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T307>第80章 舞蹈

  “WTF?”我对于比尔手上的东西感到震惊,他正肆意晃荡着手上的细管,从那开口的小窗里,我可以看见那里面漂浮的半透明绿色气体,“你到底从我的脑子里抽出来了什么东西?!”

  “这是萃取,表现得专业一点,尊重一点。”他恣意坐在圆桌上,把试管朝着几乎要惊掉眼珠子的雅各布丢了过去,又被雅各布当做烫土豆一样丢了回来,“这,是上帝赐予人类的新的生路,它会带领我们走向更加遥远的未来!”

  我扶额,我感觉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自从他和Z1区那个信仰某个宗教的家庭走得很近之后,他便开始信仰这些。他会在餐前做祷告,感谢神明的赏赐——虽然这分明都是靠我们每日辛苦地“狩猎”才获得的。但有时我也会疑问,是否这个世上真的有没有善也没有恶,绝对公正的神明?

  毕竟这个世界足够垃圾、狗屎、黑暗,在我沮丧的时候,甚至期盼着会有未观测到的自然灾害一举将这一切都毁了算了。人在这种世界上要如何生活?那还是相信有神明会更好。

  他所信仰的宗教,人生来是带着罪孽的,是来赎罪的,那是神明是否会为了让人类能够长久地赎罪下去,而让他们存在得更加长久?原本我想指责比尔一句“你又在开什么玩笑”,忽然又觉得,这一切不无道理。

  凯里·孔德,这个从信仰弗朗热血统的国家走出来的家伙,打破了他的幻想:“科学已经证实了,这个世界不存在超自然力量。”

  听上去相当嘲讽,像是要坚定地和那些愚昧信仰弗朗热家族的傻逼划清界限。

  比尔原本对于他是抱有“知己”态度的,此刻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What?你是说现在那幼稚、不完整的基础科学吗?”

  也是嘲讽的,我看他的神情,意识到他是认真的——那看上去简直像是博学多识的成年人,看着无知孩童卖弄学识的自大模样时的样子。

  “孔德先生,这个,”他把试管举在凯里面前,“你可以用现在流行的科学理念,向我解释一下吗?”

  孔德重新回到那种冷漠高傲的态度。当然,他答不出来,毕竟术业有专攻,此刻只不过是要维持他优雅的羽毛罢了。

  “人若是一直守着自己现有的那一小圈狗窝,那就一直只能等死,”他原本盘腿坐在桌子上,此刻跳下来,绕着我们打转。他仿佛是很随意地在发表自己的看法,但这一切听上去似乎是在教训谁,雅各布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跳出你固有的思维怪圈吧!我觉得你们还有机会看到更好的东西的。”

  他最后走出了房间,一如他来时的突如其然。我们三方的气氛僵硬到了极点,明明他也没做什么。

  我试着开口打破沉默:“大家,有什么想法?”

  “我认为……”

  “哦对了!”比尔此刻又在门口出现,我简直想要一拳揍死这个让人觉得无语的混球,“有没有谁想体验一下灵魂质被抽离的感觉?限六个……五个名额哦!先到先得,体质优异者优先——这位大块头的先生,你就算了,两条义肢都快生锈了!求你对自己好一点,多加点钱换个好的吧。幸运的志愿者有机会看到我是如何运用頔,来完成魔法一样的工作任务的哦~”

  然后他又消失在门外。

  阿芙拉非常乖巧地问我:“军士长,是否需要我将他捉回来?”

  “……算了,随他去吧。”不知道这个蠢货在这里,还能又闹出什么来。沉吟半晌,我提示大家,“别听他的,这玩意儿抽着感觉一点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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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借用了孔德家族的书库。

  在新纪年还有这种东西,这简直是没办法想象的。在大数据时代,图书馆这种东西,我就已经很不能理解了——以前在Z1区有过一个电子图书馆,里面都是各种电子藏书——但凡你打开通讯器,进行搜索,花上一些钱,也能够得到,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图书馆的意义何在,大概就是更加消耗国民们交上去的钱吧——谁叫我们都是资本主义者手下的冤大头。

  然而在孔德家的书库里,我看见了在低温干燥环境下保存的大量的纸质图书,我还以为我在托马斯的小屋里看见的传统纸张,就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多了。根据孔德的描述,这里面甚至还有许多数据里搜索不到的失传的书目。就连阿芙拉也在感叹这里的……壮观。我能闻到纸张与油墨的味道,虽然我并不热爱阅读这种枯燥的事。

  但不得不承认,这是很有美感的。

  我去询问比尔更多的细节,他说頔就是源自于灵魂质,这是一种几乎源源不断的能量,人体自身的潜力,远比现在所探索出来的,要更加宏大。

  “假如你换一个思路思考,”他试图给我打一个比方,但是比划了半天也没比方出来,于是他开始向我传教,最后我决定自己去搜索一些资料,“在火被人运用以前,在电能被人运用以前,他们都觉得这是什么无法控制的超自然力量。灵魂,我觉得和这些东西是一样的,当这些超自然力量能用系统的解释进行说明,并规范利用的话,玄学又何尝不是一种科学呢?”

  他仿佛说得有些道理,

  “这里的装饰很像旧纪年中世纪的古堡,人们会在这种地方存放酒精。”阿芙拉的声音在书库里回荡,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这里几乎是黑暗的,只在书架上有消毒的灯带,还有我手中电筒映亮的一小处灯光。一点点光芒只会让周围显得更加黑暗,我甚至不知道这里会有多大,均衡的湿度和温度让人在黑暗中也感到适宜。

  “按照孔德的说法,这里好像确实是有很久以前的红酒。”

  “那一定很名贵,这些东西,越久越香醇。”

  我走到书架的一端,阿芙拉从转角处出现,和我头碰头撞在一起。我俩各自抱歉地笑了笑,她问我:“要来一杯吗?我找到了它们在哪里。”

  “这是别人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这么遵守规矩了起来?我的军士长?”

  “哦,”她揽住了我的腰,并让我向她靠近,她牵着我的手,让我跟着她的步调来动作,“你要做什么?”

  “很难得的独处时光,”不知道哪里响起了音乐,轻缓悠扬,她几乎贴在我的耳边说,“你最近太紧张了,不是吗?”

  “阿芙拉,你要做什么——啊!”

  “不要担心,只是转一个圈罢了。”

  她带着我在跳舞。

  我没有任何这样的艺术天分,几次踩到她的脚,或者和她的腿撞在一起。我时而想去关注那些书脊上的字,她却要我转过头来看着她。我们逐渐走进离灯很远的黑暗里,只有她蓝宝石一样的双眼,在荧荧发着微光。

  不,不对,她只是想和我跳舞吗?阿芙拉不会强制我做这样没有来由的事。

  她拧过我的脸,手指轻佻地勾起我的下巴:“你最近太紧张了,需要放松一下。”

  我脱离她的控制——严格来说是她将我抛了出去,我拉着她的手转圈,而后又转回她的怀抱里:“我尽量。”

  不,还是有问题。即使是这样,我也听到了擦着我耳边过去的风声。

  是子弹撕破空气的声音。

  音乐的节拍骤然间急促了起来,她牵着我的手朝着一个方向小跑着,而后迅速回身,我渐渐也摸到了这种的感觉,那种节奏感,那种柔中带刚的力量和优雅。

  “甩手、下腰……对,没错,就是这样。”她从我的后腰里抽出了一把枪,在我完成下一个动作的时候交到了我手上。

  “朱迪,人为什么会不知道要如何前进呢?”她很突然地问我。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办法的,生存并不是一个一加一等于2的、有确切答案的问题。”

  “人类真是苦闷。”阿芙拉似乎在“思考”,“那人类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吧?我的数据库统计了相关的信息,包括那些探究生存的哲学家,活着是普通人的回答。这就是一个如你所说,没有确切答案的问题。”

  “是的,或许许多人活着就是为了探索为什么要活着。”我想了想, “比尔说,在他的教义里,人生来就带有原罪,活着是为了赎罪的。”

  “那赎罪完成了就上天堂,失败了就下地狱?”

  “也许……其实我不知道。”

  “宗教也是一个很难理解的议题啊。”

  很近了,对方用了消音器,但我和阿芙拉敏感的探测器,能够捕捉到那些细微的声音,每一次开枪,都能更容易定位到对方的位置。

  一曲毕,我手上的枪抵住了一个东西。

  “伯德家的庄园,有服务很好的靶场,不是吗?会有随从帮你整理好装备,帮你换但,报靶……”我只是凭空想象,相比起来,我会更喜欢阿芙拉为我创造的幻境,“很遗憾,你总共射击8发,全部脱靶。”

  在黑暗中,我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却能确定,一定会有那种被羞辱的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