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局长答应了？”欧阳和李智博的表情像是看见了太阳打西边出来。
李宁玉也被金生火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堂堂岚武市警局副局长跟她讨论赌牌的事，这也太魔幻了吧。
“金局长说他会尽全力说服省局缉毒总队到青龙山搜查。”
“那就好，咱们现在得给金局长争取时间。”欧阳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李智博道：“从李科长的分析来看，青岩警局某些人有问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今天晚上的碰头会我们可得好好跟他们演一出戏了。”
晚上七点，青岩警局会议室。
宋局长脸上笑得都起褶子了：“今天案件取得了重大突破，嫌疑人已经找到，‘11.2’案丢失的枪支也找回来了，大家辛苦了，再接再厉把收尾工作做好，结案之后我私人请客好好慰劳你们。”
一直没怎么露面的东临市局刑侦队队长周峰，此时一脸嘚瑟得坐在宋局长身边，说道：“青岩县局的同志真是让我们市局刮目相看，一星期破案，更难得的事没有麻烦到省局派来的专家。”
“欧阳队长，你们这次就当到青岩旅游了，明天找个农家乐去钓钓鱼，呼吸新鲜空气，也算不虚此行了。”
他这阴阳怪气的话让会议室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青岩刑警队当然高兴，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重案组毕竟是省局派来的。
高寒沉不住气想要怼回去被欧阳用眼神压了回去，她扬眉笑道：“既然周队长说案件已经破了，就请您把案情捋一捋吧，这样也方便青岩的同志写结案报告。”
周峰没想到欧阳反将了他一军，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嫌疑人陈斌到青岩入室抢劫，杀死吉祥小区6单元五楼的住户夫妻二人，抢走保险柜里的财物，逃到鲁家村附近，为了躲避追捕钻进窨井，沼气中毒窒息而亡。”
“周队长的意思，这起案件就已嫌疑人意外身亡结案了？”欧阳问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马云飞和高寒同时翻了个白眼，这个周峰到底是怎么爬到刑警队队长的位置的，陈斌手里的枪是怎么来的，他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偏偏选了吉祥小区，他一个在岚武长期工作的人怎么知道吉祥小区里的监控坏了，这些显而易见的疑点，周大队长视而不见，还认为可以结案了。
欧阳忍着笑意说道：“周队长做的案情分析里，这件案子从立案、到搜捕、再到找到嫌疑人都是东临市局和青岩县局的工作，我们重案组也没帮上什么忙，所以这结案报告就交给周队长和宋队长了，我也不用在上面签字，周队刚才建议的很好，明天我们就去郊区农家乐转转，听说青岩本地的清蒸鸡不错。”
宋局长以为欧阳生气了，连忙道：“欧阳队长别这么说，重案组的同志给我帮了不少忙，要不是你们怎么会那么快确认陈斌的身份，还有丁玉山的尸检……”
“宋局长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事实如此，就算没有我们，陈斌的尸体找到后，确认他的身份并不困难，所以啊，这个功劳我们可不能贪了。”
欧阳的话已经说的非常直白了，重案组不要这次破获抢劫杀人案的功劳。
周峰当然求之不得，假装打圆场说道：“宋局长，你就不要为难欧阳队长他们了，你看看李科长脸色那么差，重案组的同志陪着你们熬了好几天已经很辛苦了，结案报告这种小事也要麻烦他们吗，让欧阳队长和几位同志好好休息吧。”
欧阳就算是演戏也不想看他这副小人嘴脸，当下也懒得跟他多说什么，直接起身道：“没别的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重案组的人也跟着她一起离开，宋局长想说些什么，被周峰一把拦住了。
他小声说道：“行了，宋局，人家摆明了要个台阶下，你何必为难呢。”
其实宋局长心里对这事并不踏实，他也是多年的老警察，案子办的实不实他还是能看出来几分，只不过连日来压力太大，嫌疑人突然找到了，他一时间被冲昏了头，欧阳的态度给他泼了点冷水，他也清醒了过来，现在重案组撒手不管，如果真的以嫌疑人意外身亡结案，将来有了别的变故，自己难辞其咎。
当下宋局长没有管周峰的态度，板着脸对宋元良道：“你再把现有的证据理清楚，把疑点查清弄清，这件案子必须办实了，证据链不完整绝对不能轻易结案。”
宋元良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周峰：“宋局，我当然会把案子做实，可是上面给咱们限定的破案期限……”
“有什么事情还有我这个局长顶着呢，你只管办案，我不希望盖着我们青岩警局印章的结案报告有什么错漏。”
周峰心里暗骂他不识抬举，要是明天能结案，他就能赶在重案组回岚武之前抢先把报告递上去，到时候重案组想反悔争功劳也没机会了，谁知道这老家伙那么迂腐。
“宋局长，这起案子可不是你青岩一家的事，我也得回去跟市局李局长汇报，真就踩着最后期限的点？你总要给李局长留下向省局报告的时间吧。”
“如果周队长等不及，可以自己写一份结案报告，属上你周队长的名字，只要市局认可我绝无异议。”
最后双方不欢而散，宋元良走出会议室，脸色晦暗不明，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重案组一行人回到宾馆后，就在欧阳的房间里开起了会。
马云飞虽然事先得到了欧阳的暗示，可还是一头雾水，所以一进门便迫不及待问她。
“队长，你不会真打算不管这案子了吧，我跟高寒刚刚理清楚了陈斌那边乱七八糟的事儿，现在怎么就让他们结案了？”
“有个意外情况。”
欧阳把李宁玉对丁玉山和陈斌死亡现场调查的疑点和分析结果跟他们说了一遍。
“什么，制毒工厂！”高寒压低了声音，“青岩这帮人胆子太大了吧。”
“现在金局长正在联系省局缉毒总队，如果顺利的话，很快省局就会有行动，咱们现在只能按兵不动，麻痹他们，给省局争取时间。”
“可是如果省局最后没有在青龙山找到制毒工厂，咱们可就……”高寒心里还是没底，毕竟到现在他们没有真凭实据。
“暂时不考虑这些了，说说你们调查的情况吧。”
“咱们市局网监科那边把陈斌电脑里的资料，还有他的上网记录提取了出来，这家伙简直就是中二晚期。”
“中二？”欧阳没怎么听过这个词。
李智博解释道：“是东瀛国那边流传过来的词汇，原意指初中二年级少年青春期心理特征，引申指代那些自我意识过盛、狂妄，又觉得不被理解、自觉不幸的人。”
欧阳听得头疼：“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高寒你别拽词了，直接说重点。”
“陈斌这个人很喜欢在网上找那些传播黑暗思想的网站，还特别爱看杀手、刺客之类的小说，个人主页上的动态也很极端，动不动就是废了某某人，一把刀就可以了解恩怨之类的话。”
“我在他经常浏览的网站里，找到一个很特别的站点，这个站点用了洋葱路由的技术，简单说呢，就是网站的IP地址被一层层隐藏了起来，国外很多地下交易的黑网站用的就是这种技术。”
“这个网站是干什么的。”
高寒打开平板电脑：“网站的建造者还是有的小聪明，用的是邀请制，也就是说没有邀请码是进不了网站页面的，我废了好大功夫才破解了它的密码系统。”
欧阳接过平板点开页面，上面的内容跟都挺震撼的，什么“十个ET币打包M国政要聚会视频”、“□□大减价，买10赠1，支持两河地区支持□□”。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高寒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才把平板拿回去。
“我根据陈斌的IP地址，找到了他在网站里经常浏览的帖子，标题是‘专业杀手组织招新’”
这个帖子内容写的也很搞笑，说什么组织业务量很大，缺少杀手，现在在暗网上招募新人，要求具备基本职业技能。
陈斌在下面回帖，说自己有兴趣。
发帖人便问他，有什么技能，他说自己有一把真枪，然后发帖人便邀请他私聊。
欧阳看完之后真是哭笑不得，她把平板递给李智博和李宁玉传阅。
“小孩子过家家吗，还专业杀手组织。”
“是啊，咱们一看就是假的，可是陈斌好像信了这个人的话。”高寒说道。
李智博倒是认真研究了陈斌和发帖人的对话：“陈斌说他有一把真枪，在这个语境里，结合‘11.2’案枪支丢失的时间，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真的，他回帖时手里确实有枪。”
马云飞很不解：“可是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陈斌跟‘11.2’案几名匪徒之间没有联系啊。”
“你们记不记得‘11.2’案有一名匪徒是当时躲在岚武，被群众举报，他逃跑时被一辆大货车撞死。”
欧阳仔细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我还参加过案情通报会，当时他是在东城区被发现的。”
马云飞翻出陈斌的调查资料：“陈斌就是在东城区的飞鸟快递公司上班。”
“所以说陈斌这把枪的来源，很有可能就是那名逃跑被撞死的匪徒。”
欧阳叹了口气：“现在两个人都死了，这件事也没办法查实了。”
“这事儿查不实问题不大，反正枪找到了，我还有个重大发现。”高寒说着戳了戳马云飞。
“哦，对了，高寒已经找到了建这个黑网站的家伙，你们猜他是谁？”
欧阳瞪了他一眼：“别卖关子了，你们俩可真行，一唱一和。”
“就是吉祥小区保安的儿子赵阳。”高寒把平板电脑上的IP地址的注册信息展示给他们。
“刚才开会的时候，我抽了个空把这小子的户籍信息调了出来，他和他父亲是去年到青岩务工的，老家在北方通安省，本来他也是上了大学，但是因为挂科太多被开除了，之后就跟着他爸到处打零工。”
李智博翻出自己的笔记本：“这就对上了，我今天跟欧阳调查高茂华社会关系的时候，吉祥小区的住户说他经常跟小区里的小区里的邻居闹矛盾，物业也被他烦的不行，上个月他说自己被保安养的狗吓到了，逼得保安打死了小狗，因为这件事保安的儿子差点跟他打起了。”
“也就是说，赵阳跟高茂华结仇，所以他就用自己建的网站物色了一名‘杀手’，想要教训高茂华，谁知道‘杀手’陈斌没有杀了高茂华反而杀了他楼下的丁玉山夫妻。”
欧阳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有很多地方说不通，陈斌和赵阳的私聊内容你能查出来吗？”
高寒苦着脸：“我现在手里没有设备，又要瞒着青岩那边，赵阳的网站虽然技术没有多高明，但是结构很复杂，要拿到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得费一番功夫。”
“本来今天我们打算跟青岩那边通报一下进展，让他们先把赵阳抓了，只要这小子交待了，咱们也不用费劲，可是现在只能先等等了。”
问题又回到了金生火联系省局的行动进展，如果青龙山里藏着的秘密被挖出来，他们也就不用束手束脚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各自回房吧，有什么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们。”欧阳看了看表，现在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便让他们都先去休息。
李宁玉是最后一个走的，她注意到欧阳似乎一直在拨打手机，但是没有接通。
“欧阳队长，是金局长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欧阳不自然地笑了下：“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不是金局长，是叶凌，她的电话关机了，她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关机，所以我有的担心……”
李宁玉马上猜到她话里的意思：“你是说，省局派了叶队长他们去青龙山？”
欧阳点头：“假如省局同意了金局长的行动建议，短时间内要调集行动人员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岚武市局抽人，叶凌他们特警队当然是首选。”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