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虽然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但看秦霜野态度强硬也便默认了,于是两人回程默契般地一言不发,她好好开车,她安静补觉。
虽说是演戏,但总得演得真一点。
秦霜野到市局时睁开眼对着楚瑾轻描淡写地扔出一句话:“待会别和我走在一起。”
“知道了。”楚瑾漫不经心地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将秦霜野留在原地。
明明选择了一个最不适合的方式,但以秦霜野这样绝对理性还条理清晰的大脑而言却意外的感性了起来,分手了是什么感觉呢?
大约是和电视机里反复播出的狗血偶像剧那样大哭一场吧。
但秦霜野望着楚瑾远去的背影,心中毫无波澜。
随后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解开安全带整理了一下头发下车。
起初刘天生这群小伙子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觉得楚队和秦顾问今天没有和以前那样总是腻在一起以外再无别的怀疑。
直到他们英明神武的楚支队长当着他们的面客客气气地对着他们秦顾问喊了全名之后才发觉出周围气氛的不对劲,对于秦霜野的反应也很意外,竟然没有扭头去看自己对象,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
于是拥有一颗粉红萌萌少女心的刘天生同志贱兮兮地凑前问道:“瑾哥,你咋了?今天心情不好还是咋滴?”
楚瑾刚踏出办公室一步,闻言扭头嗤笑道:“对啊,我今天很不高兴。”
刘天生说:“嗐,瑾哥你要是emo了可以跟兄弟几个说的,大家几个坦诚相待就好了,憋在心里迟早会憋出病来的,是什么事情啊?是苦于今天还是您值班还是王姨又让你辞工作回家继承矿山了?”
盛夏哼着最近的流行歌脚步轻快地走进总办公室。
“没事,就分手了而已。”楚瑾轻描淡写道。
刘天生释怀地摆摆手:“别在意了,分手就分……手了?!卧槽!”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CP粉头刘天生同志被劈了个外焦里嫩。
这孩子满脸都写着吃惊,犹如追星少女再一次塌房般地难以置信,这俩人明明昨天还在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的?!
盛夏手上的动作一顿。
“什么原因分的啊?吵架还是三观不合?卧槽瑾哥你不是追了人家十几年吗?说分就分?”刘天生如连珠炮似的弹出一连串问题,搞得楚瑾张了张嘴又没有回答。
刘天生捂着心口,将脑袋靠在自己的塑料兄弟张闻的左肩,欲哭无泪。
张闻则嫌弃地一推刘天生,拍拍自己的肩膀抱起一大叠案卷举步离开。
楚瑾白了他一眼也忙不迭跑到技侦找柯乔。
秦霜野起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登进鲜少有人知道的企鹅账号,翻出联系人那一栏。
加班:叙叙旧?
叮咚。
0325:在哪约?
秦霜野柳眉一挑,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ID。
0325。
加班:老地方,也就是你毒杀李刚的那个地方,擅长投毒的也就你了不是吗?
0325:彼此彼此。
0325:分手了?
秦霜野盯着这一行字看了片刻,随后又扣起字来。
加班:拜你所赐。
0325:怎么就拜我所赐了呢?我又不是秦骇,诶我发现你俩怎么就这么奇怪呢,一个得不到一个得到了又亲手送走。
0325:被怀疑了啊?
加班:你人到了就可以了,对了,听说你会弹吉他。
0325:想听?
与此同时,市局解剖室外。
楚瑾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了敲自己腕表的表面,发出一声声脆响。
柯乔用市局解剖室淋浴房里的一次性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差点就被楚瑾吓了一跳。
“楚瑾你要不要这么神出鬼没啊?”柯乔吐槽道。
楚瑾一手插兜一手捏住自己的鼻子,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在安全地带真挚道:“我说,你能不能先洗干净你身上的尸臭味啊,怪呛人的。”
柯乔有些无语:“拜托,尸臭是有粘性的,它可以附着到身边的衣物与物品上,我都已经拿MDPV把自己搓了十几个来回了,待会等我头发稍微干一点我得拿香水的。”
他随手拿过自己两个小时前放在解剖室外面的矿泉水,旋开盖,猛灌了一大口后才意识到楚瑾为什么会来找他这个刚解剖完巨人观的“生物武器”,要搁平时听到自己在解剖肯定得头也不回地跑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求我啊?”
果不其然,楚瑾说:“你还记得秦蔚那具尸体身上的刀痕形状吗?”
关于案情,柯乔总是能把这些琐碎细节记得很熟 :“记得记得,刀口是平行向下的,就跟烧鸭店片肉一样。”
“那握刀姿势可以确定吗?”楚瑾问。
柯乔点点头从对面的实木办公桌上取过来一个水果刀握在手里,刀片向前自己的手刚好握住刀柄,这个是我们平时生活中最常用的握刀姿势。
“就这种,不过这比较常见所以一般没什么有用信息。”
楚瑾从他手中接过那把水果刀,将握刀姿势改成了刀片向下手掌直直握着刀柄的姿势。
柯乔随手将一次性毛巾扔进垃圾桶,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自己的小苍兰香水在自己的手腕、脖颈、发丝上喷了点,以掩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尸臭味,但不得不说他们刑警的鼻子是真的灵。
见楚瑾的动作,便从邵闵办公桌上拿了个苹果:“这种一般就是杀人犯用的比较多,因为要用更大的力气,并且也比较干脆利落,刺入的话刀口形状不长但深,但很明显秦蔚的那具尸体就没死的那么痛快,不过干这事的人却是够狠够变态的。”
楚瑾若有所思。
一般来说一个人在自卫时下意识用的肯定是自己潜意识中认为最习惯最顺手的姿势的,但很明显秦霜野便不是那个杀了秦蔚的人。
根据警校给出的回应也证明了秦霜野那天就是在那里讲课,并在结束后被几个教授留下来讨论过一个话题。
紧接着楚瑾一刀刺穿了柯乔刚才拿过的那个苹果。
“哇哦,我才发现原来你这个人这么凶啊。”柯乔默默掰开那个苹果给自己分了一半,啃了口,“待会邵闵估计看到自己办公桌上面有个刀痕估计会觉得咱技侦闹鬼了。”
楚瑾也拿过另一个啃了一口,闻言笑骂道:“滚滚滚,这姑娘实习论文还没给我过目呢,我们是人民警察是绝对的无神论者。”
刚才的不愉快似乎在这一瞬之间烟消云散,楚瑾只觉得想赶紧把内鬼钓出来,不然得暂时分开到什么时候啊。
忽然特别关心提示音响起,楚瑾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解锁点进微信。
加班:鱼上钩了,可也容易挣脱开。
加班:
楚瑾盯着秦霜野从自己那里盗的表情包一时间觉得有些想笑。
放假:
放假:所以呢?
加班:要不我们干一架?
放假:???
加班:记得彭浩吗?你应该看到那两张照片了吧。
楚瑾眼皮重重一跳,随后不等柯乔反应过来直接啪嗒啪嗒跑出技侦办公室,还差点撞到刚换班准备回家相亲的邵闵同志。
柯乔囫囵咽下自己口中的苹果:“你干嘛去啊?这么急?”
楚瑾没有回答,甚至连头也没有扭过来。
邵闵整理了一下散乱一地的文件纸,随即起身顶着头顶几天没洗的大油头茫然道:“瑾哥她咋了?”
柯乔两手一摊:“不知道啊。”
·
楚瑾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下一秒就看到了翻出自己藏在办公桌抽屉里的那两张照片的秦霜野。
但秦霜野毫无波澜,只是在静静地欣赏着这两张在那个人心中堪称艺术品的照片。
指尖轻轻抚摸过照片中的吻痕,另一只手摸了摸左耳耳垂上的黑色耳钉,随即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嘴角一勾:“来了。”
忽然一股无名火从楚瑾心底窜起来,但尽管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表面上还是尽力克制住了。
秦霜野说的没错,自己确实多疑。
但现在是占有欲在作祟。
“阿野,你有没有想过当我看到这两张照片时我会是什么心情?”楚瑾反客为主道。
秦霜野反问:“你有没有想过当我在拍这两张照片时我会是什么心情?”
她站起身,将第一张照片展示给楚瑾。
“这是我大三准备实习那会,寒假,我准备成为第一个进入公安系统的观察者时他们强行把我叫回缅甸,说是商量事情,结果你知道我看到我曾经当做唯一精神支柱的朋友被他们端上餐桌时我简直不敢相信,宴会时我换上这条红色礼服,那是雨霖出国留学之后我第一次看见他,他叫我表演他曾经给我弹过的曲子,我不愿意因为谁都知道钢琴里被他藏了一把刀,结果他凑前来,问我,我爱他吗?”
硕大的落地窗前觥筹交错,窗外群山连绵,这与大厅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基本都是一些拆家和马仔,其中还有吸high了的瘾君子,鸦片烟淡蓝的烟雾在舞池上空盘旋环绕,人们的谈笑声在宴会厅内回荡。
秦霜野穿着事先准备好的红色礼服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红色丝绒质的裙摆摇曳至地,腰间点缀着的圆润珍珠在灯光中闪闪发光,一张精致又带有清冷气质的脸被妆点的惊艳而不俗,但美中不足的就是面无表情,和其他谄媚男人的姑娘不一样。
不过别人第一眼就能看出到底谁才是这场宴会的女主角。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各怀鬼胎,秦霜野只想赶紧离开这片鬼地方。
她踏上最后一阶楼梯,正和拆家们谈笑风生的秦骇听到身后高跟鞋敲击地面传来的声响后对着各位做出了一个手心向下的典型拒绝手势之后便端着酒杯朝后面走去。
紧接着秦霜野就看到了一只手在自己面前,似乎是想扶自己。
她面无表情地顺着这只手望去,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棱角分明,又不失温文尔雅。
秦霜野淡然一笑,拒绝道:“我自己能走。”
秦骇十分绅士地收起自己的手,要是换做别的姑娘可以能一眼沦陷在他柔若春水灿若星河的目光中,可秦霜野深知这人内心是破涛汹涌的反社会人格。
夏谈梦当时才十一岁,抱着自己准备好的花想要软软糯糯地扑到自己教授怀里,结果却撞到了秦霜野,秦骇只是温温柔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便引着秦霜野到沙发前坐下,抬手递给她一杯酒。
秦霜野抬头仰视着他,随后笑道:“谢谢,我不会喝酒。”
秦骇一愣,随即转身将酒杯放回餐车上:“我以为你会有酒精依赖的,毕竟有这个病的患者大部分都会有不同的成瘾性习惯。”
秦霜野闻言不着痕迹地反唇相讥:“专业不允许,再说我本身就不喜欢你们所追求的东西不是吗?”
“霜野你变化也太大了吧,”秦骇故作轻松道,“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秦霜野一挑眉,皮笑肉不笑道:“有吗?我觉得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不得不说,缅北这片地就是乱,随随便便一个山头可能就是一个毒枭的栖身之所,但秦蔚这个老头的家底不同于其他毒枭,厚得很,藏在Y省群山里的那些毒品都够这个老头吃穿不愁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但最讽刺的却是这场宴会是为秦霜野办的。
不仅是二十一岁生日。
更是一群毒贩为了庆祝一个缉毒警入职。
多么可笑。
秦霜野稍微皱了一下眉,似乎不太喜欢房间里的味道,烟味与浓烈的玫瑰花香使得这个空间处处都吊着诡异。
秦骇似乎是想起什么,笑着招呼角落里的夏谈梦把自己准备已久的礼物给寿星拿上来。
夏谈梦眨巴眨巴眼,听到教授的命令立马就把手中端着的蛋糕放下,忙不迭跑下楼。
粉色的小洋裙在秦霜野眼中一晃而过。
她抱臂翘起二郎腿,玩世不恭地注视着面前昔日好友。
“叫声哥来听听?”秦骇一挑眉。
她歪了一下脑袋,一边的眉毛挑起:“抱歉,我喊不出来,太久没见了并且我感觉对于一个不熟悉的人喊这么亲昵的称呼有些别扭。”
秦骇不动声色地笑道:“怎么会?我们小时候不是玩得跟亲兄妹一样吗?”
秦霜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裙子:“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这会夏谈梦也哼哼唧唧地跑过来,将手心里一直攥着的首饰盒递给秦骇。
秦骇将它打开展示:“生日快乐。”
秦霜野随意地瞥了眼盒子里的黑色耳钉,它在灯光中亮得晃眼。
“哟,”秦霜野唏嘘不已,“我没有耳洞,并且只送一只是不是有些没心意了啊。”
秦骇将那只黑色耳钉取下来,什么刻了两个单词,一面是Summer wind,而另一面却是DRUGS。
秦霜野太阳穴一跳。
“没关系,待会你就会永远拥有它了。”秦骇将右手搭在秦霜野的左耳垂上。
她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一步:“你别碰我。”
秦骇将尾部那根针烧热,面带微笑道:“没事,不疼的。”
……
后来秦霜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行被摁进耳钉了,只知道后面耳垂不仅红肿还发炎了,等到脓液流出后就再也摘不下来,成为融于她血肉里的印记。
秦霜野听见他在她耳边轻轻说:“她说只要我采得一朵红玫瑰便与我共舞,但我的花园里何曾有一朵红玫瑰?”
夜莺与玫瑰。
甚至还被逼去弹钢琴,秦霜野师承秦骇,所以也弹得一手好琴。
弹到一半时秦骇鬼使神差地走到她身后,将手搭在秦霜野光洁的肩膀上,轻轻俯下.身,恶魔的鼻息就在耳边,秦霜野略带烦躁地加快了手中按琴键的速度,还得确保不被藏在琴键里的刀片伤到。
紧接着秦骇就问了秦霜野一个印象深刻的问题:“你爱我吗?”
秦霜野即将脱口而出的答案就被这个人意料之外的吻给终止了,她想要挣扎却被制止。
“嘶……”手指被刀刃划伤,她条件反射地缩回手,一滴鲜血就在白键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随即秦骇就被她一把推开,声响大得整个宴会厅都听得到,一时间所有的喧闹都在此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秦霜野将那根手指伸到唇边,借着自己的血来给自己毫无血色的唇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色,眼神狠戾又凌冽,似乎下一秒就能一枪洞穿对方的心脏。
秦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个动作看,像是被震惊住了。
她冷笑一声,未受伤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那个吻痕,随后便一字一顿道:“你、不、配。”
·
“所以你就认为我曾经是那个人的情人,对吗?”秦霜野注视着楚瑾的眼睛。
周围的温度像是瞬间降到冰点,刺得楚瑾有些不自在。女性并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楚瑾淡淡道:“都亲上了还不算吗?以及这个万恶的耳钉,我才这个问题以你曾经和他青梅竹马的交情,肯定会说爱的。”
忽然秦霜野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似乎是在震惊于原来一开始自己的爱人就没有将所有的信任交于自己,先是难以置信地歪头,再说皱了无数下眉,最后才说:“为什么你们不管认不认识都会把我绑成他的情人?是不是楚瑾你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我?”
楚瑾抿着唇没有回答。
秦霜野将耳钉另一面的英文展示给楚瑾。
楚瑾的瞳孔骤然放大。
DRUGS,毒品。
她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耳垂上那个肮脏的印记,笑道:“你难道以为这是一个余情未了的证明?”
楚瑾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否定,只是愣愣地盯着一个角落。
秦霜野捂着脸笑了一会,莫约半分钟后她红着眼哽咽着又问了楚瑾一个问题,声调不高不低,但可以听出来这个人很疲惫:“……楚瑾,你知道什么东西才会一出生就在耳朵上标上终生的记号吗?”
窃听器对面的人也为之一愣。
楚瑾依旧没有回答,而是从办公桌的角落里翻出一个闪着红光的窃听器。
随即扭头朝秦霜野打了个手势。
但貌似秦霜野并没有打算要从这场让自己感到撕心裂肺的戏中出来,因为这根本就是事实。
楚瑾把窃听器放进口袋里,起身后察觉到她的不正常,眼皮重重一跳。
“牲畜。”秦霜野疲惫地耸耸肩,“我不是人,我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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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解释一下,为什么钢琴里会藏刀,那是秦骇年幼时在这个宅子里受欺负跟着母亲离开后放的,后来回来闲着无聊然后心中强烈的反社会心理在作祟,拉着秦霜野把原本生锈的刀片取出来又放进去一把新的,楚瑾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为了不被窃听器里的卧底知道那个钓鱼计划,故意说的,但没有避开秦霜野的痛点
明天还有一章,阿弥陀佛,我拖更我有罪
四十万字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