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波士顿之星All Of The Stars In Boston>第40章 【番外】ALL OF THE STARS IN BOSTON

  ————

  没来由的醒了。

  亚瑟揉了揉眼睛,越过身旁那人的肩膀,看向床沿另一侧的落地窗:米色的窗帘被黎明的微光打成了深蓝色。

  天色尚早。

  难得有个不用早起工作的清晨,就这么起床可太浪费了。

  如此想着,他扒开枕边人搭在自己腰间的胳膊,抢过被那人霸占了大半的厚毛毯盖回自己身上,打算好好补个回笼觉。但他才刚闭上眼睛,都还没来得及再酝酿睡意,那人就又翻了个身,变本加厉地将一整条腿都压到了他身上。

  这让亚瑟很是不爽,于是为了报复,将手臂狠狠砸到了对方的肚皮上。

  但即便如此,那人居然还是没有醒来,甚至还毫无睡相地张着大嘴,含糊地念叨着些“汉堡”啊“冰激凌”啊之类的垃圾食品,在梦中傻笑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再吃你就要胖成猪了…”

  亚瑟被气得没了脾气,小声唠叨了一句后,轻柔地用指腹捏了下阿尔弗雷德的脸颊,然后借着屋内晨曦的微光,打量起他的侧脸:

  (他这两年绝对是长胖了!)

  亚瑟在心里断言道。他观察着阿尔弗雷德棱角不再那般尖锐的颌骨,不禁又回忆起两人初次相遇的那个傍晚,回忆起这人在夕阳下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容,还有那双深邃的蓝眸之中隐约闪烁着的泪光……

  想起那天,还算是陌生人的他俩一起说出“好久不见”时的画面,亚瑟不禁失笑。既是笑那时候的阿尔弗雷德,也是笑那时候的他自己。

  虽然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自那之后直到今天,每当他跟朋友们讲起与阿尔弗雷德的初见时,旁人那一副副艳羡的神情,都会让他感到很是难为情。

  毕竟他们的相遇,古怪得根本没法简单粗暴地归功于所谓的“浪漫”或是“命中注定”——他知道自己一定是遗忘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自己昏迷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年那个奇怪的官员究竟为什么会逼问他阿尔弗雷德的事情?他为什么会得到那件来路不明的空军夹克,为什么会留下阿尔弗雷德的身份牌,又为什么总会觉得自己和阿尔弗雷德已经认识几百年了呢?难道那个叫“美国”的人……

  (算了,反正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再想装作和这家伙不熟,也已经来不及了。)

  亚瑟抿嘴一笑,看着身旁睡得正熟的那人如此想到。

  忽然间,他猛然意识到,自那天之后,转眼十几年的时光就已逝去。

  是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这才头一次发觉,阿尔弗雷德的眉眼间居然已经生出了皱纹;那原本灿烂的深金色发丝,也自不知何时起,随着时光的流逝加深成了不那么显眼的浅栗色。

  其实坦白说,阿尔弗雷德并不是很显老的那种人。虽然从没刻意控制过,但他的身材其实因坚持锻炼而保持得很好,除此之外,他的五官轮廓也随岁月增加而变得更加柔和,就连眉眼也因阅历渐长而愈发深邃……也许在不少人看来,现在的他甚至比前几年更有男性魅力了也说不定。

  ——当然,亚瑟才不会承认这一点,至少口头上绝对不会承认。

  不过,他没法否认的是,自己确实正因身旁人这些衰老的小细节而感到幸福。这就像岁月给予他们的证据,证明着他们一同度过的时光都是真实的。

  亚瑟幻想着再过几十年后,自己和身旁这人两鬓斑白的样子,轻轻将自己的左手掌心,覆在了他厚实的手掌之上。

  他摩挲着阿尔弗雷德因常年操纵手术器械而变得粗壮的指节,缓慢、细致地感受着那只手上的每一处老茧,直到二人无名指款式相同的婚戒碰在一起,发出一声轻响。

  “亚蒂…再睡五分钟……”

  听见伴侣的这句呢喃,亚瑟于是立刻停下了动作,生怕这人下一秒钟就会噘着嘴睁开眼睛,埋怨自己扰了他的好梦。

  但好在这只是一句梦呓。

  阿尔弗雷德很快就闭上了嘴。他在闷哼了一声之后,侧过身重新用胳膊环住了身旁的亚瑟。

  亚瑟暗松了一口气,确认他已经睡熟后,毫不犹豫地主动凑近,贴紧了他的胸膛。

  随着他们二人的鼻尖抵在一起,亚瑟刚好借此机会,近距离观察起他的伴侣眼底浓浓的黑眼圈来:

  “别总把自己累成这样,大笨蛋。”

  亚瑟嘟囔完,又不禁回想起昨夜一起从医院回家时,这人躺在副驾驶上,疲惫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在心里暗自继续埋怨了起来:

  简直不可置信!到底是什么极品工作狂,才会连圣诞节假期的前一天,都非要安排上两场大手术!这种蠢货,累死也活该!

  虽然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亚瑟却又忍不住仰起头,吻了下对方泛着乌青的眼底。

  他的动作并不轻柔,好在阿尔弗雷德似乎的确睡得很熟,就连这样大的动作,都没有被弄醒。

  亚瑟于是彻底放下了心来,将脸埋在身旁人温暖的颈窝之间,感受着他平缓有力的心跳,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只是他绝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刚感觉到困意袭来,就被彻底吓清醒了。

  “我才不是笨蛋!”

  某个“极品工作狂”突然醒了过来,高分贝地如此叫喊道。

  “该死!你什么时候醒的?!”

  亚瑟被吓得一个激灵,本打算抽回手反击,却被阿尔弗雷德紧紧按在了怀里。

  他几番挣扎无效,还听见了自己耳边传来的轻笑声,顿时感觉又羞又恼。

  恼羞成怒之下,亚瑟在阿尔弗雷德开始轻轻舔舐他的耳骨时,狠狠掐住了他腰侧新长出来的一小块赘肉,更大声地训斥道:

  “大早上的,你发什么情!不困了就快给我滚起来!”

  “才没有!还不都是你刚才非得……”

  阿尔弗雷德嚎叫着抱怨了一声之后,还是立刻松开了手,

  “我就是想证明我已经休息好了!不,其实昨天也算不上很累…总之,我现在已经满血复活啦!所以…呃,你也别总担心我。”

  亚瑟看见眼前那人通红的脸颊,恶狠狠地瞪了他戴着婚戒的左无名指一眼:

  “想也别想!我就是要担心你,而且还就是要一直担心你!你接受我求婚的时候,就该做好心理准备的!”

  “谢谢啦,但我还是觉得…等等!我接受你的求婚?”

  阿尔弗雷德羞赧地笑着,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鄙夷地瞪大了眼睛,

  “不对不对不对!明明当年求婚的是我吧!”

  亚瑟于是也从床上坐了起来,较真地朝对方掰着手指:

  “哈?连戒指都没有,还敢叫求婚?”

  “谁叫你非得挑个手术日来!本来那天不是都说好了晚上见嘛!你还非得守在手术室外面等我,一路跟着我回办公室,还不让我换衣服!哦!我明白了,原来你就是算准了,我不可能把戒指放在手术服里!”

  “我不管!反正是我给你戴上的戒指,所以求婚的是我!”

  “但还是我先提出来的!”

  “光说不算!你,接受的,我的求婚!争论结束!”

  阿尔弗雷德看见伴侣那副打了胜仗似的得意模样,难得没有再还嘴:

  “好吧好吧,”他说着揽住亚瑟的肩膀,好让二人更靠近一些,“如果你当年掏戒指的时候,没哭得稀里哗啦的话,也许我现在可以考虑算是你先求的婚。”

  “谁、谁哭…但是在教堂宣誓的时候,哭成狗的可是你!彼此彼此!”

  亚瑟刚反驳完,就感觉到对方在自己额头处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说真的,柯克兰医生,”

  阿尔弗雷德微笑着,深情地望着亚瑟,

  “我觉得自己比那时候更爱你了,请问我可以得到什么奖励吗?”

  “嗯,我想想——车道上的积雪可以全归你铲,还有走廊和楼梯的地毯也可以全交给你吸。哦,反正你今天闲着也是闲着,我强烈建议你顺便把前院的篱笆也修了。”

  “嘿!这叫奖励吗!况且脏活累活全推给我做了,你打算做什么?”

  “我可以辛苦一趟,冒着大雪出去取邮件,然后吃着曲奇饼看你做家务…”

  亚瑟看着阿尔弗雷德满脸委屈的样子,扑哧笑了一声,快速地吻了下他的嘴唇,正是像他们每天出门前的“例行公事”那样,

  “笨蛋,家务我当然会跟你一起做!对了,我差点忘了!今天咱们的邻居,住街对面的那对姓‘怀特’的夫妇,要回威斯康辛州老家参加个远方表亲的婚礼,圣诞节前夜才能回来。所以他们家的那两个孩子——”

  “你是说夏天往咱家后院里扔臭鼬的那两个小鬼?”

  “对,就是那两个小恶魔!”

  亚瑟说着从床上跳了下来,

  “但他们不是还挺喜欢你的嘛,所以怀特太太和我提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答应帮忙了!”

  阿尔弗雷德气鼓鼓地坐在床边,看着正在换衣服的亚瑟,像个小女孩似的哼了一声,然后夸张地撇着嘴做了个哭脸:

  “足足两天啊!熊孩子们绝对会把你家花园拆了的!还有你家好不容易休假的琼斯医生,也会被熊孩子们给烦死的!我绝对会被烦死的!”

  “少来这套,阿尔弗雷德!没有熊孩子也有家务活,今天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闲着的!”

  亚瑟觉得有些好笑,弯下腰掐了掐床边那人的脸颊,

  “说起来,怀特太太本来是打算把孩子们送到她丈夫的表姐家里照看的…那表姐在城里开餐馆,好像叫艾米莉亚还是艾米啥的,听说年轻时候还是个挺出名的美人来着…算了,反正再出名你也肯定不认识——总之,那个表姐家里也有两个孩子,下个月还该生第三个了,这两天实在是腾不出空,所以她也只能来找咱们两个‘闲人’帮忙了。不许再抱怨了,对你的邻居好点儿(love your neighbor)!”

  “耶稣啊!你就一定要逼着我去修前院的那个倒霉篱笆吗?”

  听见自家爱人被气笑了,阿尔弗雷德也凑上前吻了他一下,随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算了,反正圣诞假期我闲着也是闲着…亲爱的,早餐你要煎蛋还是炒蛋?”

  他接过亚瑟递来的毛衣套上,打开屋门向厨房走去。

  *****

  亚瑟跟波士顿十二月狂暴的“麻省妖风”较了半天劲,才终于费力关上了房门。

  他拍了拍肩上的积雪,脱下外套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他正打算呼喊,刚好就看见提着吸尘器的阿尔弗雷德正从二楼走下来。

  “阿尔,你是买枫糖浆了吗?”

  他从箱内的泡沫纸之中掏出两大罐枫糖浆,塞进阿尔弗雷德怀里,自己则抱起一大摞邮件,坐到了沙发上。

  “没有啊,而且这糖浆好像也没有牌子…”

  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头,打量了一眼纸箱子上的信息:那上面只写了他们家的住址,寄出地却是一片空白。他于是皱了下鼻子,将吸尘器撂在一边,拿起装满了深琥珀色枫糖浆的那两大玻璃罐,走到亚瑟身边坐下。

  “…来自加拿大的圣诞礼物(A Christmas gift from Canada)。”

  他读着玻璃罐上贴着的小便签,匪夷所思地望着亚瑟。

  “肯定不是给我的。加拿大去年才刚恢复主权,我还不认识任何加拿大人…哦,也许是你年初接诊的那个加拿大患者寄来的礼物也不好说…”

  亚瑟将那两罐来路不明的枫糖浆放到了咖啡桌上,来回翻看着手里的那封邮件,

  “…这儿还有封寄给你的信,但不知道是谁寄的……”

  “哇!给我的?!写的啥写的啥?”

  阿尔弗雷德兴奋地凑过头,接过了亚瑟手里的信件。

  这封信同样没有寄出地。

  更奇怪的是,在收信人和收信地址之下,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

  [——这次,我亲自为你翻译了英文版本,再敢骂我你就太没良心了。]

  这写的估计是东方哪国的文字,但在他们二人眼里,其复杂程度无异于玛雅图腾。

  “你猜,这是中文还是日文?”

  亚瑟在阿尔弗雷德撕开信封的时候,朝他做了个鬼脸。

  “不知道。呼!还好信的内容是用英语写的!”

  阿尔弗雷德草草浏览了一下信件,看着信尾落款姓名处的“Wang Yao”两个字猜测道,

  “嘿,给我写信的这家伙好像姓‘yao’,不对,那估计是他的名字…他好像跟我们科那个中国来的实习生一样姓‘wang’。那我估计,信封上的那行字也是中文咯。”

  “中文?你是在唐人街欠谁钱了吗?”亚瑟鄙夷地问道。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不守信用的事儿来!不信你自己来看!”

  “傻瓜,快读信!”

  亚瑟笑着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亲昵地贴到他身边,跟他一起读着这封神秘的信件。

  [致不那么亲爱的美国佬:]

  信的开头就让二人忍俊不禁。

  [一别已久,听闻你也做出了取舍。我猜,你是已参悟了我当年话中的真谛,虽然那话是什么,你想必早已记不得了…]

  “一别已久?难道你小时候有过什么中国朋友吗?”

  亚瑟好奇地看了阿尔弗雷德一眼,但他马上摇了摇头否认,于是他们继续读下去:

  [世间终有比金钱名利、长生不老更为真实的情义,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已与我无关,但自那件事之后,我头一次觉得你这熊孩子还算有点儿人性,甚至如今都有那么一点儿敬佩你了。

  说来不怕你眼红,这些年间,我日子过得确实是不错。平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来入夜,便自己吟诗作赋、举杯对月,一切都仿佛是又回到了从前。虽说就此独自隐居山水之间,新时代的那些灯红酒绿都成了大梦一场。但对我来说,这也并非坏事,少了尘世间的利益纷扰,生活无拘无束、真是好不快活。

  这些年来,我眼看着世界天翻地覆,如今又听闻你的近况,真是觉得可笑至极。你也知道,我向来都看不惯你们西方人,肤浅轻浮,总将那些情情爱爱挂在嘴边,一点儿也不懂得含蓄收敛。

  话虽如此,可近些年来,我却越来越觉得,或许你们也有可取之处:若是坦诚相待,此生就能有机会常伴彼此身侧,又何苦非要因猜忌而留下遗憾——能拥有如常人般完满的一生,能给彼此至死不渝的承诺,你和他,确实比我有福气。

  切莫给我回信,我今后也不会再联络你们了,毕竟我这如神仙般自在的生活,可绝不希望被什么人给破坏了。

  圣诞快乐,望自珍重。

  ——王耀 ]

  这封不长的信件,在此处戛然而止。

  又一次,他们两个人久久盯着落款上的姓名,直到阿尔弗雷德将信纸叠好、塞回了信封之中。

  “这人说话好难懂啊!说实话,我真没咋看明白…”

  他费解地歪了歪头,然后指着信封问道,

  “亚瑟亚瑟,你说他写这封信,到底是要骂我还是要夸我啊?”

  亚瑟若有所思地愣了一会儿,突然看着身旁人笑了起来:

  “管他呢!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你,反正你的一切都已经是我的了,我就是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他说着,揽过阿尔弗雷德的脖颈,重重地吻了下他的侧脸。

  “什么跟什么嘛…真是的,怎么今天怪事都赶到一块儿了!”

  阿尔弗雷德涨红了脸,抱怨着抓住了环在自己颈间的那双手臂,

  “喂,外星怪物,你把我的亚瑟抓到哪儿去了?”

  “真不幸,昨晚亚瑟·柯克兰在把睡着的某人搬回卧室的途中累死了,你以后都只能和我生活了!”

  “谢啦,怪物先生,还好你没把我扔在车库里。”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嬉闹着抱在了一起。

  虽然他俩的“斗嘴”还没分出个胜负来,但阿尔弗雷德在亚瑟用双臂勾住自己的脖子时,整颗心都早已经像融化的冰激凌般,暖暖地化成了一滩甜水。

  “亚蒂,我真的好爱你。”

  阿尔弗雷德说这话时,一直轻轻磨蹭着亚瑟的鼻尖。

  这害亚瑟痒得笑出了声,但一对上他诚挚的视线,又立刻板起了脸,小声嗔怪道:

  “你确实该收敛点儿了,每天都这么说,我快被你烦死了!”

  “哦,那好吧!”

  阿尔弗雷德停顿了一下,松开抱着亚瑟的手臂,假装无所谓地将头扭向一旁,直到用余光瞥见那人望向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慌乱。

  “哈哈,想什么呢你!都已经烦了你这么多年,你早就该习惯了!”

  他又呲着牙笑了笑,孩子气地叫喊了起来,

  “反正我才不要收敛!我今天还是好爱你!比昨天还爱你!超级超级爱你!明天我也会……”

  他话正说着一半,就被亚瑟粗暴地捂住了嘴:

  “啊啊说一遍就够了!真的好烦啊你!”

  亚瑟气急败坏地如此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他低垂着头,连耳根都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阿尔弗雷德见后,识相地闭上嘴,握紧了亚瑟盖着自己嘴唇的手掌,由着他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反复蹂躏着自己头顶的那根呆毛。

  “我不喜欢总、总是让你说……”

  过了好一阵子,亚瑟才终于停下了手。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见阿尔弗雷德并没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于是焦躁地抽回手,按住他的双肩,好方便自己跨坐到他腿上。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胸膛也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亚瑟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像凌晨时那样,将自己依然在发烫的脸颊,埋进了阿尔弗雷德的颈窝之间。这样一来,不用再跟阿尔弗雷德对视,但又能感觉得到他怀抱的温度,亚瑟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坦率说出心里话的勇气:

  “多给我点儿机会…”

  他说着收紧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想告诉你,我非常非常爱你…每天都……”

  听见自己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亚瑟急忙直起身子,摆着手为自己辩解道:

  “肯、肯定不是每天!我才不愿意每天都对你说那种腻歪话,就只是…唔……”

  阿尔弗雷德凑上前,轻柔地吻住亚瑟的嘴唇,打断了他并没什么说服力的辩白。

  二人唇齿相碰的同时,亚瑟闷哼了一声,揪住伴侣毛衣边角粗糙的面料,向前弓着身子,像是在向他索取着什么。

  在两人调整呼吸的短暂间隙,阿尔弗雷德偏过头,凑在了亚瑟的耳侧:

  “亚蒂,看着我。”

  亚瑟微微点了点头,抵住了阿尔弗雷德的额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眼,翠绿色的瞳眸也因对他的爱慕而颤抖着。

  “我今年的圣诞礼物呢?”

  阿尔弗雷德调皮地眨了下眼,轻快地问道。

  亚瑟有点失望地啧了下嘴,忽然惊呼了一声,小声咒骂道:

  “该死!你的礼物!”

  “啊?你该不会真忘准备了吧!”

  “我…”

  亚瑟移开了视线,结结巴巴地说道,

  “反、反正又不是明天就是圣诞节,这两天完全来得及——”

  “哇!你居然真的忘了!太过分了吧!你连给邻居们的礼物都准备了,怎么能把我给忘了?嗯?”

  阿尔弗雷德大声质问着,报复似的使劲揉捏起了怀中人的脸颊。

  亚瑟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掰开阿尔弗雷德的手爪子,小声道起了歉:

  “对不起,咱们每天都在一起,我一不小心就…呃,你很生气吗?”

  “噗,没有啦!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阿尔弗雷德干脆地否认道,“而且,你不是已经把礼物给我了吗?”

  亚瑟这才发觉,他似乎确实并没有生气,反倒像遇见了什么喜事似的,笑得很是开心。

  “你怕不是气傻了吧?”

  看见阿尔弗雷德又笑了一下,他更加认定这家伙是脑子出问题了。

  但亚瑟才刚准备打算让阿尔弗雷德哪天去找自己同事看看,就忽然被他再次拥入了怀里。

  “我说认真的,”

  阿尔弗雷德轻声说着,

  “咱们每天都在一起,能有这个‘礼物’,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亚瑟贴在他的侧脸边,不自觉也露出了微笑:

  “切,你要是早点儿说,我岂不是省了很多年的圣诞礼物。”

  “那可不行,下不为例!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你可得好好给我回礼。”

  阿尔弗雷德说完,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语气也跟着低沉了下来,

  “也不用太好好准备,随便送点什么就好。只要是你送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亚瑟感觉到阿尔弗雷德说后半句话时隐隐的不安,知道他是在斟酌着想再说些什么,所以 “嗯”地应了一声,异常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咱俩刚在一起的那几年,你总是太紧张于该送我什么:生日礼物也好、圣诞礼物也好…”

  想起曾经总是提前很久试探自己心意的亚瑟,阿尔弗雷德的嘴唇却抿成了一条细线。

  “抱歉,我当时还以为你会喜欢——”

  “我当然喜欢了!真是的,都说了不论你送什么我都会喜欢了嘛!”

  阿尔弗雷德反驳着,深深地看了亚瑟一眼,

  “也许确实有点奇怪吧,但是,我更喜欢现在的你。那时候你每天都那么紧张,总让我觉得你像是在害怕…害怕我会离开你。”

  “阿尔……”

  “虽然当年宣誓的时候就说过,但为了以防你忘了,再说一遍:”

  阿尔弗雷德笑了下,撩开亚瑟额前的碎发,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我绝对不会离开你。所以,你也没必要道歉,不过是一年的圣诞礼物而已,就算你忘了也不算什么,反正明年我也还是会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我每天都会在你身边的。”

  “听起来还不错。”

  亚瑟在伴侣亲吻自己额头时,难得没有取笑他笨拙的动作,而是像个孩子似的,趴在他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们又调侃了彼此两句,然后孩子气地打闹了起来。不知由谁先开始了亲吻,不知不觉间,他俩已经缠绵着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但就在他们刚解开衣扣,准备继续清晨没完成的“工作”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阿尔弗雷德!亚瑟!——”

  是小孩子们的声音,还紧跟着一阵剧烈的拍门声。

  “该死的!”

  是阿尔弗雷德先反应了过来,他快速从沙发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准备跑去开门。

  “倒霉!肯定是怀特太太和那两个小鬼!”

  亚瑟也咒骂了一句,急忙追上阿尔弗雷德,好帮他整理上身毛衣歪了的衣领。

  “——嘘!叫‘琼斯先生们’,不可以没礼貌。”

  听见怀特太太的训斥,亚瑟立刻涨红了脸:

  “见鬼,她怎么不说是‘柯克兰先生们’。”

  “琼斯比较顺口呗,”

  阿尔弗雷德得意地笑了下,也帮亚瑟扣紧了衬衫的纽扣,

  “本来,大家结婚之后改姓就都是图方便,为了证明是一家人嘛。”

  “不,我可从来没打算过改姓!姓‘琼斯’的多了去了,又不差我一个!”

  亚瑟不屑地撇了撇嘴,用手肘怼了下阿尔弗雷德,可脸还是红得不自然。

  “是是是,我也觉得‘柯克兰’最可爱了!再说你也没必要改姓嘛,咱们又不需要跟谁证明什么。”

  阿尔弗雷德揉了揉伴侣比几年前稍微褪了些颜色的金发,牵起他的手,跟他一起走到了门边。

  在他们的手一同握在门把上时,亚瑟突然踮起脚尖,温柔地在他的额头上回敬了一个吻:

  “嘿,大笨蛋琼斯,虽然我都说过几千遍了,但也为了避免你忘了:”

  “——你就是我的家。”

  阿尔弗雷德跟他一同笑道。

  像很多很多年前那样,他们攥紧了彼此的手。

  这次,再没什么能将他们分离。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