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成为皇女后我弯了>第23章 斜倚阑干夜思卿

  见陆远芝满口应承,越瑾璃料她不敢再耍花样,正想转身离开,却被其拦了下来。

  “殿下且慢。”

  半盏茶时间过去,只见陆远芝身后跟来两个抬木箱的小厮。

  “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望殿下笑纳。”

  打开木箱,那白花花的银子刺痛着越瑾璃的眼睛。

  “怎么不早些拿出来,那就麻烦大人命人送到驿站。”

  “下官立刻照办。”

  陆远芝到底还是对越瑾璃留有疑虑,送银子既是试探,也是示好。见越瑾璃收下,她这才又安心几分。

  经越瑾璃那日敲打,陆远芝行动迅速,底下各级官员纷纷放钱放粮。至于那些商贾亦是开了自家粮仓,设摊接济。见着百姓总算都有口吃的,灾情也逐步得到控制,越瑾璃终于能稍松口气。

  这日,越瑾璃将大半官员和部分商贾聚集一处,原在商讨后续事宜,中途却被京城来的圣旨打断。就在众人相觑猜测之时,越瑾璃见来人是叶容昭,便明白这江南要变天了。

  宣读完圣旨,得知越宸宁要清理江南官场,跪着的官员各个冷汗湿衣,颤抖得厉害,眼下正双腿发软瘫坐不起。

  “越瑾璃!你出尔反尔!”

  陆远芝怒目而视,她原以为越瑾璃收下银子,即便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也该知拿人手短的道理。没想到,真是低估了她。

  “陆大人这几日所做之事,本就是身为地方父母官应该做的,而不是用来与本王谈条件的筹码!对了,那日陆大人相赠的六千两白银,本王已转交至灾民手中,这倒是要好好感谢你。”

  看着面前从京城而来的三司官员,感叹大势已去的陆远芝自知挣扎无用,倒也安静了下来。京城那边,凡是牵涉其中之人皆由刑部主审,大理寺和御史台协理;而江南之地,则由大理寺卿董楚非主理,何靖笙与刑部官员从旁协助。

  因着已有越瑾璃等人先前搜集的罪证,仅是一月不到,江南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吏皆被彻查,抄家发配之人不在少数,连坐下狱之人亦不在少数。一连数日,午时的刑场之上,血流成河的场面不曾间断,而围观百姓却是百看不厌,日日叫好。

  江南官场至此算是彻底肃清,可杀的杀,走的走,留下的空缺又该如何填补。当然,这些事就让越宸宁慢慢操心吧。

  至于那些灾民,自从陆远芝等人得了应有的下场,他们对朝廷重燃希望。听燕昭说,宋珧回到黑山岭,解散了那群被逼上山的苦命人。

  越瑾璃也曾打听过宋珧身世,可燕昭却不甚清楚,只知宋珧原是富裕人家出生,会试屡次不中后托人暗中打听,这才知道不只有人顶替了她的卷子也有人因贿赂考官而挤占了名额。她不愿趋炎附势,诉冤无门后不由对朝廷寒心。之后又因些旁的事,便上了黑山岭。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贪腐所致,如今陆远芝等人虽死,可难保日后不会再有第二个陆远芝为祸百姓。

  “裴大人,该走了。”

  越瑾璃将赈灾一事写成折子,交由叶容昭回京代为复命,而她自己则继续南下,回洵宅住些时日。至于裴佑云,因为协助赈灾,越宸宁原先交代的事宜尚未办妥,且李府与洵府本就相去不远,便商量着与越瑾璃同行。

  与董楚非、何靖笙匆匆结束对话后,裴佑云迅速赶到越瑾璃身边,带着人马启程。一路上走走停停,沿途景象早已物是人非,让人看着难免惆怅。

  十六那天未时,队伍总算到了洵府。入府安顿耗去不少时候,再抬头时天色已暗。

  深秋时节,夜寒露重。庭中人寂寥,唯有天上孤月相伴。越瑾璃斜倚水榭阑干,细听山石流水之声。此间光阴匆匆,已去十余载,本是熟悉之地却仍生出几分难诉之情。是了,慕辰安说过,她二人相识原就在江南。若是那年无此际遇,她也不必如现在这般伤神。

  再望天上满月,只叹心中凄凉无处话,此夜既是注定无眠,越瑾璃独自挑灯,执子见那黑白纵横。原以为棋盘之上可平心静气,不想慕辰安那日所言依旧萦萦耳边,乱了心神。

  不知她在何处?做些什么?又是何心情?

  如此无论做什么,总会想起她来。也罢,越瑾璃放下手中一切,起身信步而行,原想借着身边景致分心,却仍难以入眼。不知不觉间,她竟是出了洵府。青砖长街之上人影稀疏,沿街人家亦是门窗紧闭。踽踽数步,眼前突然敞亮起来,喧闹之声催人回神。

  “这位(小)姐,里边请。”

  越瑾璃来不及反应,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将她拽了进去。原来这灯火通明之地是风月勾栏,而拽她的正是在门口揽客的鸨爹。那年大概也是这般阴差阳错,让她二人在此处相遇吧。

  还未等鸨爹招呼,楼里的倌人便都围了上来。拉扯间,听着靡靡笑语,看眼前灯火晃动,越瑾璃心中烦躁。那些倌人见她从袖间取出一叠银票,各个皆是两眼发直,再也看不见旁的。

  “别碰我,这些归你们。”

  越瑾璃言语听不出情绪,趁着倌人哄抢银票之际,她独自上了二楼,仅凭那日离开时的模糊印象,寻至她们命运纠缠的地方。正欲抬手推门,不知为何心中却是胆怯。

  几番犹豫挣扎,越瑾璃终于下定决心。踏入房门,见眼前罗绮红帐,烛光暖晕勾动无边春意。床边静坐,只叹房中布景应如旧,可惜不见故人来。如今任凭她如何回忆,那夜场面依旧模糊。可若问是否后悔,唯有“不悔”二字。

  不知不觉,一夜孤枕而眠。梦醒时分,睁眼看红罗纱幔,不过又是噩梦一场。正当越瑾璃准备离开之时,却听楼中人私语。

  “听说了吗?昨天楼里来了个怪客,出手阔绰可就是不要人陪,偏生独自一人过夜。”

  “之前不也来过一个这样的,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这可不好说。”

  昨夜那个怪客说的恐怕就是自己了,可另一个,难道……不知为何,越瑾璃心中隐隐觉得那人定是慕辰安。

  “二位请留步。”

  那两个侍人闻声停下,转身只见越瑾璃一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但再见她过来,赶紧福身行礼。

  “(小)姐有何吩咐?”

  “你们方才说之前还有一个不寻倌人的客人?”

  “正是。”

  “那你们对她可还有印象?她是何时来的?又是何模样?”

  “大概……得有三四个月了吧。听说那位客人凤目星眸,风姿迢迢,但偏就神情冷漠,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无论是时间还是样貌,都与慕辰安相合,原来她来过此处。

  “那她可有说过要去哪?”

  “那位客人几乎不与我们说话,也没人知道她后来去哪了。”

  “多谢二位。”

  错过终究错过,或许这就是上天的一场戏弄。

  离开花楼,越瑾璃沿街信步。此处尽管是江南的富庶之地,但因灾荒缘故,多少还是显出几分萧瑟。

  正当越瑾璃心生怅惘之时,腿边似是被什么撞到。低头细看,竟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而那孩子倒也不怕人,正与她大眼瞪小眼。

  “实在对不住,这孩子太皮了,没伤着您吧?”

  越瑾璃原还在好奇这孩子怎么独自一人,但听来人声音却是怔住,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抬头间,故人相见,心中五味杂陈。哪怕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不知从何说起。

  “姑父。”

  那孩子见蒋思言与越瑾璃静立无言,忍不住出声。

  “这孩子……”

  “他是我妻家兄弟的儿子,他父子二人也是命苦,家里的主心骨年前出门送货时遭了横祸。我妻主不忍心见他们受苦,就接过来与我们同住。”

  “那你……在妻家过得还好吧?”

  对于蒋思言,越瑾璃早已放下。只是两人再见,气氛总归免不了有些尴尬。

  “她对我很好。说实话,我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遇见她,是她让我放下权贵门第,不必时时算计。哪怕日子平淡清苦,我也心甘情愿。”

  越瑾璃虽惊讶蒋思言竟有如此变化,但见他脸上神情却是真心实意的幸福。

  “既然你难得回来,不如去我家酒楼坐坐吧。”

  “也好。”

  兜转之下,三人于拐角处止步。眼前酒楼虽不能说是最气派的,但也别具一格。

  “你家妻主呢?”

  越瑾璃扫视一圈,堂内除了打扫的伙计,就只有零星过路的商客,不曾见管事人的影子。

  “她和她兄弟去看货了,得晌午才能回来,楼上坐吧。”

  上了二楼,沏了茶水,蒋思言命人将小侄子带了出去,如此只剩下他们。

  “怎么?”

  见越瑾璃正看着自己,眼中似有疑惑,蒋思言笑问。

  “你变了很多。若不是你相貌未变,今日我险些不敢相认。”

  “人总会变的,你也变了,不是吗?我看你这样子,应该有心事吧。”

  “别看我,还是说你吧。我可是真心好奇。”

  别说是越瑾璃惊讶,就连蒋思言自己回想起这一路的变化也觉着不可思议。当时与越瑾璃反目后,他确实恨过她一段时间。可日子久了,他发现恨一个人实在太累,何况平心而论,这也不是越瑾璃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