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穿成美娇娘的心头肉>第52章 我要去找她

  龙凤喜烛在屋子里亮着, 天边的月牙不知何时挂上云梢。

  如此大喜之日,宾客却散得格外早,门前连个叫喜的都没有, 偌大的庭院, 空空荡荡, 小厮跟丫鬟各做各的事,这气氛着实没有半点新婚的喜庆。

  也是...新郎官被打得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醒不醒得来都不知道,况且就算醒来了, 从今后也不能人道, 这般...与废人又有何分别。

  幸好郑家不止这一个儿子, 否则郑太傅定要哭死在朝堂里, 只可惜郑家大房这一脉是完了。

  喜婆端来合卺酒, 一旁的丫鬟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 轻飘飘地走路都没声。

  新郎官裹得像颗粽子似的躺在喜床上, 莫说合卺酒,就是连新娘子的盖头都没发掀, 喜婆也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 可现下这种情况, 她倒也无措起来, 干脆将酒放下,便施礼出去了。

  沈宜坐在椅子上,头顶的红盖头一直没掀,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案上那对龙凤喜烛噼里啪啦烧得作响。

  “芙蕖。”

  “小姐——”

  “你先出去吧。”

  芙蕖是沈宜的贴身侍女, 自小跟着她, 如今自然也陪着她一起嫁过来。

  沈宜不苛待下人, 她对芙蕖好,芙蕖便也真心对她好,这桩婚事从一开始,芙蕖就看在眼里,郑真的名声在京都里要多臭有多臭,成日花街柳巷勾栏瓦舍,那康平坊跟他家似的,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自家小姐,皇后娘娘根本就是别有用心,沈家也好,自家小姐也好,在她眼里,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她揣着手,眉目凝重——

  “小姐,要不您把揭了吧,一整日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奴婢去给您煮碗面来。”

  “不必了,我不饿。”

  沈宜摆了摆手——

  “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芙蕖垂下头,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眼眶湿润,这世道真是一点都不公平!

  ...

  夜里风大,院子里的人偏又撤得干净,芙蕖一个人守在门口,她不敢离开,怕自家小姐万一有事,不能及时寻到自己,手在腿上掐了把,好让自己提起精神。

  芙蕖以往最能熬,常常一整宿不合眼,也毫无异样,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上一刻还精神抖擞,下一刻却泛起迷糊。

  捂着嘴不停地打哈欠,连看眼前的地砖都重影了,她使劲地拍了拍脸,却有种拍在木头上的感觉,不疼只发麻。

  渐渐地芙蕖越来越看不清东西,靠着门板,身子就滑了下去。

  霎时,一道黑影从房顶落下,稳稳地站在屋子前——敲了敲。

  “谁?”

  沈宜闻声便问。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沈宜眉间一喜,她的手交叠在膝盖上,强装镇定道——

  “门没栓。”

  随即,吱呀一声,外面的人推门而入。

  阮星一眼就瞧见那个坐在椅子上的新娘子,大红色的喜服,让她的呼吸都乱了,脚下的步子加重加快,直到她面前,才停下。

  喜秤就在旁边的圆几上,阮星长手一伸,就拿里过来,二话不说挑起眼前的红盖头,一张叫自己魂牵梦萦的脸,便露了出来。

  阮星没说话,手指在沈宜的脸上摸了摸,视线一撇,又瞧见了合卺酒,顿时勾起嘴角。

  沈宜红着脸,不好意思看她,只听见她倒酒的声音,而后合卺酒便送了过来——

  “娘子...”

  “谁是你娘子,姑娘家家说话也不知道害臊。”

  沈宜气息不稳,心跳得像快要从嘴里吐出来。

  “口是心非,不过...我喜欢。”

  阮星将酒含进口里,凑到沈宜的唇边,一点一点的渡过去。

  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两人就这么痴缠在了一起。

  沈宜环住阮星的脖子“是你打的他?”

  “是。”

  阮星敢做敢认——

  “谁让他要娶你?找死。”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朝廷已经交由大理寺查办,乌大人更是放出话,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找出来。”

  “是吗?那让他来好了,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阮星...”沈宜抵着她的肩,抬头去寻她的眼“真的值得吗?为我这样...”

  “当然值,为你...死都值。”

  忽然,沈宜勾住她的腰,极尽妩媚地贴过去——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吗?”

  “记得。”

  “带我去吧,今夜你想怎样,我都依你。”

  ...

  “芙蕖...芙蕖....”

  “嗯?”

  芙蕖艰难地睁开眼,揉了揉头——

  “小姐,我...我睡着了?”

  沈宜的喜服早已脱去,现下穿着件褙子,颜色深有些匠气,但却显得端庄。

  “累了,回屋去睡,这几日你辛苦不少,歇一歇吧。”

  芙蕖的脑子混浆浆的,昨夜的事情她都记不起来,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小姐...我...”

  “听话,回去好好休息,如今我就只有你一个能说话的,别叫我担心。”

  在沈宜的连声劝慰下,芙蕖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去屋子,只是她还没理清楚头绪,就又睡了过去。

  沈宜见状,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粉末,往香炉里倒去,这是阮星给自己的,用来解迷药。

  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菱花镜上,镜中的自己脸颊绯红——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沈宜勾起嘴角,少见的娇羞,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条船,一直摇,摇到快要掀翻。

  /

  三月初三,边境传来捷报,陆家军大胜南国,宣平侯府陆征更是砍下南国大将军的首级。

  “好啊,好啊...陆征不愧是宣平侯,果然百战百胜。”

  庆和殿内,赵兴道。

  “可不是嘛,陛下有所不知,陆侯爷的威名已经传遍京都,这百姓们一提到陆家军,个个振奋不已,好些人弃笔从戎,都要去投奔陆侯爷呢。”

  冯国舅适时出声——

  “今后,陆家的盛名怕要流芳千古了,就是陆家没个儿子,这倒也无所谓,陆侯爷正值壮年,何愁没有人继承衣钵啊。”

  赵兴神色敛起,眉宇间透着股寒气。

  “流芳千古?怎么...依国舅所言,宣平侯比朕的本事都要大了?”

  “臣不敢!”

  冯国舅赶忙跪下。

  “罢了...打胜仗是好事,这样吧...传朕的旨意下去,誓要南国君主首级!”

  众人散去后,冯国舅阴险的面孔露出。

  ...

  远在南国边境的陆征收到圣旨,终究是寒了心。

  “陛下这是疑我啊。”

  他们相识于微时,因志同道合而成为好友,却不想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父亲早该明白的,当今帝王最是无情,为了皇位能放弃心爱之人,就已经没有心了。”

  陆羡锁着眉头——

  “此次我能随军,也是因为陛下信不过父亲,他叫我看着您。”

  见陆征不语,陆羡继续道:“爹,我这一生只有您一个父亲,旁的哪怕他是再如何了得,我也不会认,想要保住陆家,保住母亲跟妹妹,唯有杀出一条血路,爹...有些人不值得您心软。”

  “你想怎么做?”

  “晋王。”

  “你竟然想到他?!“

  “如今能与朝廷抗衡的只有他,当年若不是冯家,今日的皇位就该是晋王的。”

  默声许久后,陆征终于开口——

  “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

  三月后,陆家军与南国敌军决一死战,此战甚是汹涌,陆征九死一生,取下南国君主的首级,可惜自己也断了一条胳膊,从此后再也不能拿剑。

  班师回朝的那日,京都百姓夹道相迎,只为一睹陆家军的风采。

  好消息的到来,总伴随着一个坏消息。

  陆羡死了。

  赵兴还未感受得胜的喜悦,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不顾陆征断了一条胳膊,也不顾陆家军才打赢了胜仗,拔出腰间的宝剑,就要朝陆征刺去,好在被太监拦下,否则就要酿成大祸。

  “你!你还我的女儿来!!”

  “陛下说错了吧,羡儿是微臣的女儿。”

  “陆征,你明知阿羡对我有多重要,你怎么能!”

  “陛下若是当初肯信我,又怎么会有今日?羡儿被围困在山崖,她宁死不从,纵身一跃...”

  陆征老泪纵横,他将怀中棕布包裹的锦盒递去——

  “陛下,这是南国君主的首级——”

  赵兴一脚踢开包裹,大喊道:“好!不愧是宣平侯,朕记住了!”

  ...

  陆征回到侯府,府门前的红灯笼已经换成了白色,岳氏与陆舒窈哭得不能自已,扯着陆征的胳膊——

  “真的没了?”

  “嗯。”

  “我的羡儿啊....”

  “姐姐...呜呜呜....”

  ....

  然而另一边的林了了,却对此一无所知。

  她前几日去了田庄给人瞧病,恰好错过了陆家军班师回朝,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被文善堂积压的病患,忙得不可开交。

  要不是瞧病的时候,听人说起陆家军,她还不知道仗已经打完了。

  匆匆下了诊,就要往羡园跑,谁料一出门,迎面竟碰上前来的沈宜,她如今已做妇人打扮,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女子的风韵。

  “你去哪儿?”

  “羡园啊,陆家军班师回朝我都不知道,真是忙糊涂了。”

  林了了拍了拍脑袋,旋即又叉腰道:“这个陆羡也真是,回来也不知道找我!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她。”

  说完,又想起什么,连忙拉过沈宜——

  “你见过她没?”

  一瞬而过的错愕,在沈宜的脸上闪过,两片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

  林了了太着急见陆羡,完全没有注意到沈宜此刻的异样,睁大眼睛,竟有些气鼓鼓的模样——

  “你也没见她?这人...没事儿,等会儿咱们一起收拾她!”

  话落,她招手唤来马车“估计也是忙吧,刚打了胜仗,说不定陛下要赏赐她呢~到时候必须得狠宰她一顿...算了算了,她这个人肯定什么都不会要的,我最了解她...”

  眼瞧着林了了就要登上马车,沈宜立马将她拉住,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我...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啊!她见着你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林了了一路上都在不停说话,这是她一贯的毛病,只要激动紧张着急,就会如此,不停地说,一刻都不能停。

  车轮滚滚的声音,像毒蛇似的直往沈宜耳朵里钻,她看着林了了兴奋的模样,心却像被刀子剜过,忽然别过脸,朝窗外看去。

  “你怎么了?”

  “没...”

  沈宜摇摇头,挡住那垂落的泪珠。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到了羡园——

  林了了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可还不等她往府门里走,眼前的一幕,让她僵住。

  白灯笼,白布条,连守在门前的小厮,身上都穿着丧服。

  “为什么都是白的?”

  林了了不敢再往前走,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扭过头看向沈宜——

  “谁死了?”

  沈宜的眼眶瞬间变红。

  “陆侯爷?陆夫人?”

  “瑾禾,你...你先冷静...”

  “我没有不冷静——”林了了瞪大双眼,指着府门上的白色“怎么回事啊?”

  沈宜心如刀绞——

  “陆...陆羡她死了。”

  林了了先呆了两秒,然后摇头“不可能,她说了要我等她回来,她说要娶我的。”

  “瑾禾...”

  “你别碰我!”

  林了了一把推开沈宜,朝门前的小厮走去,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地扭曲——

  “脱了!把丧服脱了!她没死!她没死!!”

  几步路的工夫,林了了仿佛变了个人,暴怒、癫狂、见人就打,抄起木棍向两边的白灯笼挥去——

  “你们这是咒她!是咒她!”

  沈宜没有拦她,让她打了个够,也砸了个够。

  林了了瘫倒在地,额前发丝凌乱,哭出声音——

  “我不信,我不信...”

  沈宜抱住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

  林了了伤心过度晕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经回到林宅。

  她撑起身子,脸色苍白,两只眼睛红得不像样子——

  “为什么会...她怎么死的?”

  “被敌军围困,跳下山崖死的。”

  “人呢,在哪儿?”

  沈宜摇了摇头——

  “山崖万尺之深,陆侯爷并未寻回,只有遗物。”

  林了了身子一颤,心上又被戳去一刀。

  “知道了。”

  “我留下陪你吧。”

  “不用,我没事的。”

  沈宜明白,这种时候与其劝她,倒不如让她一个人待。

  轻轻关上房门——

  “青时青钰,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做傻事。”

  “是。”

  ...

  一连数日,林了了都没有踏出房门半步,每日送进去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青钰:“这样下去不行,会出事的。”

  青时抹了把脸,眼圈红红的,垂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青钰叹了口气“羡哥儿已经没了,林姑娘不能再有事。”

  话罢,她端着托盘,朝房里去,心里打定主意,说什么也得让她把饭吃了!

  刚要推开,门却被里面的人先一步打开——

  “林姑娘...”

  林了了接过饭菜,便大口吃起来,顿时看呆了青时青钰,眼瞧着林了了把饭菜全都吃完。

  “我要去找她!”

  “找谁?”

  “陆羡。”

  “林姑娘...”

  “除非见到她的尸身,否则我绝不信她死了!”

  林了了推开青时青钰,就要往外跑,可她身子太虚,刚刚又猛吃那么多,还没跑出院子,便腿脚发软,随即两眼一黑——

  “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