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公主娘子晚上见>第89章

  第二日, 段泠歌困倦极了,明明有两次,她告诉自己该醒来了, 她还有朝会呢。可惜, 每次都是这么一念,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身上围了太过舒适的丝绸被褥, 太过熨帖, 甚至身上每一处弯曲都被支撑,每一寸皮肤都被保护得很有安全感,这样的卧榻实在太让人好眠了。

  直到段泠歌终于睡够了,舒展着自己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动不了!段泠歌轻声:“嗯……”

  然后她马上被抱得紧紧的, 夏旅思在她背上拍哄:“没事没事, 继续睡。”

  段泠歌马上睁开眼, 昨日的记忆回笼,然后她忍不住闭眼。天, 这哪是什么舒服的卧榻和丝绸被褥, 那被紧贴被包围的感觉一直都是夏旅思吧。段泠歌羞得想捂脸。

  可是她一抬手, 只觉得全身无处不酸疼。夏旅思赶紧搂搂她,软声问:“怎么醒来了,你身子好不好?”

  段泠歌抬眼看了她一眼,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赶紧背过身去, 脸埋在被子里说:“我无事, 你去着衣, 不要叫宫娥们看见。”

  夏旅思笑了笑, 撑起来悬在段泠歌上方看她,小姐姐事后的早上害羞的样子,好有趣。可惜夏旅思的这点恶趣味,一下子就被段泠歌看出来了,段泠歌伸手捂在她脸上:“不许看,你好不知臊。快去着衣!”

  夏旅思在她手心啜了一口,“嘿,好吧。”

  夏旅思倒是挺乖巧没再闹人,起来穿了衣裳,还在衣橱里为段泠歌挑了轻软简约的金线绣云纹湖蓝色素纱衣放在卧榻旁。

  接着她贴心地绕到屏风前面去,给段泠歌一些隐私的空间。段泠歌听见她窸窸窣窣地和小娥耳语着,然后门开关了两次,再听得些摆弄杯盘器具的声音。

  段泠歌勉强挡起自己虚软的身体,拿过绸带随手把自己的长发束成一束。她刚换好衣,夏旅思就撩开纱帐进来了。

  “你别动,会觉得体力不支吗?我来。”

  “嗯,我还好。”段泠歌皱眉。

  “看着就不好。疼吗?”夏旅思用玉杯端来茶汤,再拧了热水浸湿的丝帕过来小心把段泠歌搂入怀中。

  这些平常由宫娥们伺候的事情,夏旅思不假人手,细心地照顾段泠歌。她贴心地照顾段泠歌洗漱完,最后净了手把丝帕放回盆中。

  “随我去用膳。”夏旅思说。

  段泠歌有点害羞,她披头散发,又没有梳妆,甚至连洗漱都是夏旅思在旁看着。除了贴身侍女,她还从未有过这么邋遢的时候示人,何况那人是夏旅思……

  女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再美的女人都会有一大堆对自己不够完美的别扭。

  “缓些吧,传小娥进来为我上妆,勿使人瞧见我这番……”段泠歌一句不疾不徐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惊叫起来:“呀——”

  “你够美的了,不需上妆。但是你累坏了,必须马上吃东西补充体力。”夏旅思俯身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段泠歌轻轻拍她:“这成何体统,放我下来罢。我随你去就是。”

  “不行,你疼,我要抱你去。我今日都抱着你走。这样一来任谁也瞧不出来你哪番不舒服。”省得你那么多的借口。夏旅思跨步往外走。

  夏旅思走动的步子一颠簸,段泠歌生怕摔下来,紧张得迫不得已搂住她的颈子,语带无限的无奈:“我也不至于——”

  疼得走不了路啊,被人瞧见还得了,这实在太欲盖弥彰了……

  这个女人真的是,夜晚热情似火,每回第二天早晨就会变得又客气又矜持,生分得很!是不是又要吃完不认账了!?夏旅思心里吐槽了一百遍,因为段泠歌在她印象中已经是“惯犯”。

  瞧瞧,这美丽绝伦的惯犯被放下以后,马上在桌边端坐,与她隔得要多远有多远,仿佛与她亲热搂搂抱抱一番就会毁坏了她高雅的仪态似的。

  “你不至于,我却忍不得,你身体这么娇弱定是难受,是我的责任我当然要照顾好你。”人家这是心疼你呀,笨死了,够煞风景的你!

  夏旅思装了一碗莲子百合粥,段泠歌吃粥也讲究得很,莲子百合必须纯白无暇,一碗粥白净得没有一丁点杂色才肯吃,不然即便是端到她面前也是不吃的。

  “来喝点粥垫垫胃。啊——”

  段泠歌拒绝不得,只好张嘴让她喂了一口粥,然后斯文地以袖掩嘴。夏旅思看了,满意地点头。

  “我无事,你不需这般。你我昨天之事是结发伴侣间之伦常,皆是我首肯自愿,我不想你这样。”在段泠歌看来,夏旅思又何尝不是为了昨日之事歉疚,所以今日才会过于对她小心翼翼。

  夏旅思牙一咬,啧,这女人说得好像,她把身子给了自己,全是因为这是结发伴侣之间应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因为她想要她,她对她也有同样的裕望吗?夏旅思没好气地闹起来:“不然你想怎样?哦,赏金还没给我呢。”

  “你~”段泠歌无奈,这猴儿,一言不合又开始耍赖了。她只得站起来,走到书案边在那只精致的楠木漆匣子里取了一锭金元宝,回到矮桌边放在夏旅思手里。无奈又没好气的语气,含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给你。”

  “哼。”夏旅思也不客气,揣在怀里。再一次,好家伙,这已经变成规矩了,每次陪公主老婆上了牀,第二日就会因为“伺候”了公主殿下被赏赐一个金元宝!

  夏旅思端起碗,把嘴张得老大,咕咚咕咚地硬是吞下半碗粥。吃穷你这个坏女人啊喇!看你还有钱给我金元宝不!

  段泠歌眼见两人似在赌气,毕竟还是想哄夏旅思高兴,可怜的没谈过恋爱的公主殿下努力想表达自己的示好之意:“夏旅思,经过这些时日,我想对你说,其实在我心中我看重你待我的好,更感念你处处为我着想之心。但我不要你再演戏了。”

  她只想夏旅思是出于真心的,与她亲近,就像以前一样……以前那般黏腻亲近,往日觉着是夏旅思在耍赖,现在却是这样的回味想念。段泠歌温柔婉转地说:“我愿与你和善相处,现在及日后,你或对我有什么要求,亦可对我说。”

  当了一辈子“君上”,从未有爱过一个人的宇宙直女长公主殿下,惯于对人承诺赏赐,以此表达亲近与器重。对夏旅思,则心中暗含了几分纵容,此刻若夏旅思像以前一样耍赖犯痴,无论她要什么,多荒唐,段泠歌觉得她都会给的。

  夏旅思停顿了好久,她的表情平静,甚至语调也是平静松快,仿佛听到的、回应的只是一句普通的话语。

  “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

  段泠歌咬唇,轻声道:“怎会对我没有要求。”

  夏旅思讽笑着,带着几分赌气,语调变得不羁:“或许我已经,不再期待你了。”

  “……”段泠歌只觉得脑中一片雷鸣闪电劈过,让她顿觉一片空白,继而耳际尽是一片隆隆的巨大声响。

  原来如此……

  这便是夏旅思的答案。

  不再期待她了,难怪失去了往日的真心与热爱。不再期待她了,难怪已不再稀罕她的示好。不再期待她了,夏旅思已把她的一颗挚爱之心,如数收回了……是吧。

  那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夏旅思现下心悦之人,或许是房翠娇,或许是别的什么人……可是明显的,夏旅思已经抗拒她了。而她,除了是夏旅思名义上之妻,她还能再要求什么?!

  段泠歌的心悸痛得几乎承受不住,再也不能看夏旅思,她怕她再看夏旅思几眼,会忍不住落下泪来。段泠歌放下碗筷,一碗绵软清淡的粥,几乎没动过,她轻声说:“你说得对,身子还是涩疼不适,我想再歇息一会。我可以吗……”

  说到最后时,段泠歌温婉的声音几乎带着哽咽了。

  “诶,别哭。想休息我抱你回卧榻就是了。”夏旅思虽是堵着一口气,终究还是看不得段泠歌不舒服,她不再多想那些感情的事,只办正经事——再次把段泠歌抱起来,大跨步抱回纱帐里安置好。

  段泠歌一躺下就闭眼背过身去,夏旅思默默看了她一会,也不再多打扰,唤了绯烟阁的宫女们来小心看顾,自己则离开了段泠歌的寝殿。夏旅思趁着段泠歌要休息顺势离开,因为她心急惦记着去另一个地方,那就是御药司。

  小娥这时刚从御药司为段泠歌配了安神镇痛的药出来,就看见夏旅思站在御药司掌事的药柜前,一手伸得直直的,像小孩子似的耍赖:“我不!我就要那上堡国皇家的百草膏!能万用养肤,能清创生肌、能舒缓消肿的那个!”

  掌事好声好气地哄道:“好驸马,不是我不给,这百草膏极珍稀,下官这药柜里实在没有新的了。要不,下官今个儿下午去药库里仔细寻找一番,若还有,给您调一罐出来。”

  夏旅思想了一会,反正那大美人也还在休息,她身上无论是咬伤,还是被她啜得太用力啜出来的红痕,甚至是那谧处的疼,此刻急也急不来了。

  “好吧,那我便傍晚时分来取,到时候要是还没给我拿来,我可不走哦!”

  夏旅思是耍赖之中最霸蛮的,霸蛮之中最耍赖的,御药司管事不敢得罪她,只得连连点头哄着她了。

  小娥看得笑着摇头,提着药篮就走了。

  而夏旅思从御药司出来以后,飞跑着从近路又回到了绯烟阁,她在绯烟阁后园子里的小湖边转了一圈,眼睛里瞟的,都是那段泠歌的窗户。她可是个刑侦心理学过硬的老警察,怼人诛心的时候是很爽了,可是气完了段泠歌,她自己的心更堵得慌。

  夏旅思从怀里掏出两条帕子,蹲在湖边的石板上搓洗了起来。仿佛湖水里,都是段泠歌那张美丽的脸,一脸娇嗔地叫她猴儿的样子。

  夏旅思龇牙咧嘴地一边搓洗帕子,一边说:“叫你这么倔,受伤了也不肯叫。疼死你,疼死你!啊啊!!你没疼死我心疼死了,怎么会有你这么正儿八百的女人嘛!”

  撒下娇会死哦!

  小娥这时从御药司慢慢走回来了,一看到夏旅思蹲在湖边洗帕子她就笑了,这夏痴驸马怎么神出鬼没的,竟然那么快又跑过来了。她没和公主在一起,满皇宫的乱跑干什么?

  小娥靠近了看看清楚,没想到仔细一瞧就吓了一跳。因为夏旅思手上的帕子沾了点点的红痕,她正把帕子浸在水里软化那些痕迹呢。小娥第一个联想就是,这夏痴又欺负公主了!

  她,她!她竟然把公主气得吐血了!小娥急得跺脚,一转身赶紧飞奔向段泠歌的寝殿。

  “公主!公主!呜呜……公主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小娥。”小娥扑在段泠歌床前哭起来。

  段泠歌转过身,神色淡定,淡淡地开口:“哭什么。”

  “咦?公主您没事啊?”小娥的眼泪瞬间一收。

  “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而已。你着急忙慌的,哭什么。”段泠歌坐起来靠在床头。

  “我以为您犯病了,公主是不是吐血了?你有没有不舒服?”小娥担心地在段泠歌身上左右看看。

  “我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段泠歌被这小姑娘一惊一乍的搞得很无奈。

  “因为那个夏痴啦!她在湖边洗帕子,一边洗一边念叨什么“疼死你,疼死我”之类的,我远远一看那帕子上都是殷殷血痕,婢子都快要吓死了,就怕是公主又头疼吐血了,我瞥见后撒腿就往这儿跑了。”小娥心有余悸:“公主您快给我检查一番,您是不是哪儿又受伤了!就像上次肩上,哎呀,那夏痴总是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