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杏寿郎抱着手,问身后的两位同事:“你们追踪的鬼是他吗?”

  “不是。”富冈义勇和蝴蝶忍对视一眼,富冈义勇先开的口:“是下弦一。”

  “下弦一哪去了?”

  “跟丢了。”

  “……”情况更加错综复杂,炼狱杏寿郎心烦意乱,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烦扰,说:“也就只能先跟着那个叫猗窝座的人了。”

  猗窝座的速度非常快,几个呼吸间就已经窜出长长一段距离。炭治郎坐在他怀中睁着眼睛好奇地向两边看。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在空中飞驰的感觉!0v0

  感觉到怀中的动静,猗窝座皱着眉换了个姿势,在炭治郎不解地望向他时,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风大,你承受不了。”

  炭治郎继续扶着自己的帽子:“你要带我去哪里呢?”

  “……无限城。”

  孩子握在自己的怀中刚刚好,但这帽子着实是多余的很。猗窝座嫌弃地皱了皱眉。话说回来,这不是童磨那家伙的帽子吗?!迎着猛烈的风,他一个挽手将帽子抓住,而后往后面一甩,那动作叫一个干脆利落。

  “为什么要丢掉它呢?”孩童抬起头去看他,用柔软的双手触碰他的衣服。他的眸子清澈,里面的情绪能一眼见底。

  从眼睛上就能看出来……他一定是个单纯的孩子。

  单纯的人心无旁骛,能够更加专心致志地追寻什么。

  他为什么不去追回那帽子?他身上萦绕着都是童磨的气息啊,他必然是跟童磨相处了很久。可炭治郎为什么给人一种不在乎的感觉?

  “炭治郎。”猗窝座困扰地皱起眉,“我仍然对你感到好奇。你到底在乎什么呢?”

  炭治郎思索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我,我也不知道?等我找到答案后我会告诉你的,但至少此时此刻,我是在乎你的呀。”

  他的态度总是如此认真。你从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出真诚以外的字眼。

  这样热忱的人……心却是凉的。

  年少心性薄凉。长大之后为什么会变成那幅截然不同的模样?

  此时此刻,猗窝座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恍然大悟:难怪童磨会那么执着地找他。

  童磨一定是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但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够了。

  。

  在赶路的第三天,猗窝座终于带着炭治郎来到了一个小镇里。他将怀中的炭治郎放下,然后不由分说地牵起孩童的手,带着他走向一个小小的房子中。

  房子里坐着联系无限城的人——鸣女。

  三位透明的柱对视一眼,记下这个女人。

  联络的地点会变……但面前的这个鬼必然是关键点。

  鸣女:“你要把……这个玩具带进去?”

  猗窝座:“嗯。”

  鸣女:“这可是换位血战!在这样关键的时候——”

  猗窝座:“我有我的打算。”

  鸣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让他进去了。

  猗窝座是上弦之中靠谱程度仅次于上弦一的鬼。

  他的信誉还是很有保障的。

  失重感瞬间传来。降落的地点是一如既往的半空。身为鬼的猗窝座可以平安落地,但小小的炭治郎就不一定了。本来这不算什么的,但更要命的事情发生了——在转换的刹那,他与猗窝座被分开了。

  猗窝座察觉到手心的重量落空后猛地转头,出色的动态视力令他一下子就找到炭治郎的所在,他在落地的一瞬纵身一跃,借着反冲力直接冲向炭治郎的方位!

  但是下一秒,另一双手接住了炭治郎。

  那是一双白皙,纤细,却分外有力量感的一只手。

  炭治郎感受到老茧厚实的触感,而随着被接住的感觉,冷冷的声音传来。

  “……孩童?”六只眼的鬼怪将目光慢吞吞地投向孩子,他皱了皱眉,“……这个耳饰……?”

  孩童脸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那是个冰雪都消融,宛如太阳一般的笑。那笑竟然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人,应和着特殊条纹的耳饰,鬼都感受到被灼伤的感觉。在失神的那一刻,鬼下意识松了手。

  被从半空中摔下的孩童也不恼,他不在意地重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抬起头看男人:“你好啊!我是炭治郎。”

  眸子里印着上弦一的鬼怪还没有说话,孩童继续道:“你长得好熟悉啊。眉上为什么有和我一样的伤疤呢?你是我认识的人吗?”

  孩童澄澈的目光倒映着他的存在。黑死牟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他无法对着眼下孩子说出什么。

  于是黑死牟转过头,他的目光凌厉如刀,毫不犹豫对准猗窝座!“为什么……要带上人类?!”

  猗窝座抿了抿唇,他解释道:“他是个好苗子。而我手上没有多余的血了。”

  “那也不该……在这种时候!”

  猗窝座:“但是!”

  “……鸣女!将他送至我在无限城的住处!”黑死牟当机立断,“眼下……是百年一次的换位血战!不要让他打扰……无惨大人的雅兴。”

  “唉?”孩童炸了眨眼,下一秒无限城的地形飞速转换,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猗窝座有些惊讶,黑死牟正直稳重,是大家崇敬的存在。他为何会包庇下炭治郎?

  黑死牟端正地坐下,他淡淡地闭上眼睛:“……先迎接无惨大人。其他之后再说。”

  猗窝座本想向他借用手头的无惨之血。但实际上,每个上弦自己手中的数量也有限。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分享力量交予有天赋的普通人类的。既然黑死牟没有主动提及——猗窝座想,还是自己事后找无惨大人说吧。

  指尖掐进手指,渗透出一两滴血来。猗窝座不在意地拂去。

  炭治郎这样的存在。

  必须成为鬼。

  像他这样心无旁骛,而且极有天赋的孩子……

  如果这样温柔的微笑都会死去,那上天都必定会感到惋惜。

  。

  两人等候无多时,其他几位上弦就陆续来到了。

  但人还是没齐。

  “童磨……他人呢?”黑死牟闭目养神,他的手握在刀柄之上,那是剑士的本能,“他怎么还没到?”

  话尾甚至带上了几分愠怒。

  猗窝座有些诧异,他很少看见黑死牟情绪起伏得如此大。

  黑发的青年总是冷静自持的。他身上带着一种万事都无法惊扰他的气韵……所以,他今天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不冷静?是因为炭治郎吗?

  他摇头甩去自己的想法。猗窝座,别让感性扰乱理性啊。

  玉壶在原地打了个滚,他嘟嘟囔囔:“在家里带小孩吧。”

  几位上弦将目光投向他。

  玉壶清了清嗓子,道:“他啊,养了个继承人。叫什么……炭治郎来着。宝贝得紧。连碰都不让我碰。”

  黑死牟:……

  好像就是刚刚猗窝座带来的孩子。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猗窝座,猗窝座低声‘切’了一句。

  玉壶又接着絮絮叨叨:“那小孩真的挺不错的,既然有人类能够赞赏我的艺术——嗯,他的骨骼也不错。头颅取下来应该呈在壶子上,做上好的装饰品。我的艺术品一定能为此更上一层楼!对,下次去找找有没有这样的孩子……”

  猗窝座打断他的恶趣味发言:“说重点。”

  猗窝座其实也不太清楚炭治郎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他的记忆中……是玉壶将炭治郎带到无限城的。

  然后玉壶转手就把炭治郎交回童磨手里了。再之后炭治郎不知道怎么地就一直留在无限城中。猗窝座后来找黑死牟商量事情的时候看见了这个孩子,觉得是个好苗子,然后就干脆留下来在无限城一起教导他。

  猗窝座一开始并不在乎炭治郎。

  毕竟他那时候只是个弱小的孩童。是他坚毅地站起来,不顾双手的酸软胀痛重新拾起刀剑挥舞的样子打动了猗窝座,这才令猗窝座留下来欣赏这孩子带来的奇迹。

  玉壶“啊”了一声,因为猗窝座地位比他高所以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解释着:“我听到些风声,好像那孩子自己跑了?真是想不明白,童磨就是玩心太重了。他就应该直接把那小孩转化成鬼,要么干脆吃掉也行啊。要不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琵琶声响起。三位柱警觉地环顾四周,他们握住刀柄守在炭治郎面前,生怕人类的孩子在此出现意外。

  而令他们惊异的是,几位上弦鬼竟然也同时安静下来,他们不再杂谈,而是恭敬地低下头,道:“无惨大人。”

  无惨?!富冈义勇轻轻吐气,他从没想过竟然能在这见到无惨。

  旁边的炼狱杏寿郎与蝴蝶忍都进入了紧张状态,他们一动不动地盯着鬼王,眼眸里印着刻骨的仇恨。

  无惨颔首,他巡视一圈后皱起眉头:“童磨呢?怎么还没到?”

  童磨平日里都是最早到的,这个时候应该叽叽喳喳地同鬼王一表忠心了。

  无惨实在是有些不悦。

  换位血战百年一次……虽然上弦的诸位都有些性格缺陷,但在这种重要场合里还是不会出乱子的。

  结果童磨这货就干脆直接不来了???

  几位上弦对视一眼,玉壶颤着嗓音把刚刚的话精简地说了一遍。

  无惨不怒反笑,他反问道:“就这样一个小玩意还能耽误得了他?鸣女。”

  “是。”

  “把童磨给我带来。”

  鸣女轻轻弹起琵琶,无限城又旋转了几番。炭治郎坐在若干鬼视觉死角的偏僻房间里,他好奇地摸摸下巴,用那双暖玉色的眼睛向外看。

  鸣女不动声色地再给他换了个位置。小孩子心都这么大的吗?!再这样盯下去其他上弦就要发现你的方位了。

  到时候她也难逃其咎啊。

  童磨一下子出现在中心。他眯着眼睛,不再是平日的笑言,而是一幅冷酷中带着几分怒气的表情。在看见抵达无限城的一瞬间,他明显出现了几分不悦,却在看见比他更不高兴的鬼王的下一刻,童磨开合了一下口型,而后低头:“无惨大人。”

  “你眼底的恭敬哪去了?”无惨冷冷地说,“是不是要我把你眼睛挖下来,把你脑子也给扯下来,你才会想起这时候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童磨咬了咬牙,他说:“实在是抱歉,我……”

  “一个小宠物,有什么好在意的?”

  童磨眼底出现酝酿的风暴,但他压住自己心头差点成型的想法,用含笑的语气说:“实在是抱歉,我只是一时有些意外了。”

  “意外就可以错过换位血战了?”无惨冷着脸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身上的血抽干?”

  “属下不敢。”

  “谅你也不敢。”无惨撑着下巴坐下,他说:“算了,你的账之后再算。先开始换位血战吧。”

  他露出了一个喋血的表情:“我可是很期待大家百余年的努力成果哦。虽然我喜欢不变,但是位置的变化我还是很看好的。记住,高位者才能拥有更多分量的血液。”

  诸位上弦点头。童磨也归位。

  在他踏进队伍的一瞬间,他不经意地嗅了嗅鼻间萦绕的气息。

  他的瞳孔猛地缩放!而他的脚步也毫不犹豫一转,向着猗窝座的位置,童磨眯起眼睛,用折扇抵住对方的胸膛,低声说:“你身上怎么会有炭治郎的气息?!”

  他眼中的酝酿的风暴更加凶猛:“你接触过他!你触摸过他——你是用哪只手碰他的?!”

  猗窝座笑了,新仇旧怨涌上心头,是的,他老早就看不惯童磨了,所以猗窝座故意激童磨:“两只手。”

  他火上浇油:“是那个小小一只,骨骼和血液都非常美味的那个孩子对不对?”

  童磨毫不犹豫挥出扇子。折扇打开,尖利的边角发出锐利的光!童磨的眼睛里也是冰冰冷的一片,他笑着说:“看来,今天这里要少那么一个人……哦不,应该说,一、只、鬼、了。”

  猗窝座摆出术式,他狞笑着说:“我正有此意。”

  上弦二与上弦三的争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