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犯罪心理侧写2>第27章 戒尺

  来到工业大学之前, 刁书真对本案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没想到,这起案子本身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复杂有趣。

  布包里硬邦邦的杯子磕着她的手肘,她的面色有几分古怪。她快步走出了教学楼, 望着天边的半月驻足了片刻, 悠悠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相当矛盾:她既希望验出点什么, 又下意识地觉得,要是一切都只是自己疑神疑鬼、杯弓蛇影才好。

  *

  回了家,到了楼梯下,她远远地看见家里小窗上的灯已经亮了, 宋玉诚的身影映照在浅色的窗帘上, 连影子都那么好看,透着温馨缱绻的滋味。

  刁书真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她在门口伫立了片刻, 掏出包里的棉签,分别在肖美御杯子的被扣、杯内壁沾了一圈, 再将那几根棉签放进了物证袋,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我回来啦!”她大声说。

  “洗手, 准备吃饭。”宋玉诚下班得比较早,在切一桌子的菜。她的刀工极好, 一个圆滚滚的土豆被她削成了均匀的一片片, 薄得透光。旁边的小篮子里还摆着摘好的菜, 整整齐齐地码着, 简直就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

  客厅里的锅噜咕噜咕地冒着泡, 水烧开了, 雾气袅袅而上。

  两个人都不擅长做饭, 不过这可难不倒刁书真这个小机灵鬼儿。她独创了超级简易的菜式, 就是拿一个煮锅,里面放上适量的水。等着煮开之后,再将食材一股脑地放进去,就齐活了。

  白色蒸腾的雾气里,宋玉诚坐在她的身侧。对方坐得笔直,小口小口地吃着锅里简单粗糙的事物,那郑重的态度,仿佛是在品鉴什么山珍海味。宋玉诚做什么事情都是极其认真的,这一点和刁书真是截然相反。

  但无可否认的是,做事一板一眼的宋玉诚对她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像是一片轻羽落在澄澈如镜的湖面上,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她的心尖痒了起来,忽然想去抱一抱宋玉诚。

  她掐了掐掌心,疼痛将她从旖旎的梦境中唤醒。

  是的,自己和她不是一路人,现在的距离已经是逾线了。

  “你有事情。”宋玉诚咽下口中的莴笋叶,目光灼灼地盯着刁书真。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下下巴,讪讪道:“没什么。”

  摸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在对方提问的时候摸下巴,摆明了就是说谎啊。

  自己在宋玉诚的身边,似乎放松警惕,以至于没有戒心了。

  “帮我做个毒物检测。”刁书真不得已从包里摸出了那个物证袋,里面是几根棉签,补充道,“走私人的途径,不计档。”

  宋玉诚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透明的袋子在她修长的指尖翻覆,弄得刁书真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后半段晚餐,刁书真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搪塞宋玉诚棉签的来历,食不知味。

  没想到宋玉诚只是沉了脸,收起了那个物证袋,一言不发。

  这微妙而凝滞的气氛让刁书真是惴惴不安,琢磨着究竟是哪里又让宋玉诚不高兴了。

  她想来想去,没想出什么答案。

  只是餐后无意中路过镜子,看见自己手肘处沾着水泥砂砾的伤痕和膝盖上被摔破一个洞的裤子。

  完蛋!

  刁书真的双眼一抹黑,嘴里泛起了苦味,心里一阵发慌。

  自己和宋玉诚约法三章,保证过在自己康复期间,要好好吃饭睡觉休息,是绝不能再添新伤。

  结果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回来——

  医者父母心,刁书真可以想象,宋玉诚看见自己悉心照顾的病患这么糟蹋自己身体的时候,估计想把这么个不老实的小家伙按住,然后狠狠抽一顿屁股吧。

  嘶——她倒抽了口凉气,瞬间觉得自己的伤口都不疼了,屁股瓣反而疼了起来。

  她怀着这是人生最后一个澡的念头,足足泡了又将近一个小时,才擦干出来。

  她怀着侥幸的心理推开了自己的卧室,在看见宋玉诚靠在自己床头的那一刻,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对方倚在床头看书。橘色的灯光下,美人如玉。精致的脚踝露在外面,能透过白得透明的肌肤看见足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十根脚趾是淡淡的粉色,可爱极了。

  刁书真却无心欣赏,她满脑子都是宋玉诚一脚踩在她脸上的暴力场景。

  尤其是,她看见宋玉诚的右手边横着一条三指宽的戒尺,材质看上去很有分量。不像是那种批量生产的小商品,随便刻几行古文,透着一股粗制滥造的味道。

  那根戒尺上面雕刻的居然是《洗冤集录》。

  这玩意,不会是宋家祖传的吧?大概、大概是用来履行家法的?

  刁书真头皮发麻,咽了口唾沫,悄无声息地将自己刚刚踏进房门的一只脚缩了回去。

  “进来。”宋玉诚斜睨着她,冷淡道。

  她屁股屁颠,却又心惊胆战地趋了过去。

  “疼吗?”宋玉诚拉过刁书真的胳膊,望着泡得发白的伤口,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

  刁书真的大脑已经为恐惧所占领,她木木地摇了摇头。

  “哼。”宋玉诚冷哼一声,从床头拿出酒精和纱布,就这伤口倒了下去。

  刁书真“嗷”了一声,眼睛里蒙上一层亮泽的水光,半真半假的。

  “还疼不疼了。”宋玉诚阴沉的面色晴朗了几分。

  “疼、疼、疼死了。”刁书真说着说着,不自觉地撒娇起来,尾音上翘,像是一把甜腻的小勾子似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知道疼,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宋玉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知道找我?”

  好了,今天这事,不哄宋玉诚开心是没完了。

  刁书真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心。

  “不行。有伤口。”宋玉诚的目光悠哉悠哉地落在手中捧着的书上,连眼神都不施舍给她一个。

  刁书真咬了咬牙,心一横,趴上了床,还给自己的腰下垫了个枕头。

  她的小脸陷在软枕里,眼尾泛红,委屈地看了宋玉诚一眼。

  “开始吧。”她的声音隔着枕头传来,闷闷地,更增添了几分软糯的味道。

  宋玉诚手中的戒尺轻轻一挑,她系在腰间松散的结扣散落开来。像是剥开了荔枝壳,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肌肤。刚刚泡了那么久,每一寸肌肤喝饱了水,白中泛着漂亮的红色。

  她身体绷紧,咬紧了下唇,将头埋在软枕里。

  似乎不看、不听、不想,就能不疼似的。

  宋玉诚似乎轻笑了声,微凉的指尖点在她的后颈,沿着脊椎一路向下,仿佛在撸一只油光水滑的狐狸。

  此刻,这只狡猾的狐狸,在误入的陷阱里瑟瑟发抖呵。

  戒尺裹挟着急促的风声而下。

  “疼疼疼!”刁书真鬼哭狼嚎起来,哪知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戒尺在中途转变了方向,转而落在她腰侧的床垫上,弹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宋玉诚在她的屁股尖上轻轻点了点,又摸了摸她细腻光滑的头发。

  在刁书真茫然无措的眼神里,宋玉诚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塞进被子里,关了灯。

  “下次再说。”宋玉诚搂着她,温热的气息灌进她的耳朵里,“今天我舍不得。”

  这晚,刁书真她失眠了。

  不,不是因为宋玉诚一直将她搂在怀里,她嗅到对方身上玉兰的味道兴奋地不能睡着。

  她庆幸又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软乎乎的小屁股,为了它能逃过一劫,不至于皮开肉绽而欢喜,却也因为错过了宋玉诚的“疼爱”而心痒难耐。

  *

  远处草丛里传来的蝉鸣,和小镜湖里的阵阵蛙声,反而衬得四下里极静。

  这个点儿,是晚课的时间,走廊里没有人。

  江霞从文学院与公共管理学院教学楼二楼相连的地方穿过,慢悠悠走下了一楼。

  这样,就可以完美避开一楼大门口的摄像头了。

  她回想重温着昨天的过程,细思有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过程完美且迅速,唯一不太完美的地方,在于她撞到了一个瘸腿的路人。

  不过,就算警方从那个瘸子那里查到她经过了那条主干道,那又说明什么呢?

  自己上完了晚自习,从那边经过,回到医学院的宿舍。

  一切都很合理,没什么纰漏。

  她的嘴角噙了志得意满的笑意,藏在裤子口袋里的拳头微微攥紧了。

  她该庆幸肖美御这种人,既蠢且坏。

  干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居然还不夹起尾巴做人,毫无警惕之心。水杯公然摆在共用的茶水间就算了,还大刺刺地贴上自己的名字,生怕别人找不到目标似的。

  是了,他们这种人手握一点小权,便飘飘欲仙,不可一世。弄权弄得久了,怕是基本的公义和良心都丧尽了。

  天道的报应来的太迟,乱七八糟又胡缠蛮搅。人间的律法又是那么的疏漏残缺,尽是约束了好人便宜了恶人。

  她的虞昙一生清白,白雪似的一尘不染的生命,凭什么拿来给你们践踏取乐?

  天道和律法都不可信,还是自己可信啊。

  江霞的眼睛赤红,闪烁着悲伤而兴奋的光芒。

  是了,她来看看,那份毒药,究竟有什么被肖美御喝下去呢?

  她等不及了。

  她的目光在如山的水杯里搜寻,却并没有找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字。她皱起眉头,又找了一遍。

  不可能,难道是被带走了?

  江霞的眉头蹙起,这细微的不同寻常之处让她心里生了个小疙瘩。

  “亲爱的,你是在找它吗?”

  幽幽的凉风在她身后吹过,她猛地转身,凄冷的灯光下,站着一个手持塑封袋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诚诚,揍她,快揍!

  大家中秋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