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刷完牙回到房间,已是凌晨时分了,南央平时作息规律,这一天又是考试,又是家宴,又是同学落难,实在是有些疲惫,已经掩着唇打了好几个哈欠。
关了灯,上床躺下没多久,她就睡着了,全然不知身旁李沧浪心里的辗转反侧。
这可是她和南央第一次同床共枕,李沧浪刚才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不知已经转了多少转。
两人中间隔了一臂还多的距离,各自一条被子,李沧浪背对着南央,半天都一动不敢动。
直到身后的呼吸变得轻缓绵长,李沧浪才小小翼翼转过身来。
南央侧身对着她,李沧浪安静注视了一会儿,确认她睡熟了。
今夜月光澄练如洗,从飘窗落进来,照亮了一小片天地,借着这点稀疏的光辉,李沧浪依稀能看清她的眉目。
她忍不住凑近了些,还从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这么近的距离注视她,几乎能看清她鸦羽般垂下,显得比平时更浓密的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乱了
一根、两根……
李沧浪发了好一阵儿的呆,才停下这个无聊的游戏,忍不住自嘲一笑,她原来也有这么花痴的一天。
心里有股想做点什么的冲动,李沧浪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呼吸交闻,她慢慢靠近,至将触未触的距离,又停下来。
想亲她,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趁人之危,很猥琐的感觉。
李沧浪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她睡梦之中,无意识地皱皱琼鼻,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哪怕只是这样看着,唇角也不知不觉就弯了起来。
李沧浪靠过去,伸手从背后轻轻揽住她,埋首在她颈肩,深吸了一口气。
两人身上有同款的沐浴露香气,橙花里带了一点清新的柠檬味道,不过,用在不用的人身上,似乎也有一点微妙的不同。
李沧浪总感觉南央身上的好闻一些。
睡意渐渐袭来,她不再多想,搂着她的梦中人,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两人的呼吸频率渐渐趋同。
半夜,南央忽然醒过来,挣脱了搭在腰间的手,迷糊起床去了趟卫生间。
洗手时,觉得有哪里不对,又想不起来。
直到回到床上,朦朦胧胧刚要接着睡,身边的人就十分自觉地挨了过来,把她揽进怀里。
南央吓了一跳,愣了两三秒才想起来她今晚是同李沧浪一起睡的。
转头一看,果然是她。
明明睡前还隔得挺远,现在是怎么靠在一起的,南央没想太多,往后挪了挪,小心挣脱出来,松了口气,安然地闭上眼睛。
没两分钟,刚有点睡意,身边的人又挨了过来。
南央无奈被她抱住,侧身去看李沧浪,她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把她当大型人偶了吗?南央有点好笑,看不出来同桌还有这种习惯啊?
往后没法再退了,再退就掉下床了,她推了推李沧浪,担心她肩膀的伤,没使多大力气,自然没推动。
要不要叫醒她呢,南央摸到她脸上的伤口,忽然有些心软。
算了,抱就抱吧,也没什么。
她闭上眼睛,努力地酝酿睡意。
可同别人靠得这么近,实在让她很不习惯,好一阵儿,都没有睡着。
“泱泱。”
忽然,她听见李沧浪在小声喊她的名字。
睁开眼看去,她仍闭着眼,南央皱皱眉,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正当她疑惑时,见李沧浪嘴唇翕动,又喊了一声。
说梦话?
这下她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了,南央眨眨眼,一时更加不解了。
李沧浪说梦话,为什么会叫她的名字,她做梦梦见她了?
可是,她们只是同桌而已,而且她听她的语气,怎么说呢,很难形容,感情很深刻的样子。
同名?或是同音?
南央有点迷茫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结于自己多心了,兴许就是做梦随口喊到了她。
毕竟李沧浪今天经历这样的事情,又刚好碰上她。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好在她就只喊了这两声,南央迷迷糊糊,带着那丝丝违和感睡了过去。
前一天睡得迟,第二天就起得晚了些,反正是难得的假期,赖赖床家长也可以理解。
翌日,两人一觉睡到了九点,郑葳蕤才来敲门叫她们起床。
“咚咚咚”的敲门声里,南央先醒过来,视线清明之后,忽然意识到两人还抱在一起。
其实女孩子一起睡觉,醒来滚到了一起也正常,可李沧浪抱着她,就是感觉怪怪的。
见李沧浪眼皮翕动,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十息、二十息……
南央感觉到李沧浪已经醒了,可是,她没有任何的动作,似乎有视线一直凝在她身上。
你看我做什么?南央心里越来越觉得奇怪。
再拖一会儿,她就要装不下去了。
片刻,她感觉李沧浪手拿开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她的手又落在了她脸上,极其轻柔地抚过她的眉眼。
南央:“……”
到底还要不要起床了!
她心里忽然有点慌张,不敢再多想,睫毛颤动了几下,装出一副即将被她惊醒的样子。
李沧浪果然收回手,还滚远了一点。
南央睁开眼的时候,两人起码间隔了一臂以上,李沧浪揉着眼睛,一副刚醒的样子。
欲盖弥彰,南央内心哼哼,莫名地有点想笑。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金辉流转,是个好天气。
“早啊!”李沧浪伸了个懒腰,灿烂一笑,即便脸颊还有些微肿也不掩其光彩。
“早,”南央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几秒,收回视线。
“睡一觉有感觉好一点么?”
李沧浪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抽了抽眼角说:“嗯,好多了,谢谢你昨天帮我上药。”
“那就好。”
楼下郑葳蕤又催促了一声,南央点点头道:“那你先去洗漱吧,我换一身衣服。”
“好。”
李沧浪走去了卫生间,一关上门,忍不住呲牙咧嘴,倒吸凉气,昨天也许是肢体麻木了,感受还不深,今天其实并没有好多少,感觉还更痛了。
洗漱完,她昨天的衣服已经扔进了洗衣机,南央给她另找了一套。
她的常服大多和李沧浪气质不搭,身材也对不上,勉强找出一件白衬衣和休闲裤。
“咦,感觉还不错嘛,挺适合你的。”南央打量了一番,靠近了帮她整理衣领。
李沧浪一低头,就看见她清亮的眼睛,这个姿势,实在是……
她没忍住,顺势前倾抱住了南央。她好像越来越胆大,越来越放肆了。
“怎么了?”南央动作一顿,轻声问。
李沧浪没说话,半响才满足地放开她,解释说:“腿疼,借我靠一下。”
“是么?那要注意一点。”南央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莫名觉得这是个借口,可是,借口是为了遮掩什么呢,她有点想不出来。
李沧浪被她看得有点心虚,转移话题说:“下去吃饭吧。”
到客厅,南央的父亲南霖也在,他已经年过四旬,保养得却像三十出头,坐在沙发上,即便是笑着,也很有威势。
早餐是外面买回来的豆浆和小笼包,微波炉里热一热便能吃。
李沧浪打了个招呼,在这儿呆着不尴不尬的,干脆躲到了厨房,听他们一家三口说话。
郑葳蕤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对女儿叮嘱道:“不去你爷爷那边也可以,王妈会过来做饭,她会监督你,一日三餐要按时吃,该喝的药一滴也不能剩,晚上不能熬夜,在家里要关好门窗,出门……”
“好啦好啦,妈,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南央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别念叨了可以吗?”
郑葳蕤点点她额头,“过耳就忘,你记住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
拿平板刷着新闻的南霖站起身,握住行李箱拉手,笑着解围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门了。”
郑葳蕤摇头,“我真是不放心她。”
南霖揽着她往外走,“女儿都这么大了,她自己有主见,别操心了……”
声音渐渐远去,出了门,听不见了。
南央跟着进来厨房,皱着脸抱怨说:“又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哼。”
李沧浪:“你爸妈他们是去……”
“出去旅游,他们有八天的假,”她拿起一个包子,说着就有点羡慕,又有点生气,“要不是中秋节,他们昨天就走了。”
李沧浪“哦”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一句,“你以后也有八天假。”
南央点点头,又有些奇怪,这话似乎有种莫名的即视感。
一时想不到,她抛开思绪,又有点小得意地笑起来,“虽然她们不带我一起,但是没关系,这几天也没有人管教我啦。”
“还好有你同我一起作伴,不然他们说不定还要送我去爷爷家。”
她这样对父母使小性子的样子还挺少见,李沧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配合地道:“所以没人管,你要怎么样?”
南央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出去玩啦,下一次假期可能是元旦了。”
“不过,”她恨恨地咬了口包子,“还得先把作业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