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人还未反应过来,沈清书一把夺下剑。

  微闪的银光晃了沈清书的眼睛,可她还是淡定地笑了笑:“好剑啊。”

  昭安郡主嚷道:“我郡主府的剑自然是好剑,你快些拿过来。”

  沈清书步伐从容,眉眼间却微染担忧。

  “沈二小姐!要么你来要么就赶紧把剑给晋王,这样耗着大家作什么!”不知是谁挑起的话端,座上一时多了喝倒彩的声音。

  趁着喧闹,沈清书压低声音对晋王说:“你如果不想明日就被赐婚,现在把剑扔到旁边的湖里。”

  晋王不屑一顾:“原来纸团也是你抛过来的。”

  沈清书的眼神毫不闪烁:“你若执意要娶秦洛洛以外的女子,现在就把这剑舞了。”

  晋王脸色滞了滞,可还是缓缓抬手握住剑柄:“给我。”

  沈清书知道他犹豫了,毕竟凭他的力气不可能肯和自己僵持至此。

  昭安郡主的语气十分不耐烦:“沈清书你今日怎么这样难缠,来人,再送一把剑过来。”

  沈清书没有料到晋王会真的顺势松了手,这下她反而因用力过度,使得银剑猝不及防地脱了手,它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眼看就要坠入湖中——晋王脚尖离地,身影翩翩地往前一跃。

  沈清书眼帘中掠过一抹在风中翻飞的玄色衣袂后,那柄银剑已经稳稳地躺在地上。

  座上的私语声与调笑声就像约好了一般竟同时消散了。

  这便是传说的男主光环吗?沈清书看呆了眼。

  沈清书反应过来时,立刻看向了丞相府千金林月就座的方向。

  慢着,她泛红的脸颊究竟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晋王该死的耍帅?沈清书懵了。

  她就知道原书的剧情线真是迷之强大。

  罢了罢了,沈清书暗暗决定过两日宣赐婚旨的时候,她一定要亲自登门王府,好好看一下这位男主是否风采依旧。

  沈清书回到座上时,迎上了温雪儿略微局促不安的眼神。

  “在想什么?”

  温雪儿轻声说:“我从前在戏本上看过,若一个人有了心上人,便会特意去处处招惹他。”

  沈清书微怔,反应过来时微微撩唇:“我若是对那位有意,此时就该红着脸连头都不敢抬了,况且,”沈清书轻轻别起温雪儿耳鬓的碎发,“我若在乎一个人,会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处处保护她,事事挡在她身前。”

  温雪儿愣了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沈清书你今日怎么回事?”昭安郡主的声音里带着怒意,“拦着投壶也就罢了,连剑都因你而舞不成。”

  沈清书叹气:“你看看对面那几位姑娘,去问问她们是喜欢看舞剑多一些,还是晋王殿下刚才的临危拾剑多一些。”

  “端王你得罪也就算了,怎么如今连晋王也冲撞?”

  沈清书煞有其事地说:“昨晚起来夜观天象,发现晋王府的方向有煞星盘旋,今日我是特意不让他太过招摇,免得惹祸。”

  温雪儿乖巧地配合:“难怪姐姐昨晚在院子里站了这么久。”

  昭安郡主一听先是觉得有些道理,随后却反应过来了:“沈清书你昨天就一瘸子,还立院子看星,瞎蒙人吧。”

  “雪儿,张嘴。”沈清书虽心虚,面上还是淡定地拈了一块桂花糕送到温雪儿嘴边。

  昭安郡主见她油盐不进,只能作罢:“生辰宴真无聊,还不如去云仙阁喝花酒。”

  温雪儿慢慢吃完桂花糕,随后在沈清书耳边轻语:“云仙阁真有那么好么?”

  许是她的气息有些温热,沈清书的耳垂悄悄红了:“还行吧,姑娘是挺好看的......不过媚态刻意了些,要说出众,还得数兰生儿。”

  沈清书不知不觉中就打开了话匣子,没有注意到温雪儿微冷的眼色。

  说了好一通沈清书才醒悟过来:“雪儿我其实对云仙阁也不熟,就去了那么一次,还是为了......”沈清书顿住了。

  温雪儿轻笑了一声:“你不必忙着解释,我就是好奇。”

  沈清书:“……”

  沈清书听到赐婚消息已是几日后,还是由沈清越来告诉她的。

  “书儿我同你说,今日陛下宣旨的时候我也在旁,你猜晋王的脸色黑成什么样了?竟敢公然忤逆陛下,看得我都捏一把汗。”

  沈清书嘴角微弯。为爱忤逆,是男主该有的做派了,倒也不出奇。

  “哥哥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不算,只是在军营里呆久了,听到这些事总觉得有些新鲜。”

  沈清书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哥哥,晋王可信。”

  沈清越脸色凝了一下,随后意会过来:“好。”

  沈清越又问了一句:“传闻晋王喜欢一个民间女子?”

  “不是传闻,是真的。”

  沈清越起身:“看来我得拎两盅小酒去看看晋王殿下了。”

  待兄长走后,沈清书徐徐看向正在案上描丹青的温雪儿:“可有想吃的东西?”

  温雪儿认真想了想:“龙井虾仁还有松桂鱼。”

  “走,去醉仙居。”

  不知是觥筹交错声太盛,还是秦洛洛真的不在醉仙居,沈清书并没有听到昔时的袅袅琴音。

  她唤来小厮:“琴师秦姑娘呢?”

  “秦姑娘今日告病,说是不来了。”

  “元老板呢?”既然找不到秦洛洛,那只能找元毅蹭个饭了。

  “上了楼梯之后转角的最后一间厢房。”

  一进门就迎面扑来浓烈的酒气。

  桌上的菜肴几乎没被动过,反而是酒杯四倒。元老板应是有事出去了,竟只剩秦洛洛一人在一杯接着一杯将酒液送入喉咙。

  温雪儿扯了扯沈清书的袖子,轻声问:“她是谁?”

  “有人新得赐婚圣旨,自然也有人借酒浇愁,”沈清书一把抽掉秦洛洛手中的酒壶,皱眉道,“元毅竟然也惯着你这样喝。”

  秦洛洛俏白的脸颊上尽染红晕,被抽走酒壶后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后目色迷离地看向沈清书:“沈二小姐?不会是沈子岸那厮让你来的吧?”

  “雪儿,过来吃菜,”沈清书先是从容地坐下,随后睨了秦洛洛一眼,“委屈就去找晋王哭去,在这喝闷酒有什么用。”

  秦洛洛声音里带着呜咽:“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沈清书边往温雪儿碗中夹菜边安抚秦洛洛:“你说得对,但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多吃点菜,光喝酒容易醉。”

  温雪儿略一迷惑地看着沈清书:“适才我以为你是特意来醉仙居安慰这位姑娘,现在看来,你真的是带我来吃东西的。”

  沈清书饮了一口茶:“能安慰秦洛洛的可不是我。”

  “啊——”温雪儿低吟了一声。

  沈清书筷子都吓掉了一根,侧目一看,才发现秦洛洛挂在了温雪儿身上。

  她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起身扯了扯秦洛洛紧抓着温雪儿的手;“秦洛洛我知道你现在对男人心灰意冷,但你也不能借机弄我的人啊。”

  温雪儿嗔了一句:“你跟喝醉的人较什么劲?”

  秦洛洛娇憨地抬眼盯着温雪儿,随后对沈清书说:“她好漂亮啊。”

  “是是是,这肯定的,但你能不能先松手?”

  秦洛洛嘻嘻地笑:“还和我有点像。”

  沈清书还较真了,说:“那当然雪儿漂亮一些。”

  温雪儿一时间竟不知道对谁更无奈些,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沈清书又问了一句:“元老板呢?”

  “哪哪的铺子出了事,他过去看看。”还好,秦洛洛不算太醉。

  看来男二注定无法上位,沈清洛在心中偷笑了一下。

  沈清书徐徐拎开她贴着温雪儿的手,说:“你挂我身上也行,让雪儿腾个手出来吃饭,她想吃的龙井虾仁和松桂鱼这里都有。”

  温雪儿怔了一下,对着沈清书微微笑了一下:“你——你啊。”

  秦洛洛猛然抬头,而后只见她眼皮一合,就这样安静地伏在桌上睡了过去。

  沈清书松了口气:“这是晋王的心上人秦洛洛,醉仙居的琴娘。”

  “昭安郡主是不是不喜欢她?”

  “昭安郡主很喜欢她这样的美人,但不喜欢她和晋王越走越近,”沈清书说完后便觉疑惑,“你怎么知道?”

  “昭安郡主此前有意把我推给晋王,那时我便猜到她许是想让我取代某个人了。”

  沈清书眼神一亮:“聪明,的确是这样。”

  温雪儿的目光缓缓移到另一张案上摆着的蕉叶琴,心中微动。

  沈清书道:“秦洛洛弹琴还挺好听的。”

  温雪儿的指尖轻轻撩过琴弦:“我也许久没弹过了。”

  沈清书连音调都上扬了:“你会弹?走走走,我们回去拿银子,给你买琴去。”

  “可是秦姑娘——”

  “她除了是晋王的心上人,还是元老板的白月光,在醉仙居很是安全的。”沈清书临走将厢房的门也带上了。

  沈清书本是兴致勃勃,然而看到尚书府前那个静立着的身影时,表情便微微凝住了。

  晋王。

  “温雪儿,你先回府里等着我。”沈清书先下了车。

  “可是——”

  “他就是问我点事,不会怎样的,听话,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