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泠蹙眉,她很清楚梁文琪不会这么轻易就服软,定然心怀鬼胎,三天的时间门,够她策划好新的诡计了。

  更重要的是,她放不下时漫。

  “淼淼,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池淼颔首,淡淡出声:“你说吧。”

  时泠一本正经的看着池淼。

  “我妈妈现在被梁文琪控制住,我有很多问题需要问她,我想请你帮我拖住梁文琪,让我找机会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淼低头沉思了一会,清澈的眸光落在了时泠的身上:“两个小时,够么?”

  时泠出声:“够了。”

  翌日,池淼借口担心池柳的身子,早早的就去拜访梁文琪了。

  看到池淼登门造访,梁文琪并不是那么欢迎,但碍于情面也只能咬牙放她进来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池淼只是上楼浅浅地看了一眼病弱的池柳,剩下的时间门就跟梁文琪在楼下攀谈,一套接一套,完全不给梁文琪离开的机会。

  另一边,时泠穿过隐蔽的竹林来到了人鱼湖,望着湖中间门的小木屋,想到之前所见所闻,心里一团怒火。

  她攥紧了拳头,努力的将自己一腔怒意压了下去。

  望着湖面中的倒影,再次强调:“时泠,你一定要沉住气,不能再意气用事了,否则你就浪费了淼淼给你争取来的时间门。”

  说完,一跃而下,碎了水中的倒影,不一会就游到了中心的湖岛。

  湖岛上,小人鱼在河岸上玩着水,水中波纹阵阵,正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听到一声响,时泠从水中起身,小人鱼吓了一跳,忙不迭后坐,摔倒在地。

  听到动静,时漫立马走了出来,看到浑身湿透的时泠怔怔地站在原地,而不远处自己的小心肝呜呜的哭着,她立马走过去,一把将小人鱼抱起。

  “茵茵,你怎么样了?”

  叫茵茵的小人鱼扑朔着两只大眼睛,撒娇道:“妈妈,痛痛!”

  时漫将小人鱼护在身后,一脸防备的看着时泠,时泠只感觉一阵心凉。

  她垂下眸子,淡淡解释道:“你别误会,不是我把她弄哭的,我刚上岸她就摔在地上,我什么都没做。”

  闻言,时漫转头看着小人鱼,见茵茵点了点头,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怎么又来了?”

  时漫看着时泠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也正因此,并没有因为时泠的突然闯入而散发恶意,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时泠的腹部,也不知道她的伤怎么样了。

  时泠走上前,将自己的语气放缓:“我可以跟你好好聊聊吗?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时漫上下打量了时泠一眼,最终点点头,邀请时泠进了木屋。

  木屋里的陈设很是干净,几乎什么都没有,就一个木桌,周围放着几个竹筐编织的椅子,另一间门就是卧室,里面只有一张床。

  另外的装饰就是几个贝壳,几颗石头垒成墙插着几朵小花,虽然简单,但是看起来很温馨。

  时漫倒了一杯茶,请时泠坐下。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时泠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是你的女儿啊……”时漫愣住,但看到时泠眼里的希冀,忍不住有些心疼。

  “对不起,我失忆过,之前的很多事情都忘了,我不记得我还有个女儿。”

  时漫实话实说,见时泠的眸光慢慢黯淡,心下也一阵难捱。

  时泠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没事的,我这次来有些事想要问你。

  妈妈,你跟梁文琪是怎么认识的?她是不是把你囚禁在里,你怎么怎么会有了……”看向旁边的小人鱼,最后的话没说出口。

  时漫摇了摇头,娓娓道来。

  “我醒来时身上受了伤,是文琪不辞辛苦的照顾我,我们朝夕相处也逐渐有了感情,后来,我怀孕了,为了让我好好养胎,文琪就带着我来到了这。

  说真的,相比外面的喧嚣,这个地方确实赏心悦目,不久后我就生下了茵茵。文琪经常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我们母女就在这里安定,等她空了再来看我们。”

  时泠双目瞪圆,完全无法相信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真相,在她的以为中,是梁文琪将时漫囚禁了起来各种虐待,目的就是要敲开时漫的嘴,彻底弄清楚人鱼族的秘密,以实现某种不可告人的阴谋。

  可看时漫一脸幸福的模样,根本就不像说假话,更何况人鱼只有情珠感应到对方足够的爱意才会自体受孕。

  那个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泠近乎崩溃,她的妈妈怎么可能真的和仇人真相相爱?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见时泠百惨白着脸,时漫抬起头看着时泠,眼里一片茫然:“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吗?”

  时泠苦笑一声,只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被抽干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证明。

  此时一旁的茵茵拿起一朵小黄花,小心翼翼的凑近了时泠,见时泠对自己没有恶意,瞬间门眉开眼笑,跑到时泠跟前,伸出手,

  “姐姐,别耷拉着张脸了,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了,笑一笑好不好嘛。”

  时泠张口结舌,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这个差点死于自己利刃之下的小女孩,如今笑意盈盈一脸阳光的哄着自己,丝毫不在意过去种种。

  她接过花,小人鱼笑的更开心了。

  “好耶!姐姐你真好看,比柳姐姐好看多了,柳姐姐一点都不好,给人的感觉阴阴沉沉,还特别爱欺负我,之前她就把我扔进水下迷宫吓我,但不过我可勇敢了,一点都不觉得那个地方吓人,还在里面玩的可开心了呢!”

  说着,小鼻子一皱,看起来可爱极了。

  小人鱼提到的水下迷宫引起了时泠的注意,她低头沉思道:“你能不能带着我去水下迷宫看看?”

  “好呀,我带你去!”茵茵转头看了一眼时漫:“妈妈,可以吗?”

  时漫点了点头,默许了他们的行动。

  小人鱼一脸兴奋地拉着时泠走了出去。

  时漫跟着小人鱼从水底游了一会,穿过稀稀疏疏的树枝,终于来到了一处岸边,前方是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周围青苔点点望着幽深不见底的地宫,时泠停住了脚步。

  时泠蹙眉,一股凉意从心头蔓延,小人鱼兴奋的跃了过去,冲着时泠一招手,两人走进了水下迷宫。

  刚进门口,迷宫里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叫声,似有节奏般声嘶力竭,尖锐刺耳,小人鱼愣在了原地,显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再一声鬼哭狼嚎袭来,令人猝不及防,小人鱼捂着耳朵,嘴角弯了起来,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伴随着叫声还有噼里啪啦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交杂而来,小人鱼正要大喊‘妈妈救命’就被时泠一把捂住了嘴!

  “呜呜!”

  小人鱼挣扎着,时泠冲她做了一个食指噤声的动作,带着小人鱼走了出来。

  离了好远,时泠才松开小人鱼,身后一身冷汗,那地宫里的声音实在可怕。

  反观小人鱼,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眼泪氤氲在眼眶了打转。

  “姐姐……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啊,真的好可怕呜呜呜,好吓人啊。”

  时泠揉着小人鱼的头柔声安慰:“没事的,不要害怕,我现在送你回去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她会担心的。”

  小人鱼嘟着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保证。”

  小人鱼擦干泪水,跟着时泠走了回去,时泠告别了小人鱼和时漫,潜入水中离开了人鱼湖。

  池淼在梁文琪那呆了不短的时间门,就算是一言不发,眼睛也一直在梁文琪身上打转,看得梁文琪很不舒服。

  她咬牙问道:“池淼,你今天到底想做什么?”

  池淼自然的交叠双腿一脸随意:“没什么,就感觉很久没有和三伯母见面了,就是叙叙旧。”

  梁文琪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担心我做什么吧?”

  池淼处变不惊。

  “是又怎么样呢?”

  梁文琪攥紧拳头,一字一顿:“你放心,不过三天,什么都做不了的。”

  这是,池淼的手机传来‘叮咚’一声响,她拿出一看,见时泠发来了消息,也就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门了。

  她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随后看着梁文琪。

  “三伯母,今天多谢款待,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转身离去。

  梁文琪鹰隼般的目光落在池淼的身上,心里腹诽,池淼花了一天的时间门盯着自己,这一接到消息就离开了肯定另有原因。

  她要做好万全准备了。

  回到家,池淼立即问时泠探寻的发现,时泠把在人鱼湖的事情告知给池淼。

  “我怀疑,那个迷宫就是梁文琪的秘密基地,里面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池淼沉下眸子,当机立断。

  “我们一起去那个水下迷宫一探究竟。”

  两人一拍即合,即刻动身,前往人鱼湖。

  池淼体内有欲珠,可以像人鱼一样在水底短暂呼吸,两人没入水中来到了人鱼湖。

  接着,时泠按照记忆中小人鱼带着自己走过的路线穿过树丛来到了迷宫门口。

  刚到入口,就听到一道凄厉声就从前方源源不断的传来。

  这声音一听就令人毛骨悚然,那声音歇斯底,听着就令人痛不欲生。

  “去看看。”

  池淼和时泠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眸中的意思。

  这凄惨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在幽深的甬道尽头,终于在转角处看到了那个飘忽不定的黑色人影。

  “你小心。”

  池淼下意识地嘱咐了时泠一声,伸开手臂拦着她的脚步,道:“我走在你前面。”

  这种关心让时泠抿了一下唇,一丝恬静而满足的笑出现在脸上,回应道:“你不用顾忌我,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不过时泠另有打算,在池淼想要迈步过去,靠近声源传来的地方,被她拉住贴在了迷宫冰凉的墙面上,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时泠将自己的嘴唇贴近池淼的耳边,用气声和她交流。

  “淼淼,我知道你作为赛车手的反应更快。”

  时泠将手搭上了她的手臂,缓缓地从自己身前推开,晓之以理地劝道

  “你现在作为池家的家主,一旦你出事,我们想要调查出真相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

  她那种海盐气息的香味扑到池淼脸上,钻入敏感的耳中:“所以应该让我走在前面。”

  池淼瞬间门麻了半边身体,她侧过头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点头答应下来:“好。”

  她最后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一旦有异常,以你的安危为重。”

  达成一致之后,时泠走在前面,而池淼再她身后,亦步亦趋,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准备随时帮她抵御敌人的攻击。

  前方的转弯处是一个装有铁栏的密闭房间门,或者说更像一个监牢。

  她们在墙角探出视线,首先看到的是两个背对着的身影。

  近看,是两只披着白色科研服外套的人,手里拿着一本又厚又旧的实验报告册,书页泛黄,每页的边角都有一定程度的磨损,看样子是有些时候了。

  池淼微微眯起了眼,心道一声:果然!

  只见有一个人被结结实实地绑在床上,她的头部、脖颈、腰部、手臂和脚腕,都分布着密集而紧绷的一掌宽的皮带。

  此人正是姜妍。

  “唔啊——!啊啊——!”

  姜妍被捆在重椅上,捆绑的像个毛毛虫,丝毫动弹不得,她的脸被牢牢缠上了胶带,连张嘴的动作都无法做到,也就杜绝了她承受不了,咬舌自尽的风险。

  姜妍腹部隐隐发着一阵光亮,时而不时地会突兀地出现一个球形的凸起,姜妍痛的整个人都要扭曲了,恨不得彻底解脱,可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球状物看上去像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一样,在她肚子里横冲直撞,正在力图顶破她的皮肤钻出来。

  只能从喉部发声,长时间门的嘶吼让她的嗓音变得干涩难听,就像是锯木头一般呕哑。

  “咳咳咳——!唔哼——!”

  可是因为体内的痛感过于强烈,她被折磨出的吼叫根本无法停住,好像一旦没有了嚎叫的发泄,她就会被这种疼痛彻底摧毁了心里防线,陷入精神崩溃。

  时泠微微睁大了眼睛,小心谨慎地回头,接收到了池淼递过来的眼神,她做了一个口型,意思是:“明白。”

  仅仅依靠一个在半空中触碰到的目光,她们就默契的达成了一致。

  姜妍无时无刻不在无意识地挣扎,她的瞳孔涣散,眼皮不停乱颤,忽然起了一阵失控的抽搐,把床都震的“砰砰”作响。

  两个实验员想要记录她此时的生命体征数据,一个人走上前去,戴上了一双手术级别的一次性蓝色手套,摁住了姜妍的头颅,用手将她的眼皮保持住揭开的状态。

  另一个人凑上前去观察,并同时记录下一连串的实验数据。

  机会来了!

  就是这个时候!

  时泠从阴影处极速闪身出来,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首先敲晕了那个还在写写画画的人。

  摁住姜妍的人发现后,行动远不如时泠迅捷,转身没逃几步,也被打晕了过去。

  池淼走过去,将两个人拨开,一把撕开了黏在姜妍脸上的层层胶带。

  “呼呼——呼呼——呕——”

  姜妍马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下空气,攒足了力气开始蠕动自己的喉咙,主动催发自己干呕,一心要吐出什么东西来。

  “求求你们,快帮帮我!帮我解开!松开我,让我把心头珠吐出来!”

  干呕没有用,姜妍又转而向池淼和时泠求救。

  但是她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见状,姜妍一直撑着的那口气渐渐泄了下去,她的语言混乱,颠三倒四地开始痛骂和诅咒梁文琪。

  “梁文琪你不得好死!等我出去了,一定要让你比我现在痛苦!我会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时泠看向池淼,点了一下头,化出自己的利刃,两三下就把姜妍身上的皮带割断了。

  姜妍顿时脱力地跪到了地上,膝盖磕到石板上,发出“咚”的闷响。

  双手获得自由之后,她赶快一拳一拳地捶打自己的腹部,同时用食指和中指抠向喉咙,最终在唾液在地上流了一滩之后,从口里吐出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

  “这是人鱼的情珠!”

  时泠惊呼一声,心里萌生出一种不好的感受。

  曼拉……

  姜妍吐出情珠之后,整个人松懈下来,缓缓地倚靠在了石椅的椅腿上,疲惫了闭上了眼睛。

  池淼咬着牙,冲过去扼住了她的脖子,几乎将她提了起来,质问道:“你从哪里来的情珠?曼拉呢?这是不是曼拉的情珠!告诉我!曼、拉、在、哪、里!”

  时泠也蹲下身,盯住姜妍的眼睛,目光沉沉地问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妍,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姜妍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她一边咳嗽,一边颤抖着和她们解释:“我……咳咳……我得了病,我不想死。”

  她对上时泠清冷通透的眼睛,一时觉得自己很难堪,躲开了她的目光逼人的视线,道:“有一天,梁文琪忽然联系到了我,说她有办法治好我,我原本是不信的,直到我看到了她女儿池柳。”

  “这些我都知道。”

  时泠如是说,还是那样盯住她,姜妍只能垂下了眼,剧烈地咳了一阵。

  池淼心里压着火,收敛了手下的力道。

  姜妍继续说道:“梁文琪告诉我,只要利用人鱼的心头珠能够让我活下去,并说她掌握着心头珠的具体用法,我……走投无路了,只能选择相信她。”

  姜妍试图为自己辩解,但看到池淼和时泠两人瞬间门难看的脸色,喏喏地立即转移了话题,道:“梁文琪让我去接近人鱼曼拉的,是她选中了曼拉。”

  提起了曼拉,池淼的眼神变得可怕,问道:“你故意接近曼拉,都是为了骗她的心头珠,是、吗!”

  姜妍艰难地承认了,道:“是,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不久之后,梁文琪突然叫我过去,说她有了新的发现……”她看了一眼还算镇定的池淼,才继续道:“她告诉我,现在我只要把曼拉骗过来,她就有办法救我。”

  姜妍又懊悔地说道:“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珠子被放进我体内之后的反应会这么大,而且那两个实验员的态度也很不对劲,她们根本不把我的性命当回事。”

  “就好像我是一只用来解剖的实验室兔子一样,哄骗着把我绑在这里,不论我多么痛苦都当做没看见。”

  姜妍愤恨的视线落在了水道里飘着的那两个人身上,她眼中的恨意相当明显。

  时泠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扯了一下嘴角,冷漠地告诉她:“你被梁文琪骗了。”

  “人鱼的情珠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恶意,如果不是人鱼自愿奉献的心头珠,只会损害你身体。”

  都是一样的把戏。

  时泠觉得讽刺,告诉姜妍道:“池柳现在受制于我的血才能续命,梁文琪大概是因为这个,才想用你来实验,看看抢夺来的心头珠被植入体内会发生什么。”

  听完时泠的话,瘫坐在地上的姜妍失魂落魄,她身上破烂脏污的布料被打湿,冰冷地粘连在身上。

  她心中的恨意越演越烈,猛地抬起了头,问池淼:“你们会对付梁文琪是吗?”

  池淼冷笑一声:“对不对付的,是我们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一手拉住姜妍的衣领,狠狠逼问道:“告诉我,曼拉在哪里?”

  姜妍双手拉着池淼的手,努力的为自己争取呼吸的空间门,吁吁喘着气道:“我可以带你们往深处走,这里的路我认得一些。”

  她被池淼架着肩膀,带离了这个牢房,指着路,往更深处去了。

  走了许久,什么都没见到,眼看池淼有些不耐烦,姜妍无力一笑。

  “我被关的实在是太久了,曼拉具体被关押在什么地方,我不是很清楚。”

  忽然,一阵令人心头发紧的警报声响起。

  池淼感觉到手指上的异样的触感,抬手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经意间门拂断了一层黏糊的蛛网。

  “这是什么?”

  姜妍愣愣地慌忙摆手,道:“我不知道,我之前来的时候都没有的。”

  时泠拧着眉心,已经听到了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道:“我们触发了警报,这个蛛网应该就是触发的机关。”

  “等等——”

  她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侧耳仔细地分辨声音,从一阵嘈杂的声响中辨析出了人声对话。

  “我听到有人说,曼拉逃走了!”

  警报闹出的动静很大,很快惊动了梁文琪,几人还来不及走,梁文琪就已经带着人过来将池淼三人团团围住。

  看到池淼几人,梁文琪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她冷哼一声,果然,池淼缠着自己一天就是来找这个地方的,他们也真够有本事的,这么隐蔽的地方都找到了。

  她早就做好准备,等到警报响起,自己就一声令下待人捉拿。

  “好啊……真是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竟然擅闯实验室,把她们给抓起来!“

  梁文琪率先给池淼身上扣上贼的帽子,身后的人往前聚拢,准备捉拿三人。

  姜妍怒气冲冲地看着梁文琪,心口隐隐传来痛楚,她恨不得将梁文琪碎尸万段。

  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想要掐死这个恶毒的女人,可她身后的保镖抢先一步拦住了她,姜妍够不到梁文琪,隔空拳打脚踢。

  “梁文琪!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让你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

  时泠对梁文琪的恨意不比姜妍少到哪去,眼看仇人就近在眼前,她目眦欲裂,脚步控制不住地往梁文琪的方向走去,利刃已经若隐若现。

  是池淼一把拉住了她,牵着时泠的手,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安抚道:“不要轻举妄动。”

  时泠咬牙,隐下了心底的恨意。

  梁文琪攥紧拳头,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愣着干嘛?动手啊!把她们都抓起来。”

  “把我抓起来?三伯母,你难道要以下犯上么!”池淼冷冷地看着梁文琪,威压十足,“别忘了我才是池家的现任家主,你们这些人到底听命于谁?”

  池淼的话一出,包围她们的人瞬间门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门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

  梁文琪怒从心起,却又不得发作,眼下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这些人惧怕池淼的威压,她终究是失算了。

  梁文琪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淼淼,我看这可能是一场误会,你应该只是不小心误入了实验室,现在请出去吧。”

  但池淼却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她亲眼见过了那两个实验员对生命的漠视。

  实验室的深处到底有什么?

  她对曼拉做过什么了吗?

  梁文琪残忍的实验到底害残害了多少人鱼?

  池淼紧紧握着拳头,眼里满是寒意,“误会?刚才你让人抓我的时候,并不像是误会的样子啊……”

  梁文琪轻笑:“淼淼,都是一家人,今日留一面,他日好相见,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况且,我不也没对你做什么。”

  池淼顿时被气笑了,她冷冷地笑出声,道:“我以池家家主的身份命令你们,现在就和我一起去见爷爷!”

  梁文琪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狠狠咬住了后牙,豁出去了一般地,道:“那就去,我看你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池骜一如往常,在奢华雍容的书房里喝茶小憩,老管家进去通报,恭恭敬敬地低着头,道:“老爷,如您所料,家主确实和梁文琪起了冲突。”

  “嗯,煮两杯茶来吧。等她们到的时候,只许淼淼和那个女人进来。”

  老管家温声道:“是。”

  一行人进了老宅,未等来人开口,老管家毕恭毕敬的向着池淼鞠了一躬。

  “老爷早已预料到一位会来,早就泡好茶等着一位了,请三夫人和七小姐跟着我进来吧。”闻言,池淼转身看着时泠。

  “你看好姜妍,我先进去。”

  时泠颔首:“放心吧。”

  池淼和梁文琪跟着老管家走进书房,姜妍一直在背后死死盯着梁文琪的背影,渴望复仇的心几乎要燃烧,刀割一样的眼神一直目送着她离开。

  “池柳不值得你做到如此的地步。”

  池骜正背对着她们一人,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看向楼下花园上的人鱼雕像喷泉。

  他将那根乌木拐杖放到了自己的身前,两手叠加盖住了那颗名贵的蓝宝石,浑厚苍老的声音在书房响起。

  如此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寒了梁文琪的心,她目瞪口呆,丝毫不相信这是亲爷爷能对自己亲孙女说出的话。

  “爸,您怎么能这么说呢?那可是您的亲孙女啊!”

  池骜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见池骜沉默,梁文琪按捺不住内心的悲愤,厉声道:“爸!我做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柳柳吗?您这样说对我太不公平了!我是为了我们池家,是为了帮池家摆脱那个噩梦一样般的短命诅咒!”

  她深吸一口气,历数陈书。

  “这些年里!池家人一个个疾病缠身,相继英年早逝,寿命越来越短,您的几个儿子相继去世,我年纪轻轻就守寡。爸!诅咒是真的,看到池家人相继死去,您难道就不痛心吗?”

  梁文琪照顾了老爷子这么多年,自是明白,若老爷子反对她的作为,这会定然不会如此沉默。她已经得罪了池淼,如果不能得到老爷子的庇佑她和池柳日后的日子自然是难过的。

  她要赌,赌老爷子对池家人生命的不舍。

  “如果我的柳柳被救活了,如果她在实验室的救治中活了下来!这是不是就能证明,池家的其他人也有一线生机?”

  池骜一声长长地、略显颓败的喟叹传来,没有意想中的指责,就像是默认了这个做法一样。

  池淼看着爷爷的背影,眼底晦暗不明,是啊,自己都还没到爷爷就已经斟好了茶,不就说明,这人鱼湾上的事情爷爷都是耳清目明的么,他不提,不过就是默认了这一行为。

  池老爷子沉默了很久,最终才转过身来,只用压抑着火气的语调,叱责梁文琪:“你做别我都不管,但你怎么有胆动到了淼淼头上!”

  梁文琪的嘴唇动了动,对此确实有些心虚,知道池老爷子对池淼的偏爱,她没有为自己辩解。

  她沉默片刻,接着,向着池骜开口说:“爸,我以后不会再和淼淼起冲突的,让淼淼先离开吧,我还有些话要单独和您说。”

  池骜点了点头,冲着池淼扬了扬手,池淼想说什么最后却没有开口,最终沉默的退出了书房。

  临出门前,她回头望了一眼梁文琪,梁文琪轻易笑声,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池淼守在门口等梁文琪出来,梁文琪并没有和老爷子单独谈话太久,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透过门缝,池骜眼底的震惊清晰可见,他坐在桌子前,抬起笔,最终又放下了。

  不禁好奇,梁文琪到底和爷爷说了什么?

  池淼正准备进去和爷爷在说些什么,老管家走了出来将池淼拦在门前。

  “七小姐,老爷累了,要休息了。老爷特意让我来传话,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家以和为贵,希望你们别再生波折,池家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各行其事吧。“

  池淼攥紧拳头,心底晦暗不明,爷爷这是默许梁文琪的所作所为了。

  梁文琪冷笑一声,双手环胸,目光戏谑地落到池淼身上。

  “淼淼,这可就是你找你爷爷要来的公道,你爷爷说的没错,别生波折,过去种种,作为长辈,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本想着终于抓住了梁文琪的狐狸尾巴,可以严惩她,可不曾想,非但没有给她致命一击,爷爷还成了她的保护伞,这件事情上她什么都做不了。

  四目相对,各怀其理。

  梁文琪故作姿态,一脸担忧。

  “你爸爸现在都还在医院里呢,你有时间门还是好好的照顾你爸爸吧,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饱受亲人苦痛之难,不过,你爸爸如今昏迷着,什么痛苦都感受不到,不像我们柳柳,如今活受罪。”

  池淼嗤笑一声:“要是真的关心,到时候你可以去探望,你放心好了,我爸是不会像池柳一样,自食恶果的。”

  说完,转身离去。

  两人对局,谁先急谁就输了,就算是池淼现在有太多的不甘心,但,来日方长,日后定然会让她一样样还。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记住了。

  走廊之外,时泠等在外面,姜妍自己坐到了墙角一个偏僻的角落,直直的发愣。

  时泠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女佣为她送上了红茶和饼干,并解释说这是老管家先前的吩咐。

  “我们都被嘱咐过了,等七小姐带朋友过来的时候,要好生招待客人。”

  “谢谢。”时泠往红茶里放了两块方糖,用精致奢华的银质勺搅拌了一会儿,心中再怎么焦灼,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频频看向通往书房的走廊处。

  曼拉踪迹不明,她妈妈还被梁文琪蒙在鼓里,被她欺瞒控制。池柳需要自己的血来续命,梁文琪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而池淼……池淼对自己的态度时好时坏,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地压在时泠心上,她猛然间门也意识到了这点:她和池淼的调查,还没有掌握主动权。

  书房前的长廊尽头出现了池淼的身影,她冷着脸大步走过来,看上去对谈话的结果并不满意。

  一见到池淼,时泠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女佣识趣地立即退下,而姜妍则下意识地弯下了腰,有一种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的冲动。

  池淼暂时没有理姜妍,走到时泠身前,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坐下。

  “爷爷的态度,我大概是了解了。”池淼抿了一下嘴,对时泠道:“但是我还想再尝试一下。”

  她忽然拧了一下眉心,目光流转,没有再说更多,但是时泠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梁文琪就在她身后,马上就会出现,要先等她离开。

  随后这个女人就从长廊里走了出来,她经过时泠的身边,丝毫不畏惧时泠若隐若现出来的利刃,甚至还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时泠被梁文琪的目光上下打量,利刃的形态显现的更加清楚了。

  池淼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将时泠从梁文琪的身侧拉开了一些距离,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劝道:“我知道,你有多恨她,我都明白。”

  “但是现在你不能冲动,单单让她承受皮肉之苦,或者甚至你能杀了她,这样都不能得到我们追寻的真相。”

  池淼摁住时泠肩膀,能够感受到她现在正压抑着多么深沉的情绪。

  “她——”她犯下的一切罪孽……

  仇人就在眼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站在自己身前。

  如果时泠没看错的话,梁文琪甚至还扯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来。

  时泠张着嘴,只能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不成句的字来,她的眼眶充血,悲愤快要淹没掉她的理智。

  池淼一手按住她随时可能冲动的身体,另一只手向下,紧紧包住了她的手。

  “听话。”池淼试图用各种方式,想要减少梁文琪对时泠的影响,她甚至把时泠大半个身形都拢进了自己的怀里。

  “想想你妈妈,她为什么会不认得你了,或许只有从梁文琪嘴里才能得知。”

  为了让自己不作出失去控制的行为,时泠将头埋入了池淼的外套衣领中,仇恨甚至让她开始喘起了粗气。

  池淼安抚时泠的这期间门,梁文琪一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们,既不离开,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她的眼珠甚至时而不时地左右摆动,让人一看就明白,这个女人正在心里盘算着什么隐秘而阴险的计划。

  时泠的头还埋在池淼的颈窝处,但心中的恨意终于平息了一部分。

  “去死吧!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失去了治好绝症的希望,姜妍反而是那个什么都不用顾忌的人。

  她猛地从角落站起来,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摸到了一把小锤子,朝梁文琪狠狠投掷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也对准梁文琪,飞快地冲了过去。

  梁文琪仅仅偏了一下头,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就躲过了那把锤子。

  她用一种看透了的轻视目光盯住姜妍的身形,嗤笑出声道:“姜小姐,这里是池家的老宅,你敢在这里对我做什么?”

  说完,梁文琪又走池淼身旁,挑衅道:“淼淼,你以后交朋友可要小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深交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你从背后捅你一刀。”

  说罢,转身离去。

  池淼看着失魂落魄的姜妍,眼底没有一丝怜惜,倒是担心逃跑后的曼拉现在所在何处。

  今日,只能算两败俱伤。

  她揉了揉吃痛的眉心,之后如何,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