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叠乖乖上了床。
本来想缩在里头睡, 上次想要睡在里面是因为怕北归夜里起来上厕所不方便,但这次她想睡在外面。
“你不是习惯睡在里面的吗?”北归问。
应叠用很漫不经心地口吻回答她,“我明天早上还得先出去的呀, 睡里面不方便出来, 还会吵到你。”
北归没有接话。
靠在床里边睡了下去。
两人都是平躺着看着天花板,距离很近。
但好像又隔了很开。
应叠想了想,开了口:“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盖一床被子,要是我那什么, 夜里抢你被子什么的话,你也别跟我客气。直接上手抢就完事了。”
北归被她逗笑:“我还怕我会抢被子咧。”
应叠一本正经地说:“那你怕是抢不过我的。”
……
哦。
北归悻然。
应叠摸了摸鼻子说:“我是开玩笑的啦。”
“你要是冷, 我会把被子, 都给你的。”
北归悄悄把脑袋别向一边。
她的大姐姐, 对她可真好呢。
-
北归一夜好梦。
应叠什么时候起的, 她都没有察觉。
北归醒来的时候,应叠已经收拾好了客厅她睡过的被子,还帮着奶奶一块弄早餐。
在奶奶不注意的时候,北归悄悄问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应叠说, 天刚亮的时候。
“没被奶奶发现吧?”
“当然没有啦。”
北归放了心。
但她不知道的是, 应叠其实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跟北归盖一床被子, 她连翻身都不敢。
生怕吵到她。
天还没亮, 应叠就蹑手蹑手地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继续睡了会。
在奶奶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两人就得学校住所那边了。
北归和应叠的假期都只有一天,两人得赶回去上课和训练。
奶奶特别不舍得她们两个,给她们俩做了很多好吃的,装在便当盒里, 让她们带到那边住的地方吃。
看着奶奶忙里忙外的,应叠心里特别感动。
奶奶做的饭菜也特别好吃,是家里老人做饭的味道。
应叠打小没吃过自己奶奶做的饭菜,都是有时候去儿时小伙伴那里蹭吃的时候,才尝过那样家常的味道。
临别前,应叠还跟奶奶拥抱了下。
奶奶跟应叠拥抱了,也说要跟北归抱一个。
北归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跟奶奶那么亲昵过,长大了后,尤其是在念初高中以后,基本就很少会有肢体接触了。
北归缩在奶奶的怀里。
突然感觉到鼻子酸酸的,奶奶虽然看着很健朗也很健谈,但真的跟小时候印象里的样子,老了很多。
她的身子,已经没办法直起来了。
但她的怀抱,却很温暖。
-
离开奶奶家,两人坐公交车回住所。
一路上北归的话都很少,应叠很安静地跟在她的身边,手里提着从奶奶家带回来的东西。
两人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
北归看着窗外。
应叠坐在她的边上说,“你要是累了,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一下的。”
北归看了她一眼。
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然后在车子停下,再次启动的时候,她的脑袋,靠在了应叠的肩膀上。
囔囔自语:“大姐姐,以后我想念本地的大学。”
应叠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北归稍顿了几秒种后,问身旁的人,“你觉得莫大怎么样?”
当然好了啊!
应叠欣喜。
“那你不就是我学妹了。”
“嗯。”
“学妹好。”
“但我还是喜欢叫你大姐姐哦。”
“那也行,我不挑。”
……
以前北归对于自己在哪里念大学并没有什么概念,家里人对她也没什么要求,很少会过问她的学习情况,也不会跟她谈心,问问她的心里话。
但在此刻,她突然有了目标和方向。
她想要留在莫城。
念莫城最好的学校。
和她的大姐姐一起。
-
知道小北归想要念莫大,应叠也想继续在莫大念书了。
但她错过了保研提交资料的时间,只能靠自己考了。她只是初步有这个想法,还没有跟北归和周围的人说。
两人都无所谓是怎么样一种状态的人,突然给自己定了眼前的目标和方向。这似乎是很水到渠成的事情。
应叠没有问北归想要读哪个专业。
因为她知道,小北归不管读哪个专业,都可以学的很好。
即便是要靠耳朵听的小语种。
她也都可以胜任。
莫大的外国语学院,虽然稍逊专业性比较强的外国语大学,但在莫大专业排行榜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别说是小语种专业了,只要是能进莫大,都是很不错的。
总之,小北归来莫大,绝对错不了。
应叠打心里开心。
时不时就会夸奖北归做的决定是有多正确,北归每次都会被她夸的很不好意思,“哎呀大姐姐,我还不一定能考上呢。莫大的分数线特别高的。”
应叠拍胸脯跟她保证:“分数线不管多高,那对于你来说,都不成问题。没准儿你还会超分数线呢。”
北归汗颜。
她的大姐姐对她真的是莫名自信啊。
但好像就是她这种莫名的信任,让北归突然多了很多的信心。
就是有一种,不论她做什么,背后都有人一直会挺着她的那种感觉。
她什么也不怕了。
不害怕自己一个人,身边没有陪。也不会怕她的病情复发,她听不见任何人说话。更不会有那种失落失望的感觉。
她似乎有感觉到,自己被爱着。
带着这样被爱着的情绪,除夕过年夜来了。
今年北归爸妈还是在外地工程所在的地方迎接新的一年,北归知道后,没有跟以前那么失落。
因为她知道,爸妈有他们自己的职责所在。
她的爸妈,跟北归的父母一样,并不只是孩子的父母。
他们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和事业。
将来,等她长大以后,她也会有自己的人生和事业。
她的父母,对她也不会有束缚和局限。
这么一想。
似乎觉得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以前还会因为他们没有陪在自己的身边,而觉得特别难过。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但现在,更多的是,她希望自己的父母,一切顺意。
平平安安。
这也是受到应叠的影响。
她总会告诉她说,任何的事情,都没办法跟身体健康相比。
若是被病痛缠身,那才是真正的苦痛。
-
以往过年,北归爸妈没有回来的时候,她都是跟着奶奶去大伯家守岁迎接新年的。大伯一家虽然没有跟北归他们常住在一起,但对长辈的孝心和对晚辈的照顾,还是有的。
只是北归这脾性,觉得在哪里都不如在自己家舒适。
但她如果不去大伯家,奶奶也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莫城。北归是知道,其实奶奶还是挺想去大伯家过年的。
所以每次北归都会勉强自己,跟着奶奶一块去大伯家。
大伯家有两个女儿跟一个儿子。
两个女儿都是跟北归差不多的年纪,儿子比北归小很多。
是大伯母踩着高龄产妇的风险,为北家产下一子。北家说是不重男轻女,可是堂弟的到来,给一家人带来了没办法形容的喜悦。
每次北归到大伯家,都可以感觉出来,全家人都以小堂弟为中心在转。他开心了,全家人乐呵,他要是哭闹了。
大家都得好生哄着他。
北归跟他接触不多。
可能在亲戚眼里,北归是一个人脾气很怪的小孩吧。
不爱和大人打招呼,也不跟周围同龄人玩耍。
她经常缩在角落里安静地跟自己相处。
有时候姊妹们会来喊她玩,但她都是摇头拒绝的。时间久了,姊妹们也都没了兴致。
倒是那个年纪差的比较多的小堂弟,还会贴在她的脚边。
喊着姐姐陪我去玩。
起初北归很不喜欢他这样的烦缠。
但每次小堂弟都会乐此不疲地跟她分享很多趣事,从念幼儿园开始,到他现在念小学。
很多话,他都会跟北归说。
还会问她说,姐姐,你说城里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呀。
叔叔和婶婶怎么又没在家了,你会想他们吗?
本来北归以为,小堂弟是那种被家里大家百般娇宠的小孩,说不定会有些蛮横无理。但小堂弟却出奇的温和。
他总是摇晃着他的脑袋,问北归一些他好奇的问题。
在北归不愿意回答的时候,他会立马换一个。
每年的守岁迎接新年,他都会拉着北归去放烟火。虽然北归一次没去。但他总会跟她喋喋不休地说着烟火是多么的好看。
在北归离开的时候,他又会郑重其事地邀请北归明年过年再来。
北归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热情。
但在内心底里觉得,她其实也没有那么排斥跟大伯一家见面。
甚至偶尔还会羡慕大伯一家,虽然不是很富有。甚至还有些拮据,但他们去给足够了,对子女的爱。
大伯家一个女儿在念大学,还有个女儿在念高中,小的还在念小学。
光靠抚养这三个小孩大学毕业,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尽管如此,大伯他们也没有想过放弃让子女继续念书。
大伯说,他就是吃了文化程度不高的亏。
到现在还是个农民。
我一定要让我的小孩,走出这乡村。
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
大伯母也说,男孩女孩我们都是给一样的教育。没有偏袒谁,但毕竟弟弟更小,有时候需要被照顾得更多些。
当初生想多生几个。
只是怕小孩子一个人太孤单了。
像现在这样,兄弟姊妹们互相帮衬着。
日子再难也过得去。
以前北归想不太明白,为什么家庭拮据,却还要生那么多小孩。
可是在那一刻,北归好像觉得自己又明白些什么了。
在世俗里拉扯的人们,总是各执一词。
却又无法完全挣脱。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