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师妹说你三更逝>第122章 你自由了

  从幻之境中出来的时候, 岁杳几乎是立刻对上了千旭的目光。

  她甚至不用多说什么,千旭冷笑一声,已然猜到了事情的全部发展。

  ——你做错了, 岁杳。

  他张开血淋淋的口,无声朝着岁杳说道:你选错人了, 你会后悔的。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岁杳淡淡回复他,“现在说话还不利索吧?不用这么努力,闭上嘴就行。”

  千旭却偏过头去望向兽场之下的焦土,由于起伏的动作,他未愈合的脖颈处血流不断奔涌出来, 自己却对此置若罔闻。

  ——那么, 千旭缓缓比了几个口型: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

  岁杳回过头,只见狼藉一片的兽场空地上,几名魔将神情惊异地将一个人影围聚在当中。

  那人浑身都是血,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他左手中提着另一副生死不明的人体,同样是血糊糊的一片, 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刚从血煞夫人的血池中捞出来。

  铺天盖地的魔气压迫浓重到令人窒息, 若是有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误入了什么万魔窟现场。

  【把他关起来。】

  岁杳目光冷了一瞬,随后偏过头, 下巴朝着千旭的方向点了点, “捆得结实点,然后就随你处置。”

  高座上,南域魔主的眼神中滑过一丝晦暗,他朝着后方招了招手, 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手下们虽然疑惑, 但按照吩咐这样做了。

  千旭的手腕上终于也被套上了熟悉的镣铐, 他垂着眼睑打量片刻,不带什么情绪地晃了晃手腕。

  ——话说,你知道你那小情人堕魔了吗?

  千旭一点都没有居于人下的自觉,即便被迫束缚着跪在地上,他仰着头以单向传音朝着岁杳说道:“不过看起来你好像并不惊讶的样子,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对吧?”

  岁杳摇了摇头,“我不会回答你。”

  “所以我说,你选错了。”

  千旭的视线从高位上面无表情的领主脸上略过,又顿停在岁杳的身上,“这种蠢货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棋子,毁了便也毁了。但你竟然为了这种废物而站在我的对立面,有时候我真的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还不把他拖下去?】

  岁杳直视着南域魔主,“难不成是心软了?”

  领主面色更加阴沉,他低声下令,转眼间几名强壮手下便一左一右押着千旭离开兽场。

  【你南域的宫殿里应该有几张传送卷轴吧,我看到过,收拾一下全拿给我。】

  岁杳又指挥着领主将高层看台上还剩下的几名魔将赶出去,边这样说道:【还有之前从被掳弟子身上搜刮的储物戒子、腰带之类的装备,也叫人拿回来。】

  “……你准备离开?”

  南域魔主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向岁杳,“那阿旭,要怎么处理?”

  “你问我?”

  岁杳挑眉,“我说了随你处置。我只是割了他的喉咙,而你要是有本事杀了他,你也可以这样做。”

  南域魔主沉默下去,视线同她一样重新落在兽场中的人身上。

  “那他是什么时候堕魔的?”

  “别问这么多问题。”

  岁杳的耐心所剩无几,“不过告诉你个好消息吧,等我们离开之后,我就无法远程操控你做事了。也就是说,只要在千旭的舌头长出来之前,你有本事处理掉他的话,你就彻底自由、不再受人掌控了。”

  怎么可能。

  岁杳背过身,眼神中是一片冷漠。

  在她跟陆枢行离开之后,确认了自己终于恢复短暂自由,这名忍受了言咒者这么多年屈辱的魔主肯定会疯狂向他们报复的。

  被关在地牢中、暂时失去言咒能力的千旭是首当其冲,再然后就是岁杳。

  岁杳并不认为南域魔主有能力杀死千旭,而她会去争夺对于这枚“棋子”的掌控权,也不是认为魔主的价值要更大。

  从一开始,她就是为了牵制住千旭一段时间。

  在千旭的舌头重新长出来的这段时间里,她必须要完成这件事情。

  “……”

  岁杳伸手接过边上侍从战战兢兢递来的装备,竟是翻身从高层看台上一跃而下。

  落地的动静吸引了一众魔将的注意。

  岁杳忽略几道存在感强烈的目光,径直朝着兽场中央的人影走去。以血煞夫人为首的一众魔将立刻想要出手,却听见下一秒他们的领主竟是高声下令让所有人都不许动作。

  “这……”

  魔将们面面相觑。

  “怎么想的?”

  岁杳略过神情各异的魔将,拧着眉望向眼前的人,“就为了一个……仓濂?”

  只见陆枢行浑身是血地站在焦土上方,自其周身爆发开来的魔气甚至比周围的一众魔将们还要可怖。他单手拎着个昏厥的修士,仔细看了看五官才能分辨出那正是千机掌门之子仓濂。

  “这孙子身上有可用的东西。”

  陆枢行毫无素质可言地偏过头,将口中血块吐在人家倒地不起的魔修身上,嘟囔道:“为什么对我摆臭脸,我又没有杀人。”

  要不是时机不对,岁杳都快被他气笑了。

  “行,那你告诉我,你闹成这样,后面想要怎么收场?”

  岁杳认真地看着他,“半个魔域都在想拿‘陆枢行’换功勋,那么这个时候,你要怎么做呢?”

  陆枢行嘴唇动了动。

  “嗯,什么?”

  “我会带着你杀出去!”

  陆枢行抬手狠狠捋了把头发,皱眉道:“这鬼地方我熟,大不了咱们就从这杀出去,反正这帮废物也拦不住。”

  “你说什么?!”

  还站着的魔将们果然大怒,但是碍于南域魔主那奇怪的态度,倒是也没一个人敢在这里出手。

  岁杳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她说道:“就在这里吧,随便找一个见证人,我们把血契解除了。”

  ……

  “大人,请服药。”

  魔域南疆某处宫殿的地下牢狱中,原本空荡潮湿的角落,竟是凭空出现一个身影。

  那影子毕恭毕敬地朝着被束缚在铁椅上的人躬身行礼,随后将掌心中不知名的黑色药丸递至那人嘴边。

  千旭缓缓从黑暗中睁开狭长的眼,视线如同某种爬行生物般精准黏上那人的手指。黑影探出的手似是僵硬一瞬,随后将头埋得更低。

  “大人,请服药。”

  “……”

  良久,那枚材质不明的药丸消失在指间。

  千旭重新闭上眼睛,昏暗牢室中似是响起悉索的动静,宛如快进倍速下植物抽芽生长的闷响,带着诡异的黏腻水声,淅淅索索地蔓延在地下牢狱之中。

  若是此刻还有第三个人在,就会惊异地发现被束缚在铁椅上的人原本几乎被完全割断的喉管,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生长。

  光滑的表面结构覆盖上器官,又逐渐凝结出皮肤表面。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千旭破开的喉咙以及口腔恢复如初,除了未擦拭干净的血污之外,再看不出毁坏的痕迹。

  咔哒几声脆响。

  特制的锁链在其掌心中宛如易碎的豆腐,轻而易举地滑落在地上。

  千旭活动两下手腕,抬手在自己喉结的位置轻抚片刻。

  “好药。”

  千旭张开口,这样说道。

  声线不可避免的有些嘶哑,但随着时间持续推移,这点微乎其微的副作用便也消失了。

  那黑影躬身请示:“大人,是否需要下令将那不知死活的弟子捉回?”

  “哦,谁去捉呢,你吗?”

  千旭似是听见什么有趣的话,抬眼朝着黑影看来,“现在她身边可是跟着个堕魔的前任首席,你,有这个本事去带她回来?”

  黑影沉默了一会。

  “我说啊,药可真是好药。”

  千旭仿佛没看见对方的局促,摸着喉咙,兀自感慨道:“可见每个人都有各自所擅长的方向。可你说,为何偏偏总有人试图去挑战不熟悉的领域,最后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甚至白白丢失了性命。”

  “这些人可真是蠢啊,你说呢……宋大人?”

  黑影在原地僵硬片刻,从口中挤出一声回应,“是。”

  千旭支起一条手臂,掀起眼睑看过来,貌似关切:“宋大人是不是有些气虚?感觉说话时有气无力的,最近没有服药调养吗。难不成真是医者不能自医,宋大人能够炼出如此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却连自己的旧疾都治不好啊。”

  宽大的兜帽下,一张因暴瘦而骨骼分明的脸上闪过狠厉的情绪,但最终,都被掩盖在自身发散的阴鸷气质之下。

  “……”

  宋凉奇拱手作揖,语气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劳烦大人挂心,只是我这从娘胎中带出来的隐疾,怕是这辈子都无法根治了。”

  “可惜。”

  千旭朝之露出一个遗憾的神情,后话锋一转,“不过东璃派那边,到现在都没动静吗?”

  宋凉奇垂下眼,“棋神子湛仍在闭关不出,如今东璃上下事务全权交由剑阁阁主打理。宣灵那老儿倒是三天两头地朝外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跟随今日下午的第一批谈判队伍一同前往边境线。”

  “嘶,都这么多天了,正道那帮人还在想着谈判呢。”

  千旭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要是等他们看见弟子们在兽场的遭遇,恐怕情况会有所不同吧。”

  说道这里,宋凉奇想起先前从南疆兽场的方向一路过来时看到的景象,他皱了皱眉。

  “大人,那南域魔主过于废物,如今已经没有用了,而再放任他活着,恐怕会对您造成不利的……”

  “他活不了的。”

  千旭却这样说道,是没有任何怀疑的肯定语气。

  他将手臂向后舒展支撑在椅背上,偏头透过地牢中唯一的那扇小窗口望向外头的衰败场景。

  千旭突然笑了起来。

  重新恢复光整的喉口皮肤上,好似还残留着当初被生生捅穿的剧痛。

  千旭感叹道:“因为我的那位‘同类’小朋友,比所有人想象中,要心狠得多。”

  ……

  “就在这里吧,找一个见证人,我们把血契解除了。”

  岁杳在说完这话后的相当一段时间之内,周围仿佛陷入一片无人的死寂。

  “……”

  她抬起头,就看见魔头眼珠赤红,抓着仓濂的那只手臂肌肉紧绷到极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解除、血契?”

  陆枢行咬牙重复了一遍这话,“为什么?就因为我闹事了?”

  他突然将昏迷过去的仓濂重重甩在地上,大步上前站定在岁杳的面前。

  “还是说,你跟那伪君子背着我又达成了什么协议,是吗?”

  “没有这种事。”

  岁杳挣动着肩膀,想要将他重得要死的手臂甩下去,“你们现在的记忆不都共通了吗?我跟陆师兄说的所有话你都恨不得要在边上点评两句,我们要是真的背着你商量了什么事,你能不知道?”

  “那是为什么?”

  陆枢行脸上的神情比先前面对一众魔将时还要狰狞,“为什么突然要解除血契!”

  “……”

  一众魔将们面面相觑,颇有种在现实中看话本演绎的错觉,尤其是主人公之一还是他们多年的死对头。

  血煞夫人愣了片刻,随后愉悦地笑出声来。

  “这姓陆的小畜生还有这一天,早知道就带块记录灵石出来,卖给黑市在三界到处传播,乐死我了。”

  岁杳抬手扶额。

  “别嚷嚷。”她将几乎快要贴到身上来的魔头推开一些,“要解除的。不然之后真正乱起来的时候,你要是因为身上的限制死掉了怎么办?现在是特殊时期。”

  然而陆枢行看起来并不像是买账的样子,一字一句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那双染血的眼瞳死死地盯着眼前人,“你知道解除血契之后会发生什么吧?你再也别想管我了,我想杀人就杀,想放火就放,哪怕我把你杀了,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哦,”岁杳应了一声,“你也可以试试啊。”

  她朝着后方的位置抬起手,紧接着,在众人掩不住的惊异神情中,南域魔主大步走来,面无表情地站定在他们的身边。

  【你来做见证人。】

  岁杳这样说道。

  下一秒,她看见魔头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止也止不住的阴鸷视线钉死在南域魔主的身上。

  “好、好。”

  陆枢行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压着发出来,“同一个游戏玩腻了,现在说换人就换人了是吧?好,你真是,好得很……立马解除血契,来,就在这!”

  他伸手抓握住岁杳的手指,力道有些不受控制,几乎能够听见骨节间挤压着的声音。

  岁杳深吸一口气,也没阻止对方,只是任由他握着,口中默念起曾经契约刻下的符文。

  血契的生成只需要双方同意,再加之一个见证人,便可在二者间种下联系。

  但是想要完全去除血契,却是件难事。

  要不是想要趁着最后的机会利用完南域魔主的价值,岁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解除契约。

  她垂着眼,感受到体内翻涌而起的血液沸腾着,一股并不属于她的愤怒之情油然而生。

  魔头在生气。

  岁杳望了对面一眼,后者几乎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珠子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她暗自叹息一声,心道这人真的好难搞,平时闹着说受够了管控要夺回自己的力量,现在真的放他自由了,又是一副这种表情。

  可血契是一定要解除的。

  无论是第一道,还是第二道,在最终决战来临之前都必须要解开。

  不然就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或许拼一拼是有可能赢的,但是因为陆枢行身体里有太多限制能力的约束了,导致他在兽场中央耽误了许久都未能脱身。

  “……”

  岁杳缓缓眨了一下眼睑,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自体内翻涌而起的无边怒意之中,隐隐夹杂着一点悲哀。

  或许是魔头此刻诞生的情感,或许是她自己在惋惜也说不定,两人的血液交织相融在一起太久,岁杳已经分辨得没有这么真切了。

  【破。】

  她突然反手抓住陆枢行的手,比起他之前用的力道还要沉重。

  岁杳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联系破碎在两人中间,它是透明无形的,但坠落之时又是如此震耳欲聋,强烈的被剥离感,连陆枢行那双被人砍断过无数次的手都颤抖起来。

  岁杳用尽全力握着他的手。

  直到边上同样受到些许反噬的见证者领主剧烈地咳嗽起来,岁杳喉头滚动咽下一口腥甜的血水,指尖力道松懈开来。

  “现在你真正自由了。”

  她轻声说道。

  交握的指节一点点松开,岁杳注视着那人战栗的眼睛,放开了自己的手。

  陆枢行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态一动不动,宛如风化伫立的雕塑,于是岁杳又重复了一遍。

  “自由……”

  他终于有所反应般,低头看着掌心上掐握出来的红痕,喃喃道。

  “对。”

  “嗬嗬……”

  漫长的沉默过后,魔头嗓音沙哑着笑了几声。

  跟他平日恨不得把嗓子吼干的那种笑不同,就像是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好了,下意识使用最惯常的那种方式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好使得看起来不至于这么狼狈。

  “呵……我可,太高兴了。”

  陆枢行喃喃道,下一秒,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息,暴涨的黑色火焰席卷铺满了整片兽场!将场地淹没于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

  陆枢行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于刹那间突进至南域魔主的面前,右手攥拳打入了瘦削魔修的腹腔!

  “哈哈,我可,太高兴了!!”

  狂暴的黑火从他身上蔓延,舔舐至伤口表面在噼啪爆破声中持续燃烧。

  痛苦到不可思议的惨叫溢出,南域魔主瞪大眼睛看向陆枢行手中的火,“这、这是什么……怪物!”

  “猜对啦!”

  扭曲的面孔凑近至眼前,陆枢行不顾身边魔将的攻击,扯着衣领将魔主生生从地面上提起来,“那你就去死吧。”

  ——“回来。”

  满目烧灼起来的火焰之中,岁杳沉默注视着南域魔主腹部破开的那个血洞,直到下一击即将落下,她才开口道:“陆枢行,回来。”

  “哈?你怕不是糊涂了!”

  魔头猛地转过头,瞳孔极端地紧缩着,“起码得用上你那耍嘴皮子的能力吧!就这样不痛不痒地喊一声,你指望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乖乖回到你身边吗?!”

  “是你要解除血契的!!”

  魔头突然厉吼出声,喉腔间破碎的怒音如野兽般可怖,“我问过你,我问过你了!是你亲口说出来的,是你解开了我们之间的契约!!!哈哈……反悔也没有用了,我问过你,我问过你的……”

  “是的。”

  岁杳此刻平静的面目将他的疯狂衬托得愈发讽刺,而就在那人扭曲至极的目光中,她突然向前伸出了手。

  ——“那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

  周边爆裂着的火焰攒动仿佛都集体凝滞了一秒。

  陆枢行瞳孔放大,南域魔主腹部渗出的血一滴滴落在他手上,满目狂舞的黑火,久违了的力量。

  “这算什么?”

  他轻嗤了一声,“这算什么,你在耍我吗?”

  “不是。”

  岁杳摇了摇头,“我只是在问你,愿意回来吗?”

  陆枢行咬紧牙关,“你管不了我,你再也管不了我!如果你真想让我不要杀他,起码用上你的能力!”

  可是岁杳没有。

  从解开契约之后直到现在,岁杳一次也没有运用过言灵的力量。

  “你知道,我并不在乎他。”

  岁杳说道:“我也不会再命令你了。只是陆枢行,我希望,你能够回到我身边。”

  “……”

  风声渐起。

  岁杳偏过头去看向衰败一片的苍穹。

  那个时候,千旭对她说,“就算你再如何否认,岁杳,骨子里,我们还是‘同类’。而你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残忍。”

  残忍……吗?

  身边炙热的温度持续升高,直到垂下的手腕被轻轻碰了碰,随后猛地握紧。

  力道大得吓人,双手之间甚至传来骨缝摩擦的咯吱声响。

  “你别想抛下我。”

  那道声音恨恨地在耳边说道,“永远都别想。”

  “……”

  岁杳握住那只手,缓缓闭了闭眼睛。

  她早知道会是这样。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条“牵绳”永远都存在,只不过从有形的变成了无形的。

  岁杳想起来,想起书中描写的上封都那座冰冷的宅邸,想起高塔上的栏杆,与一双同样疯魔的眼睛。

  那个从陆府高塔之上跳落的女子说,我亲爱的儿子,从此往后,你若是敢碰世间感情,无论是否出自情爱,必不得善终,永生抱恨。

  “……”

  岁杳拉着眼珠赤红的恶鬼,在一地黑火燃烧之中回过头去。

  南域魔主嘶嗬着站在原地喘气,胸口破开的血洞露出森然白骨,不过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然而紧接着,他瞪大眼睛,看见岁杳的目光略过自己,径直朝着身后的魔将们开口:

  ——【现在,他是你们的了。】

  “等、等等!”

  “反了!你们全都反了!我是王,我才是南疆的王!”

  “……”

  岁杳朝着兽场边缘行走,将身后纷繁的混乱动静远远抛下。

  她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掌温度炙热得惊人,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滚烫地刻印在皮肤之中。

  陆枢行哑声问她,“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回来?”

  岁杳道:“我就是知道。”

  “这是什么鬼回答?”

  陆枢行果然不满起来,“今天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那伪君子出来的!”

  岁杳丝毫没有被威胁到。

  兽场中央,权力交替的完成只在转瞬之间。

  而另一头,两人的身影交织着渐行渐远,消失在看不见尽头的另一边。

  ……

  血契解开了,牵绳却永远都存在,只不过从有形的变成了无形的。

  ——因为【爱】也是一种诅咒。

  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另一座精美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