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在强烈的风声里几乎无法睁开眼睛,护目镜从他的脸上脱落。然而他紧紧地攥着双手,在坠落的过程中,他近乎本能地张开嘴唇,哆嗦着轻声念出了一个咒语:“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在他跌落以前,那个咒语短暂地生了效。哈利在滞空时忽然停顿了一瞬,在其他人眼里看来,他似乎有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飘了起来。旋即他再度下落,又在距离地面差不多七十英尺的空中掉了下去。

  他背部狠狠地砸落在草地上。哈利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一声巨响。

  他清楚自己一定是哪里骨折了,在痛昏过去前,哈利挣扎着打了个滚,他看到有医护人员从角落里抬着担架匆匆地赶过来。但是在被抬上去以前,男孩抬起了胳膊。他在全校师生的瞩目下松开了自己一只攥着的那只手,一道金色的圆球影子从他的手掌里冲上半空。翅膀颤抖着,发出‘嗡嗡’的细响声。

  “我,”哈利沙哑地,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我抓住金飞贼了。”

  随即,他因为疼痛失去了意识。眼前瞬间被潮水般的黑暗所淹没。

  医疗翼里,庞弗雷夫人的吼声隔着一条走廊外都能听得见。

  “我真该让邓布利多把你们这项危险的运动彻底禁止!”女巫高声怒吼道,“几乎每一次比赛之后都有人因为这个玩意儿受伤。看看这一次!这孩子的手臂和腿都摔断了,他到底要看着自己的学生为一个愚蠢的会飞的金球打成什么样子才高兴?”

  “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正面迎击庞弗雷夫人斥责的詹姆小声地问道,“我们能进去看他吗?”

  “波特先生。”庞弗雷夫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她以医疗人员独有的毒辣目光扫视了他一遍,确信詹姆的狼狈只是因为在土里打了个滚后,口气才稍微松动了些:“看来你这次没受伤,真是梅林眷顾。”

  “我受伤的次数并不多,魁地奇不是什么危险运动,夫人。”詹姆低声反驳说,“比赛里受伤只是意外。”

  庞弗雷夫人拧着眉毛看着他,她的语气又严厉起来:“还记得上次被你们撞断了一根肋骨的可怜的小布莱克先生吗?”

  “他不是早就好了吗。”站在詹姆后面的西里斯忽然插嘴道,“我怀疑今天哈利受伤就是他害的。”

  庞弗雷夫人瞪了他一眼。

  “他刚喝下生骨水,为了防止他疼的太厉害,我给他用了麻醉剂。”医疗女巫没好气地说。但是她还是让开了半个身子,让来探病的几个格兰芬多走进病房:“虽然我觉得你们几个吵不醒他,但是还是保持安静。这孩子需要休息。”

  保持全然的安静对于劫道者来说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在病房里坐下还没有五分钟,彼得偷偷打开门,确定庞弗雷夫人已经不在附近了,他将手背在后面给他们做了个手势。

  “我——我真想不明白,”詹姆率先从椅子上站起身,他困惑地说,“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哈利的床边。那个男孩在喝下了生骨水和麻醉剂之后已经沉沉地睡着了。他的脸显得格外消瘦而苍白,凌乱的黑发摊在额头上。詹姆弯下腰去,他试探性地轻轻碰了一下哈利的脸。发现他没有反应,他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忽然,他发现了那个藏在哈利额头上的浅淡的闪电形伤疤。

  “别趁哈利睡着了动手动脚的,尖头叉子。”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的西里斯忽然发出声音,“等他醒了他会咬你的。”

  “噢,”詹姆回敬道:“我看是因为你吃醋了吧,大脚板。”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悻悻地收回了手。似乎觉得自己这举动的确不大恰当。等他再站起来的时候,詹姆下意识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可你说——大脚板,”他迷茫地说,“到底为什么?”

  “如果哈利是个女孩,我可能会说,又一个被詹姆迷的七荤八素的可怜虫。”莱姆斯说道:“可是他仅仅是救了你——詹姆,我觉得这只是因为他品格高尚。毕竟换做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我们才认识几天,他就能冒着差点摔死的风险来救我。”詹姆说,“我的确没想到。”

  “他要不是鲁莽到自大,那就是个圣母一样的滥好人。”西里斯说,“结合他之前对我们说的和鼻涕精有关的那一番话,我倒觉得是后者可能性多些。”

  “呕。”詹姆压低声音,“这样让我总觉得我好像亏欠了他点什么。”

  “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西里斯懒洋洋地回答道。“这是头一次,你没发挥出多大的作用,就靠我们的找球手赢得了胜利的比赛——”他拖长腔调,“何况他还救了你。怎么样,你会考虑让他加入我们吗?”

  “这当然。”詹姆说,“我很希望和他交个朋友,不过我有点担心哈利可能对我们有些看法。”

  “他不会的。”西里斯笃定地说,“他对我们很感兴趣。他一定调查过我们。”他顿了顿,补充道:“在比赛开始之前我对他说如果他能帮我在比赛里痛扁雷古勒斯那个狗崽子我就告诉他一个可以加入我们的秘密。他甚至知道那个秘密和我们外号之间的关系,我想他一定调查过和我们有关的事。”

  “那可是我最大的秘密,西里斯。”莱姆斯忽然说。他的声音明显有些不高兴了。“你却主动拿它来讨好一个你喜欢的人?”

  “事实证明,我看人的眼光没有问题。”西里斯语气慵懒地把他的话顶了回去,“哈利勇敢又出色。你们不承认吗?”他摊开双手:“如果他愿意成为我们的一员,我想他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的。如果他不愿意,哈利也是会保守秘密的人,你担心什么,月亮脸?”

  莱姆斯不太高兴地闷哼了一声。但是他没有继续反驳西里斯。

  “你在哈利这事儿上热切的让我觉得有点奇怪。”詹姆转过脸,对西里斯说:“他的确是个好小伙子。不过我们才认识他一个星期多,大脚板。说实在的,如果你真的是被他迷倒了,你完全可以说出来,我们这儿的人都不会笑话你。”

  “我的确对他有点儿兴趣。”西里斯笑了笑,他伸出一根食指压在自己的嘴唇上,轻声地说:“不过,大概和你们想的‘兴趣’大概有些不一样。”

  深夜两点,随着麻醉剂的效力慢慢褪去。睡饱了一整个下午和大半个晚上的哈利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医疗翼雪白的天花板。哈利并不觉得意外。他闻着松油的味道,试探性地在被子下面活动了几下自己的手指和肩膀,发现断裂的骨头已经重新长好了。

  “嗨,”

  一个忽然出现的声音将哈利吓了一跳。他立刻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站在他的病床边。为了让他能好好休息,医疗翼里大多数的灯已经熄了。只留了在病房门口的一盏。昏暗的光线让他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哈利却没感觉到害怕,因为刚刚那个熟悉的声音让他立刻分辨出了在他旁边的人是谁。

  “西里斯?”他轻声问道。

  “是我,”高大的格兰芬多弯下腰。他英俊的脸凑近躺在病床上的哈利:“你感觉还疼吗?”

  “只是有点麻。”哈利的脸下意识地一热。他躲闪了一下西里斯灼热的呼吸,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比赛已经结束了?我们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