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3年,星舰时代。
伊丽莎白觉得这事很头痛。
“暗杀?”她重复。
情报部部长立正,“是。”
“进入最后总选的候选人位同/领/袖。”她摘了眼镜,按着鼻梁。
头疼。
十五分钟后五/角/大楼的内线电话过来了。
“叶司令。”伊丽莎白接起来电。
全息投影出现在房间里,坐在办公桌对面。
“文官长您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叶琳琅左腿搭在右腿上,鲜红甲油刺眼。
“与我无关。”伊丽莎白笑,“我会给您一个交代。”
“这件事提醒我了。”叶琳琅笑,她长得比较软,笑起来很可爱,“我决定继续竞选。您说尊重民意,那么我是民意的代表。”
死她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她摊手,“您是自由世界最有权势的女人,是我们这些同胞送您上位的,您会为谁背书自然不言而喻。”
话锋一转,“您没有选择的权利,对吗?”
“我一贯为女候选人背书。”伊丽莎白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除非两个候选人都是女子,不然我不会表达出我的偏好。”
她戴上眼镜,“您成长在当代,我自然相信您会引领我们走向更远的未来。”
“可是您的竞选经理是古代人。”伊丽莎白笑的很嘲讽,“如今是2263年,一个来自一千八百多年前的古代女人操控民意,将您打造成一个不得不掌控权势的贤妻良母形象,为您赢来一大半保守党男性的票,送您上位。”
叶琳琅抬眸。
“我们是女人,生而为人,我们有欲/望,理想,我们可以追求权势,我们可以摒弃社会用来禁/锢我们的天职,我们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人。”伊丽莎白转着笔,“绝不回头。”
她羽睫低垂,“那是一种舆论手段,我可以理解,我也很佩服您的经理人,但我们需要往远方走,没人知道我们用以屏蔽高维生命体的手段能持续多久,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进入星际社会,我们的科技发展的程度已远远超越我们当前的社会制度,这时你的智囊团中绝不能出现古代人。”
“你这是借口。”叶琳琅笑,“竞选形象和执政方略是两回事。”
“我给了你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伊丽莎白也笑起来,“用不用是你的事,民意选择的是你,我不得不忍,但她不是候选人,我们有彻底摧毁你母时空的能力,别忘了,你们时空的地下埋着一千多枚小轩窗。”
“我懂了。”叶琳琅挂断了电话。
她有些疲惫的撑着办公桌台面。
荣宜放下分机。
叶琳琅挥手示意其他幕僚出去,她揉着额头,“即使终选的胜出者是我,她也会架空我。”
“你是独立的人。”荣宜说,“你的母时空对你鞭长莫及。”她抬手虚卡着自己颈上,“你想要它湮灭只需要一句话,它根本无力反抗,他们只能求着你让他们平静的发展下去,不会朝不保夕。”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是最高执政官的话。”荣宜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望不见底的潭水,“你有权力签署行政令,强行要求文官长将密/码/箱移交给你,这不违宪。”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什么事?”叶琳琅沉着脸问。
“怀特先生退选了。”秘书说,脸上喜悦不加掩饰。
一方退选另一方自动胜出。
“恭喜您,执政官女士。”荣宜起身。
她看着叶琳琅。
内心长长叹了口气。
下面将是她和叶琳琅的游戏时间。
政场如角/斗/场,优雅的鲜血/淋/漓。
荣宜回到家后瞬间脸色铁青。
小荣元姜与二宫主在茶几上摊开一张八开纸,一人一根铅笔在那奋笔疾书,隔三差五的拿起手机开计算器。
她觉得她好像看见了求导符号。
荣宜第若干次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你们被新时代刺激疯了?”
没人搭理她。
“这里没有皇帝了哦。”荣宜火上浇油。
荣元姜回她一句,“执政官不就是皇帝吗?”
这句话差点把荣宜噎断气。
去他娘的,不管了。
荣宜转头和二宫主这般说道,“你别不当回事,你会死的,人很脆弱的,而且我为你付了好几百万的医疗费,账单还在我邮箱里躺着,你差不多点,别自己/作/践/自己。”
“你别气我就成了。”二宫主回复的很干脆,语气还贼他妈的像湖阳。
荣元姜这时把笔丢出去。
她打开电视。
还是电视剧好看。
微积分定积分太他妈的恶心了。
“妈的,不算了。”荣元姜直接对荣宜伸手,“给我你的穿越仪。”
她一个个试过去肯定能找到家。
“你们不是有一个穿越仪吗?”
“珞珞拿走了,我们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荣元姜想起大元姜说的珞珞离家出走七年,把她和小萧妃抛弃在家,不由得物伤其类,“她不要我俩惹。”
荣宜冷笑,“你现在心里什么感觉,我当年就是什么感觉。”
珞珞过世了,四妹从戎出京,一场婚礼二宫主和元姜双双离家,音信全无。
只留她一人在平国公府。
没有一个人带她一起走。
不出几个月,她娘就给她安排了一桩婚事,都没问过她意见。
她从那时起喜欢上的猫。
猫依赖人,绝对不会离家出走好几年不回来。
元姜突如其来的走,突如其来的回。
四妹出京时是个动不动就哭的娇娇女,回京后内阁次辅,拜国公,文武百官睹面要行跪礼。
二宫主出京前闲着没事会主动找她带她出去玩,回京后她有急事找他还得掐着点去堵人。
求/生/欲让元姜逃避话题,“快看剧。”她也开始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编剧单身,鉴定完毕。”
这不是女孩子间的欢乐,这是男女之间的欢乐,性/转一下毫无问题。
现代人没救了。
荣宜挡在电视前,“我在问你话。”
元姜腿架在茶几上,平静抬眸,“老子是你姐,老子有自己的生活,老子上辈子没欠你,老子一天快乐日子没享受过,不是在管家,就是在照顾你们仨,老子受够了。”
这一段话听下来荣宜脑子里耳边回荡的全是老子……
荣元姜蹭站起来,抱住荣宜,“姐姐的漂亮猫猫,你要有自己的生活,你姐我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啊,我有我喜欢的人,我的家,没事,荣四砸家里嫁不出去的,她归你了,你去闹她。”
她如实奉告,“我没义/务和你过一辈子。”
这个答复并不超出荣宜的预料。
她丢开荣元姜。
“你又有什么借口?”荣宜站在萧珂面前,“我是你姐姐,你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萧珂将自动铅丢开,抬手压着胸口,向前倾折,按在沙发上的手因用力而抖着,半晌后他压住了怒火,“你跟我走会很危……”
荣宜直接捡起笔,用力摔在窗户上,“你凭什么不告诉我?”她气到哆嗦。“我是从一个平行时空魂穿的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你知道吗?我到死都不知道你是我弟,我到死都不知道她恨我,我死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死的……”
假死也算死。
她语气转冷,“你应该是最早知道真相的。”
她越琢磨这事越不对劲。
元姜婚礼前一晚大家在燕云楼摆宴送元姜出嫁,她酒量不行当场喝吐就先回去了,在回家路上撞到了二宫主。
二宫主穿着她娘的衣服,织金正红三绕曲裾挽银红披帛,很罕见的上街没戴帷纱帽,拖着剑,剑锋血染,怪吓人的。
她喝大了,一眼过去误以为这是她娘,给吓了一跳,心想完了,她娘这是杀了谁?是不是全家都要跑路盛京了?
后来仔细一看发现不是她娘这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她就问,“你怎么一身伤?”
“没怎么。”二宫主倒提三尺秋水剑,看了她很久,把她看毛了。
剩下的事她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二宫主叫住她,说:“你明天别来了。”
她真没去,因为她翌日头疼压根没起来床。
她总觉得二宫主在婚礼上搞的那一出并非卫子妍八卦时揣测的心血来潮。
萧珂凝眸看着荣宜。
荣元姜支着头。
她看不懂萧珂有时候想通过表情或视线流转想表达一种什么情绪——也许他没情绪。
萧珞家的人偶娃娃很有意思——没有悲,没有喜,不曾爱,不曾恨,就如同不曾活过一般,也没有生命,真的是个人偶。
就在此时人偶娃娃突然吼了荣宜。
萧珂撑着茶几站起身,踉跄数步,扶着装水晶花的落地花瓶,他指着门,“你问的不是我,你问的是她。你有本事去跟她对峙。你敢听真话就去找她,我对得起你,但我真的决定不了她爱谁憎谁恨不恨你我。我无话可说你让我说什么?”
楚星河设鸿门宴,楚青鸾要他进宫替死。
他真去了,杀出宫后在街上撞到了荣宜。
荣宜嗷一声喊娘,随后认出是他,便说:“你为什么要穿我娘的衣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家出事了。”她喝的东倒西歪,被侍女扶着,“你怎么一身伤?”
他当时确实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说。
“元姜是彻底不做人了吗?”醉鬼荣宜喝的东倒西歪,“她这是找人暗杀你了吗?”
这时荣元姜追出来找荣宜,“咱家在东街你他妈的往西走,你东南西北都不分吗?”她闻此脸色铁青,“怎么什么都怪我……卧槽你这是怎么了?我跟你说,我没派人暗杀你。不关老子事。”
“我从宫里出来的。”他拍剑回鞘,晚上风凉他开始咳。
元姜嗷一声,“你你你你你你咳血了。”
“姐对你挺好的,你生病时她还帮你请大夫买药。镜子娘死的太惨,她怕婚后自己也死得莫名其妙,因此不想成婚而已。你别和她计较。”荣宜吐了荣元姜一身。
荣元姜赶紧一脸嫌弃的拖着呕吐物制造机荣宜往家走。
他喊住荣宜,“你明天别来了。”
荣元姜嚷。“你等会儿来我家,你这样回去珞珞会疯。”
他去公主府找湖阳对峙。
翌日所有事凑一起了他根本没顾上理荣宜,从宫里打出来时有一剑穿了他的肺,自此身体一直很差,后有数次重病近弥留时想过给荣宜写信,却没力气提笔,有力气写字时偏又捡回来了这条命,细思荒谬,于是也未与荣宜提过此事。
荣宜嗷就对他喊,“是我对得起你,我哪里对不起你?我为了让你能全身而退得以善终,我把萧翎篁推上了王储的位置。”
她指着窗,两人十分诡异的构成了一个对称图形。“娘和别人育有一女,挂在你和元姜名下,她用四妹的字给那个女孩取了名。是为萧翎篁。”
虽然更深层的动机是姐妹永远是姐妹,以庶夺嫡必须对姊妹加以善待。
姐夫说不准择日立新后。
明显荣四靠谱些。
但她确实替二宫主曲线救/国/圆了皇帝梦。
名义上他是萧翎篁的爹。
河西那群人为了自己的地位也会逼萧翎篁给他追封的。
“我对你仁至义尽,你呢?你对得起我吗?你管过我吗?你有把我当亲人看吗?你想试探湖阳你拿我设局,你们想除王家谢家便命玉箫哄谢希谋/逆——对,我知道了,我回过家,玉箫在昭阳宫当女史,她告诉我了。你们在乎过我的死活我的喜怒哀乐吗?”荣宜深吸一口气,“我有一个儿子,被你们杀了,他出生才三天,和兔子差不多大。”她冷笑一声,“我是猫吗?你和荣四当这是杀猫崽吗?那是个人!”
“你有把我当亲人看吗?”萧珂喘急了开始倒气,“不对,你有把我当人看吗?你想你娘就找我,我病了你就跑到我家里和我闹,我心衰咯血还得撑着起来收拾你在燕京制造的那出轰烈大戏……”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他实在没力气维持站立,只好挨着花瓶跪坐在地。
荣宜想去扶他,被他拨开,她退后数步,抬起手,“我不是你那个时空的荣宜,你也不是我那个时空的萧珂,此事到此为止。”
她也是强行搂住了火,“你身体这样别动气。”
萧珂:“谢希是不是待你不好?”
荣宜:“除你以外我能找谁闹?我找谁闹都是贱人就是矫情。”
生在富贵乡,锦衣玉食挥金如土一辈子,百官俯首的情况下还因为爹不疼娘不爱闹了一出又一出。
最可笑的是在外人看来,湖阳和荣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家长,对她仁至义尽。
看,十里红妆风光大嫁,天子嫁女公主出阁都没她排场大。
瞧,新妇天天回家住爹娘婆母夫主连句话都不敢说,是真的宠。
很快这两人的各退一步不如不退一样。
萧珂:“对不起,我这个废物没本事,没能替你诛谢氏九族出了您求而不得的这口气。”
荣宜:“对不住,我是你长姐,按顺位继承这皇位也是我的,若我当不成你想都别想。”
“普天之下君权神授。”荣宜气急,“命中没有莫强求,棋差一招你就认命。”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萧珂,“若你真有帝王气运,你应该是我兄长,而非我弟,你从生下来就差那么一口气,投胎学挂科还能怨天怨地?纯怨你自己。”
萧珂喘息颇为剧烈,“您命中有帝王气运,连个降臣都拿捏不住,您是在梦里治国齐身平天下……”他被激的一口血呛了出来,泼在地上,鲜红一片。
荣宜被吓了一跳。
“你先下去吧,我静静。”萧珂倚在那里开始咳。
“这是我家,要滚你滚。”荣宜甩袖走人。
荣元姜拿了盒湿巾递过去,她半跪下来,替萧珂将垂落至胸前的发拢至肩后,防止沾上血。
她还以为这个漂亮布偶猫只会逆来顺受,语气永远没有任何波动。
萧珂抬眸看了一眼荣元姜。
“我是带你去医院还是直接打9-1-1?”荣元姜也很无奈,“你怎么气性这么大?”
“我没生气。”萧珂想站起来,但眼前发黑又没力气,只能拄着花瓶靠在那里。
“算了,我打电话。”元姜挑眉。
“不用,我没事。”萧珂擦了下沾在手上的血。“过一会儿就好了。”
元姜站直身,“过一会儿你死了吧。”
“死了大家都开心了。”萧珂顺口怼。
随后他下颌被抬起。
元姜迫他仰着头。
“你不是真人偶呀。”荣元姜用打量活人的目光看着萧珂,调侃道。“你居然是活人。”
萧珂把她的手拍开,“你去看看她。”
“我教你骂人。”元姜看他好像缓过来了,关注点就开始错位,“这时候你应该说你给我滚出去。”
萧珂沉默,当元姜以为他不打算继续说话时他将花瓶推翻。
花瓶落地碎了个脆的。
巨响过后他说,“荣元姜,我不是你们两人从街上捡回来的猫,我会生气,有很多时候我是压着火和你说话……”
元姜先声夺人。
她抱膝坐在地毯上,哇一声开始嚎,“你他妈的吼我。”
萧珂很无奈的凑过去抱住元姜,虽然实际上是他栽进元姜怀里。
元姜的哭收放自如,她亲了一下萧珂的发,“你长得太像你娘,所以世间任何人都可以负我,唯独你不行,你不能讨厌我,烦我。我会疯的。”
“我头发。”萧珂将头发拢到一边,元姜搂得紧,勒的他疼,声音有点颤,“你别哭了好不好啊。”
“那你对我好,爱我,伺候我,我就不哭不闹了。”元姜伸手卡了一下萧娘脖子,特别快的松手,“我是女孩子,我有权不爱你不喜欢你,但你必须喜欢我。”
掐脖子这个坏毛病是她教萧娘剑术时养/成的,一直没改过来。
萧娘学舞蹈的,身段比她柔,加上运剑快,所以有时候她会输。
输了她就掐着萧娘脖子单方面捶他几下。
萧娘看着单薄柔弱,唇被血染的艳更衬出脸的毫无血色,比瓷器还脆弱上几分。
元姜觉得心疼,将他搂的更紧,“其实我不讨厌你的。”
萧娘扫了她一眼,挣扎着撑起些身子,喘成一团,过了会儿才有力气开口说话,他岔开了话题,“依你看,我们应该什么时候资助吉卜赛人回迁耶路/撒冷?”
可惜没什么用。
元姜还是用同一种目光看着他。“等翡冷翠和埃及打起来?”她声音依然很柔的开始絮叨,“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头晕吗?你不想吃东西要不要喝点糖水?我发现黄桃罐头里的糖水好喝……”
萧珂又栽回去,“你讨不讨厌。”合眸以躲开荣元姜的注视。
他讨厌那种怜悯、怜惜、怜爱混杂同情的目光。
就很别扭。
眼不见心不烦。
“啊,我不讨厌你。”元姜挑起一缕小萧妃的头发玩,“我喜欢柔弱小姑娘而已。”
但她讨厌性情强势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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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希琢磨不透荣宜。
荣宜对他态度很亲密,赏赐很多,但就不碰他。
他叔父进宫探视过他一次,闻此百思不得其解。
谢袅也想不透。
荣宜不喜欢谢希不会叫他进宫。
但把人送进宫里,呈给她,荣宜还不碰了,跟买了个花瓶一样。
叔父帮不上忙,谢希只能自己走一步算一步。
荣宜隔三天才上一次朝,因为起不来,今天上朝还摊上一桩很大的事。
孙宁妃入京,屏退所有一品以下人员,只留河西与辽东自己人,上来质问萧珞,“听闻你开枪打伤了梁王。”
萧珞说的很直接:“你胡扯。”她盯着河西那边的人——确切来说是管辖户部的卫子妍,“如果他因为我和元姜死了,我们自请凌//迟下去陪他。”
一句话把孙宁妃怼蔫了。
萧珞气冲冲走了。
季北媛笑的很标准,一看就是假笑,“实不相瞒,冲您这反应,我怀疑传言是真的。”
她心里暗骂。
原本她们想将事情遮掩住。
萧珂自己追究不追究那是他私事——他估计不会追究。
谁知萧珞来了这么一句。
她只好先将辽东摘出去。
卫子妍乐呵呵的说,“珞珞姐,说话算数吗?”
萧珞正好走到殿门口,冲卫子妍嚷,“老子说话一言九鼎。”
荣宪面无表情的围观这出闹剧。
心累。
荣宜下朝时发现萧珞气的坐在殿门前吹风。
“我姐呢?”荣宜有五天没见到元姜了。
鬼知道她姐又去哪里了。
“我弟病了呀。”萧珞说,“元姜在琥珀宫。”她走之前拍了一下荣宜的臂,“我现在有点事,明天再跟你细说。”
琥珀宫在郊外,原本是沈节度假的堡坞,后征用为别宫。
因此琥珀宫有地暖,大家都喜欢去那过冬。
萧珞搜了一下随身物品,翻到一板巧克力,塞给了荣宜。
荣宜拿着巧克力心里不是滋味,骂了一句荣元姜重男轻女,回书房一气呵成写了封信给萧珂。
开头就写了这样的八个字:狐狸精撒娇怪亲启。
小时候荣元姜就对荣四和二宫主比她好。
四妹喜欢哭。
二宫主身体不好。
最后她是可怜兮兮时常遭到无视外加鸡毛掸子揍的小透明。
荣宜越想越郁闷,先去长春宫找荣宪,不料扑了个空。
白露告诉说荣宪在养心殿议事。
玉箫是贵妃,三夫人之首,有册封礼,暂时还没进宫。
她就去翊坤宫找谢希。
一路上她就很颓。
元姜和二宫主走得近她还偏偏不能说什么。
人家是过了明路的,她当妹妹的也不好干涉元姜的私事。
她到的时候谢希在画画。
谢希匆忙作揖请安。
荣宜瞥了一眼。
红梅琉璃世界,佳丽卧雪持箜篌。
她皱起眉。
谢希这是有心上人?
荣宜坐下。
她想起她送谢希首饰和衣料时他并不开心。
谢希坐在她对面。
两人隔着一张几,仿佛隔了悬崖峭壁。
“陪我打双陆?”荣宜先挑起了话题。
她没问那女子是谁。
是谁不重要。
人在她手里,时间长了心就是她的了。
情份就是日积月累攒出来的。
谢希卡壳,纠结是胡乱玩一通还是坦白自己压根不会打双陆,是以半天后说了实话,“臣不会玩双陆。”
他原地崩溃了。
双陆是女孩子玩的。
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玩这种东西。
谁知荣宜一脸震惊,片刻后她说,“我们推/牌/九吧。”
谢希更抓狂,“我也不会。”
荣宜心道你到底是不会还是不想理我。
她扫了谢希一眼,这是为心上人守身如玉吗?连玩都不肯陪她玩。
此时她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你不是为了心上女人誓死不屈吗?
你又不是荣元姜,有资格拿鸡毛掸子打人。
你是我的妃嫔。
朕今晚办了你,看你三贞九烈到什么地步。
你身子都是不干净的,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去找你心上人。
荣宜起身,走到谢希面前,用手抬起谢希下颌。
事到临头谢希有些恐慌,他之前也没碰过女人,北朝驸马都要求初婚是处子身,与南朝不同,没有试婚那一步。
他身子克制不住的开始抖。
因为他想到他表哥说男人/第一次/是/经不住的,能挺几分钟都是厉害的。
这可怎么办。
荣宜俯身,两人离得很近时她闻到谢希身上的熏香。
谢希用的不是女孩子常用的蜜合、沉水、零陵或伽南,而是甘松。
甘松味道泠冽。
荣宜瞬间联想到她看过的图册,又想到成婚后一些闺中密友和她讲的八卦。
会很痛。
会出血。
男人是傻逼。
那玩意有味道,洗了再多次也很难闻。
水平差的要死。
一点也不开心,还得假装他很厉害。
要装自己很享受。
什么/污/言/秽/语/都会说。
荣宜开始犯恶心。
她猛的想起萧珂说那个会生病。
她回忆起很多年前卫行首叫她们几人看的那一幕。
荣宜顿时反胃,又站直身,丢开谢希。
她坐在几案后,盯着谢希看。
谢希已经慌的不行,他意识到因为过于紧张他那玩意/起不来,还好荣宜这个女皇真的心思难揣,又放弃了。
谢希强装镇静,理了下很整齐的衣服,“陛下。”
“怎么了?”荣宜柔声说。
“是不是应该将凤印从梁王后手里要回来?”谢希和荣宜商量,“如今您已有妃嫔,不日也将立后,凤印在王后手里不妥。”
谁知荣宜说,“以前什么样,以后也会什么样。”
她笑,毫不避讳,“我是傀儡皇帝,真正掌有实权的是四妹和我姐夫。”随即一摊手,“我还想多活几年享享荣华富贵呢。”
其实元姜很讨厌拿凤印,这意味着她要除夕大清早起来受人朝拜。
元姜更愿意在家睡懒觉。
只是她想把凤印给元姜,当然荣元姜姑娘毫不在乎,当年丢印。
以前中宫笺表上盖她弟的印,现在盖四妹的印,就看哪天牺牲沈节的风和日丽。
谢希对这话无言以对。
荣宜太他妈的不上道了。
都做了皇位,有了正名,连挣扎都不挣扎就将权利拱手让人。
平王未婚,梁王九成是女儿身,那他和荣宜的孩子日后可以当真正的天子。
荣宜这个母亲怎么能不为自己的孩子去争取他应得的权利?
荣宜懒得琢磨谢希在想什么,“你不开心。”她只是这般评价,“你如果实在觉得无聊,找你朋友或亲戚进宫聊聊,吟诗作对兴赋。”
她失眠了,睁眼到天亮,最后起床拆了发琥珀宫的信,补了几行字进去,终于酝酿出睡意,才躺下,大狐狸精脸色铁青的进来,“我有事找你。”
荣宜揉了揉眼睛,“珞珞姐,你看看几点了。”
“八点半了。”萧珞把她从宫里拖出去,“我要用一下你的魔法。”
“去哪?”荣宜才问出口,就发现自己置身爱琴海。
银色沙滩,蔚蓝海洋,远处神庙是标准的雅典式建筑。
荣宜一声欢呼,捧起沙子,“我还没见过海。”她脱了鞋,直奔海去。
海水很凉,十分舒适。
萧珞皱眉,“荣二孬,你多大了?”
“我是皇帝,”荣宜斜睨她一眼,启唇道出四个字——
“不服忍着。”2263年的荣宜这般说。
“你这是强买强卖。”荣元姜愤慨。
她和萧珂花了一个半月时间算出来了坐标,找荣宜借穿越仪,但荣宜和他们讲条件。
荣宜拿着穿越仪,“我姐我弟讲不了,我不敢带我弟到未来,我怕他死,如今万事百废俱兴,我姐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穿越仪都借了珞珞,看来是真的脱不开身。”她将主意打到了小荣元姜头上,“你们偶尔来看看我好不好?”
她这话说得可怜兮兮。
荣元姜与萧逐月这俩混蛋无动于衷。
“你看,你要复查吧。”荣宜还真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萧珂沉默,片刻后说,“我活到这年纪够本了。”
荣宜又丢出去一个抱枕。
十个姐姐九个打弟弟,这个必须往死里打。
三人又开始僵持不下。
荣元姜妥协认命,“你个长不大的拖油瓶。”
荣宜回敬她三个字,“略略略。”
荣元姜差点用穿越仪锤荣宜。
两人好不容易折腾回滨京,为圆谎去了琥珀宫。
萧珂对着一桌子山一样高的文书觉得生不如死。
死了一了百了,世界清净。
他随手抽了一本。
折子上绑着明黄色系带,是特/急/军/情,混在一堆紫带子红带子里特别显眼。
萧珂打开一看,当场质疑人生。
死了算了,真的。
那份折子是荣宜写的。
狐狸精撒娇怪亲启:
你还活着吗……我想元姜了,她好久不来看我,她是个混账女人,除了欺负我就欺负我……我去琥珀宫却扑了个空,你们都不在……我来月事时肚子痛,第一天的时候特别的疼,第二天和第三天量特别的多……我之前问元姜,她说不痛的,还骂我矫情……
荣宜在结尾处还来了一句特别令人无语的话。
——我想办了谢希,但我不想那么办谢希,我怕生病,我该怎么办啊?我难过,我想要他陪我,但他又不理我。你知道什么替代方案吗?可不可以告诉我?
萧珂顿感血气翻涌及乏力,伤没痊愈所以咳了几声还是有血往上灌,淋了半本折子。
他没办法,只能找了本新折子,提笔写道:我不是你娘!
五字一气呵成,写完他又把折子撕了,连同荣宜的这份文函一起丢进火炉里烧掉。
萧珂坐在椅子里发了好久的呆,最终认命,洗净脸和手上的血后重新找了份空白折子,写了几行字找了一盒止/痛/药叫人一起给荣宜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