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公主娘子晚上见>第114章

  她这个在南滇国历史上前无古人的女驸马, 每次夜里当了伺候公主娘子的工具人以后,第二天又照例被赏赐了一锭金元宝。夏旅思摸了摸衣衫口袋里的金元宝,笑起来, 一本正经又实诚的公主姐姐, 事后的赏赐成了保留节目了,一次也忘不了。

  夏旅思起来以后麻利地梳洗好, 不一会就听见了船外的码头上传来了丹陛礼乐的声音, 接着就是齐刷刷的:“臣等恭迎长公主殿下”山呼声。

  夏旅思随在段泠歌身后出现在翔璃船的甲板上。甲板到码头已经架上了朱漆栏杆的梯子,铺上了朱红色的地毯。码头上皇旗招展,花团锦簇,整齐的禁卫兵军马威仪雄壮,众官员们穿着朝服叩拜相迎。

  “平身。”段泠歌清冷的声音悦耳而清晰,十分有穿透力。

  夏旅思一眼扫视过去, 正好看见了府尹在看她。

  “略略略。”夏旅思伸手拉住段泠歌的裙角, 躲在她背后吐舌头。十足的仗势欺人的做派, 躲在老婆身后理直气壮。

  段泠歌看了她一眼,竟然微不可见地扬起了嘴角。她下船走到众大臣中间, 威严地说:“惊闻江州知州意外殒命, 本宫特来督察此案, 众卿不得耽误。”

  “臣等遵命。”众人连忙跪拜领命。

  段泠歌这次是秘密出行,为了着急赶到江州又是一切从简。除了随性的禁卫军侍卫和少数仆役和宫娥,她并没有带其他人。因此段泠歌吩咐移驾到夏旅思的柳园去入住, 而不是像上次来江州一样入住江州城内的夏府,省得她和夏孟辅互相看不顺眼徒增烦恼。

  夏旅思听了自然是最高兴的, 也就顾不得继续怼那个囫囵办案的江州城府尹了, 拉着老婆的衣裙就准备随着老婆一起走。

  她只是没想到临上马车的时候, 段泠歌突然停下脚步淡声说:“江州城府尹何在。”

  “微臣在, 公主请吩咐。”江州府尹听得公主单独点他的名,面露荣幸的喜色,躬身上前。

  “跪下。明日日出后再起来。”段泠歌冷淡而干脆地下令,然后登上马车。

  蓝陌在一旁大声宣唱道:“长公主殿下赐:江州城府尹跪码头,至明日日出——”

  “噗呲!”夏旅思差点笑喷,叫你稀里糊涂地办案吧,碰上了她家在政事上一板一眼容不得一颗沙子的公主姐姐,削不死你。

  “下官谢公主赏!”府尹哭丧着脸扑在地上不敢起来。不是说夏家逼迫长公主成婚么,不是说长公意图除掉那痴驸马么,丞相和公主矛盾深重,结果公主当着丞相的面护着夏驸马是什么节奏?

  府尹可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案子没审好才开罪了公主,公主罚他,明摆是罚他拘了她的驸马嘛!

  夏旅思心情爽了,笑眯眯地坐上了马车。上了马车以后,夏旅思却一反平日的活泼,隔着窗帘给小竹子交代了几句话,让小竹子快马回去把柳园拾掇一番以后,竟然就安静下来不说话了。

  段泠歌本就是性子安静的人,小娥坐在马车外间伺候着,坐在她身旁的夏旅思没说话,段泠歌自然也没有多说话,只是端坐着闭目休憩。

  然而夏旅思一路不说话未免太不寻常,段泠歌睁开眼看一看,竟然看见夏旅思昏昏欲睡的整个人几乎瘫坐在一旁了。这时马车出了江州城,走上了郊外的碎石路时颠簸不已,但是夏旅思好像浑然不觉,摇摇晃晃的,突然就要整个人掉下来了。

  “小心!”段泠歌见夏旅思一头径直往前面扎却丝毫不觉,她赶紧伸手抓住她的左上臂。

  不料这一抓,把夏旅思疼得一个激灵,精致漂亮的脸上顿时布满痛苦的表情,痛叫一声:“哎唷!嘶啊——”

  原本就昏昏沉沉,加上手臂上的鞭伤被无意中抓到,夏旅思猝不及防地觉得浑身一软,一下子跌倒在了马车里。

  “夏旅思!”

  段泠歌和小娥都被吓了一跳,段泠歌赶紧扶起她,这时段泠歌才发现夏旅思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唇色却发白。段泠歌摸摸她的额头,又心疼又焦急:“怎么那么烫!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小娥赶忙过来搀扶,却眼尖地看见了夏旅思的手臂,她惊叫起来:“呀!这胳膊上怎么出血了!”

  夏旅思昏昏沉沉的,勉强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手臂,再看看段泠歌焦急的眼神,笑了笑:“那个没事,受了点小伤而已。我说怎么那么困呢,原来是发烧了啊……”

  “你还笑!身上都烫成这样了,怎不和我说!还有这伤,是不是府尹?!他该死!”段泠歌气得语调变得冰冷。

  “我没事嘛,你抱我一下。”夏旅思哼哼唧唧地把脑袋抵在段泠歌的怀里扭来扭去。

  本来想就这么蒙混过去了,没想到段泠歌却十分坚持,一到柳园,段泠歌都等不及蓝陌让她在车里稍候,等待仪仗排场布好以后再下车。

  马车一停,段泠歌就牵着夏旅思的手直奔柳园夏旅思住的小楼。上了二楼段泠歌拉着她绕到屏风后的卧榻前,矜冷的语调克制着:“脱衣裳。”

  “不至于,我这是——”夏旅思一看段泠歌那女王般的威严气质,后半句也不敢说了。嘀嘀咕咕地解开衫子。

  对襟的绸衫一解开,段泠歌首先看到的是夏旅思腹部一处淤血,已经散开了些,所以显得更吓人。段泠歌心疼得迎了过去,把她拉在榻上坐下,蹙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就……前几日在牢狱里的时候来了两个歹人……打架打的。”夏旅思有点心虚,正想拢上衣服,段泠歌却不由分说地扯掉了她衣服。

  “这手臂也是那日伤的?”段泠歌看那绷带上渗出的血甚至透出衣衫外面来,气息都变得急促了,哪里还有平日的淡定。

  咦惹,还好她里边还穿了半截背心文胸,不然大美人这么不由分说,还不把她扒光了啊。老婆急急忙忙地脱我的衣服,却不是为了要和我酱酱酿酿,夏旅思心里可惜地叹气。

  她说:“嗯,挨了一鞭子伤到的,昨日泡澡湿了水,后来夜里动作大了些,呃,大概就裂开了。”

  “你,你这人!昨日身上有伤怎不说?伤成这样了,昨夜竟还不管不顾地胡闹,你,你怎可如此孟浪放肆!”段泠歌心绞得阵阵疼痛,两句话未来得及斥责人,反倒把自己的泪给激了出来,一下子就纷纷中眼眶中滴落下来。

  夏旅思紧张地轻声哄她:“诶别哭呀。因为我身上的伤难看,担心你被吓到,所以才没说的嘛。我现在把脏污的纱布扯掉,换上新的就没那么吓人了,你别怕。再哭一会眼睛哭红了。”

  这人笨死了!她哪是怕她的伤难看才如此不淡定。段泠歌气急又心疼,都说不出话来了。她帮夏旅思把被血污弄脏的衣衫脱下来的时候,还发现了她背上也有一大片黑青,身上各处零星的小擦伤和小淤伤更是数不清。

  难怪夏旅思昨夜不像往常一样总要在她身上求.欢,直到她闹够了、苏扶足够了才会拥着她沉沉入眠。而昨晚夏旅思只是单方面地要她……亲够了要够了最后就直接抱着她睡了。

  段泠歌被折腾得无暇他顾,竟然没太留意夏旅思全程没脱去里衫,显然是不愿意让她看见她身上的伤。

  “我哪是怕?!我没哭,有也是被你气的。你那只眼看见我哭了?!”傲娇的公主冷着声,泪却流得更凶。

  她轻柔地接过夏旅思揭下纱布的动作,眼中汹涌的泪把夏旅思的手背都打湿了一片。

  “公主,小娥给驸马准备了伤药和干净的纱布,咦——”小娥急忙忙地从屏风后面端着药盘过来,正好看见公主明明心疼得紧却故作冷酷的样子。

  小娥赶紧背过身去,小碎步后退着把托盘放在榻前的矮几上:“小娥也没看见,婢子什么都没看见!”

  夏旅思忍不住笑了,她一把抱过段泠歌,下巴抵在柔软桃子上,从下往上看段泠歌:“我眼睛没看见,心眼看见了,知你心疼我,我却舍不得你心疼。好泠歌,不哭了。”

  “你既是本宫之人,身体发肤自不是你一人之事,我尚且珍重,你不许等闲视之。还有那江州城府尹,看来今日罚他罚轻了。”段泠歌语调冰冷,别过头去,看起来还是生气。

  夏旅思的心弦轻轻颤动,心里酸酸的,更有一种暖暖涨涨的感觉。她从小没有妈妈,父亲位高权重,在她身边的时间很少而且从来也不是慈父的角色。

  夏旅思从警以后,大小伤和磕磕碰碰再所难免,她早已习惯。从来不会娇气,也从不会把伤示人博取同情或慰问。可是段泠歌这样骄傲清冷的性格却这样在意,语气像是生气可却让她觉得自己被疼惜被紧张了。

  这种感觉好奶呀,一点不符合她酷飒的风格,可是她就是沉溺了,忍不住心生欢喜,忍不住眷恋这样的温柔。

  “唔……”夏旅思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像是一只小兽蜷在段泠歌的身边暗暗地撒着娇。

  “疼吗?”段泠歌轻轻地为她抹上伤药,那一道鞭伤不像刀剑伤那么深,但是却皮肉绽开不易愈合,夏旅思太不爱惜自己的伤处,以至于伤口裂开流血看起来很是骇人。

  “不疼。却是这头疼脑热很烦人,浑身都觉得不舒服。”夏旅思索性躺下枕在段泠歌的腿上,侧身将头埋入段泠歌複间嗅她的香和暖。

  “伸伸手,穿好衣服再睡。”段泠歌拿过干净的衣袍为她换上。夏旅思说不舒服,段泠歌伸手轻轻拍抚她的背好让她舒服些。

  “这件事,不是府尹所为,似有人在背后设圈套。夏孟辅这个时候来江州也很奇怪,要好好查一下,马知州的死是关键……”

  夏旅思被摸得昏昏欲睡,段泠歌的动作稍停她就继续往她怀里钻:“你等等哦,人家睡一小时就起床,起床我就去案发现场办这个案子……泠歌别停,我喜欢摸背,好舒服呀。”

  段泠歌神色一敛,转头看了一眼蓝陌,蓝陌立刻拱手,小声说:“蓝陌这就去查。”

  小娥却心疼自家柔弱的公主呢,上前轻声问:“公主,帮您换个姿势可好?婢子把驸马扶到枕上来,她压着您,腿会疼的。”

  “无妨,退下吧。”段泠歌冷冽的表情瞬间柔和了,继续轻轻拍抚着夏旅思的背。

  “泠歌。”夏旅思轻轻呢喃。

  “嗯?”

  “你好温柔,和梦中一样。”夏旅思想起了从前,想起了那些繁华的灯火和现代的景象。然后夏旅思在高烧中昏睡过去。

  她没留意到那让她心念的人儿因她的这句话而露出苦笑涩然的表情。段泠歌想起以前夏旅思说过的她来自于另外一个时空、夏旅思说过的她喜欢她是因为她曾日日出现在她的梦境中。

  以前只觉得那些是她的痴言痴语,回过头细思,句句都是夏旅思当时的实话。夏旅思她往日亲近她,只因她曾在梦中与她十分亲密吗?那现在呢?

  段泠歌弯腰,以额头轻轻抵在夏旅思的额角,她闭上了眼,仿佛夏旅思会化成一缕青烟,她会从天而降至她的心里,也会不翼而飞让她抓不住她的心甚至她的人。

  “阿思,你心中果真不再期待我了吗……为何你再也不提起……”不再提起她喜欢她,不再提起她为她而来,不再痴痴地说着此生就是为了要守着她。

  段泠歌只觉得眩晕头疼,似乎只要她动情就会引发风眩疾的发作,御医让她不动怒不动情的忠告,碰上了夏旅思就全无用处。她也真是做起茧儿自缚,谁曾想那痴儿娘子口口声声的喜欢,她只是不在意地听在耳里,却悄悄地烙在心里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