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雾里>第94章 演戏

“阿野你就是这么确定你那个猜想是正确的吗?”楚瑾磨磨蹭蹭捯饬好自个后拉开车门坐下。


秦霜野坐在副驾慢条斯理地吃着饼干棒,一掀眼皮子:“我查了一晚上,不过结果还是对你保密。”


楚瑾锁上车门,准备系安全带,忽然眼睛余光瞥到秦霜野手上的小零食,她不加掩饰地调侃道:“哟,阿野你什么时候也吃这种垃圾食品了?这不是我上次采购漏在车里的那一袋吗?”


秦霜野往后一靠,扭过头来:“拜托,楚队我加了一晚上班并且昨天我也没吃晚饭,我感觉我自己都要再一次被低血糖狠狠摁在地上摩擦了。”


现在天刚蒙蒙亮,来上早班或者值完班准备去食堂吃饭的络绎不绝,但车内私密性很好,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俩没得到执法允许就去取证。


楚瑾勾了勾嘴角,忽然幼稚道:“我也要。”


秦霜野闻言条件反射地拿出一根,想要直接塞到楚瑾嘴里去,由于楚瑾没系安全带,她趁秦霜野不注意叼上了对方嘴里的。


秦霜野大脑瞬间宕机了。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了莫约几秒钟,楚瑾咔嚓一声咬断了那根饼干棒,在秦霜野看待智障的眼神中得意洋洋地回到驾驶位并迅速系上安全带挂挡出发。


“……你不要脸。”秦霜野发出自己最真情实感的吐槽。


楚瑾吹了一声口哨:“我就说吧,你是不是也有时候觉得我挺猥.琐的,像个偷心大盗,不过归根结底,我要是要脸……”


她说着瞥了一眼秦霜野,虔诚道:“也不可能追到你。”


秦霜野:“……”


窗外的景色一帧一帧过去,飞蛾一下一下地撞着路灯,她把带了一晚上的眼镜摘下来,揉了揉鼻梁根后放到眼镜盒中,随即拿出刚从市局小卖部里买的三明治,拆了包装后首先递给了楚瑾。


楚瑾不假思索地接过来啃了一口。


秦霜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而后磨磨蹭蹭地把自己那一份吃完了。


GLA缓缓行驶进加油站,车窗降下,楚瑾笑着把头探出去说了一句普通人可能感觉惊天地泣鬼神的话:“95加满。”


凌晨的加油站静悄悄的,昏黄灯光映照出楚瑾棱角分明的脸,穿着黑风衣,清爽的狼尾短发刚刚好到肩膀。


一辆白色比亚迪成为了加油站的第二位顾客,楚瑾站在便利店里,望着那辆车渐渐眯起眼。


而后她扭过头:“您好,POS机。”


身材臃肿的女收银员头也不抬一下地递了过去,楚瑾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干脆利落地刷卡。


女收银员打了个哈欠,将开好的□□递过去摆摆手:“您慢走。”


“谢谢。”


楚瑾双手插兜望着那辆白色比亚迪看了许久,而后拿出随身带的那支干玫瑰色唇釉给自己轻薄地涂了一层提了提气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舌根渐渐蔓延开来。


也许人家真的只是路过呢?


楚瑾举步拉开车门,扭头发现秦霜野已经睡着了,右手还紧紧握着口袋里的折叠小刀,刘海挡住了她大半边脸。


毕竟秦霜野这个身体状况熬了一晚上肯定是撑不住的。


楚瑾干脆给她调了一个半坐半躺的姿势,并从后座拿来一条毛毯给她盖上,想要把那把刀拿走时秦霜野睁开眼。


“我在。”


她这才松了手将折叠小刀交给楚瑾。


哪怕困到极点也要紧绷着神经来面对所有未知的危险。


车辆徐徐启动,秦霜野盯着后视镜看了不知道多久,随后扭头沙哑道:“后面那辆车从一开始就在跟着我们。”


楚瑾闻言一瞥后视镜,真的是刚才在加油站遇到的那辆白色比亚迪。


GLA放慢速度,停在长街尽头亮起的红灯前,楚瑾听着汽车转向灯滴答滴答声,偏头摸出烟偏头给自己点了一支,现在是凌晨五点四十七分,柏油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等到楚瑾再次往后望去时,货车与私家车的缝隙中再无跟踪者的身影。


秦霜野伸手拿过瓶装牛奶,旋开盖子抿了一口后面无表情道:“他不会走远的。”


到底楚瑾身边还是坐了一个反追踪课程满分的大佬。


“先绕一段路,等到车多起来时我们反绕,能甩多远甩多远。”秦霜野把头发撩到脑后,“不过我敢肯定,这辆车是随着我们出市局的。”


楚瑾默默咬紧后槽牙:“不可能,刑侦支队不可能会有所谓的叛徒的。”


“凡事都有未知性。”秦霜野淡然一笑,“他既然死追我们到现在,那么就代表了我们的目的地可能直接暴露他的身份,可是如果最后的那个人是你过命的兄弟,你也无法改变这一结果。”


第一抹晨阳斜射在秦霜野过分苍白的脸色,她温柔地看了一眼楚瑾,语调平静道:“我们做警察的就是要制止每一起违法犯罪,将所有顽固不化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哪怕这个人是你的亲友也无济于事,就算你不能相信,那也是事实。”


“楚瑾,是人都要懂得坦然接受。”


“我知道,”楚瑾慢慢朝着秦霜野微笑起来,“所以我会毫不犹豫地带他回去蹲大牢。”


·


六点半,两人这才找到藏在菜市场角落里的福利院。


这会菜场卖菜的小贩已经开着自己的三轮车拉着一筐又一筐新鲜蔬菜,两鬓花白的大爷大妈拉着自己的菜包也准备开始一天的采购。


但这种乡野之地的菜市场卫生环境一般不咋地,污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老式摩托车一过立马水花四溅,引得周围人纷纷骂娘。


秦霜野的高跟鞋在地上点着,楚瑾面无表情地牵着她的手走过那条难走的土路,旁边斑驳墙面上被人贴满了小广告。


楚瑾对面前的情景并不觉得陌生,一般的现场都不能由他们自己选择。


福利院的名字缺胳膊少腿,曾经鲜艳的颜色也在时光的洗礼中支离破碎地褪了色,秦霜野两手插兜望着头顶这一排大字看了许久,像是看到了当年。


记忆与现实在脑海中重叠,晚风携来了两个弱小的身影,两个小人在田埂上疾速跑过,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在乡野田地中回荡。


别过去,你会后悔的。


秦霜野愣怔地想着。


但楚瑾震惊的吼声却将她硬生生拉回现实:“都出租出去了?!那那些孩子呢?!”


保安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大爷,此刻正迷迷糊糊地套着保安服接受楚瑾不太友好的问话:“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孤儿院啊,这些都是十多年前的了,没人住只能出租出去了,我说你谁啊?”


楚瑾尽量平息自己飚到一百八十迈的血压,双手撑桌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保安:“我问你,剩下的孩子呢?”


保安摁熄了自己手上夹着的烟,一摸自己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朝着最简陋的那栋楼扬了扬下巴。


那是一栋筒子楼,窗户外围着的防盗窗早就在多年的风吹雨打中不争气地生了锈,一条又一条黄线在刷白漆的墙面上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和旁边的楼房不一样的是,那里没有挂空调机,很难想象在南方闷热的夏天那些孩子是怎么过来的。


有几个孩子早早地就起床了,穿着别人捐赠的旧衣服吸溜着鼻涕泡往保安亭这边探头探脑。


楚瑾还想再骂几句,秦霜野却拿出自己的警察证一亮:“警察,我们来这里是办案需要,如果给您与其他的住户带来不便实在是不好意思。”


保安看秦霜野彬彬有礼的样子与不像淘宝二百块高仿的证件将信将疑地为她们打开那扇生锈的铁门。


楚瑾挠了挠头发很不解地问道:“阿野你就不生气吗?这些人拿着国家出的补贴却不把钱尽数用在无父无母的孩子上随随便便就敷衍了事,我真的感觉他们跟那些违法人员一点区别都没有。”


谁知秦霜野只是很平常地扔出了一句:“很多地方都是这样的。”


楚瑾一怔。


·


面前这个自称是孤儿院院长的女人赶忙将两人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坐在皮质沙发上惴惴不安地搓着手,一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和声细语地问道:“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秦霜野抬手拒绝了一旁工作人员端上来的热茶:“麻烦能把上世纪八十年代到零零年代的收养记录拿过来吗?我想你们是正规孤儿院孩子进来与离开应该都有记录的吧。”


话里有话就是:如果没有记录的话该跟上级上报一下了。


院长也是一个精明圆滑的人,吩咐旁边的保育员去档案室拿档案。


保育员单薄的身影立马消失在灰扑扑的走廊。


“警察同志,这你也是知道的,之前北桐是挺偏的一个小城市,包括前任院长也并不是我,所以记录都是纸质,前些年档案室走水,能保下来一部分以及很不容易了。”院长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边说边把纸质档案搬上茶几,扬起大片灰尘。


秦霜野没有注意她到底说了什么,也不嫌脏,抬手就拿起档案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大概是院长口中说的原因,纸质档案残全不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只剩下几页,但也不妨碍楚瑾和秦霜野在院长办公室从早晨翻看到中午。


忽然楚瑾在翻零零年代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忙不迭送到秦霜野跟前。


上面用淡蓝色的墨水写了浅浅的一行字。


四月二十四日,夏思晗。


但秦霜野这次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夏谈梦,她揉着太阳穴,拿着档案往后翻了一页,烧焦的纸面上有两个字。


由于年代久远,夏字前面的字被墨水洇得根本看不清。


不过对于秦霜野而言已经很明确清晰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草草拍了几张后便朝着楚瑾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两人肩并肩走出院长办公室,秦霜野耸了耸肩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后就打算拉着楚瑾离开,谁知楚瑾幼稚地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秋千。


“玩吗?我推你。”


几个孩子扎着松松垮垮的麻花辫呲溜一下从生锈的滑梯上滑下来,睁着水汪大眼注视着两位“不速之客”。


“我小时候可没这种东西玩,院子里就一个大沙池和一个破的滑梯,第一次看见还是在遇见雨霖之后。”秦霜野把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从此之后就天天想着翻墙出去玩,农忙时还得帮着插秧收谷,他就跟一个小少爷似的站在旁边。”


秦霜野坐上去,将纤细白净的手搭在锈迹斑斑的铁链上,每晃动一下都会发出尖锐的吱呀吱呀声。


忽然楚瑾一用力,秋千甩出去老高了。


“他原来这么小就懂得怎么样偷懒了啊?”楚瑾略带鄙夷。


秦霜野否定道:“那可不是,小时候的他勤快得不行,只是那群保育员不让他干活,他那会就鹤立鸡群了,第一眼就能瞧出他和别的泥猴子的不一样。”


楚瑾加快手中推秋千的频率,闻言不满道:“那我从小也和别人不一样啊,谁能拒绝一个正义感满满的太妹啊。”


秦霜野扭头回视她,莞尔:“对啊,谁能拒绝得了你呢。”


楚瑾在此刻自我感觉十分不错。


“他也曾出身于一个艺术世家,据我记忆中他告诉我他母亲曾经是圈里极富盛名的钢琴家,就是被人所误。”秦霜野摆摆手示意楚瑾停下,细跟高跟鞋深深踩在粗糙的沙砾中,“所以他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就是母亲家不太待见他。”


夏末初秋的灿烂的暖阳尽数倾洒在她们身上,一片温柔祥和。


“但原生家庭是造就一个障碍型人格的重要因素,”她们穿过长长的走廊,鬼使神差地找到了孤儿院角落里的音乐教室,“一个反社会人格最典型的特征就是一个暴躁凶残的父亲搭配一个抑郁软弱的母亲,或者家里人有成瘾性的习惯,因此这个人就拥有了严苛的教条式管理与被过分放纵的经历,在原生家庭的左右拉扯中就形成了障碍型人格中人数最多的反社会人格。”


秦霜野掀起琴盖,灰尘扬起,并在空中随着光而闪闪发亮。


她将指尖搭在黑白琴键上,重重落下第一个音:“还记得昨晚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记得,”楚瑾温柔地注视着秦霜野,“阴暗面就是指一个人的另一面同展露于人前的性格截然不同的感觉,通常过激。”


秦霜野从楚瑾口袋里拿出自己那把折叠小刀,嗖得弹出刀片:“楚瑾,你知道我的阴暗面是什么样的吗?”


楚瑾紧紧盯着秦霜野玩刀的动作,速度快还复杂,并且疾速掠过皮肤表面时并不会划伤自己,像是无聊时经常这么打发时间般的熟稔。


“就像我观察到你的阴暗面,占有欲强还多疑,其实你很早就怀疑我了,对吧?”凤眼中缓缓流动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楚瑾干脆破罐子摔破:“房嘉吉脸上的疤,是你干的吧。”


明明是疑问句,但说出来却是平淡的陈述句。


秦霜野转过身,浑身的气质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就是我,那是因为她拐了不该拐的人。”


“我的阴暗面就是你们警察口中臭名昭著的反社会人格,既玩世不恭,又睚眦必报。房嘉吉曾经这么对我那我就还给她,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对你做任何有害你自身安全与利益的事。”


她将双臂搭上她的肩膀,仰头望着对方精致漂亮的脸,凑前笑道:“陪我演一出钓鱼的戏。”


楚瑾一挑眉毛:“愿闻其详。”


秦霜野吻上她的唇,莫约几秒后分开:“从现在开始,我们‘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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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疼到窒息,拖更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