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剧情里, 凤苟十分忌惮凤歧的声望。

  在登基称帝前夕,凤苟与一种党羽污蔑凤歧叛国,最后乃至于设计凤歧与秦将王猛私通,失身与天下人面前。

  桩桩件件, 都将凤歧彻彻底底的踩进泥沼里, 不得翻身。

  而季芜,顺水推舟, 算计好一切, 让这段剧情提前了。

  外头的谈话内容愈发不堪入耳,凤歧的脊背依旧挺的笔直, 像极了雪原上的青松。

  只有扶着凤歧的季芜知道,凤歧整个人以一极小的幅度剧烈颤抖着, 握着季芜的手青筋凸起,眼眶泛红, 却没有落下泪来。

  余光一直观察着凤歧,季芜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要拉着凤歧离开,“姑姑,该听够了, 走吧,”

  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凤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秦王,你设计了一出好戏,我若不将它听完岂不是有负你心意,”

  声音淡淡的,带着微微嘶哑, 辨不出情绪。

  季芜眼神微黯,脸上却依旧挂着恣意的神情,贴近凤歧耳侧,压低了声音,“姑姑,我是在救你,你可不要枉费我一片苦心,”

  潮润的呼吸落在耳后,凤歧睫羽颤了颤,沉默不语。

  随后一行人由暗道出了城,早就备好的车马马不停蹄的朝着秦国边境奔去。

  裹挟着砂粒的大风将车帘卷起,直愣愣拍在脸上,骤然间细碎的痛意让人更加清醒。

  季芜看向窗外,稀薄的日光透过蒙蒙风沙绵延开来,而凤歧依旧维持着初上马车时的姿态,一动不动,应该是一晚上都没合眼。

  凤歧的神情很冷,唇线绷的笔直,见季芜醒来了,眉飞快的蹙了一下,而后开口道,

  “我假意转戈,诱使梁王率兵于靖地与周军一战,此可解秦王城之困,”

  凤歧说完后,见季芜没有反应,难掩嘲讽,“怎么,秦王,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季芜一愣,迅速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握上习惯性的握上凤歧的手,入手发现一片冰凉。

  正了正神色,季芜思忖几息才开口,“姑姑,大争之世,你该知梁王与周王皆非明主,”

  闻言,凤歧脸上的讽刺意味更浓,“莫不是秦王自认明主?”

  秦王昏庸暴虐的名声,天下人皆知,想到这季芜识趣的转移话题,“姑姑,留下来吧,留在秦国,才能不负你一身治世才学,便是我学着去当明主又何妨,”

  在凤歧面前,季芜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一字一句,听来恳切至极。

  季芜现在这乖顺模样,直勾勾的瞧着自己,凤歧心口一跳,移开目光去,权当是默认了季芜的说法。

  经此一遭,周国怕是回不去了。

  凤歧疲惫的闭上眼睛,脑中思索着该如何在秦站稳脚跟,还有季芜那变幻无常且捉摸不透的态度,自己又该如何利用。

  昏昏沉沉间,凤歧睡了过去。

  马车颠簸,季芜见凤歧似是睡着了朝着车外跌去,来不及多想便将人拥入怀里。

  凌乱憔悴的模样,给风歧更增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

  季芜心中悸动,呆呆的瞧了半晌,脑子里胡乱勾勒出那晚难以把持后的一幕又一幕。

  良久才反应过来的季芜,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将怀中人拥的更紧。

  马车一路疾驰,终是在落日前进了汲州城。

  “陛下,”

  “先在外面守着,”

  凤歧这一觉睡得很沉,季芜怕吵醒她,不敢有动作,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

  入夜后,汲州城显得格外安静,偶尔能听到打更人打更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动静。

  凤歧醒来时,下意识就要推开季芜,神情极不自然。

  反观季芜,不以为意的捋顺袖口,看着凤歧淡淡道,“既然姑姑睡醒了,那便下车用些吃食吧,”

  马车停在一处小庭院的后门,侍女掌灯在门口候着。

  两人相顾无言,随便吃了些东西,各自回房睡去。

  第二日天微微亮时,曹德便已经在小院中候着了。

  凤歧一整夜都没怎么睡,起的很早,曹德在院子里见到她时一脸惊疑,话都说的有些哆嗦。

  “帝师,你…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

  曹德的反应过于激烈,他是两朝老臣,罕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凤歧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正想开口询问时,季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曹将军,将这几日边境的情况与帝师好好说说,”

  见季芜出来了,曹德按下心中的诸多猜测,一五一十将边境情况细细说开。

  凤歧拧眉听着,据曹德说的,梁王正欲拔营往秦王都而去。

  没有镇北军驻守,秦王都于梁王手中的二十万大军而言,就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而不知是何原因,周这几日往两国边境大量增兵,奇怪的是没有任何要与秦动武的意思。

  曹德说到这时,凤歧往季芜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国突然增兵边境的原因不外乎是小皇帝凤苟来边境了,但为何季芜知道,统帅曹德却不知道呢?

  没等凤歧细想,曹德就将心底的疑惑说出了口。

  “今日凌晨,接到细作秘报,称帝师乃是周国长公主,今现身于渭城,蛰伏多年,只为扰乱大秦朝纲,好为大周一统开路,”

  安插进周国的探子都是死探,不存在蓄意谎报的可能。

  曹德说完,气氛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暗暗觑着季芜与凤歧的神色,两人都是一脸淡定,曹德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垂在膝上,无规律的快速敲击着,季芜端起桌上的茶盏,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淡淡道,

  “没其他消息了?”

  曹德没有犹豫,瞥了一眼一侧的凤歧道,“据王猛门下的探子说,周国的小皇帝早就不满意长公主插手朝政了,欲借两国争端将人……”

  大致的情况与自己的猜测差不了多少,季芜走进一旁的亭子里,庭中桌上放着边境布防图。

  图上右侧一处山谷,被人用笔圈出来标了记号。

  凤歧与曹德跟着走近,眸光落在那处标记上。

  那处荒僻,罕有人烟,不管是离秦亦或是周的城镇都很远。

  就在曹德一头雾水,不知季芜到底想干什么时,季芜突然开口解释起来,

  “曹将军,今日你所见所闻,皆是朕与帝师设计好的,毋需惊慌,”

  凤歧若有所思,片刻就反应过来季芜想干什么,主动接过话道,

  “此处多流沙,而梁王的军队以骑兵剽勇著称,若是能借两侧地势将梁王重骑围困于此,平叛之事事半功倍,”

  凡是有点心思的人,都知道梁王迟早要反,经季芜这次一逼,丧失先机,颇有点自乱阵脚的意味。

  季芜没有反驳凤歧,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吩咐曹德亲自率兵布伏。

  本来忐忑不安的心在见到季芜后,就稳当的沉了下去,曹德心中有种强烈的直觉,这大秦的王怕真是一直在韬光养晦。

  曹德走后,季芜顿时放肆起来,伸手抚上凤歧手背,将人拉到桌旁坐下来。

  “姑姑,朕很意外,你既已知晓朕在想什么,为何还这么配合,”

  曹德在时,季芜事事都没有挑明,关键之处含糊其辞,摆明了不承认凤歧周国大长公主的身份,处处维护。

  眸光幽静如水,凤歧对季芜逾矩的举止视而不见,容色十分平静,“难道陛下给臣留了不配合的余地,只是容臣多嘴一句,陛下对臣的替身这般自信?”

  季芜此前潜入渭城将人掳走时,将早就安排好的替身安插了进去。

  这个替身平时就安排在太虚宫当值,观察并模仿凤歧的一举一动,季芜有信心,短时间内不会露馅。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季芜温声道,“姑姑就站在我身侧,岂会容我的人露馅?”

  面对季芜得寸进尺的态度,凤歧压下心底厌恶的心思退开寸许,冷声道,“陛下事事思虑周全,臣不能及,”

  转念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凤歧须臾间又缓下神色,“随后我会传信与梁王,诱使他来此,但成与不成,但凭天意,”

  凤歧说的这一点,季芜丝毫都不担心,梁王作为这个世界的反派,实在称不上聪明,全靠宫里那位太后与背后的朝臣指点。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够蠢够听话。

  保险起见,季芜还找系统确认过了,季芜是主角,有气运光环加成,不愁事情不成。

  唯一让季芜出乎意料的是,凤歧太过配合,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季芜深知,凤歧骨子里孤高清傲,自己种种行为定是让她恨的不行,但是为了完成任务,只能兵行险招,寻求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想到这里,季芜将手上的秘信折子都推给了凤歧,似是随口问道,“姑姑真狠的下心?周军在梁王那二十万大军手中定是讨不了好处的,”

  闻言,凤歧放下手中的折子,侧头注视着季芜。

  四目相对,凤歧眸光如炬。

  “陛下何意?觉得臣冷血寡恩,你害怕了?”

  凤歧缓慢却坚定的朝着季芜走近,呼吸很轻,落在季芜脸上,掠过阵阵痒意。

  “不,姑姑,朕很喜欢这样的你,很喜欢这样不得不只能依附于朕的你,”

  季芜低喃着,赤.果的眸光毫不掩饰,龃龉的心思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凤歧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