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你也说了,我容易惹事,”温雪儿笑了笑,“让沈清书知道是我救了她,未免又欠下情分了,日后她帮起我来更是毫无顾忌。”

  昭安郡主亦笑:“好,我送去。”

  [沈清书目视着温雪儿,她远去的身影被清冷的月色拖得格外孤寂,然而自己的步伐却无法跟上……一条滑溜的黑蛇迅速缠上沈清书的脚踝……]

  沈清书被断断续续的梦境惊醒的时候,冷汗几近要将内衫浸湿,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突然用力抓住一只欲要褪去她衣衫的手。

  “沈清书?”温雪儿的脸色霎时发白。

  “怎么是你?”沈清书心神仍激荡着,久久不能从噩梦中恢复过来。

  “你突然冒汗得厉害,我便想着帮你擦擦身子。”

  “我只是......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沈清书缓缓坐起来,却发现右脚一动就刺刺的痛。

  “你别动,医师说了等歇几天才能下地走路。”温雪儿按住她。

  “我怎么会晕过去的?”

  “箭上有毒,昭安郡主进宫为你寻来了解毒的药材。”温雪儿淡淡地说。

  “我对郡主向来都是在表面上应付着,看来是我小气了。”

  “端王没有再发难,但沈将军却很担心你,他若知道你醒了,一定会来问是否找端王府算账。”

  “别。”沈清书下意识地拒绝了。

  拯救女二的戏份抢过来就算了,打倒反派这种事还应是晋王李怀明的主场。

  可是如今剧情变动太大,真能等到晋王收拾端王的那一日吗?沈清书迟疑了。

  温雪儿见她沉默,便又问:“做了怎样的梦?”

  沈清书凝视着她:“我梦到你了。”

  “难不成是我死了?”温雪儿轻描淡写地说。

  沈清书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脑门:“这个玩笑不好笑。”一抬手才发现衣衫又滑落了些,白皙的肩胛半露。

  沈清书耳朵微热:“你刚才脱我衣裳作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在冒汗,我帮你擦擦身子。”

  沈清书歪了一下头:“我晕过去的时候,都是你帮我擦身的?”

  “你若不喜欢,我让婢子来。”

  暖融融的烛火把沈清书的目色勾勒得有几分暧昧,她不徐不疾地解开内衫:“那你继续吧。”

  温雪儿却转身走了,沈清书正想叫住她,不料发现她只是去将屋门掩紧了些。

  温雪儿的动作轻而慢,虽有湿帕隔着,却让沈清书的身子微微滚烫起来。

  沈清书情不自禁地用手穿插过她如墨的青丝,颇有兴致地把弄着。

  “你去云仙阁时也是这样的吗?”温雪儿轻声呢喃了一句。

  “什么?”

  “你怎么越来越燥热了?”温雪儿疑惑地问,“用不用我加些冷水?”

  “别,你一出去她们也该进来了。”

  “你屋子里的侍女个个温顺,难道不喜欢?”

  她们若是进来就该扰着我和你了。沈清书没有说出来。

  “我好头晕啊。”沈清书继而懒懒地趴在温雪儿的肩膀上。

  温雪儿帮她把内衫提起:“晕些也好,他日便会想着不再这样妄为了。”

  “是我低估端王了,还好有沈清越在。”

  “沈将军的一举一动都牵着整个沈家,为我如此实在不值得。”

  “怎么不值得?你被端王掳走这事还是我惹出来的,若不是我在茶宴上太跋扈,他也不会胡来到这个地步。”

  温雪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了默。

  沈清书突然侧耳倾听:“外面是不是有烟花的声音?”

  温雪儿凝了凝,随后微微笑了一下:“听三少爷说对街的王家今日娶亲,这会放烟花也出奇。”

  “我想出去看看。”许是沉睡太孤寂,沈清书突然想去听听这喧闹。

  温雪儿从屏风后移出一把轮车:“沈将军亲手做的。”

  沈清越这手不仅能握箭张弓,竟还会做轮椅。沈清书暗叹道。

  天空一明一暗地交映着的时候,沈清书看向温雪儿时淡时亮的侧颜:“我若是能看看你们是如何娶亲的就好了。”

  “你难不成从未参加过京城里的结姻宴?”

  说漏嘴了......沈清书忙打马虎眼:“我是说,我等着看沈子岸和沈清越的。”

  “等着看我什么?”沈清越的声音突然和这劈里啪啦的烟花响夹杂在一起。

  沈清书徐徐回头,笑了一下:“哥。”

  温雪儿见状,便退了一步:“她们煎药总是过火候了,还是我去看看吧。”

  待温雪儿走后,沈清越才说:“这位表妹倒是拘谨。”

  “她一进沈家就步步留神,谨慎惯了。”

  “以往纵是见了公主郡主这样的人物也不见你放在眼里,如今竟破了例。”沈清越嘴角噙笑。

  沈清书怕多提原主会露馅,只能话锋一转:“哥哥不会也是来我这里看烟花的吧?”

  沈清越敛笑:“端王欺人太甚,我心里总闷着一口气。特意来询你意见,你打算如何回击?”

  沈清书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咬回去。”

  沈清越皱眉:“为何?”

  “端王反击的时候,不会致我们于死地,毕竟一个是尚书府女儿,另一个是战功显赫的平宁将军,可温雪儿不同,王府想要弄死她简直轻易。”沈清书冷静地说。

  沈清越紧皱的眉宇渐渐舒缓开来:“你还是最顾忌着表妹。”

  “她来到尚书府不过一月不到,便三两次地遭难,我没办法不顾忌些。”

  “可你毕竟一个女孩儿,为了保护她次次都冲在前阵,实在也是危险。”沈清越心有余悸。

  “哥哥的意思是想为她另觅靠山?”沈清书的眼皮突突地跳了一下。

  “京城里也是有不错的公子的。”

  沈清书完好的左脚一下一下地摇晃着,她突然觉得有些烦躁:“我不想擅自为她安排姻缘的事,况且外人的面貌如何我也不了解,你看这端王不就是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吗?”

  沈清越沉吟片刻,说:“有了。”

  沈清书还未来得及问他,就见沈清越三几步走入内院将一脸迷茫的温雪儿带了出来。

  沈清越正了神色:“走,去见爹娘。”

  沈清书心下咯噔一声。不会是沈清越自己要把温雪儿娶了吧?他是个好人,也有能力保护温雪儿,可是......可是......可是什么呢,不管了温雪儿不能嫁。

  可温雪儿总要嫁的啊,沈清书越想心绪越乱。

  “妹妹,你为何这样看我?”

  “我......我......你不能......”沈清书支支吾吾。

  温雪儿神色茫然:“怎么突然要去见表姑母和姑父?”

  “不宜再拖。”沈清越示意温雪儿跟上。

  温雪儿犹豫片刻,还是迈开了脚步。

  沈清书怔怔地地看着二人消失在院子尽头,突然唤来侍女:“推我去主厅。”

  说不出来为何,她就是不愿意沈清越娶了温雪儿。

  更准确点说,是不愿温雪儿嫁给任何人。

  丝丝凉风把沈清书额前的发丝打得轻轻飘摇,她的表情更是凌乱。

  这占有欲究竟从何而来?

  “小姐,你怎么了?”侍女突然停下来帮她拭汗。

  “快去。”沈清书的声音冷冽了几分。

  去到主厅的时候,沈清越正扬着酒壶往杯中斟酒。

  座上的沈家夫妇脸上的茫然之色不比温雪儿的少。

  “哥哥,不可——”沈清书突然声音颤了颤。

  沈清越不理会沈清书的阻挠,兀自说:“温雪儿,跪下。”

  沈清越虽没有披战衣,可神情语气都不着痕迹地染上了将军威严,惹得众人呆怔不已。

  温雪儿眸色微沉,膝盖缓缓弯了下去。

  沈清书的手猛地攥紧了轮椅的扶手。

  沈清越却丝毫不受影响,而是从容地说:“温雪儿今日起便是我沈家义女,受我沈家庇护,温雪儿,叩拜爹娘吧。”

  主厅蓦地沉静了下来,连夜风拂过的声音都清晰可听。

  沈清书缓缓放开了紧攥着轮椅的手,心头的巨石终于重重地落下。

  砸得她的眼睛一阵温热。

  还是沈清越想得周全。这事明日定要四处传扬才好。

  沈清书开口催促:“温雪儿,拜见爹娘。”

  主厅里的其他人更是诧异,不知刚才还出言阻止的沈清书为何突然变了脸。不过,今晚发生什么怕是都不出奇了吧。

  沈尚书脸色僵了一下:“越儿,你在做什么?”

  沈清越神色严肃:“我和书儿都觉得与表妹十分投缘,仿若亲人一般,不过表妹总是因孤女身份而在京城多处受到轻视,所以想着不妨给表妹一个好名分。”

  沈清书看向大夫人,继续推波助澜:“娘亲以前也说想要多一个女儿,如今有现成的了,不高兴吗?”

  大夫人愣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时,却被沈尚书打断了:“雪儿已是我们沈家人,还弄这些虚的作什么?”

  “自然是做给外人看。”沈清书的语气冷了几分。

  沈清越顺势示意递过托盘上的两个酒杯:“温雪儿,为爹娘敬一杯酒。”

  温雪儿的手迟迟没有抬起来。

  “温雪儿,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