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抖呀?可不要害怕,小公主不会受惩罚的,弹错的代价就让那些人承担就好了。”

  “这样吧,弹错一个音符,一个人去见上帝。是不是很公平?小丑叔叔可是很好说话的!只要你乖乖的就好了。”

  “你要加油啊,我亲爱的小公主!”

  欧萝拉听到了枪支上膛的声音,舞台下的观众席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坐着一动不动,只是瞪着恐惧的双眼,不住地颤抖。

  似乎有人在尖叫,似乎有人在怒吼。

  “放过我们吧,小丑,我们对你没有任何用处!”是一个中年的女人在喊叫。

  “救命!救命啊!蝙蝠侠!罗宾!”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痛苦。

  欧萝拉似乎听见了又似乎听不见——她的世界好像变成一片寂静,空白的真空,听不见一丝一毫声音;又好像只因为是她在耳鸣,尖锐的刺声充斥了她所有的听见,所以她听不见威胁与被威胁的话语。

  她的脑子里只大大地写了两个字:恐惧。其余的再也没有,空白得如大雪落下的平原。

  救命啊。

  她也很想这般大喊出来。

  欧萝拉感觉到自己也在颤抖,她没有办法区分是因为自己控制不了身体而颤抖,还是因为她本身就在颤抖。

  不要!

  不要!

  不要!

  她似乎在放声尖叫,但她的嘴唇根本没有张开,她的声带好像被弄哑了,亦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力气去颤动了。她感受到自己肉嘟嘟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蛋上湿漉漉了,恐惧到极致时不受控制的生理性的泪水流得根本止不住。

  欧萝拉垂在身侧的双手没有力气抬起,然而,却有一只带着紫色手套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不容拒绝地抓住她,把她扯上摆在舞台正中央的钢琴前的琴凳,又貌似非常贴心地为她打开琴盖,摆放上一份乐谱,还似乎很专业地理了理琴谱的顺序。

  那只手又不容置疑地抓起她的手放上黑白琴键。

  那只手是冰凉的,隔着手套她都能感受到——“你是谁?”

  她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声音嘶哑地根本不像她自己。

  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欧萝拉感觉自己仿佛在与不存在于人世间的死神接触,她终于颤颤巍巍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弱的气音如同垂死的小猫崽,或许哪怕是站在旁边的人都听不见吧。

  “天哪,小公主竟然不认识我?”

  那个仿佛一直在狂笑着说话的声音露出了浮夸的惊讶:“我太伤心了,老蝙蝠竟然像小公主隐瞒了我的存在?”

  他听起来做作的伤心,好像在演出什么古早戏剧一样,下一秒就要从口袋里掏出小手帕擦擦不存在的眼泪了。

  “蝙蝠侠回来救我、救我们的!”是欧萝拉自己的声音,惊恐而强装镇定的声音。

  “哦,那我等得可真辛苦——那么小公主,既然要等,不如我们提前先开始吧?”声音的主人终于摇晃着走到她的视线范围之内了,他闭着眼睛,双手在空中像个指挥家一样慢慢挥舞着,摇头晃脑,仿佛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他穿着一身紫色的燕尾服,却没有半分的考究与优雅,燕尾服的边角带着明显的磨痕与不知什么造成的污渍。内搭的绿色衬衣和他的头发是一个颜色,这绿色让人不由自主地会联想到化学试剂,倒不是那种绿莹莹的要亮瞎人眼的荧光绿,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更像原本正茂盛生长的青草突然间失去了水分,翠绿的色泽仍然被保留了,但干枯的质感让它增加了几分灰度和死气。

  更为可怕的是,他的皮肤是惨白的,不是任何正常人类会有的肤色,像是在脸上刻意地涂抹上劣质的油漆,又像是那层油漆是他与生俱来的。

  他画着夸张的妆容,露出的皮肤上刺青数不胜数。

  他的嘴唇一直是咧开的,表情永远是笑着的,表演得像是游乐园里逗小孩子欢喜的小丑;可他的又笑得没有半分真心与欢喜,更像是在嘲弄眼前的所有人,嘲弄着整个世界。

  他不是活人吧!欧萝拉绝望地想,他一定不是活人!

  不会有活人是这幅模样的!

  “小公主怎么还不开始呢?也对,大钢琴家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登场呢。怪我怪我,是小丑叔叔的错!”

  “来,让我帮你热个场吧!”

  砰!砰!

  两声枪响,划破了只有一个人声在自言自语的音乐厅内的安静。

  “啊!”被近在咫尺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的枪声狠狠地吓了一跳的欧萝拉条件反射下尖声惊叫,她身体一软,从琴凳上摔了下来,跪倒在地上。

  膝盖迟钝地传来痛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