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永远没有正确的做法。

  玄膑为确保从黑后手中一举收回森狱大权,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以他预想,天疆和森狱换俘之事,以牧神如今心性,必不会平和收场,而乌兰狄月的介入定然引起极端冲突。

  这段时日足够让他观察乌兰狄月为人行事。在他看来,乌兰狄月心思难测,黑后躁进犯蠢她会劝阻,魄如霜沉溺情爱她会设法,却并不强加干涉,可见她对那兄妹三人有足够包容;再观其作风,凡事从不轻易出手,每每出手必在关键之处。

  如今黑后三人落入牧神手中,即便乌兰狄月与天疆有旧,孰轻孰重,明眼人皆能分明。

  当然,为防范意外,他仍然派了善于藏匿和幻术的玄阙带人前去跟踪观察,一旦有变,或可渔翁得利。

  然而一夜过去,天色已明,无论黑后还是玄阙,竟无一人回归。

  变数的出现意味着事态脱离掌控,玄膑立刻下令加强葬天关戒备,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出入,森狱大军顿时进入战备状态。

  将近正午时分,方见国相千玉屑负伤归来。

  “大太子。”

  “国相孤身归来,看来事态有所变化。”

  “可以这样说。”千玉屑手握玉笏,谨慎斟酌措辞:“大太子若已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千玉屑才敢如实禀报。”

  “看来变数非同小可了?”玄膑按捺心中一丝焦急,告诉自己这么久都忍耐过来了,不急于此一时,沉吟片刻,道:“国相说吧,任何结果,玄膑皆能承受。”

  千玉屑略一端详玄膑隐忍沉稳的神色,点点头开始汇报:“事情如此……”

  乌兰狄月能够力阻天疆还算是在玄膑意料之内,但当千玉屑说出乌兰狄月真实身份乃是道溟赋影然,沉稳如他也不禁悚然。

  “什么?!”一旁的玄离被这个消息震得差点当场元神兽出窍,以他多年跟随阎王学习政事的脑袋瓜,一瞬间已经想了很多很多,再转念一想始终未曾归来的玄阙,面色发白,追问道:“国相,可有看到玄阙?”

  “嗯?”千玉屑想了想,答复:“属下并未见到六皇子。”

  “糟了!”玄离方寸大乱,紧张看向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玄膑:“大哥,玄阙他会不会……?!”

  “八弟,不可自乱阵脚!”玄膑沉声厉喝,在喝止玄离的同时也是在警醒自己,大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快运转。

  即便是针对父王,玄膑也有自信凭借步步为营从他手中夺走森狱王权,但乌兰狄月……不,道溟赋影然实在先手太多,不止是令人猝不及防,甚至已经釜底抽薪了!

  阎王的真相,森狱众多秘辛,早早掌握这些信息的赋影然,到底布局到了哪一步?他该如何应对?

  玄膑再度稳了稳心态,开口征询道:“国相,卜相,你们有何建言?”

  早有内线消息的卜相机关和另怀心思的千玉屑对视一眼,最后是卜相机关开口:“如今主动权在乌兰狄月手中,看她下一步举动,我们才能采取相应的行动,其中有个关键,就是蜕变黑后。”

  “说下去。”

  “以吾对黑后的认识,她应该并不知晓乌兰狄月真实身份,如今真相大白,黑后会有何等反应,大太子应该能够猜到。”

  “……哈,”被卜相机关提醒,玄膑立刻领悟:“母后恐怕是惊怒交加,如遭火焚。”

  “被信重之人欺骗,以黑后心性,的确有可能与狄月长老翻脸。”千玉屑补充到一半,又忍不住嘀咕:“可是恢复了南修真道溟身份的赋影然,又打算如何安置黑后呢?”

  玄膑预判道:“道羌恩怨,不会轻易化解,即便有她居中调停,黑后也有极大可能无法接受。”

  “报——大太子,黑后回来了。”

  玄离蓦然警惕:“可有看见狄月长老?”

  “没有。”

  玄离又问玄膑:“大哥打算如何做?”

  玄膑微微眯起双眼,短短片刻之间,眼底已推演无数算计,终化为一句:“自然是恭迎……不过,黑后自此也不必踏出葬天关了。”

  卜相机关不解:“大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赋影然不是吾们如今能够对付之人,但看她对黑后尚有几分在意,针对黑后的计划必须暂缓,可是森狱之事,该由森狱之人主导。而道羌恩怨,想必是她如今头疼之处,嗯……”玄膑再次展示出自己韬光养晦磨砺的心智:“将黑后拘在森狱之中,避免道羌冲突再起,而吾,作为森狱大太子,也不愿再与道门针锋相对,不如集中精力办好森狱之事。”

  “大哥的意思是……”

  “阎王无道,算计骨肉,暗中策动森狱兴战,更释放黑月荼毒苦境……此等魔头,吾等身为森狱皇脉,当得而诛之!”玄膑眼中闪过厉光:“就先从毁掉阎王之备体开始吧!”

  千玉屑明白了玄膑的算计,暗自赞叹大太子果然聪慧沉稳,短短时间内已想出应对之策,随即代替玄膑向玄离解释:“针对阎王,是如今森狱与道门契合之处;软禁黑后,确保她之性命无虞,也可避免彻底激怒赋影然。同时,掌握黑后,还能设法逼出天罗子,一举多得。”

  玄离忧虑道:“万一天罗子知晓自己是阎王备体之事……”

  “天罗子游离局外,未必知情。这件事,有劳国相前去与他交涉。”

  “是。”

  “卜相机关,好好‘安顿’母后,她受惊了,莫让她再烦心。”

  “遵命。”

  “玄黓,持吾信物,前往南修真交涉,问清楚,释放玄阙需要什么条件。”玄膑有条不紊下达指令:“八弟,关注阎王动向,一有消息,立刻行动!”

  “那……大哥你呢?不去见见黑后吗?”

  “不必了,吾要去请回四弟。了结阎王性命,摩罗天章必不可少,如今玄同与素还真交好,想必已经知晓阎王所作所为,为兄有把握劝他与众兄弟统一立场,为森狱除害。”

  且不谈黑后兄妹三人一入葬天关便被早有准备的森狱大军围炉软禁。

  出关的千玉屑却并未按照玄膑交代前去寻找天罗子。

  赋影然解说计划的那张图,足够让他猜测对方到底做了些什么,而由于他并非真正的森狱之人,反而能够看得更加清楚。

  他回到玉心窝,让小若叶烧水煮茶,静候赋影然大驾。

  赋影然方才忙完银镖玄解重铸之事。

  她走南闯北,人脉广泛,单是相熟的铸造名家就不止一位,此番邀来芙蓉铸客、欧冶神弃再加一位公冶家族后人,若造不出一对像样的新玄解,这三位可就算砸招牌了。

  原无乡安顿完毕,她才从黑暗道前来玉心窝。

  “国相伤势无恙否?”

  “托道溟之福,伤得不重,调养一番已无大碍。”

  “那就好。”赋影然品了一口茶,礼节性的商业吹捧:“若是少了国相这位聪明人里应外合,吾之计划又要节外生枝了。”

  “道溟谬赞,吾甚是惶恐。”

  “好了,吾们就不必再虚以委蛇。”赋影然打住话头,提起正事:“古曜落入阎王手中,三阳终会再度同天。”

  “那不正是阎王所期待的永恒不老?”

  “但吾今日来意,并非是与你谈论三阳同天,而是……”赋影然若有所思盯住千玉屑的狐狸眼:“吾们不如谈谈‘六王开天’?”

  千玉屑不动声色:“哦?听起来,似乎与森狱流传多年的传说相关。”

  “聪明人不必装糊涂。”赋影然的神色也逐渐显出莫测:“六王入世,离不开阎王,但是杀掉阎王,六王也无法开天。一切症结,皆在阎王。”

  “关于此事,大太子已经做出合理应对,道溟难道还不满意吗?”

  “吾之意思——阎王该死,但不是现在。”赋影然意有所指:“国相同意与否?”

  “……哎,看来道溟的确从神思之处得到太多秘密,这若有深意的试探,是否象征阎王对吾之怀疑?”

  “阎王有很多面孔,其实每一个人都有不止一副面孔,吾无意深究,但在这点达成一致,有利于后续合作。”

  千玉屑哂笑一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道溟想促成六王入世?吾可以知道理由吗?”

  “人阻止不了天数,如同两手空空却要扑灭一场大火。既然已经无法阻止火势蔓延,那就划定界限,让它在界限之内燃烧殆尽。”

  “需要千玉屑怎样做呢?”

  赋影然不答,却吐露另一条讯息:“天罗子在万鬼黑渊。”

  千玉屑讶异:“万鬼黑渊……出乎意料之地点。”

  “入了佛门,也放不下的执念,在那个地方,倒有一线希望。”

  “吾明白了。”千玉屑放下茶碗:“道溟,吾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请问。”

  “你确定天罗子不会在玄膑面前露出马脚?”

  赋影然答非所问:“他已做好准备,迎接他的天命。”

  “好,吾再无疑问了。”

  赋影然正欲告辞,忽然天际云霞明灭,另一道光晕普照大地。

  “古曜?”千玉屑抬头看着同天的三阳:“看来阎王也加快了动作。不过,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反射古曜之物,想来早有成算。”

  “论剑海之纳天镜可反射古曜光芒,如今天地蝱被擒,步渊渟是聪明人,阎王要取得纳天镜不难。”

  “哦?步渊渟不打算再与天地蝱同路了?”

  “他啊……”赋影然想起走过一趟封剑塔之后仿佛打了鸡血的步渊渟,似笑非笑道:“论剑海不过苦境一隅,有了对比,他自然会改变视野。”

  ——专业技术人员就该好好去跟同行比拼,掺和势力争斗是嫌自己死得慢吗?

  经过素还真医治,玄同和神思均已恢复,目前尚在调养,而死里逃生的玄震尚在昏迷之中。

  这数日之间,神思向玄同开诚布公,原原本本说明了阎王在久远前的布局。

  得知一切真相的玄同黯然道:“原来是因为摩罗天章,阎王才对吾起了杀心。”

  神思讶道:“你……难道你还记得?”

  玄同忆起当年在水边那场未能成功的谋杀,半晌不发一言。

  神思以为触动他之心结,也不好再问,却闻玄同低语:“吾曾经,非常喜欢阎王身上的麝香味。”

  ……神思顿时了然。

  原来是那股麝香味,让玄同明白想杀他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神思握紧拳头:“吾……很抱歉。”

  “你只是他的副脑。”

  “但吾助纣为虐是不争的事实。”神思的神色也很是黯淡:“吾看着他夺舍一代又一代的继承人,可是直到那天玄震倒在吾面前,吾才真正感觉,血肉的温度。”

  神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直到……拥有这具完全属于吾的躯体,吾才体会到的血肉温度。”

  玄同满心感慨,不知如何说起,片刻后才发问:“今后,你打算怎样办?”

  “你知道吗?吾来到苦境之后,先后附体他人之身,见了许多未曾见之人事风景。但那皆不属于吾。”

  玄同沉默着,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神思又跟他谈起鬼王,地狱变,最后说到乌兰狄月,情绪骤然一个剧烈波动:“那个女人……吾初时真是恨死她了!吾每一日都在谋划脱困之后要如何向她讨还。”

  提起乌兰狄月,玄同的表情也十分微妙:“你在她身上吃了大亏。”

  “没错,被她困锁之后,吾十分疑惑……吾一度认为她之本质与阎王别无二致,同样的多重面孔,同样欺瞒他人心机深沉,连自己的徒弟与爱人都能利用,而且占有欲极强,这点与阎王也十分相似……好不容易脱离她之禁锢,还是一路被她算计。但是现今再看,她与阎王其实不同。”

  “怎样说?”

  “阎王的占有欲,是一切只能属于自己,”神思阴阳怪气的“呵呵”两声,道:“她赋影然的占有欲,是自己人只能自己算计,其他人胆敢算计,是会被她大卸八块。”

  玄同愣了愣,突然忍不住“哈”了一声。

  “好笑嘛?”神思冷哼:“如此恶劣,竟然还有人爱她,吾真正佩服央千澈,如此钟情信任,说是以身饲魔也不为过。”

  玄同沉重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两分:“你要寻她报仇吗?”

  “算了,吾不想再招惹她。”神思顿了顿,沉声道:“吾想试试,阻止阎王。”

  玄同刚刚才有所松懈的神色,立刻又变得凝重:“你之前所说,只有阎王能杀阎王,但吾尚未做好父子相杀的准备。”

  “然而阎王早已做好毁灭森狱的准备!”

  随着铿锵言语,一道人影踏入玉波池。

  玄膑手持登龙杖,步步靠近:“四弟,为了森狱的未来,大哥亲自来请你了。”

  “你们几位慢聊。”

  负责带路的素还真客套一句,离开玉波池。

  “大哥?”再见玄膑,察觉他气质风貌已与过去有所不同,玄同感触十分微妙:“吾对政局并不感兴趣,有众兄弟辅佐,想必大哥能够稳定局面。”

  “四弟,你想得太简单了。阎王统治森狱有二十八世之久,他所掌握的秘密与资源,足够将森狱摧毁!”

  玄膑又上前几步,包裹他腿部残缺之处的龙武铁甲在地面碰出笃沉声响。

  他径直走到玄同身边,突然单膝下跪:“赋影然步步紧逼,阎王如今图穷匕见,做出任何极端之举都有可能,森狱危机近在眼前!大哥求你,为了森狱,为了众兄弟,伸出援手!”

  “大哥这是做什么?”玄同受不了这一套,赶紧去拉玄膑,不料玄膑铁了心要让他回归,怎样都拉不起来。

  “你不答应,大哥就长跪不起。”

  “你……这……”

  玄同不擅表达,冷眼旁观的神思发话了:“为何不求助道门呢?赋影然既然决意针对阎王,当是你眼前最大的助力。”

  “森狱之事,森狱之人解决。黄泉归线与黑月的存在让森狱与道门至今对立,即便吾可以舍近求远联合道门铲除阎王,可一旦阎王的威胁解除,吾要如何应对赋影然的清算?!如今黑月离境,音土过度采用,森狱已经无法退回原有界域,这点你身为阎王副脑,应该最为清楚。”

  “嗯……”神思似乎也颇为认同玄膑的顾虑,又问:“那你之计划又是什么?可有想过,万一玄同手握摩罗天章依然杀不了阎王呢?”

  “若是不得已的情况,吾选择——除掉天罗子。”玄膑果断道:“阎王失去备体,吾再不计代价折损人力耗尽阎王功体,设法擒下……这是最最下策。”

  玄同蹙眉,下意识否定:“天罗子是无辜的。”

  “但他是阎王备体。”玄膑再次强调:“即便不杀他,也不能放任他落入阎王之手。”

  回答了神思与玄同的问题,玄膑开始面向神思:“神思,你如今既已脱离阎王,希望你不会再与阎王同流合污。”

  神思深深看了玄膑一眼,答非所问道:“玄膑,你是森狱二十八代皇嗣之中,最令吾惊艳的一名!但吾对你有一个忠告,千万别犯和阎王同样的错误。”

  “吾不会。”

  “但愿如此!”

  他们尚在言辞交锋,玄同却是垂眸陷入天人交战。

  思考偌久,他才给出答复:“两天后,吾会前往葬天关。”

  ……

  玄膑离开后,玄同又与素还真谈了一番。

  得到素还真安慰,他心情仍然复杂,对于战斗的结果,全然尽是悲哀,更追问神思:“吾若成功杀了阎王,你会怎样?”

  “坦白说,吾不知。也许,要问赋影然跟素还真,这副肉躯,是否能让吾逃过一劫。”

  “你……”

  “玄幻,玄灭,玄嚣,玄豹……他们都死了,如果你真的杀了阎王,你的其他兄弟或许可以得到保全。”神思拍了拍玄同的肩膀,似是叹息一般:“……去吧。”

  天罗子第一次踏上葬天关,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根。

  他想,师傅没了,或许母亲那里,还能寻到一点点温情吧?

  可是结果令他失望。

  第二次踏上葬天关,他内心已经明白,即便母亲心中还有温情,他也没有资格再去索讨,因为他根本不配称她为“母亲”。

  被关押在天牢的逸冬清心中只剩穷途末路的狂躁,或许还有几分拖累兄长姊妹的愧疚,可当她看见天罗子出现,所有情绪似乎找到了出闸口。

  “是你——!”逸冬清死死抠着森狱阴铁所铸的镣铐,阴铁有封锁功体、灼伤骨脉之功效,然而恨意让她无法感觉到疼痛,曾经的母性情怀,曾经的牵肠挂肚都仿佛一场笑话。

  “你来做什么,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备体……!”

  逸冬清恨得磨牙。

  “母亲。”天罗子显得十分平静:“他们说,若要你活命,吾必须回葬天关。”

  “……哈!你还叫吾母亲?吾不是,吾不是你母亲!”逸冬清被这一声“母亲”刺激得几欲发狂,猛的扑到牢门前咆哮:“你不是吾儿子,吾儿子死了,你是阎王,你跟他一样冷酷无情,你不是吾儿,你是顶替吾儿身份的祸害,阎王一手炮制的祸害!!!”

  她喃喃自语:“是吾儿子,怎会忤逆吾,离开吾?你不是,所以你能毫无负担,哈哈哈哈……阎王该死,你也该死,玄膑,膑儿呢?膑儿,快来杀掉他——”

  “姐姐,姐姐!”另一间牢房中,魄如霜隔着栅栏伸出手试图拉住她:“你冷静点啊姐姐!”

  “吾知道你不会接受吾。”面对癫狂的逸冬清,天罗子却上前,双膝跪地磕头:“这一跪,谢你曾待吾若亲儿,谢你昔日养育之恩。”

  逸冬清骤然瞪大双眼,鲜血从唇边缓缓溢出,口齿不清道:“滚……滚……你滚!”

  天罗子闻言起身。

  千玉屑轻叹一声,过来示意:“天罗子,走吧。”

  天罗子点点头:“请带路。”

  千玉屑将他带到另一座牢狱,是以昔日困锁阎王的珈罗殿铜镜打造的牢狱。

  “若玄同太子能够顺利杀除阎王,你便可以安全。如果……”千玉屑顿了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吾知晓。”

  天罗子盘坐在牢狱之中,默默念起佛经。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千玉屑不禁又叹气,嘱咐守卫看好封禁,便离开。

  动作迅速的玄膑太子已经探到阎王行踪,他要前往配合捉拿阎王。

  天疆之内,牧神陷入昏迷已经数日,众人仍是不得其法。

  去信询问赋影然,她回答说牧神心魔已深,不若送去佛乡修行。

  剑鬼怒道:“吾呸!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吾看她才该去佛乡修行!”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人真觉得牧神该去出家,只好继续寻访名医。

  山龙隐秀推荐了自家好友医天子。

  自当初为原无乡植入玄解时悄悄动了手脚,医天子心中始终悬着,直到赋影然宣告重出,他更加清晰的觉得头上悬着一口闸刀,战战兢兢。

  如今山龙来邀,出于避祸的心思,医天子便随他进入天疆。

  他虽是医者,但关于心理问题,也是半知半解,想着还是看看牧神状况再设法。

  他自然也见到了那张赋影然留下的塔罗牌,虽然好奇,但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借助此物灵性,进入牧神意识空间。

  逛了一趟一无所获,正打算按照常规施针帮助牧神安神,冷不丁牧神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带着化光的残影冲入天疆深处。

  “阎王!天地蝱!受死吧!!!”

  “糟了,牧神!”

  精神失常的牧神一鼓作气冲到噬魂囚,一掌轰破囚牢,满以为脱离禁锢的三名孽族刚打算跑路,就被拎着牧天九歌的牧神夺命追杀。

  一群天疆傻白甜跟着牧神跑,还要防范孽族伤害天疆子民。

  弁袭君正是借了这个机会潜出牢狱。

  因为赋影然对他的态度,天疆高层对他还算客气,加上目睹他收拾天地蝱的手段,更加礼遇两分,是以他身处牢狱却并未受到太多限制。

  他两手拎着被他揍回虫态的天地蝱,一路小心闪避,进入天疆圣山。

  天疆圣山是天疆子民安息之处,但连天疆子民也不曾知晓,在圣山地底深处,有一条古老灵脉。

  那条灵脉,也正是天疆瑞兽得以化形的秘密。

  弁袭君呆在天疆,花了许多功夫才查清进入和运用灵脉的方法。

  这条信息,来自赋影然。

  当年赋影然追踪凶兽进入天疆,便察觉吸引凶兽的正是灵脉存在。

  弁袭君催动承袭自孔雀老者,却已被他数度改良的孔雀秘法,顺利进入地脉,找到那条细流涓涓、散发着盈盈光芒的灵脉。

  然后……毫不犹豫把天地蝱摁进灵脉之中。

  天地蝱只觉得差点灵魂出窍——却也顺便饱吸一顿灵气,体力恢复不少,虽然还是虫身。

  他们搞不懂弁袭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乖乖趴着,只见弁袭君掏出两粒散发鬼气的宝石,也丢入灵脉之中。

  随后宛如神棍施法一般两手摊开念起听不懂的咒语。

  天地蝱面面相觑——看弁袭君这么专注,要不要趁机跑路?

  还没等他们做出决定,灵脉之中竟然凝化出两道形影,一道似狼,一道如隼。

  ……这啥玩意儿?天疆幼兽么?

  弁袭君两手掐住了天地蝱后颈,冷酷无情道:“用你们的蝱丝缠住它们。”

  王權本还打算还嘴来着,奈何命运的后颈肉被人紧握,只好不情不愿吐出几根蝱丝。

  “继续。”

  弁袭君还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发现双蝱消极怠工,加大了内力输出……双蝱深刻体会了一把“春蚕到死丝方尽”的感受。

  蝱丝乃天地蝱护命和进攻所用的法器,躯体脆弱之时将自己裹起来,可以充分休养生息。

  对于天疆生物而言,蝱丝有剧毒,然而灵脉净化了这份毒素,被蝱丝裹起来的狼与隼,逐渐长大,隔着厚厚的茧,依稀能够看出内中隐约人形。

  至于天地蝱……已经身体被掏空昏死过去。

  弁袭君持续催动孔雀秘法,又按照万鬼黑渊之主交代,辅以咒术。

  整整一夜过去,弁袭君须发皆白。

  而蝱茧也终于脱落,露出内中两道安静的人形。

  说太岁,祸风行。

  形虽相似,却也因借助天疆兽体化形,而有了几分瑞兽神性。

  “这次,吾算是……还你了吗?”

  弁袭君吐出一大口血,将赋影然交代的信函留在说太岁身上,顺便一脚把天地蝱踹进灵脉深处,自己则步履蹒跚走出灵脉,离开天疆。

  苍穹寂寂,大雪满地。

  弁袭君一步步艰难的走着,走着。

  记忆随着脚步溃散,逆天续命的代价,终究来临。

  但……

  “祸风行,你会很好,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牧神继续起肖……不过可不能让他霍霍自己人,去霍霍孽族吧。

  以及祸风行和说太岁,还记得万鬼黑渊的魂晶吗?弁袭君和天罗子人手一颗,养了这么久,可算是拿出来做复活币啦XDDDD~~~

  放心吧弁袭君不会死,至于他跟祸风行今后如何,我也没考虑,毕竟我不写耽美,就保留余地吧。

  复活之后的说太岁面对着被吸干的天罗子如遭火焚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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