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

  宋霏不解地歪头,看着僵住的林笛。

  那根进度条就随着她的动作也歪了一下。

  “……没事。”林笛回过神来,笑笑,“你妈妈一直打电话找你,你给她打回去问问什么事吧。”

  她去客房把手机拿出来还给宋霏,看了一眼未接来电数量,整整二十几个,忍不住多了句嘴:“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她打了好多。”

  宋霏擦干手,接过手机看了看,表情轻松:

  “哦,应该没事的,她就是这样,我要是不接,她就会一直打。”

  宋霏接电话了,林笛避嫌退去了卫生间。她对着镜子扯开衣领,被吸过血的伤口还新鲜着,眼前灯光一晃,又出现了那一丝刺眼的纯白。

  普通人的进度条,是纯黑色的,半透明状,底色如果仔细看也是半透明的。从来没有过白色的底色。

  镜子里的女人眼眸幽深。林笛与镜中的影子对视了好一会儿,唇角终于忍不住绽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以为你是全世界唯一幸运的那个人?

  不是。

  你才是全世界最倒霉的那个异类。

  最讽刺的是,林静毓女士就是医药行业起家,一个小小的耗材销售嫁给了制药公司集团的二儿子,鲤鱼跃龙门麻雀攀高枝,耐心蛰伏十年,等到大伯意外去世后便大展拳脚,如今已是林氏说一不二的真正掌门人。

  谁都要赞一声林静毓女中豪杰,手段狠辣,偏偏膝下无子,生下来的大女儿无志于医药行业,还对外放出话来只喜欢女人,令许多怀着异样心思的青年无功而返。

  耗材出身的她深知医药行业的根本是什么,投入了大批资金和精力在自建实验室和招揽人才上,自她接手林氏,林氏的市值已经翻了一倍还多——要知道,原本的林氏就是业内的庞然大物了。

  不用猜都知道,异化蔓延起来,上头肯定会给各大研究所和药企下任务的。

  林笛突然起了兴致,给母亲去了一个电话。果不其然,那边是秘书转接,不带感情地说林总正在开会,请问有什么事需要转达?

  林笛说算了,也没什么事。

  那头宋霏打完了电话,苦着张脸:“妈咪说国外不安全,联系了私人飞机接我回国。”

  林笛挑眉:“那你怎么说?”

  宋霏:“我只好说实话了,又不能骗妈咪。我说一感觉不对劲就回国了,在姐姐这里。”

  林笛:“……你这样会害我被许姨骂的。”

  宋霏忙摇摇头,她在电话里可是为林笛好一阵开脱:“不会的,不会的,她光骂我了,说我回了国也不回家!不过还好啦,现在反正回了家也不安全,家里好多人呢,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她其实主要还是不喜欢我跟你住在一起。”

  “怕我对你做什么?”林笛低笑。许缦柔明知道,过去这些年来是林笛一直在对宋霏避嫌。

  “你不要介意嘛。”宋霏游上水面,招手招林笛过来,抱住她的脑袋,“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出了一趟门回来,就变得好脆弱哦。”

  “为什么这么说?”林笛问,她自己都没发现。

  “感觉啊。”宋霏把林笛的脑袋埋在自己胸/前,少女冰凉的、草莓般的胸/脯,点点自己的脑袋,“我可以感觉到姐姐的情绪哦。”

  “我现在没什么情绪。”

  “你有。”宋霏煞有介事地坚持道,“你现在很脆弱,需要我的安慰。”

  林笛还是想说没有,她觉得宋霏的话很离谱,但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来,任由宋霏轻轻地梳着自己的头发。

  在以前,她都是这样梳理别人的头发的那个,把人揽在怀中,再低声讲些柔情蜜语。毕竟谁都想在林笛面前,做被呵护被娇宠的那一个,她也向来擅长这些。

  宋霏的声音如水流一般,淙淙在林笛耳边流过:

  “怎么啦,怎么啦,可以和我说吗?”

  “不可以。”林笛在她胸/口闷闷地说。

  “啊,姐姐真讨厌。”宋霏顿了顿,嘟着嘴把林笛从自己怀里拉出来,看到了她没拉好的衣领下露出的伤口,愣了愣,一下子有些慌了:“糟糕,不是因为我吧?很痛吗?我都不记得了。”

  她想伸手去摸那伤口,又怕还没愈合,伸出的手指便犹犹豫豫地停在半空。

  林笛偏过头轻咬了她指尖一下。

  “如果我说痛呢?”

  “真的啊?很痛吗?”宋霏瞪大眼睛,支支吾吾,“那……那我以后不这么做了。”

  “逗你的。”林笛笑笑。和宋霏说了两句,心情又好了起来,这回她自己察觉到了。明明是很孩子气的安慰,不知为何效用却很好。

  “不吸血的话,我们霏霏会饿的。”林笛问,“你现在饿吗?”

  毕竟饿了两天,只吃了点活鱼,喝了点林笛的血。

  说到这个,宋霏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现在好饱哦!之前明明吃了两条鱼,但感觉只有五分饱的样子吧,但是姐姐的血,我就喝了这么——一点点,”她伸手比划,手指捏得小小的,“就饱了!”

  林笛把她的手指分开,拉得远远的,一本正经道:“别撒谎,你明明就喝了这——么多。”

  “才没有呢!”宋霏反驳,“也就,嗯,我想想,六十七毫升。”

  林笛被这有零有整的数字说得一愣:“六十七?这么精准?”

  “是的哦。”宋霏笑嘻嘻的,随手捞起一捧水。正常人捞水,会从手指缝中漏个干净,只留下手心里可怜巴巴的一泊,但宋霏手上的水却一滴都没渗下去,“我现在对水的感觉好精确哦。比如这一捧水,是35.7毫升。”

  她说完张开手,把水洒下去,像个炫耀自己本事的小孔雀一样,得意地摇着尾巴:“姐姐要不要也试试?”

  林笛凝望着她。

  “你还新学会了什么?”她问。

  宋霏摇摇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点点头:“还有哦,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要给姐姐一个惊喜。”

  林笛笑笑:“惊喜说出来就不灵了。”

  “灵的灵的。”宋霏忙补救,“我这不还没有告诉你具体是什么嘛。”

  “那之后我也有一个惊喜要给你。”林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