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里新挂了一副敬修内则的匾额,连带着一副太姒诲子图,据说是皇上昨日赐下的,宫中位分高的主子都得了一副,白洛远远瞧着画工倒是不错。

  “奴才给怡嫔娘娘请安。”明玉瞧见形色匆匆的怡嫔一行人,迎了上去,福身行礼。白洛站在不起眼的地方,静静地看着。

  “明玉,我要见皇后娘娘。”怡嫔语气急促,神色惊慌。

  “今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早已免了请安,怡嫔娘娘怎么来了?”明玉疑惑道。

  “现在情况紧急,我要见皇后娘娘。”

  “奴才说过了,现在不见人,您还是晚些再来。”明玉并不想替长春宫接下麻烦。

  “皇后娘娘,救命啊,皇后娘娘。”怡嫔再顾不得宫规,大声呼喊。明玉连忙出声阻止。但怡嫔却一声高过一声,终于惊动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穿了一身苍青暗纹底绣团龙常服,面色依旧苍白,较昨日却多了些活气。皇后娘娘心性善良,允了她的要求,便领了人往永和宫去。

  这事原是一场闹剧,拎不清的愉贵人怀孕后,原想避开高贵妃的迫害,段数不够,难逃一劫。怡嫔求助皇后,却因太医诊断不出枇杷膏里的堕胎药,平白损了皇后娘娘的颜面和威严,娘娘纵是不在乎,白洛受人之托,说是圆满定是圆满。是以她跟了去,悄悄告诉了张院判。事情暴露,刘太医以自己医术不精顶了罪,皇后无意过分深究,恐生事端,此事便也作罢。

  绣房领了皇后娘娘懿旨,便派了掌事嬷嬷和几个秀女过来替愉贵人量裁新衣,魏璎珞恰在其列。

  高贵妃吃了亏,心中气恼,正撞上绣房一行人,自是随意寻了个不敬的借口,将这一行人扣在永和宫门口,当着愉贵人的面廷杖二十,说是她怀上龙嗣,这些宫人便上赶着巴结讨好,实在可恶,替她教训一二。愉贵人此时得了皇后娘娘庇护,却只是保得自身无虞,不敢出言顶撞,只能深深受了这羞辱。

  魏璎珞趴在长板凳上,后背已是血肉模糊,她方才不服,出言顶撞高贵妃,被高贵妃临走前又赏了三十。眼下还差二十,人却已经神志不清了。正主都走了,愉贵人见血早晕了过去被侍女扶回寝殿了,余下的人便也都散了,只留下行刑的太监和受刑的三人。

  白洛正巧按皇后娘娘的吩咐过来送些名贵草药,瞧见只剩一口气的魏璎珞,有些吃惊。

  太监还在挥棍,白洛皱了皱眉,她元气亏损过大,不便对凡人施法,会受反噬,便吩咐小宫女悄悄贿赂了那太监,棍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才得以抱住了魏璎珞的小命。

  白洛着人将她们送回了绣房便回长春宫复命了。“娘娘,”白洛福身行礼,少女的声音清脆干净,带着说话人都不曾察觉的欢喜。

  皇后笑着免了她的礼,询问些愉贵人的情况,得知绣房的事,眉头微皱,“伤势可严重?着张院判去看看吧。”“娘娘,”身边的尔晴出声阻止,“这不合礼法。”皇后默了默,终是让白洛送些伤药过去,这事儿,绣房的人确实无辜。尔晴还想再说什么,“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皇后靠在炕桌边上,闭上了眼睛。白洛瞧见那锦帕上放的长命锁,色泽如新,与昨日小鬼所带一般无二。她还是不曾放下吗?白洛随尔晴退了出去。

  绣房里很是安静,掌事嬷嬷受了伤,躺在床上,新进的宫女大都去照顾了。魏璎珞被安置在自己的床位上,有个叫吉祥的宫女照顾她。吉祥瞧见她,慌张地不知如何是好。“你叫吉祥?”白洛笑着看她,“恩,”吉祥点头如捣蒜。“这是皇后娘娘赐下的伤药,你去为她熬药可好?”白洛将手中的药递给她。吉祥看了看尚在昏迷的魏璎珞,有些犹豫。“放心,我会照顾她的”吉祥点点头,退了出去。

  白洛轻轻地掀起她的宫袍,入目便是一片血肉模糊,略顿了顿,便将宫袍放了下去。凑到那人耳边,“璎珞,我替你上药可好?”想她几万年来,可不曾对人这般近地温言细语过。“你不应,我便当好了。”

  魏璎珞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你是谁?”受了伤的小老虎依旧亮出了稚嫩却锋利的爪牙。“我是受人之托来照顾你的人。”白洛起身。“谁?”魏璎珞满是戒备。白洛但笑不语,替她上药。

  “你,你你你,”魏璎珞虽然想要阻止,却根本起不了身。两人便这般静默,一个上药,一个不语,倒也称得上是相处融洽。

  “我走了,无论要做什么事,切忌心急。”白洛附身下去,这般棱角分明,与后来真是判若两人呢。“对了,这药是皇后娘娘的赐的,你应当欢喜。”

  魏璎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敛眉沉思,却一无所获。至于她的话,如何欢喜,从姐姐去世后,她便不知欢喜是为何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