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HP同人)交错>第十一章 矛盾的因由早已有之

Sirius先Snape一步回到小阁楼,躺在“属于自己”的垫子上,假装一切如常。

嗨,这心态真怪异。他近来举止愈发怪异,自己亦有所察觉。黑狗抬眼看看高窗,Snape和Lily的约会没持续多久,他踩着清晨的尾巴起床,到达小花园的时候,教堂的钟声恰好敲响九下,此时,几束斜线般的阳光照进室内,打算在墙壁裂缝处结网的蜘蛛仓皇逃窜,已近正午。

呆在这里不会有益处,Sirius笃信这一点。由于获得新的信息,现在有一条新的解决路径摆在他面前:去找Lily求助。托James的福,他与Lily也算熟络,知晓这位好姑娘如火焰般——同她的头发一样——炽热的心肠,她会帮忙的,在她面前暴露身份也不会比在Snape面前暴露身份更丢脸。

唉,Lily提到阿尼玛格斯的时候他还稍微紧张了一下,就像被惊到的河豚,“嘭”地鼓起来。如果Snape知道的话,一定会嘲笑他做贼心虚。黑狗挠挠鼻子。他不乐意让Snape知道他就是Sirius Black,这事实就和Lucius Malfoy不会想变成一只白鼬一样显而易见。

在Snape和Lily分手前,Sirius选择悄悄溜回来。听到Petunia声音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的对话快要结束。Lily说的关于市民投票之类的内容,Sirius完全没在意,他压根儿没往那片荒野联想,只因为她说所有人都参与过这次“普查”。他还挺欣慰呢,实在因为在蜘蛛尾巷,跟在Snape的屁股后面,见到太多令他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Sirius赞同Lily关于《占屋者法案》的评论,尽管他并不完全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他与她一样,见到不公正的事发生时,认为采取改善现状的行动是件好事。

可惜,由于少年人的阅历,由于单纯的善良者认为一切皆善良,他们此时还不明白事物不是非黑即白的道理,不懂深究变化背后的动因,只忠实于一条天真的信赖:善者恒善,恶者恒恶。

如果Sirius这时知道麻瓜政府通过《占屋者法案》向穷苦的人倾注的怜悯,不代表上位者对下位者真正的共情,他就会明白Lily提到“所有人”之后Snape短暂的沉默代表什么,就可以联想到究竟哪里将被烧掉,就能够对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有模糊的预期。

假如这个预期存在,或许……

Snape急匆匆开门的时候,Sirius只歪头瞅了他一眼,尽心尽力扮演着被收留而寄人篱下的、被独自丢在家里的神奇生物。

黑狗看到Snape皱眉凝视他良久,那双黑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他一句也读不明白。

最终,少年下定决心,他跑到桌边握起属于Eileen的断裂的魔杖,捧到黑狗鼻子底下。

“喂,闻闻?”他急急说。

“汪?”Sirius懵了,他抬头看着Snape,试图看出他此举是否出自真心。

“喂,你能记住这个味道吗?”Snape抿着唇,他本不想这么快就让黑狗帮忙,他清楚地知道他们还没有熟悉到他可以随意指使对方做事的地步,何况黑狗不是普通的黑狗,是神奇生物,与神奇生物交流,尊重是前提,想抚摸鹰头马身有翼兽还得先鞠躬呢。

但是……他没时间了,投票结果已经出来,听Lily的意思,这件事已经持续不短的时间,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Eileen——在她被麻瓜们烧成一把飞灰之前。

“……”Sirius瞪着Snape,他这次弄明白对方的意思了,愤怒的火苗从心底窜起,他胡乱拍着尾巴,试图按灭它。清醒一点,Sirius Black,你现在是阿尼玛格斯形态,看起来确实是条不错的狗,鼻涕精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这又不是他第一次如此讨厌,你该见怪不怪,留待之后算帐。

“喂——”见黑狗没反应,Snape唤他。少年轻咬下唇,像是突然发现自己的称呼不妥,放软语调,商量似地问,“我、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汪。”Sirius掀起眼皮看他,他倒是不稀罕鼻涕精给取名字,不过,一直被“喂”来“喂”去,也不舒服。他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向伟大的Godric Gryffindor保证——这好奇像墙角的蛛丝一样不显眼且轻飘飘,鼻涕精究竟打算把他叫什么?看在对方软下来的语气带着一丝讨好的份儿上,他乐意大发慈悲听听看。

“Black?”Snape试探着叫他。他敢用他这辈子能得到的所有蛇怪毒液发誓,倘若他这时有半点儿故意影射格兰芬多那位Sirius Black的心思,就让他永远失去那些珍贵的材料——但只能说不是有意——他也没那个精力,可究竟有没有无意间带出点儿根深蒂固的敌视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有伟大的Salazar知道。

“……”黑狗盯着Snape看了两秒。整整两秒,这时间在Sirius的世界里不断拉长,拉长到他足可控制自己别在盛怒之下干出更过分的事。

两秒之后,黑狗叼住Eileen的魔杖狠狠朝墙壁甩去,已经断裂的可怜玩意儿撞击在砖块上,弹射到相反方向。

其中半根飞过Snape眼前,穿过耀日斜照的光线,滚进漆黑的床底。

“你!”少年猛地站起身,抖着嘴唇说不出话,脸上血色尽褪。

“汪!”Sirius Black在你看来是很像一条狗,哈?就算你生活在这受诅咒的地方,就算你的经历能激起我一星半点儿的同情,就算我出于自愿给你提供了一些帮助——都是些不求感激的馈赠,也不代表你可以把我当成一条狗,随意践踏的我的尊严!黑狗压低身子,前爪狠狠抓着地面,呲牙瞪着他。

“是你来找我——你怎么敢!”Snape向床铺后退两步,似乎想不着痕迹地拿到魔杖,故技重施威吓对方——如果是平时,他会权衡自己与对方的力量差距,也许到这一步就已经放弃,可是现在不行。即将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化为飞灰的Eileen,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头顶,他需要这份外力,单靠他自己不行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嗷呜!”黑狗纵身扑过来,爪子按在少年肩头,把他扑倒在床上。Snape的头磕在床板上发出一声清晰的“砰”,这声音勉强唤回Sirius的理智,他贴近对方,用自己的鼻子抵着对方的鼻子,呲牙瞪视他。

“汪!”道歉,你最好现在就道歉,鼻涕精!

“Black!”Snape只觉得一把火在他的心头窜起,他也生气了,为黑狗莫名其妙的袭击。少年动动嘴唇,倔强地叫出他刚取的名字——这次是故意的,虽然不知原委,但他知道此举能激怒对方,他将其解释为神奇生物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此刻挑衅不是明智之举,他知道,但他还是瞪视着对方,又喊了一声:“BLACK!”

Sirius把爪子挪到对方胸前,狠狠压着Snape,直到少年涨红脸不住咳嗽,想蜷又蜷不起来,他才松开,身手矫捷地从高窗窜出去。

他不乐意让Snape知道他就是Sirius Black,也不愿意对方把他当作狗对待,更不肯答应Snape用Sirius Black的名字去命名一条狗。

这一切都令他愤怒、痛恨,也许不止这些。Sirius感到自己的心很乱,像被猫挠做一堆的毛线球,这该死的小生灵伸出爪子作践它的时候,还连啃带咬。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Snape家屋顶上。他现在可以确认一件事,有时候,生气真的可以使人走不动路。

“我怎么敢?我还想问他呢,他怎么敢!”Sirius张张嘴,想呼吸点新鲜空气,可是愤怒的火苗几乎立刻从他嘴里冒出来,他只好又闭紧嘴巴,“他怎么敢?鼻涕精怎么敢?鼻涕精!我还帮过他呢!”

“我帮过他!那天晚上,我不愿意看到他蜷在那儿!”他狠狠甩头,想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上学期跳着脚威胁说要让学校开除他们的Snape、被Tobias殴打的Snape、独自缠裹伤口的Snape、荒野里的Snape、蜷成一团的Snape、搂着他酣睡的Snape、给他刷毛的Snape、和他一起蹲在超市外面的Snape、盯着他给他取名Black的Snape……他们的身影混在一起,不断出现在他眼前。

“汪!”滚开!Sirius大叫。像镜面迷宫般旋转的Snape们碎裂开,只留下一地碎渣。黑狗望望四周,茫然喘着气。“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心里的小Black踢着满地碎渣,不断喃喃,“我帮过他,我明明、明明……”小Black蹲下来,抓起一把碎渣往空中丢,“凭什么这样羞辱我!”

“Merlin,我想变回去,我想变回去……”黑狗坐在房顶上,抽抽鼻子,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有多委屈。

Snape当然不知道黑狗在想什么,他盯着黑狗跃出窗子,按着胸口,良久才止住咳嗽,胸前的闷痛却迟迟不退。

要说委屈,他比对方更委屈,假如他还有一点点精力可以分给“委屈”的话。

“他也走了,意料之中,早晚的事。”少年哼笑一声,撑着床沿起身,他先拾回弹到柜子旁的半截魔杖,又趴在地上,伸手进床底,拼命够着另外半截,这根藤蔓盘绕的小棍子也在与他作对似的,从他指尖滚离数次,最终滚进更深的深处,彻底看不见也摸不见了。

“……”Snape趴在地上拼命摸索,一无所获。

“我不能这样……浪费时间,”他小声说服自己起身,颤抖着手拍拍身上的灰尘,却不知道脸上也沾着它们,“我、我得先去城外,她在那里,它就在床下,我看到了,我确信我看到它滚进去,可以回来再找。”

“我得找到她,我可以找到她。”

城外,几个麻瓜正朝着堆积死尸的荒野指指点点。

“嗳,我说,有必要这样加班加点吗?”带着三角帽、衣着考究的麻瓜靠在一辆汽车上,远远看着工人们围着荒野拉线,几台巨大的黄色长臂挖掘机停在道旁虎视眈眈,随时可以投入工作。

“瞧你说的,为女王陛下尽心尽力是我们的荣幸,”车门开了,又下来一名麻瓜,他们衣着相似,是市政人员的制服,“那地方可真阴森。”

“是啊。”三角帽说着,从外衣口袋抽出长夹,取出一支雪茄,顺便递给同伴一支。

“要我说,把它‘轰’,”另一个三角帽用烟夹剪去雪茄头部,点燃它,满意地吸起来,“净化,确实是民心所向。”

“这正是我们如此勤勉的意义所在。”三角帽欠身对着城内行礼,他们相视一笑。

“等隔火沟测量好,我们就回去吧,”另一个三角帽朝荒野努努嘴,“他们虽然笨手笨脚,但等我们做完最重要的视察工作,那些家伙也不敢蛮干。”

“我倒希望他们‘蛮干’,重复性的工作,效率第一啊。”三角帽眯起眼睛,“市长先生希望尽快看到济贫院发挥作用呢,这块地荒在这里,实在碍眼。”

“我听说,议会传出风声,今年的选举推迟了?”另一个三角帽碰碰同事的肩,低声说。

“推迟两个月。”三角帽吸一口雪茄,嘴唇几乎没动,烟雾裹着低语传入他同事的耳朵。

“时间有些紧。”

“如果他们贪得无厌非要自己配不上的奢华居所,当然,”三角帽耸肩,“依我看,砖块就省掉,用木板吧,能可遮风避雨,都该心怀感激。”

“是的。”另一个三角帽深以为然,他回头远眺城内,“只是教堂是不是远了些,从这里看不到尖顶。”

“上帝的目光及于每一个角落,而且威斯敏斯特承诺会定期派教士过来。”不过他们没说定期是多久,一周、一个月、三个月、一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三角帽点点自己的额头和肩膀,“愿上帝保佑心存慈悲的神官们,阿门。”

“愿上帝保佑他们,阿门。”另一个三角帽也作出同样的手势。

当工头来向这二位大人汇报工作的时候,Snape刚好从城内冲到这里。

他远远就看到黄色的机器,拼命跑、拼命跑,但愿自己跑得快一些,可他还是给三角帽拦住了。

“嘿,哪儿来的小子!”三角帽大喊,“抓住他!”

强壮的工头一个箭步上前攥住少年细瘦的胳膊,把他拽到二位大人跟前,铁钳般的手控制着他的肩,使他挣脱不得。

“哎,小不点儿,小鸡仔,你到这儿干什么,这儿今天封锁了。”另一个三角帽吸着烟,好心提醒他。

“你们不能这样做,放开我!”少年挣扎着。

“这是大家的共同意愿,孩子。”三角帽俯身朝着他呼出烟圈。

“你们根本没问过我!”Snape大声说,“没问过我们!我们都不知道!”为了使自己更有说服力,他又补充。

“你们?”三角帽偏头,似乎很困扰,“你打哪儿来?”

“蜘蛛尾巷!”

“蜘蛛尾巷,你听到了吗,他说蜘蛛尾巷。”三角帽用手肘碰碰同事。

“是的,蜘蛛尾巷,我听到了,蜘蛛尾巷。”他们哈哈大笑。

“放开我!放开我!我妈妈——”少年住了口,侧头向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咬去,却被对方躲开。

“乖一点,小子,如果你不听话……”三角帽拿着雪茄凑近,作势要按灭在他脸上,“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嗳,来找妈妈?”另一个三角帽垂下眼角,语调怪异地念叨,“可怜人,可怜人,不过别再进行徒劳的寻找了,回去吧。”

“回去吧。”三角帽直起身,“如果实在不想走,也可以去旁边看着,但不许接近,从今日起此处封禁,这是政令。”

“不过你可以在这边看着,喏,你得保证自己脏兮兮的小蹄子不迈过这条线。”另一个三角帽用穿着皮鞋的脚在Snape面前拉下一条线,“你留在这儿看着他。”他叮嘱工头。

“烧掉罢,烧掉罢,你妈妈的,他妈妈的,飞灰,卑贱的飞灰,统统混在一起。”三角帽胡乱哼起调子,和自己的同事一起坐上车,扬长而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