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指着桌上的东西，苏沐橙满脸的不高兴。
“我就没做过这么费布的衣服！反正都是要变装，都是为了不被人发现身份，怎么就不能你穿了？你又不是没穿过！要是你穿的话，我这儿都有现成的呢！”
叶修挑了挑眉。
翻了翻桌上一堆布料，他费劲儿把它们抱起来，又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女孩儿的额发：
“老韩那次强烈抗议我再用那个身份行事你忘了么？而且我都答应了诶，做人要言而有信，乖。”
壹
最初的消息是吴羽策传回来的。
说关外那帮蛮子被打服了，想求和，想互市，总之，他们不想再打了。
不过虽然他传了这么个消息回来，但是他自己也说了这个消息也就是姑且听听，所以联盟的各位，谁都没拿着当回事儿。
但是没过多久苏沐橙和楚云秀的消息网里也有了同样的消息，接着，楼冠宁来了。
真情实感替人送了好大一堆东西过来，表示关外托我给您捎个话，只要您既往不咎，他们保证放马南山，和平共处，要是能多开放几处茶马互市多给两口铁锅，那从此安分守己，也不是不成的哇。
这话一出，联盟各位当家里不那么稳重的——比如张佳乐啊黄少天啊——立刻绷着脸找起了女儿红竹叶青准备开来庆祝一番，另外几位打了多年仗的就挑了挑眉毛，他说这话……不是这么简单吧？
小楼嘿嘿直笑。
他说他可以拿义斩在联盟里的股子做抵，托他传话的这几家，那是真的真的，不想再打了。要知道他们当年就没少在拳皇斗神手下吃苦头，这两年另外几位也成长起来了之后更是看不到半点儿获胜的希望；偏偏这几位大神脾气都好的很，能战而不恋战，善战而不好战，只要他们肯安分守己公平交易，那想要的东西，就是不用抢，也能换了来。
——那干嘛不老实？
说到这里方锐已经抱了一摞海碗顶着一坛子五粮液蹿了回来，要拍开泥封的时候又被钟叶离一把按住了手。
那姑娘脸色恳切。
“托我们来传话的各位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他们真信拳皇和斗神的品性，只要两位肯亲身前去和他们歃血为盟，那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但是怎么说呢，总是有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打遍天下无敌手，动了刀子万事大吉，所以各位就算是想签协议，这事儿恐怕也没那么好办——何况这次协议他们看重的很，订约地点定在斡难河源头，这一路向北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在路上捅刀子呢。
“……对吧？”
贰
冯长老对于订盟的事情十分心动。
毕竟不光是关外的蛮子需要关内的棉布丝绸茶砖铁器，关内对于关外的牛筋牛角皮革战马，也是一样非常欢迎的。
就更别提各家当家们打造自己兵器的时候所需要的那些特殊材料，那些东西里面，可是至少有八成，来自关外。
所以真要是能双方和平共处友好互市，那冯长老真的是，梦里都能笑醒。
当然长老阁下也很清楚这当中所需要的风险，就算钟姑娘不补充他也知道，所以召来联盟各军的当家们，他打算集思广益，共商大事。
然后叶修表示这个问题很简单啊，变装一下就解决了嘛。那帮蛮子既然打算严防死守，防的肯定是两个男人，他们总不会神机妙算，连一对小夫妻都要防？
这话说的冯长老颤巍巍的掏出来一把药丸子捏在了手心里，要知道当初叶修那身女装那可真心是流毒无穷，惹出来多少事情……冯长老不想回忆。
而叶修看到他这动作就摇摇头，他说我跟人下了保证，以后再不做那种打扮。
冯长老终于放下心来。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他问叶修。
叶修歪着头想了想：“过几天吧，还有不少东西要收拾呢。不过这个日子长老你就别问了，我们偷偷去了就是，也省得消息流落出去，再多添麻烦。”
冯长老一想，是这个理儿。
于是吩咐了风雨楼和虚空好好协助，长老阁下一挥手，一群大将顿时做了鸟兽散。
叁
当天晚上，长老家王侍卫几乎把微草的山门砸出一个窟窿。
因为长老临睡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一个问题。
叶修说，他会跟韩文清打扮成小夫妻。
叶修又说，他跟人下了保证，以后再不穿女装。
那，穿女装的，是……？
冯长老，最后也没有逃掉那一把药丸，呢(?·ω·`)。
肆
叶修抱了衣服回来的时候，韩文清已经在兴欣等着他了。
两个人说好了这次出行一切从简，为了防止引人注目，风雨楼和虚空的关系都不动用，义斩的更是不能用，所以说来说去，最后就拜托了唐柔，走她家布庄的商队路子。
当然衣服还是拜托苏沐橙做的，毕竟这姑娘跟叶修情如兄妹，手艺又好的非常，有人不用，过期作废。
再然后叶修看着韩文清黑着脸扯了外套拎起那堆布料来往身上裹，他突然就有点心疼。
“喂喂喂，轻点轻点，当心别扯破了，一共就这么几身，你弄破了沐橙可不会再给我做新的。”
韩文清一言不发，一眼狠瞪。
看他这样，叶修默默摸了摸鼻子，他上去想帮忙给老韩扯扯系带拉拉裙摆，刚一伸手就被那边憋着一肚子气的猛虎一巴掌拍到了一边。
再次摸了摸鼻子，斗神老老实实回到墙角坐好。
片刻之后，他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就顺着墙根溜了出去，当然，没忘了把门关好。
回来的时候韩文清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对着镜子梳头挽发，叶修就拿起一根簪子替他插在发间，又递过去一对包子。
“……？”
霸图主帅没懂。
那个谁就三度摸了下鼻子，又伸了手，掌心密密实实贴在某人平坦的胸口。
他抬眼看韩文清：“…………。”
伍
叶修最终也不知道韩文清用什么垫的。
另外让他十分惊悚的则是，那个谁，他居然会化妆。而且，手艺不错。
至于他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在他想帮韩文清解决问题的时候，韩大帅他，摔了叶修一脸抹胸裹肚。
“你是跟我下过保证以后再不在人前穿女装。但是穿内衣……不能算是在人前吧。
“既然要穿，那就两人一起穿。只有我一个人穿，那可算不上同患难，共安乐啊叶修。”
陆
叶修觉得，那条裹肚，真的快把他勒断气了。
不过在他换好了衣服出来看到上完了妆的韩文清的时候，他依然是被震惊了，深深地。
一句话也脱口而出。
“娘子唇上这胭脂不错？不若便赏给为夫吃了罢？”
柒
陈果表示叶修你没事儿吧你那黑眼圈怎么回事我记得你昨天睡得挺早的你是不小心磕了？
正在拿熟鸡蛋敷眼的叶修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
“没事，只不过说……既然家有母大虫，就要承受葡萄架子随时不稳的后果。”
于是叶修走了之后陈果指着那两人的背影问苏沐橙，她说叶修这样也肯？
苏沐橙浅笑，碎挼花打人，也是情趣。
楚云秀就一起点头，沐橙说的是，举案齐眉嘛，旁人自然是不懂的。
捌
至于这两个人这一路究竟走的如何……
总之，韩文清没说，叶修也没说。
但是好歹他俩是准时到了的，没耽误，甚至还提前了一两天。
到了的时候正遇到某个部族的少年不知道怎么惊了马，瘦瘦小小的一个孩子就那么挂在马背上，两只手臂死死抱着马脖子，一张小脸雪白如纸，人又摇摇欲坠，下一刻就要掉下来一般。
这等危急叶修自然不会坐视，但是他身边的那位……
“……老韩你穿成这样还能抢在我前面，你这身手到底怎么练出来的？”
一边给那匹马顺毛，叶修悄悄问。
抱着孩子走向哭成一团了的几位妇女的韩文清理都没理他，只是从鼻子里冒出一个泡泡。
“哼。”
玖
如果韩文清在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关外蛮子们里将来会流传着怎样的一个传说，那么要是让时间倒回去一次的话，他绝对绝对，不会抢在叶修前头。
至于关外流传了怎样的一个传说……
“草原上的马王，屁股后面的母马是最强壮的；遗族里的斗神，娶的女人也一样是最好的！”
——没办法，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力气大能干活，马术好弓箭强，随随便便就能摔翻十来条汉子，上能放马牧羊下能缝补宰杀的女人，这简直就是女神好么？！
何况这位身材高大体格健硕一看就知道绝对好生养，长得又十分有安全感，更重要的是酒量也不错，性格还豪爽无比，啧，不愧是斗神，选女人都选的这么有格调……
相比之下，接下来到了的那几个姑娘，虽然长得好看，可是，娶妻当娶贤啊，所以……？
拾
歃血为盟进行的很顺利。
这么重要的仪式完了之后自然是大宴大饮大庆大乐，一群人围着火堆坐了一圈，马头琴一拉，姑娘小伙儿们就在场子里跳的欢快。
当然更少不了上来敬酒的人。
然后叶修丢人现眼的理所当然，下一刻韩文清把碗一撩，他扛了叶修就进了帐篷。
半盏茶之后出来了，端起叶修没喝完的半碗酒，他一仰脖，再亮了个碗底儿。
之后碗到酒干，一直喝的地上躺了一片，脸上颜色都没变半点儿。
直到再也没人敢上来放对才拍拍衣服站起来，他迈着四方步慢吞吞的回了自己跟叶修的帐篷，走的是直线。
而那个一杯倒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外面一个活人没有，只有篝火还在安静的燃烧着，偶尔爆出一声噼啪炸响。
又看到自己那冤家稳稳当当坐在床边，衣服居然没换，拢的端方的裙摆下一尺长的绣鞋露出一半，连头发都挽的整齐。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叶修抬起眼来看向韩文清，又伸手进了衣领，他拉扯着里面的抹胸，更打着哈欠：“老韩你干嘛还穿着这身？我好几天前就想问你了，路上不换衣服是为了安全，到了地皮你干嘛还做这种打扮——老韩？”
韩文清按住了他去解自己里衣的手，又把它从领子里抽出来。
再捏住叶修下巴，轻轻抬起。
他微微一笑，发间的步摇在烛火下妖冶的闪光。
“夫君当日不是说……想尝尝妾唇上这胭脂？今日时辰正好，便来尝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