。”
纪鸣橙转过来,又是昨晚的姿势,彭姠之问她:“今天你觉得怎么样?”
对方突然笑了。
彭姠之望着她漆黑的水灵灵的双眼,咬了咬下唇:“你笑什么?”
“你这话,很像问诊。”纪鸣橙笑的时候很宁静,让人觉得不该冒犯她。
但越是这样,彭姠之就越想看她皱眉,看她咬唇,看她克制和克制不住。
“我不太爱看动画片。”纪鸣橙这么说。
“哦,我以为,你会觉得挺唯美的。”彭姠之的嗓子在夜里沙沙的,带着白日不大有的欲望质感。
“我们还是不要说了吧?”彭姠之扫一眼她的睫毛,又扫一眼她的锁骨,“我发现,我俩不聊天的时候,氛围最好。”
“应该是,你不说话的时候。”纪鸣橙说。
彭姠之也低低笑起来,没有底气否认,然后她抬手,把纪鸣橙的头发勾到耳后去,手指没舍得离开,开始揉捏她的耳垂。
“你起鸡皮疙瘩了。”指腹稍稍碰到耳背后的皮肤,这里不经常露出来,自然也不经常被光顾。
“其实你很敏感,我经常觉得,我好像说两句骚话,你就起反应了。”彭姠之不笑的时候,整张脸是大写的风情,她的眼尾自带三分上挑,眼皮稍稍有点肿,但就是这点肿令她一眯眼就显得意味深长,就显得欲念深重。
哪怕她眼睫毛很短,但这样的眼睛,如果配上长睫毛就过犹不及,短而直的睫毛,微微泛黄,显得眼睛里的欲望特别干脆利落。
丝毫不拖泥带水。
果然,她微眯起眼睛说这两句话,纪鸣橙的反应就更强烈了,她往下一瞥,被睡衣兜住的小荷角又不甘示弱地显露出来,比它的主人诚实许多。
诚实到有点可爱了。
彭姠之的手滑下去,自然而然地抚摸它,它的回应让彭姠之很满意,像被围困深闺久了,一旦有人上门,要把所有珍藏的糕点悉数摆出来招待。
彭姠之问她:“我可以伸进去吗?”
没想等对方回答,手已经从下摆探入了。
本以为纪鸣橙仍旧不会拒绝,但她突然捉住彭姠之的手腕,阻止她。
她润润嘴唇,眼神下撇,像在思考,再睁眼时她问:“我现在在你眼里,是可以共同探索的人,对吗?”
话很温柔,不像个质问,于是彭姠之也就没有多紧张,用手指在她腰上滑来滑去:“应该……可以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开始你亲了我,我会纠结那么久?”
“……”是哦,“嗯,没想过。”
“因为,当时我没有愿意,或者说,我觉得我的主动权,被侵犯了。”纪鸣橙不紧不慢地说。
彭姠之有一个莫名的直觉,她觉得,纪鸣橙好像在若有似无地引导她,但这种荒谬的想法只停留半秒钟。
花蝴蝶会被老干部引导吗?不可能。
“所以呢?”彭姠之回过神来,问她。
“所以你想要什么,应该先用自己的来换。”纪鸣橙的声音沉下去,像自动入水的帆船。
以后都是这样。她的眼神这样告诉彭姠之。
没再忍了,彭姠之翻身开始亲吻她,然后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柔软上,没带衣料阻隔的那种。
她一边吻纪鸣橙的耳朵,一边按按她的手:“揉,用力。”
纪鸣橙的绒毛立得更直,因为彭姠之的话像是预告,她之后想要怎么对待自己。
“捏住上面。”彭姠之微喘气,难以克制地在纪鸣橙耳畔流连。
她听见纪鸣橙叹了一口气,是舒服的喟叹,从喉咙里出来,和往常的都不一样。
“纪鸣橙,”彭姠之的手重新回到曾经肖想的地方,“我又想胡说八道了。”
她的话尾湿漉漉的,有点忍不住了。
“你说。”
“你真的,好合我的xp。”
“xp,又是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彭姠之自己知道就好。想到她穿着白大褂的样子,想到她从医院出来,拿着保温杯的样子,想到她在家里乖乖陪父母吃饭的样子,再到此刻,意乱情迷,和她一起作乱的样子。
彭姠之从小就是个小坏蛋,喜欢戳戳同桌的学霸说:“别看了吧,咱俩一起去打游戏。”
或者在晚自习把新买的杂志递给她,说:“最新的明星八卦,还有一本,时尚穿搭,借你看。”
等学霸真的放下笔,开始在课桌底下偷偷翻杂志的时候,她的脸会红,像惊弓之鸟,竖着耳朵注意有没有被老师发现。
彭姠之说:“你放心,我给你放风。”
学霸通常不会看很久,也就放纵自己十来分钟,然后把杂志还给她,说:“你下次别给我了。”
但她明明就想要,明明就想要。
和现在的纪鸣橙一样。
彭姠之又问纪鸣橙:“我上次隔着衣服咬的,这次可以不隔衣服吗?”
“你如果想,我也先给你尝。”
她挺挺胸,有点怕纪鸣橙拒绝,先迫不及待呈上自己的珍馐。
沉沦的彭姠之像一条濒死的幼鱼,比往日挣扎得更狂野,比往日挣扎得更绝望。
想要拼命握住快感一样。
纪鸣橙偏头,稍阖了阖眼睛:“但我不会。”
“那我先来。”
彭姠之俯下身去。
三十秒又三十秒,三十秒再三十秒,纪鸣橙在拧自己心里的计时器,拧到心尖儿都发酸了。
但她声音还算冷静,脖子在枕头上抵出略微平滑的曲线,叹息着问她:“好了吗?”
彭姠之的耳朵红透了,原本被纪鸣橙形容为“毛茸茸”的头发,真正毛茸茸地抚着纪鸣橙的胸骨,像给她的唇舌在打掩护。
没等到彭姠之的回答,大概是她的嘴唇在忙碌。
纪鸣橙扶住她的肩膀,稍稍隔开她,然后手往下,想要抚摸她的大腿。
彭姠之忽然抓住她的手,抬头望着她,眼睛还沾湿带水,但神情片刻便清醒了。
她静静地喘息,小心翼翼地看着纪鸣橙,吸吸鼻子,又咽咽口水,嘴唇合拢又张开,张开又合拢。
然后她低声问:“可以,我,只弄你吗?”
“我……只让你舒服,可以吗?”
卷曲的长发垂下来,把她衬得很可怜,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有一点痛苦。
纪鸣橙看着她,把手收回来,指尖碰碰彭姠之的嘴唇,示意她别再咬了,然后垂下眼帘笑笑,微红着脸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
纪鸣橙没打算安慰她,也没再说话题相关的话,只突然问她:“明天开工吗?”
“开。”
“几点?”
“下午的。”
“我明天早班,我定个闹铃。”纪鸣橙翻身拿手机,仔细地应付屏幕。
她的长发垂到枕头上,散发淡淡清香。
彭姠之靠上去,从背后抱住她,直到纪鸣橙缩回被子里,她也没放开。
纪鸣橙没有驱赶她,顺从地让她抱着。
彭姠之很感谢她,暖暖的脚背贴上去,抵住纪鸣橙的脚腕。
“我明天早上给你做饭吧?”
“起得来吗?”
“问题不大。”
“好。”
“晚安橙子。”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