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听莉莉无意中提起的。他最近总是在琢磨这件事,我才想替她问问——当然,我自己也想知道。如果你真喜欢他,哈利对你明显也有好感,西里斯,我们都看在眼里。是不是这次你约他单独出去……是打算,对他告白?”

  西里斯眯起眼睛。他深灰色的双眼这样直勾勾地瞪着他的样子让詹姆感觉有点儿头皮发麻。还没等他在他无声的威慑下摆手放弃,表示‘要是你不想说了就不要说’的时候,西里斯已经再度开了口。

  “这和你们又没什么关系,”他转过头去,又喝了一口被他晃了半天的火焰威士忌。声音冷冰冰的:“是你的百合花叫你打听的?”

  “我倒真希望是这样。”詹姆说:“但不是,只是我想问而已。说真的,要是我处在他的那个位置上,我可能早就怀疑这件事了。可哈利却一点儿都没往那方面想。我只是担心他似乎没对你……有那个意思,不是吗?”

  “你,”西里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他不可置信地伸出食指点了点詹姆,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来帮我操心我的感情生活了,詹姆?你把自己的事儿处理明白了吗?”

  “别跟个混账一样说话,西里斯。”詹姆说,“我只想听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要是不说呢?”西里斯耸了耸肩,说道。

  “那就算了。”即使他脾气再好,詹姆感觉现在自己也有点光火。西里斯的回答避重就轻。他不知道是他真的不想谈这相关的事还是只是不想告诉他。不管哪一种情况,他所采取的态度都让他火大。

  “那你自己琢磨去吧,大脚板。算是我脸皮厚,总拿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

  詹姆在自己的床上坐了起来。可他的怒气却没消散。想了一会儿,完全没能冷静下来,相反,还觉得自己的恼火正在不断上升的男孩忍不住抓起抱枕砸到床头。他猛地从床上站起来,走向衣柜,翻找球服的时候刻意发出很大的声响。

  当他找出了全套行头,准备出去打一场练习赛消消气的时候,西里斯在他身后响起的声音叫住了他。

  “我并不是想瞒着你们什么,詹姆。”西里斯说,他的声音小的简直有些反常。“对于哈利的事,我只是有点儿——我只是有点儿不确定。”

  詹姆哼了一声。他没回头,只是双手都抓着自己的护肩站在原地。年轻的男孩身形很稳,一动不动。他无声地等着西里斯继续往下说。

  果然,开了一个头之后,接下来要出的话就流畅的多了。

  “我不知道你指的喜欢是什么意思。”西里斯直白地说:“不过如果你指的是我对他是不是像你对莉莉那样,我认为是。但是就像你说的,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哈利对我是什么想法。莉莉不喜欢你,她的态度很明显。可哈利的心思我根本捉摸不透。”

  詹姆搓了搓鼻子。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很明显,他也挺喜欢你的。”

  ”但是就连你也能看出来,那种‘喜欢’和我说的不一样,不是吗?”西里斯立刻反驳道。

  “或者说,我连他根本是不是喜欢我都捉摸不透。他经常和我待在一起,那是因为我主动去找他。可我不去找他的时候呢?他宁可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在图书馆,在教室,在寝室——在他妈的哪里都好,就那样待着,做他自己的事情。他没有几次是主动来找我的。”

  “你还跟他计较这个?”詹姆有点惊讶地转过身,说:“可他不就是那样的性格吗?”

  “他才不是。”西里斯说,“你不知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合拍,詹姆。他明明就很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可是他从来不会主动去做任何事。当然,我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在乎这个。但是我对他的心思却根本拿不准。如果我现在对他说了一通蠢话,他可能也会听着。甚至会答应我。可我还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明白吗?”

  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所以我非要逼着他主动来找我一次不可。”

  “所以说,其实你是觉得,”詹姆琢磨了半天,才终于恍然大悟似的说:“你觉得哈利对你——更像是感激,或者亲近,但是他不爱你?”

  “问题就在于这了。”西里斯的脸有些阴沉:“恰恰相反,他不是不爱我。我有时候能感觉到,他他妈的似乎是有点太爱我了——爱到没把我当成一个和他同龄的男人。他有时候对我就像对他的长辈或者——让我更直白点说吧,我觉得大多数时候,他好像已经把我当成了他家人。”

  詹姆的反应有一点迟钝,他疑惑地问道:“那样不好吗?”

  “好?”西里斯的声音说的上狰狞:“简直他妈的好极了,你会想和你兄弟,叔叔,或者是父亲上床吗?尖头叉子?”

  詹姆被他直白的话噎的一阵语塞。

  “我好像明白了。”过了一会儿,詹姆用手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他慢慢地说:“我明白了。这么说你和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西里斯挑起眉毛看着他。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哈利不太像我们的同龄人。”詹姆放缓语速,他轻声地说:“他看着我们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眼神,就好像在看他的父母一样。我看弗里蒙特和尤菲米娅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所以我有个怀疑,大脚板。”

  詹姆顿了顿,继续说道:“哈利从来不和我们提他家里的事情。就算你这样的——你和家里闹的翻了天,我们都对你的事情有点了解。可他却一个字儿都没提过。就好像……他压根没有家人似的。”

  西里斯不吭气。他皱着眉毛看着詹姆,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詹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咽下一口唾沫,迟疑地说:“你猜有多大可能……哈利或许是个孤儿?”

  房间里忽然陷入一阵死寂。一两分钟尴尬的沉默后,西里斯本来还带着一点儿复杂和期待的盯着他的,发亮的双眼从詹姆身上挪开了。他果断地转过头,大口地喝了一口酒,然后重重地叹了声气。

  “我也真够蠢的,”他低声地喃喃自语,“居然期待一头叉子能忽然开窍。”

  “喂。”詹姆不满地大步走到他旁边,“就算我没猜对你也不用这么说吧?哈利跟你的关系本来就比和任何人都亲近,你知道点儿我们不知道的秘辛有什么好得意的?”

  西里斯烦躁地对他摆了摆手:“你刚刚不是说要出去打比赛吗?”男孩皱着眉说:“快点滚出去。做点什么都行,就是别再留在这碍我的眼了。”

  “哼。”詹姆喷了声鼻息。虽然这回西里斯明确地赶他走,但是他倒没再像刚刚似的生闷气。在推开寝室门跨出去之前,詹姆还特意回了一次头。

  他用只有房间内的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唏嘘道:“老实说,之前我本来还以为你对哈利还只是随便玩玩,大脚板。不过经过今天咱们俩推心置腹的这次深谈,我觉得你这回没准是真开窍了。”

  詹姆语气深沉地说:“不过,照你的那个说法,我还真挺期待看到哪天哈利一觉起来睡糊涂了,见到你叫声‘daddy’的。”

  一个玻璃门忽然出现在半空,它砸到了门上,又在詹姆及时关门后滚落到地毯,只来得及发出沉闷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