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可是个很强的巫师。”詹姆忽然说道。他舔了舔嘴唇,说道:“他知道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咒语,而且都很实用。”

  “是吗?我猜或许是两个学校教育学生的方式不一样。”弗里蒙特对哈利说:“我在做生意的时候曾经去过几次德国。虽然没直接进入过他们那个学校,但是从那儿来的人和我们都很不一样。你不太像他们,哈利。要我说,你倒是和我们一家的人长得有点像。”

  “我父母都是英国巫师。”哈利磕磕绊绊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在弗里蒙特面前编瞎话让他觉得自己的压力凭空大了不少。就好像他在对邓布利多说谎的那时候一样。年长者的眼睛带着一种能看透一切的明澈。

  “他们本来就是后来才去了德姆斯特朗那里的。他们也是霍格沃茨毕业的。”

  听完他的解释,弗里蒙特和尤菲米娅对视了一眼。男巫若有所思的表情更明显了,他轻轻地点着头,说:“原来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为什么你会是这么明显的样子了。”

  哈利很清楚弗里蒙特在说什么。他知道,他一直对他的长相感到迷惑。如果他相信了他的说法,认为他的父母其实是英国人,或许他能说服自己他们两家人本来就有一些血缘关系。这个年代的纯血家族旁系纷杂零落,有一两支落在外面,不为他们所知也不奇怪。

  “是你的姨妈家对你提起了霍格沃茨吗?”弗里蒙特问道,可紧跟着,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麻瓜不可能知道魔法学校的名字。”

  “我是从父母留下来的照片里知道的。”哈利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大多数时候他厌恶说谎,因为往往一个谎言往往就需要后续用几个,甚至几十个谎言去覆盖,去完善。

  “我觉得我在这儿会比在德姆斯特朗过的好些。而且我想远离我的姨妈一家。”

  “明智的选择。英国的巫师就是应该回到英国的土地上来。”弗里蒙特点着头赞同道。哈利看到他的样子松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像是终于艰难地过关了。弗里蒙特端起自己的茶杯,他眯起眼,将目光从哈利的身上挪开,像是回忆着什么似的注视着前方。

  “霍格沃茨是每个英国巫师的家。在这和其他地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哈利。”

  “难道你也是霍格沃茨出来的,爸爸?”没等哈利来得及应和,一旁的詹姆突然好奇地插嘴问道。弗里蒙特差一点被他的儿子脱口而出的蠢问题气的翻白眼。

  尤菲米娅则嗔怪地看了一眼詹姆,她给自己的儿子递过纸巾,让他擦一擦嘴角上的油,说道:“这还用问?英国的每个巫师都是从霍格沃茨毕业的。除了哑炮。我和你父亲当然也是了。”

  “哦,当然。不过我只是点儿难以想象你们俩年轻的时候,居然和我们一样在学校里念书。”詹姆抓了抓头发,说:“你们俩是哪个学院出来的?可别告诉我是斯莱特林,噢,不,你俩才不可能呢。”

  “我是拉文克劳,弗里蒙特是格兰芬多的。”尤菲米娅说道。弗里蒙特则瞥了他的儿子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处说斯莱特林学院的坏话,詹姆。一年级送你去上学的时候你就和你母亲闹着说不想被分到斯莱特林。要知道梅林都是那个学院里的。你有什么不好去的?”

  “这和哪个学院里有名人没关系。”詹姆懒洋洋地说,“我就是和斯莱特林的人没法好好相处。你说是吧,西里斯?”

  哈利的目光跟着詹姆的声音移动,他看到自打上了餐桌之后就一直静静地吃着东西,一句话都没说的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餐具,沉默地看着他们交谈。听到詹姆对他提问,西里斯才终于从坐着不动的僵硬塑像变成了活人似的。他抱着手臂不无讽刺地‘哼’了一声,那双灰眼睛转了过来,意有所指地看着哈利。

  “可不是吗。”西里斯说。他的声音听在哈利的耳朵里显得意外的讽刺。

  “我们和斯莱特林的关系就没好过。不过也有例外,有人就是喜欢和他们那边的人混在一起。比如——莉莉·伊万斯,是不是,詹姆?”

  他坏笑着,忽然话锋一转。詹姆明显被他噎了一下,而哈利还有点儿没晃过神来。他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脸上还带着微笑的西里斯,老实说,刚刚最后的一句话,哈利本来笃定了西里斯是冲着他来的。

  “莉莉这学期会迷途知返的。”詹姆底气不足地反驳道。他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排骨,说:“她上学期结束的时候就差不多跟鼻涕精玩完了,只要后面……”

  弗里蒙特咳嗽了一声。

  詹姆差一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他勉强咬着牙说道:“——当然啦,我的意思是,斯内普。我刚才不小心说错了。”

  “不管你这学期又要搞什么鬼主意,詹姆。”尤菲米娅温和地说:“别再做你三年级的那个假期时做过的事情了。那事儿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不是每个父母看到儿子的朋友们拖着一只巨大的麋鹿在家周围晃来晃去都能平静接受的。”

  随着尤菲米娅的描述,哈利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相应的画面。三年级的他们刚刚会变身成阿尼玛格斯,四个男孩一起偷偷溜出波特祖宅,到附近山谷脚下的树林里去。尖头叉子在树林里变身之后或许遇到了什么事故,变不回来。只能让他的朋友们牵着他的角,推着他巨大的鹿屁股和尾巴,牵着他细细长长的鹿腿向前走。

  他脑子里出现的场景是这几天以来最娱乐到哈利的一幕了,他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对此和他有完全不同的反应的则是詹姆。对男孩来说,那次经历肯定算不上美好。詹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不太情愿地说:“那次是个意外。妈,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起码不会在咱们家附近发生了。”

  “如果你要到别的地方去闯祸,那还不如就在这附近闯。”尤菲米娅心有余悸地说:“那个冬天我一直很担心你们,因为听说山谷里出现了狼的嚎叫声,而你们又喜欢半夜成群结队地跑出去玩。有人还在戈德里克山谷看见了熊一样巨大的黑影。好像忽然就什么奇怪的动物都跑到这里来了似的。幸亏那一年之后就没听说过有什么事发生了。”

  听到这里的哈利几乎要忍不住大笑出声。他掐着自己的大腿,疼的眨了眨眼,他不太确信,这两夫妻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詹姆和西里斯阿尼玛格斯的事情,所以他竭力忍着——为了不在他们眼里他表现的更像一个奇怪的孩子。

  晚上,当他们互相道了晚安,不得不回到各自房间的时候,哈利的脚步耷拉着,他慢慢悠悠地跟在西里斯的身后,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不情愿。

  尤菲米娅熄灭了除走廊之外的房间里的灯。夏天连壁炉也不会点起,只有昏黄的壁灯没法照亮大范围的空间。一楼的客厅看起来黑魆魆的,家具在黑色的光线里沉静地起伏着,好像是无声的沉默着的牛。

  哈利在走进房间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想知道这个晚上他拿着被子和枕头,偷偷摸摸地蹓到沙发上去睡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而他刚一走进门,西里斯就回手把门锁上了。

  “你干什么?!”哈利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西里斯比他高一个头还多,他转身,伸手,锁门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且又快又突然,哈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弹簧压上门舌的一声脆响,门被关上了。西里斯低着头看他,他的一只手撑在门上,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忽然拉近到只有几英寸宽。

  “我又吓到你了?”高大的男孩垂着头,低声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哈利感觉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闷。

  “我不是故意的。”没等哈利回答,他就松开了手,转身走向了盥洗室。

  哈利靠在门上,他愣愣地看着西里斯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随后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等到西里斯洗漱完,他打开门,走出来。自顾自地坐在床边开始整理东西。从头到尾,他都好像没看到傻站在那儿的哈利似的。也没注意到男孩的目光在他出来之后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背上,眼神五味杂陈。

  直到哈利终于回过神来,他才四肢僵硬地走向盥洗室。随着门‘嘭’地一声在他的背后关上,他也没看到,他刚刚关上门,坐在床边的西里斯立刻像警惕的猎犬一样抬起了脑袋。他竖起耳朵听着水声响了起来,手快速地摸进自己的行李堆里,拿出了一面镜子。

  “詹姆,”西里斯敲了敲镜子,低声地呼唤道。双面镜立刻发热滚烫,镜子的另一面出现了黑发褐眼的男孩一张正在打着哈欠,倦意朦胧的脸。他没等詹姆打完哈欠,就急促地问道:“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