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女捕>第63章

  京城出了个剥皮魔,绑了人后把人的皮整个剥下来不说,还喜欢扎成各种各样的纸扎。经捕快排查,在鸣玉坊附近已经搜出来七八个形状各异,刷成五颜六色的怪异纸扎,除了吕三娘拿到衙门报案的红灯笼,其他或人、或风筝、或花灯的纸扎制品经初步判定皆是用皮制造,至于是不是人皮衙门没透露,但谣言却早就传了出去,闹得是人心惶惶。

  都察院衙门、顺天府衙门被上头勒令尽快破案。迫于朝廷压力,两家衙门不仅加大了搜捕队伍,还抓了好些纸扎手艺人挨个审问,连卖花灯、纸偶的小贩都没幸免,缴了摊子,入了牢房,弄得两大衙门牢房怨声载道不说,这清明才过去没多久,又是临近端午灯宴,京城里有很多纸偶、纸扎也都堆在了衙门里。

  这儿走几步看个祭祀的纸偶觉得瘆人,那儿看见个只兔子灯又觉得是人皮的,审查又一点进展没有,还遭了老百姓的抗议。王锐最近是一个头两个大,各种不顺心,连带着手底下的人也是日夜不休,加紧破案。

  不查不要紧,这一查发现从鸣玉坊搜出来的几个纸扎还真都是人皮,但与发现的尸体一比对,竟没有一个和死者配的上号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除了发现的这具尸体还有其他受害人,曲水带着人又连夜走遍鸣玉坊,却没能再发现其他尸体,不得不挨个儿敲门入户,逐一排查,可是这鸣玉坊都是些花楼淫窝,个个不是省油的灯,问了什么也不说。你要搜楼、搜院,脾气上来了还赏你几个白眼,从头到尾瞪得你浑身不自在。

  这不敲开了迎春院的门,曲水还没问,吕三娘迎面先来了一声‘哟~’,柳眉一挑,就道:“这么大的阵仗,是要来封楼不成?一个禁娼令已经让我们没有活路了,都察院的官爷们还想怎么着?”

  曲水皱了眉头,耐着性子问道:“吕老板,除了你送到衙门去的灯笼,迎春院还有没有什么异样?”

  “能有什么异样,不是告诉过顺天府衙的徐大人了吗?那灯笼比一般灯笼都要红,质地也奇怪,感觉红得血淋淋的看着瘆人。我以为有人对我不利,就去衙门报案了,要说其他奇怪的地方,就是我院里的一姑娘失踪了,现在还不知道人在哪儿,你们要不顺带管管找人?”吕三娘半靠在门沿上,双臂环胸,本来就只开了半扇的门扉,几乎就被她堵了。自从禁娼令一下,鸣玉坊的好些场子基本都歇业了,连迎春院也是,只接些老爷点名上府作陪的单子,艰难维生,看到帮忙推动禁娼令的都察院自然没好脸色。

  “你这儿也有姑娘失踪了?”曲水倒没有在意吕三娘的态度,呢喃了一句后,问道:“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失踪的?把她的详细情况告诉我。”

  吕三娘还在琢磨曲水口中那个‘也’一下听见这么些个问题,又见这带头的丫头一脸正经严肃,一时也顺着她的气势配合起来,将失踪姑娘的情况都告诉了曲水。

  “她一个姑娘家,大晚上还出院子干什么?你们都没察觉?按理说她也是名倌儿,总会配个丫鬟什么的才对。”曲水听完后,有些疑惑。

  吕三娘的神情有一瞬变得不太自然,“我哪儿知道,兴许是瞒着我们去会情郎了呗。名倌勾搭上个风流才子书生富商什么的,一点儿不奇怪。这位嗯~大人,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你要是能找到柳絮,我也谢谢你。”

  那神情里可没一点有想感谢的意思,失踪了也不报官,还不及一盏灯笼让她上心,指不定有什么隐情。曲水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旁边捕快低声询问:“水姑娘,那还进去搜吗?”

  曲水见吕三娘那模样,估计进去也是像之前那些楼院一样,没什么结果,便微微摇了摇头,对吕三娘道:“多谢吕老板配合,若之后还有什么情况,请及时告知。毕竟剥皮魔扔了个红灯笼在你院里,为了你和你楼里姑娘的生命安全,小心点好。”

  吕三娘变了脸色,身子也站正了,对曲水的态度也倏尔好转了一些,“嗯,大人的话我记住了,诸位官爷辛苦了,这鸣玉坊的安全呀巡逻什么的还得仰仗各位爷。”

  曲水暗自翻了个白眼,道了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大人。走!”便领着手底下的弟兄走了,没再理会那势利的老鸨。

  离开迎春院没几步,旁边人指着迎春院旁边那座高楼大院道:“水姑娘,那里还有家呢。”

  曲水一看,他指的是风月楼的地盘,她想了想,带着人就朝风月楼走去了,也是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一小厮,一看眼前阵仗,就问:“各位差爷什么事儿?”

  曲水还没开口,旁边的捕快就喝道:“去把你主事的人喊出来,官差问话!”

  “你吼什么呢,这一耳朵的。”曲水揉着耳朵不由得怨了旁边捕快一句,她知道这些捕快心里都憋着气,脾气大不痛快,但也不看看风月楼是他们能开罪得起的吗?唉~

  曲水暗自叹了一口气,对小厮道:“别慌,就是官差例行公事问些问题,你叫瑶红姑娘出来就行。”

  见小厮点头缩了回去,曲水又对带来的捕快道:“张大哥,兄弟们也累了,你带大家先回去,这里我来问话。”

  “可、”张捕快有些犹豫。

  “没事,就问几句话而已,你带着弟兄先去垫点东西,之后还得奔波劳碌呢。”

  “那好,我就先带兄弟们先回衙门复命了。有什么事,你指示人叫一声。”张捕快当捕快有些资历了,但对曲水还是很尊重。

  张捕快带人前脚刚走,风月楼后脚就开了门。瑶红被小厮领着来,开门并没有看到他说的许多官差。只有个曲水,一脸憔悴又乖巧的站在门口想事。瑶红一个眼神支走了守门小厮,对曲水心疼道:“这是怎么了?瞧瞧这眼下的青紫,你是几天没睡了?怎么剥皮的案子很难办吗?”

  曲水没透露案子的事,对瑶红笑了笑,“没什么,我都习惯了。瑶红姐,我来就是提醒你们,让楼里的姐姐妹妹们最近出入都小心些,那剥皮魔像是围绕着鸣玉坊来做的案。”

  “就这些?不是要问话吗?”

  “除了最近这几天,我都在往你们这里跑,问话就免了吧,我先走了。”

  “诶~等等。”瑶红一下拉住了曲水,“我去给你拿点醒神露、点心和补品,醒神露可以让你精神点,补品能护你身体,点心你就边走边吃吧,免得你一忙起来,什么都不顾了。”

  “不用了、”

  “什么不用,你给我站住,不准跑,一会儿就来。”瑶红瞪了曲水一眼,返身就不见了踪影。

  “唉~怪我太乖。”曲水站在门口叹了一口气。

  “你真是不嫌臊得慌。”凝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门口,正好将曲水自言自语的叹气听了去。

  “秦嫣然,你今天居然起那么早?”

  凝烟拧眉,“别说得我像是很懒的样子。你不来烦我,我作息很规律。怎么样,你案子查得如何了?”

  曲水摇了摇头,也没心情和凝烟闲扯了,低垂着头在思索着事情。凝烟见她确实一脸憔悴,便问:“你家小姐呢?按理应该回来了。”

  “对啊!小姐收到飞鸽传书,一定会快马加鞭赶回来,按惊帆脚程早该到了。不会是遇上什么事了吧?”曲水又来了精神。

  “放心,南宫捕头她好得很。”忽而从旁又传来一道声音。

  凝烟和曲水一同望了去,凝烟神色恭敬了许多,跟在来人身后的瑶红也是。曲水笑眯眯的打了招呼,“风老板。”

  风飘絮一袭紫衣,袭香而来,面上还是那熟悉的金面具,一如既往的气度雍容,对曲水弯了弯嘴角,眼神示意瑶红把该给曲水的东西给曲水。

  曲水接过她们的心意,扫了一眼风飘絮,看到她右手上的纱布,道:“风老板,前几天的伤还没好呀,要不要叫觞姐来帮你看看?”

  “没事,已经擦了药,好多了。”风飘絮瞄了一眼右手,“你们查案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可别客气。”

  “有风老板帮忙当然好了。”曲水肚饿疲乏,禁不住点心的诱惑,打开纸包当着风飘絮三人的面吞了一个,反正她们也早就对她贪吃的样子见惯不怪了,也没觉得失礼,边吃还不忘问:“对了,风老板你刚才说我家小姐什么?”

  “你咽下,别急。”风飘絮宠溺地看着曲水,“我说南宫捕头一向运筹帷幄,什么事到了她那里都会解决的。”

  曲水一头雾水,但向外面瞄了一眼后,立即将东西收好,道:“我该回衙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一下子就下了风月楼门前台阶,走远了还不忘交代,“记住最近出入小心点。”

  很快曲水就没了影。

  “还真是个毛躁的丫头。”风飘絮呢喃了一句,就领着瑶红、凝烟转身回了楼。

  走在楼里走廊,凝烟轻声询问:“姐姐,你说南宫碧落好得很,又说她运筹帷幄,是不是掌握到了什么消息?”

  风飘絮只是轻轻瞄了凝烟一眼,并没有回她,脸上带着很轻微的笑意。凝烟的心思她还是清楚的,她在关心那主仆二人。

  南宫碧落离京三月派了曲水随时走访风月楼,费心费力与凝烟拉近关系,其实风飘絮心里也有底,凝烟自然也有察觉,否则也不会任由曲水大咧咧叫她本名。

  凝烟得不到风飘絮回话,也就不再多问了,她的性子就是这样,反倒是瑶红说道:“老板娘,听曲水的意思,剥皮魔是围绕着鸣玉坊犯的事,会不会是上面又有什么行动?”

  风飘絮神情淡了,眼神也犀利起来,思索了一下,摇头:“不像。上面最近重心放在其他地方,会消停一阵,否则也不会让风月楼停止一些行动。对了,玄刚给下来名单的事、”

  不等风飘絮把话说完,瑶红就呈上了一份卷轴,正是玄刚巡楼时扔给风飘絮那份。她将卷轴展开,上面已经划去很多名字,包括李恒的名字也被朱砂勾去,风飘絮扫了一眼后合上,“嗯,让我们的人都停止动作,有这个成绩已经可以了。南宫碧落一回来,大太监王瑾那里也会有异动,我们的人没必要去参这浑水,自保为要。风月楼该什么样就什么样,至于上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老板娘(姐姐)。”

  “嫣然,你随我回房,我有话对你说。”风飘絮又单独留下了凝烟。

  都察院。

  曲水赶回都察院,王锐正火冒三丈地数落手底下的人,曲水见事情不对,正想要偷偷溜走,避一避王锐火气,偏偏王锐叫住了她,“站住。你把人都支走,现在才回来,又想去哪儿?”

  “王大人,我这不是要去验尸房问问觞姐有什么线索吗?”曲水眼睛一转,反应倒快。

  “你、”王锐气顶在胸口克制着,“好,那你把流觞也叫来,看看有什么进展。”

  曲水暗自腹诽王锐没人性就会使唤她们,却也体谅王锐现在的处境,“唉~算了,王大人为人还是可以的。”曲水一边嘀咕着一边去叫流觞。

  流觞、曲水二人一同回到偏厅,王锐立即问道:“说吧,你们分别查到什么了?”

  曲水撇了撇嘴,却也老实上报道:“鸣玉坊二十四家大的青楼,八家有姑娘失踪,从后巷、暗角搜出人皮纸扎制品的几家青楼也在其列,不排除那些姑娘都遭了毒手。周边还有些民房,暂未收到报案,稍后会将名单上报,目前尸体身份还不确定,新的尸体也并没有发现,需要加大搜索范围。”

  流觞也回报道:“尸体是女性,年龄在二十岁上下,身份不确定,死因是惊吓过度猝死,生前被剥皮,死后失血。有被吊起四肢的痕迹,未受侵犯。目前搜出来的人皮制品都不能与之匹配,那些人皮也不属于同一人,初步断定至少是四个人。现在还在拆装那些人皮制品,但因为上色和加工制作过,有用信息不太乐观。唯一我觉得奇怪的是尸体上的切口,凶手剥皮既不从头,也不从脚,而是从脊柱下的刀,手法娴熟,干脆利落,那切口还有齿痕印,我暂时判断不出是什么样的工具,至少大人抓回来的那些人里的工具没有一样能对上尸体切口,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屠夫或猎户?”

  王锐脸色铁青,“你还要我再把屠夫猎户也都抓来不成,那不真成了滥抓无辜。”

  曲水、流觞都没说话。王锐背着手踱来踱去,定下来背转过身又思索了许久,道:“水丫头、老张加派人手挨个去寻访屠夫猎户。人就别带回衙门了,搜集一下屠刀和猎刀。流觞你加紧排查尸体和人皮,如果能确定身份最好。还有,把可能的工具描绘出来。”

  “大张旗鼓反而打草惊蛇,助长谣言。尸体的身份和作案工具我都知道了!”一道声音从外传来,让偏厅里的所有人为之一振。

  “小姐!”流觞、曲水喜形于色。

  他们全都看着身穿便衣、头戴斗笠的南宫碧落跨过门槛进了大厅,熟悉的身姿挺拔高挑。摘下了斗笠后,那微笑的神情也是那般叫人安心,王锐暗自松了一口气。

  曲水一下就蹦到南宫碧落身边,欢喜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流觞也高兴,却没有曲水那般激动,站在原地与南宫碧落目光交汇,笑了一笑后,便问:“小姐,你说你知道死者身份和作案工具了?”

  南宫碧落本来还顺着曲水的秀发,安抚着曲水,一听流觞问话,就正色起来,“死者是飘香阁的流莺,二十岁,在尸体出现前两天偷出门失踪,在出事之前脚底踩中长钉受过伤,至于凶手剥皮的工具,是流传于南方的一种刑具,刀尖翘而细,刀身宽而刃深,水滴形,整体狭长,刀背尾端有锯齿,是专门剥皮的刑刀,快而轻便,不伤皮质,还能削骨剔肉,就像这样子。我记得在十五年前,也有过类似的案件,便找工匠打了一把。”

  南宫碧落拿出了一把剥皮刀。流觞接过一看,“不错,尸体脚底有被刺穿过的伤疤,这把刀的样子也与尸体上的大致吻合,还需要当场详加比对才行。”

  曲水:“咦,我也问过飘香阁啊,可是柳老板并没提过她家姑娘失踪了。小姐你可真厉害。”

  “她之所以不告诉你,这又涉及禁娼令了。”南宫碧落将斗笠放在了曲水头上。

  曲水嘟着嘴扶住斗笠,还没接着问,王锐发话了:“南宫碧落逾假而归,懈公怠职,扣三月俸银,本有脊杖二十,念其带回剥皮案线索,免去杖刑。南宫碧落,本官命你即刻述职,次日查办剥皮案。好了,其他人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南宫,你随我来。”

  王锐进了偏厅内堂,曲水本来想抱怨几句,被南宫碧落微笑着摇头示意,就咽下去了。南宫碧落对还守在大堂里的人说道:“张大哥,牢里那些人留个底问过话就放回去吧。你让弟兄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来说案子的事。流觞、水儿你们也先回家休息一下。”

  南宫碧落发话了,那些捕快才露出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流觞也知道南宫碧落要她先回去无非是先给家里那位支个气,安抚住那位的脾气。曲水却还不想离开她家小姐,她有好多话想和南宫碧落说,也知道南宫碧落有话要问她。

  “小姐,让觞姐先回去,我等你一起走。”

  南宫碧落宠溺地刮了刮曲水鼻子,“乖啊,你不是还有补品要炖,别浪费别人心意。我和王大人说完离京这三月的事就回家。”

  “原来你看见了呀。”曲水也不笨,她家小姐一回来就对一些事清楚非常,想来已经回来有一两天在暗访。

  “嗯。对了,惊帆还在东郊茶棚,记着去把它带回家。”

  南宫碧落交代完就去了王锐书房。

  王锐一方面为得力干将的回归感到高兴,一方面又心事重重,不过当南宫碧落进入他书房的时候,他还是喜大于忧的。

  “丫头,你离京还给我弄出件大事,要不是早有准备,汤怀仁的事可得被好些人参给圣上几本。我这乌纱非但不保,你也得出事。李恒已经出事了,我可不想再失去你。”

  “我还正想问李大人的事,他怎么会被罢官?”

  李恒被罢官,这是南宫碧落回京暗访后最为震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