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雾里>第91章 嘉吉

秦霜野慢条斯理地系好安全带后把于夜的档案翻开看了一会,说:“你怎么抓到于夜的?”


楚瑾装逼似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全然忘记了昨晚的勾心斗角,鼻腔中发出轻轻的一声“哼”,朝着后座扬了扬下巴。


秦霜野倨傲地转过头去,刘天生抬起手挥了挥。


“于夜没有前科,底子干干净净算是这一片不良少年中的一股清流了,但也是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三教九流的事都知晓,”秦霜野一顿,“但现在,他有了。”


刘天生说:“我们是接到陈局的任务说要去各大汽车站火车站找房嘉吉,谁知正主没抓到倒是抓到了在一旁拉姑娘上车的于夜,说起来这个房嘉吉也是我们北桐一直在通缉的人贩子,从各个省份以工作招聘来拉姑娘上贼船,有的被她贱卖掉了,有的被她偷渡到缅甸强制.卖.淫。”


说来也真是奇怪,现在全国有三千多万光棍,为什么这群男人不反思一下自己呢?


仅仅只是为了一个明码标价的子宫就毁掉一个幸福安康的家庭。


有的姑娘生下孩子后没有了想逃跑的心了便开始忍辱负重地在乡野中做起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妇女,有的姑娘则进行反抗但却找来一顿毒打,摸黑逃跑后也会被团结的村民们抓回去,受不了了就自杀了。


而前者在与孩子的长期相处中有了强制的亲情,后来便默默把孩子当成了精神支柱。


可是谁还知道那些邋遢的农妇曾经是意气风发的大学生呢?应该没有人会知道了吧。


房嘉吉的老家算是北桐周边偏僻地带了吧,路越走越窄到最后从柏油路变成了水泥路,农田在九月初灿烂的阳光中一望无际,水稻纷纷抽穗,等着被收割的那一天。


最近全国都实行一村一警,但还是天高皇帝远,一山隔着一村,有这个民警的作用无非就是东边王老头家的狗偷了西边刘老太家的鸡因此两个老人吵得不可开交,这个民警就得去调解等等。


再者就是这个村子出了案子就得配合周边派出所工作。


楚瑾倒是没下过基层,不过还是帮助过没带钥匙的老大爷爬楼翻窗进去开门的繁琐小事,但就是没调解过大妈吵架,可是仅仅只是在旁边听着就可以知道嘴仗之惨烈。


但对于邵闵他们这种公安联考分配到市局的懵懂实习生而言还是能刷新他们三观的。


邵闵他们三个小鹌鹑在后座眨巴着眼。


眼瞧着前方的路变成了未铺设水泥的坑坑洼洼的沙土路,秦霜野动了动嘴唇,随即把风油精从车匣子里拿出去涂抹到手腕上。


这一段路大概率是楚瑾开过最长的一段“蹦蹦车”吧,楚瑾都皱着眉地从吊儿郎当的单手握方向盘变成了双手,秦霜野被颠簸地脸色越发苍白。


“就瑾哥,我们是直接去到房嘉吉的老宅吗?”张闻抬手扶着车顶的扶手问。


楚瑾把墨镜摘下来后说:“当然不是,那岂不是私闯民宅?陈局已经和那个民警打好招呼了,待会我们直接去村委会和他汇合就好,不然这山路崎岖的,我们怎么找。”


“……赃款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会在她的老宅,夏谈梦能接触的上限也就这对人贩子夫妇了,但这姑娘谨慎地不行,直言说要放在她老宅那。”秦霜野把风油精瓶子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邵闵认真地提问道:“那为什么房嘉吉这半年内不会回来取赃款呢?”


楚瑾摇了摇头:“不会,现代刑侦办案百分之八十依赖的是监控录像,别看这是个山沟沟但还是有分配到监控器的,但根据陈局提供给我们的监控回放来看房嘉吉半年间都没有踏足过这里。其次是……”


秦霜野打断了她:“靠边停车……”


楚瑾:“?”


但也疑惑地为他们的秦顾问停下车,电光火石间秦霜野捂着嘴猛地推开车门,跑到草丛边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


所有人:“……”


看来他们英明神武、高贵冷艳的秦顾问还是被惨烈的晕车所打败了,但也是秉着不能弄脏楚瑾的车否则会被她逮着卖.身卖肾的原则才提出靠边停车。


楚瑾到底还是和她戴情侣对戒的那个人,心疼地拿出瓶矿泉水旋开盖子递给秦霜野后帮她顺着气。


“来,漱漱口。”


秦霜野接过矿泉水瓶,咕嘟咕嘟漱了两口后一股脑全倒了。


楚瑾将她扶上车后点了点他们四个大冤种,吹了声口哨挪揄道:“老弱病残……”


而后她揉了揉秦霜野的脑袋:“孕,都齐了。”


后座三位老弱病残:“……”


“有了”的秦霜野默默地翻了个含蓄又克制的白眼。


全场唯一的正常人则吹着口哨哼哼唧唧地上了驾驶位。


·


村长早就拉着那位民警在村委会门口张望了,那位民警莫约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粗黑框眼镜。


贴了车膜的车窗徐徐降下,里面露出张眉清目秀的脸,你瑾哥这会又开始装高冷了,二话不说就示意邵闵下车等待消息让这个民警上来。


但她回头一想又瞥了一眼旁边瘫在副驾驶哼气的秦霜野还是偏头对村长说:“诶,你们这有生姜吗?给两片就好了,这有人晕车。”


我们身娇肉贵的秦顾问当然是没空理会楚瑾的,她现在只想快点完成任务收缴到赃款后感觉继续查矿洞制毒案。


村长不明所以只是去到村委会的砖墙下的红色塑料袋里拿出一整个姜,囫囵拿到水龙头下冲洗了一会后拿出小刀削下两片乖巧地递给楚瑾。


楚瑾吊儿郎当一笑:“谢了。”


“不敢当不敢当!”村长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摆了摆手。


GLA缓缓开动,后视镜倒映出秦霜野和楚瑾的脸。


民警诚惶诚恐地注视着身边的一车人,黝黑的手不安地拧着自己的警服一角。


楚瑾可能是终于感受到了周遭的尴尬,于是气氛大王可能哔哔了:“您贵姓啊?”


他像是被一鞭子抽在身上似的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好在楚瑾的左右护法张闻和刘天生硬生生将民警夹在中间,不然可能头顶会嘭得撞到车顶。


“我姓房。”


楚瑾单手握着方向盘,若有所思道:“老房啊。”


老房大抵是现在才发现副驾驶还有一个人,脑袋伸着想要看清秦霜野的脸,但目前秦霜野已经彻底被晕车所支配了,晕车四件套都安排上了,但脑袋还是一阵一阵地发懵。老房只看到了头发丝和衣角,但可以确定是女性。


“那您认识房嘉吉嘛?”楚瑾想从老房这里套出点什么有用信息。


老房嘿嘿一笑,川渝口音浓重道:“那肯定是认识的撒,咱村里前任村主任的女儿嘛,不过也挺邪乎的,十年前她脸不知道为什么被划破了,长长的一道,后面留下的疤讲真挺难看的,不过她据说是人贩子,现在咱这一片谁不知道啊。”


秦霜野坐直身体,伸手拿过矿泉水喝了一口。


那些村口聊天的大爷大妈既可以让你名扬千里,也可以让你身败名裂。


“瑾哥,你没说完的那句话后面是啥?”刘天生摆正了自己衣服上的初音吧唧。


楚瑾摆摆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夕阳下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其次是,房嘉吉不会这么心急地去把赃款拿到,就算再贪婪也得把剩下的赃款留下以备不时之需,除非是那群人对她赶尽杀绝,以她去往全国搜寻女大学生卖给那些光棍得到的钱肯定是够她用的。”


“领导你结婚了吗?”老房搓着手,“长得怪俊的,肯定结婚了手上都戴戒指了。”


楚瑾挪揄道:“没呢,我这是情侣对戒。”


秦霜野扭过头看她。


张闻同志与刘天生同志搁后座大眼瞪小眼,并不由自主地看向秦霜野。


“那也快了吧,先提前祝百年好合了。”老房笑道。


“嗯。”


·


不知道过了多久,GLA在田埂上轰然停下,老房拍拍手示意就是这一家。


楚瑾感觉自己现在就能立刻参加国家赛开F1了,不过长途蹦蹦车遭受到池鱼之殃的还是秦霜野,人家推门下车时差点要给自己对象拜早年了。楚瑾伸出手搀扶起她,秦霜野没有力气,直接硬生生地扑倒在她怀里,两人重重撞上车门。


嘭。砖瓦房内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你没事吧?”楚瑾下意识保护住秦霜野的脑袋。


秦霜野摆摆手,一咬牙扶着门站起来:“……我没事。”


楚瑾揉揉自己的腰站起来,凑到她耳边哈了一口气:“真的没事?”


她一激灵,差点当着各位的面直接吐出来,不过倒是被硬生生地压回去了。秦霜野摇摇头,摆出个比24k真金还真的笑容。


但楚瑾十分清楚这还是这个影后的假笑,表面上是这样,实际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老房拍拍自己锃亮的警裤,随后指了指田埂对面孤零零的砖瓦房:“就是那了,前些年拆迁就那丫头他们家没人来签合同所以就没拆,但这么看起来也没什么人会来的。”


秦霜野耸了耸肩:“那可不一定。”


张闻和老房留在车里,刘天生跟着他们一起过去。


三个人熟练地套上手套和鞋套小心翼翼地下了田埂,地平线最后一抹红色落下,可天还没有黑,而是一片纯净的克莱因蓝。


不过前方的路也十分难走,楚瑾这一路上不知道踩到了多少个坑,差点和刘天生同志上次在宁舟火车站出站口被人绊倒以大字扑街的形式一样亲吻脚底下芬芳的土壤。


这是典型的农村自建房,不过是年代比较久远的一层砖瓦房,四周的砖墙直到楚瑾的腰部,墙面只是糊了一层水泥罢了,这和秦霜野小时候拉着雨霖翻的墙差得远了。


三人翻过砖墙之后脚底下是杂乱的院子,不过那扇腐朽的木门很明显就被人打开过,生锈的锁掉在地上,而里面也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是些老旧的木制家具,楚瑾略微一沉吟抬手将虚掩的门推开,灰尘扑簌簌落下。


刘天生抱着勘察箱,跟着师傅师娘小心翼翼地踏进去,但秦霜野显得很轻车熟路,径直走到卧室,打开手电筒照了照房梁。


楚瑾眯着眼观察了几秒钟,房梁上似乎有东西。


盒子!


她用手肘碰了碰秦霜野小臂:“诶,阿野你怎么知道的?”


“我来过这里。”秦霜野面无表情道。


楚瑾一怔。


但她这个人向来没心没肺,除非是很明显的细节才会引起她的怀疑,在0.01秒后楚瑾招呼刘天生去前院那倒在地上的竹竿。


终于,尘土飞扬。


只听一声脆响,上面那个被白蚁腐朽得差不多的木头盒子重重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里面有用牛皮纸包裹着的现金。


楚瑾大致点了点钱,半晌后才怪异地笑出声来:“……你卖.身也就值这么点钱啊。”


秦霜野一愣,随即一脚踹在楚瑾腰上。楚瑾笑出眼泪来了,用手腕蹭了蹭后拿起钱站起身,戏谑不已:“买.凶杀你的全款也就六十万还没有我现在手腕上戴的这个最次的表贵。”


刘天生在一旁不明所以。


“得得得,我将来给你的彩礼肯定比这个还多。”楚瑾拍了拍身上的灰,“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还是有收获的。”


秦霜野耸了耸肩,没有作声。


忽然,咯吱。


楚瑾的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猛地回过头去:“谁在那?”


躲在门口的那个人捂着嘴不受控制地嘤咛一声。


秦霜野别有深意地一挑眉。


电光火石间,砰!


两个歹徒从屋顶打滚翻下,重重落地时扬起一大片灰尘,楚瑾强硬地把秦霜野推到身后去反手摸出配枪。


“不准动!警察!”楚瑾喊了一句。


但那两个歹徒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楚瑾的这句话,扑前想要一把夺过秦霜野手上的现金,楚瑾挡着她把五四式亮出来,两个歹徒明显一愣但被钱财冲昏头脑的死刑犯定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快!弄她!抢她的枪!”有人喊了一句。


楚瑾一手握枪,一手使劲挣脱来人的潜质,一咬牙,猛地扣下扳机。


砰!


张闻和老房察觉到了这边的变故,纷纷扭过头。


“操!”楚瑾一脚将脱手的五四式踹开,“刘天生去喊人啊!”


刘天生拔腿就往院长里跑,还差点挨了他们楚支队长重重一脚。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躲在柜子后面的女人捂着嘴一把从厨房低矮的窗户翻过去,打算逃之夭夭。


女人边跑边往后看,一个没注意差点被地上的土坑给绊倒,忽然她感到脑门上被一个硬物抵住了。


秦霜野举着枪:“别动。”


女人一眼就望见了秦霜野风衣口袋里的现金,咬着下嘴唇佯装投降地举起双手站起身,随即拿出自己那些年当小太妹的本领一记手刀就想要敲到秦霜野的肩膀上。


不过这对于秦霜野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而言只是雕虫小技,她侧身一躲咔吧一声抓着女人的手臂用力一拧,腕骨碎裂,女人一咬牙发出一声惨叫:“帮忙啊!还想不想分钱!那个警察就别管了!”


瘦猴听到自己老板在呼唤于是就抛下自己的搭档老虎拔腿就往后院跑。


秦霜野抓着女人往后退了几步,谁知那瘦猴红着眼想要抓到她,刹那间手袖发出一道寒光——刀!


瘦猴胡乱冲上前,秦霜野眼底一沉将女人挡在自己身前,匕首刺入女人的小臂,鲜血淋漓。


“啊啊啊!”女人忍不住惨叫起来。


与此同时,楚瑾紧紧扣着老虎的头皮,一个是彪悍的野路子,一个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刑警,抛开性别区别两人简直不相上下。


老虎用手肘重重捣向楚瑾的小腹,楚瑾来着例假,这会简直疼得要吐血,得亏这娃子之前没少这样出现场,糙得很。


不知道哪里爆发的小宇宙,她用力把老虎的腕骨拧断,两人直直倒在铺满灰尘碎片的瓷砖地上,楚瑾面露苦色,额角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磕出个小口子,唰得流出鲜血来。


她秉着绝对不能和这种二流子打架打输了的原则,打着滚地顺手抄起一块板砖用力朝老虎的头顶敲去。


讲真她上一次抄板砖打架还是在十一年前。


不过手感还是这么的熟悉。


老虎挣扎起身就要跑路,楚瑾站起活动活动手腕咬牙一板砖拍过去,他的脚步猝然停下,发出几声捯气声便直挺挺地倒下。


楚瑾也没法说检查这人到底死没死透,她目前得先保护秦霜野的安全。


秦霜野一把将怀中的女人推开,闪电般侧身避开瘦猴的下一次攻击,出手掰住他的小臂,右手轻松地将匕首夺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反手将那把匕首刺入瘦猴的脖子,颈动脉割裂,血柱顷刻间喷涌而出。


楚瑾的脚步猝然停下。


女人眼瞧着自己找来的两位帮手都死了,便如一头被困的兽类般尖叫着踉跄起身要离开。


邵闵的声音在乡野间回荡:“快帮忙!”


“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房嘉吉?”秦霜野似乎并不打算去追,声音冷淡道。


房嘉吉这次听清了她的声音,逃跑的脚步猝然停下。


张闻和邵闵姗姗来迟,刘天生呼得从后腰拿出手铐,谁知房嘉吉低着脑袋竟然乖巧地伸出双臂让她给自己戴上手铐。


楚瑾从秦霜野手中接过赃款,点清楚之后便把秦顾问的“卖身钱”还回去了,可她抬头时却发现房嘉吉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身边抱臂抿唇的秦霜野。


那表情活生生像是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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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二一六那会楚瑾也说过一次老弱病残孕的,她其实一直知道秦霜野会晕车,所以不是平白无故地去调侃了

下一章算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人物出场吧,现在越码越激动

在码了在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