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上天界还知道火宅的布防。”拂樱带着枫岫一路到了一处地方的时候,月色正好。枫岫看着他从马上下来,把马上的一个包裹拿下来,那里面放着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

  枫岫看着他片刻功夫支起一个简单的行军帐篷,又就地取材的生了火,“等我一下。”拂樱对他笑笑,转身就进了林子,等再回来,手上就多了两只野鸡,还有两尾新鲜的活鱼,“火宅吃的东西实在差,这种野味,你就当尝个新鲜。”

  枫岫就这么看着拂樱把鸡裹了泥直接埋进了土里面,又把鱼弄干净了,架在火上烤,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有香气扑鼻而来。拂樱把烤鱼从架子上拿下来,随身翻了一包调味品撒上去。他犹豫了一下,又从腰间拔出匕首,动手把鱼刺都剃了出去。等用叶子交到枫岫手里,一整条鱼已经完全变成了小小的肉块儿。

  他这小小的体贴看在枫岫眼里无比欢喜,“尚风悦和醉饮黄龙还好?”

  “好,就是醉饮黄龙至今也没把话挑明白。”枫岫吃着鱼和拂樱闲话家常,鱼肉软糯清香,他连日赶路也确实饿了,不一会儿便把一条鱼吃了个精光。

  “就不能痛快一点,明明那么痛快一个人。”拂樱看他吃完了,挪了篝火把泥巴裹得鸡肉翻出来,也不怕烫,直接砸开了,白嫩嫩的鸡肉散发着热气,他还是给枫岫直接剃了肉递过去,“你尝尝,这个味道还是不错的。”

  枫岫笑着道了句“多谢”,突然觉得有点遗憾的四下看看,拂樱看他脸色,笑着起身从马上的袋子里翻出一壶酒来,“给。”

  “这是我自己酿的。火宅这边粮食金贵,也很少有酒,这还是上次迦陵他们出去办事,我让他们给我带回来的樱花瓣酿的。”

  枫岫尝了一口,觉得此酒甘醇,却辛辣入喉,只有一股淡淡的樱花香可回味,“倒真是你的味道了。”他笑,拂樱脸一红,别过头去不看他。

  “听你那个小随从说,你给我写了封信?”吃饱喝足了,枫岫看着月色低声问。

  “……嗯。”拂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写的什么?为什么不让他们送出去?”枫岫看着他问。

  拂樱有些局促,“没什么,总不过……就是叙叙旧。”

  “拿来我看看。”枫岫笑。

  “没……没带……”拂樱直接避开了他的目光,枫岫看他手不自觉的缩进衣袖里,便知他必然带在身上,他起身走过去,一把扯住拂樱的衣袖,“你不给我,我可要搜身了。”说着便直接抬手向他腰间摸。

  拂樱吓了一跳,连忙闪躲,结果两人重心不稳直接滚到地上,枫岫顺利的从他怀中摸出那封信,就着这么个姿势把人压在身下,腾出一只手来去把信纸甩了出来看。

  看上面的字迹已经写了很久。上面写着拂樱回火宅之后的一些小事,很细碎,信的末尾写了一句:日日思君,不得相见,唯盼生死两不忘。落款是拂樱。枫岫突然觉得心里发苦,他很难想象拂樱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写下这封信,又在怎样的心情下不肯把信送出去。他低头看拂樱,后者完全别开头去不看他。

  “日日思君,不得相见,唯盼生死两不忘。”枫岫轻声念着这句话,“拂樱啊……你如今文采斐然,然而诗词却总是……差了三分。”他低下头,轻而易举的吻住那思念已久的人。

  那晚星光万里,拂樱被枫岫圈在怀里,颤栗如寒风中的秋叶。枫岫执了他的手,在他那信的背面,一字一句,似当年他用心教书,又似情人温柔缠绵: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十天后,枫岫收到慈光来信,老神司病重,动身告辞。

  拂樱一路相送,至火宅边境,突然止步,“到这儿吧,有机会记得帮我给尚风悦带句问候。”

  “你记得给我写信,这回再不让人送,下次见面,一并处罚了。”枫岫看着他,像是想用这一眼看够这一世。

  拂樱脸一红,伸手在枫岫的马屁股上面打了一把,“走吧,男儿志在四方,你这表情实在不合适。”

  枫岫猝不及防,胯下坐骑直接冲了出去,他连忙稳住身形,回头去看,只对上拂樱背影,这人竟是急匆匆的掉转马头,直接回去了。

  “拂樱!后会有期!”枫岫高喊,看拂樱背对着自己伸了一只手在空中晃了两下,前方一个转弯,那人便再看不见了。

  听身后马蹄声完全消失,拂樱才缓缓放下伸在半空中的手,紧闭的眼睛睁开,已经透出一股狠厉阴冷的目光,他盯着对面树林幽幽开口,“出来!”

  有人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出来,是迦陵,“想不到你也会说会笑,我还以为……”迦陵冷冷的看着他,一把长剑以快的看不清的速度直接点到了他的脖子上,迦陵瞬间闭嘴。

  “再多说一句,我保证你很快就没办法会说会笑。”拂樱冷冷的看着他,迦陵完全不在乎,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说了,拂樱收了剑,“找我什么事?”

  “王知道你故友来访,且今日要走,让我来跟你到火宅边境,下令如果你要跟着去了,我们不许拦着。”迦陵看着他,“我真想知道,到底你做了什么,让王如此青睐有加。”

  拂樱怔了怔,半晌,方道:“回去吧。”

  枫岫回慈光之塔,老神司重病,枫岫侍奉床前,有如亲子,半年后,老神司突然招来枫岫,秉烛长谈,整整一夜,次日清晨,老神司溘然长逝。枫岫跪在老师面前,叩首不起。

  三月后,枫岫继任天舞神司,拂樱收到消息,望着月色,静静地站了一夜。

  此后三年,鸿雁虽有,却相见无期。

  火宅的夏日更为炎热,夜里拂樱觉得闷热,披了外衣起身出了营帐,正碰上匆匆而来的无执相,“有事?”

  “王召,让您速回。”无执相低声道,“近日四魌界上上下下被一本书折腾了个天翻地覆。”

  “书?”拂樱一愣。

  无执相递过一本书到拂樱眼前,拂樱看那书没什么特别,像是坊间印刷的那种闲书,上面白色的书封上四个字:荒木载纪。他接过来,“这书怎么了?”顺手翻了两页,拂樱脸色骤变。

  “楔子……”他看着作者的署名,眼里透出一种阴兀的狠厉。

  “此书如今已经在四魌界流传开来,上至王公贵族,下到流民百姓,可以算是人手一本,王召您速回,说此书一出,杀戮碎岛必起战事。”无执相低声道。

  “我知道了,即刻动身。”拂樱点点头。

  那本书说了一个故事,也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四魌界,诗意天城地大物博,兵马皆足;慈光之塔物产丰富,但兵力有限,可御外敌但无能扩张,杀戮碎岛远临东海,虽土地不足,但其主雅狄王颇有手段,自身又骁勇善战,碎岛百姓勉强安居,火宅佛狱三国毗邻,土地贫瘠,但全民皆兵,百姓悍勇,国虽小但战力不可忽视。

  二十年前,慈光之塔上任王者深谋远虑,与火宅佛狱邪天御武达成协议,以物资换战力,起初为共抗外敌,后来野心日增,有意吞并上天界。慈光之塔上层谋事出钱,火宅秘密招兵买马。

  十年,杀戮碎岛与火宅因资源起战事,最终慈光之塔中间调解,暂时压下,以婆罗塹为界,定两国和平协议,邪天御武死,咒世主与珥界主再定新盟,咒世主大肆练兵,意欲联手先灭碎岛,再攻上天界。

  而这本荒木载纪,将这其中阴谋厉害一一道明,一场还没有来得及开启的惊天战事,就这样被这个名为楔子的人一举揭穿。

  此消息一出,碎岛雅狄王必先下手为强,是以咒世主急召手下亲信回王都,共议此事。

  拂樱马不停蹄带着无执相回返王都,等到了才得到进一步消息,雅狄王已经起兵,直接攻打而来,咒世主亲率大军,两方现在婆罗塹僵持不下。

  拂樱略作休息,换了匹马直奔边城。

  ……

  “啪!”诗意天城内,重重的一掌拍在上好的松木案上,茶杯震了两震,“火宅佛狱野心不小啊!”一名老者气的胡子倒撅,“赤麟,去,叫你大哥过来!”他回身怒喝了一声,又回过头对着尚风悦客气的笑道:“御圣主,此事,你怎么看?”

  尚风悦折扇轻摇,完全不为所动,“天尊皇胤,我是晚辈,这事儿还是您来做主。”

  “杀戮碎岛已经起兵攻打火宅佛狱,我们……”天尊皇胤捻着胡须,算计的眼神转了两转。

  “前辈,尚风悦以为……”尚风悦才开了口,醉饮黄龙在外面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不能派大波人马过去,慈光之塔已经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国边境了。”

  老者瞪了他一眼,“不派兵……合适?”

  尚风悦一笑,看醉饮黄龙在自己身边坐下,点了点头,“碎岛求援,不派兵无论如何也不合适,不如派一个人带几千人过去,做做样子。”

  “我去。”跟着一起进来的炽焰赤麟道。

  “你个废物,去干什么?给我诗意天城丢人?”老者怒目道。

  醉饮黄龙连忙拦住,“二弟没有打仗的经验,还是我亲自带兵过去吧。”

  炽焰赤麟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尚风悦叹了口气,“你去倒是合适,一来天尊皇胤长子亲临,以示重视,二来只有你带几千人去,想来慈光也不敢有所动向,纵有,我诗意天城也没什么好怕的。”

  老者看着二人,点了点头,“也罢,御圣主虽然刚刚继位,但做事稳妥。将来我诗意天城,就指望你和黄龙二人了。”

  尚风悦和醉饮黄龙一路出来,醉饮黄龙拍了拍他肩膀,“我去看看赤麟。”

  “你去吧,临走之前我去送你,主力是杀戮碎岛,你只保全自己回来便可。”尚风悦点点头。

  醉饮黄龙看了他一眼,“多谢了。”尚风悦转身去了,他看着那人背影,一句话噎在心上多年,却始终未敢出口。

  ……

  ——未完待续

  对没错,大哥还是没有表白。

  解释一句,这里原剧设定有换过,御圣主和天尊皇胤都作为对权力位置的尊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