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玉并不赞同金生火的看法：“没有人可以伪装十几年不露出破绽，我对叶队长也算熟悉，在我的记忆中，她跟林子橙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金生火笑了笑：“李科长，我在楼下车库等你，你跟我去个地方，现在咱们的疑问只有他能解答，这时候他也不能再对我们藏着掖着了。”
李宁玉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上车后，金生火径直把车开到了东海省总局门口。
“金处长？”
“跟我上去吧，咱们得去拜拜真佛了。”金生火走在前面带路。
金生火要找的正是兰局长，这会儿他刚刚开完会，就被金生火堵在门口。
“老金，你这是干什么？”
“兰局长，老张出事了，您知道吗？”
“什么？”兰局长看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秘书。
秘书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兰局长顿时脸色大变。
“你跟我进来吧。”
兰局长沉着脸坐下，问道：“张旭确定已经？”
金生火点了点头，向她介绍了李宁玉：“这位是我们市局法医科的科长李宁玉，她的名字想必兰局长不陌生。”
兰局长指着金生火：“你今天是来套我的话的？”
金生火连忙摆手道：“不，不，您误会了，实在是事情迫在眉睫，我们不得不来向您请教。”
“你们出动全市警力都没找到老张，我能有什么办。”兰局长的语气有些恼火。
“虽然暂时没有线索，但是我们封锁了各个出城要道，那群匪徒插翅难逃，现在关键是……叶凌不见了。”金生火急切地说道。
兰局长怔了一下，反问：“叶凌？”
“您知道我想问什么，叶凌就是林子橙，对吗？”
金生火目光诚恳地望向兰局长：“上次您让我不要再打探林子橙的事，我知道您和张老哥是为了保护她，可是现在张老哥身陷险境，叶凌又不知所踪，为了不让事情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能不能告诉我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局长没有说话，静静地想了很久，而后长叹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事情又到了这个地步，我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了，二十年前……”
兰局长先从抓捕阎升的行动说起，当年第一次行动失败后，东海警方便吸取了教训，没有过多依靠境外警力，而是成立了特别行动组，对阎升犯罪集团主要成员进行研究，寻找突破口。
林长辉就是这个时候以专家顾问的身份加入了特别行动组，根据他的分析，其实阎升犯罪集团看似庞大，但是真正算的上心腹的人并不多，各个头目之间也存在着分赃不均抢占地盘的嫌隙。
同时林长辉发挥他的专业长处，对阎升下属的各个头目做了心理画像，再分门别类制定了卧底计划。
这一方案，确实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很快他们便引发了几个较大头目之间的火并，有一名阎升的心腹前去调停时受了伤，被警方当场抓获。
本来他是拒不交代，也是林长辉出手，对他进行了催眠，因此掌握了阎升手下主要据点的情况，为最终捣毁整个犯罪集团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只是可惜，阎升并没有在那次抓捕行动中落网，当时警方也想过他有可能会报复林长辉，张耀先亲自布置了对林长辉的安保，谁知道阎升买通了林长辉的助手于勉，绑架林子橙，引出林长辉和他们见面，等警方赶到，林长辉重伤身亡，林子橙被阎升带走。
张耀先一直没有放弃对林子橙下落的追查，后来有一次越州边境警方发现有个境外电台一直在固定时间段，对境内发电报，他们以为那是毒贩的联络方式，于是进行了追踪调查，结果发现电台所在位置竟然是中孟边境一所孤儿院。
后来经过两国警方的暗中侦查，居然在这所孤儿院里发现了阎升的踪迹，他改头换面当上了孤儿院院长。
接下来两国警方联手，制定了周密的抓捕计划，当时也的确抓到了阎升，可是谁也没想到，阎升被押上警车后不久，警车就爆炸了，阎升连同几名警员全部被炸得粉身碎骨。
同时，他们在孤儿院里找到了已经十岁的林子橙，张耀先当时便注意到，林子橙完全没有被虐待的痕迹，住的是独立单间，有专门照顾她的保姆，有自己的玩具屋，和其他孩子的生活简直天差地别。而且孤儿院的员工对林子橙非常恭敬，而其他孩子则非常害怕她。
更加惊人的是，警方对爆炸现场残存的炸药和□□进行勘验，又询问了孤儿院里阎升的手下，发现诈死阎升的炸药竟然是他埋在后山，准备袭击警方，以突破包围的炸药装置。
当时没人知道那些炸药是怎么跑到警车下面的。
说到这里，兰局长停下了，看向李宁玉，眼神中带着几分愧疚。
“当年我们在结案报告里提过，发现阎升踪迹，是因为他派出手下去沪州监视一名女孩，这件事是真的，他监视的女孩就是李科长，但那是我们在抓捕阎升之后，审讯他的手下时无意中发现的。”
“刚才我也说过，引导我们找到阎升的是那部神秘电台，而发出电报的，不是别人，就是林子橙。”
“当年为了保护她，我们改了结案报告，本来以为隐去女孩的名字就高枕无忧，谁知道二十年后，还是给李科长带来了麻烦，险些害你被绑架，我必须向你致歉。”
兰局长站了起来，走向李宁玉，对她微微鞠躬。
李宁玉没有想到兰局长会郑重其事跟她道歉，连忙起身道：“兰局长，事情都过去了，这也不能怪你们。”
金生火则想到了更重要的事：“如果我猜的没错，把炸药放到警车下面的，是林子橙。”
兰局长和李宁玉同时看向他，兰局长无奈说道：“老金啊，你真是见微知著，后来我们反复还原现场，又逐一询问当时在场的人，只有林子橙曾经靠近过警车。”
“你们当时有问过林子橙她为什么这么做吗？”李宁玉问道。
“问过，可是那孩子一言不发，照常吃饭，睡觉，看书，看电视，完全没有把警察放在眼里，我们找来了林教授的好友还有当年曾经照顾过林子橙的大学生，都没办法让她开口说话。”
“有一次，照顾她女警员一不小心踩空了楼梯，摔倒在地，腿磕破了，流了很多血，林子橙看着她的伤口，竟然开心的笑了起来。”
金生火和李宁玉听完都觉得不寒而栗。
“林子橙是反社会人格。”李宁玉想起她曾经和林子橙相处的那些事，七岁时的她就已经表现出天性里的“恶”，更不要说后来被阎升教养了三年，也难怪阎升会视她为衣钵传人，天才的智商加反社会人格，简直是天生的恶魔。
“是的，当年林教授的好友许如辉教授亲自给林子橙做了诊断，确定她是反社会人格，许教授说以林长辉的能力不可能没有发现林子橙的异常，所以他请求解密林教授的部分研究资料，上级批准了。”
“谁也没想到，林教授不仅早就发现了自己女儿是反社会人格，还把她作为实验对象，试图改变她的思维模式，可是每一次都失败了，后来他提出人格重塑理论，也是首先在林子橙身上做了实验，用其他孩子的思维模型，在林子橙的意识世界里，建立一种新的人格，以代替她原本的人格。”
金生火恍然大悟：“怪不得上级会把林教授的研究列为绝密。”
他又看向李宁玉：“难道李科长当年协助林教授的实验，就是他对自己女儿做的人格重塑？”
兰局长点点头：“不只是李科长，他还在好几个心理健康人格完整的孩子身上提取了思维数据。”
他接着说道：“原本在林教授的计划中，他会通过心理暗示巩固林子橙新的人格，直到完全代替主人格，可是实验未完成，就出了阎升案，但是他也留下了备用方案，就是在不得已的时候，对林子橙进行深度催眠，强行引导出副人格。”
李宁玉脸色一变：“这么做风险太大了吧。”
兰局长苦笑道：“我们何尝不知呢，可是通过对孤儿院的后续调查，当时送进孤儿院里的孩子，和后来找的的孩子数量根本对不上，那些员工交代……总之阎升已经把她教导成了一个恶魔。”
“她才十岁啊，从法律上来说，她是无罪的，可是如果把她送进教管机构，就等于放任恶魔长大……”
“所以，最终我们不得不请许教授，按照林教授留下的资料，对林子橙进行了深度催眠。”
“她醒来之后，确实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热情开朗，心里善良。”
“接下来的十几年里，虽然她有养父母，老张却是她的实际监护人，她陪着成长，那孩子虽然才能泯然众人，但是胜在善良乐观，特别有正义感，老张便引导她考上了警校，毕业之后成了一名特警……”
他看向金生火和李宁玉：“你们猜的不错，林子橙就是今天的叶凌。”
金生火苦笑：“这么说来，叶凌只是林子橙的副人格，如果她的主人格苏醒，那可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