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个瑶池仙境如今空无一人, 敖麓弋特别不习惯,好在有阿尔曼,他便提起精神来, 带着他四处转转, 腾云驾雾的游玩。

  瑶池背后满是奇花异卉, 四时花卉常开不败,景色绮丽令人流连忘返, 其中每一株花都有一个主管的花神女仙,现在是一个也没有了,只剩下满园芬芳,只剩一些走兽飞禽鱼虫。

  敖麓弋穿着一件宽阔的竹青外袍, 连鞋都懒得穿, 雪白的脚从长袍金绣边摆下伸出来踩在青翠绵软的草地上, 松敞的衣领子露出肌肤, 真是闲云野鹤一样。

  阿尔曼穿的和他一样,只是身姿雄健高大,随便披着松垮闲适的袍子, 跟在后面也有种无言的压迫感。

  两人走了一会儿就在花丛下的长条大石凳上坐下了,敖麓弋靠着阿尔曼的臂膀, 随手从枝头上摘了一支含羞半开的白芙蓉, 玩儿心大起的别在阿尔曼耳朵上, 捧着他的脸看来看去,怎么看都好看,不由得凑上前去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

  “.........”阿尔曼的耳朵居然红了起来, 更让他得意了,干脆抱着他的脖子坐到阿尔曼腿上去。

  正当两人耳鬓厮磨之时,远处花丛处突然传来噗嗤一声, 一个云鬓飞仙髻,广袖飘逸身披彩练的美丽仙娥从花丛处走出来。

  “好你个小混蛋,跑到其他世界去给自己找个对象回来。”

  来的仙娥容貌极美,眉飞入鬓,目如点漆唇红如火,英气美艳气势磅礴,两个手腕上带着宝光闪闪的金镯。

  敖麓弋脸上一热,却没从阿尔曼腿上起来,只是故作淡然的看着她:“芜柳仙子别来无恙啊。”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芜柳立刻嗔了他一眼:“龙君好大的排场,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竟也不来找我,还是我听其他仙娥说你回来了,躲在这瑶池里....你不会连帝君都没去拜见?”

  她看着敖麓弋像个扭股糖似的坐在阿尔曼大腿上,人家脸都红了,不过体格样貌倒是真的很俊,也不比西方神那些出名英俊的神明长得差,只是芜柳一观气,就看出阿尔曼有些不寻常,遍身萦绕着一股狂戾暴猛的凶兽之气,且暴烈灼灼,恐怕是血脉里带来的风火之属,就更不得了了,简直有点上古凶兽的样子。

  芜柳不着痕迹的打量他两眼,心里暗道,怪不得帝君昨日听说脸色不好,一算,敖麓弋恐怕就是昨天回来的,帝君肯定是不满意了。

  不过她倒没什么看法,敖麓弋能认定带回来给帝君过目,想必是打定了主意,他这个德行,从小没什么事是不如意的,这回帝君就算看不上丑媳妇,那肯定也会被磨得没办法。

  要不是下三重天有妖魔□□,恐怕还会生出些无谓的事端,芜柳都觉得这个时机对敖麓弋来说真是巧妙。

  敖麓弋很快自若的嬉笑着答她:“当然是见过了,帝君昨日来的,见着我们高兴得很呢。”

  两人目光一对,芜柳哈哈大笑:“帝君近日操心劳神得很,亏得你回来让他‘高兴’了一回。”

  她又用惊奇的眼神打量他:“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龙君这修为恐怕快大圆满了,这九重天诸天神佛,怕是只有帝君能越过你去......”

  敖麓弋淡然的说:“过奖过奖。”

  如今他的修为气息已经能收放自如,芜柳也只能看出他气息圆融神力贯通,其实已经是他收敛之后的了。

  九重天上传过一阵子流言,说敖麓弋在异界广受信奉香火,是找到了一个挽救天界的法子,他昨天回来,漫天都在激烈的流传讨论,芜柳被他高深修为一惊,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来。

  但她神色依然自若,不作无谓的打探推敲,只是爽快的说:“明日在我的尧媲宫设宴给你接个风,九重天上好一阵没仙人作宴饮之乐了,我有意要随帝君去诛魔,又被帝君打了回来不得去,真能把我磨死。”

  她两个手腕上的金镯闪闪发光,是她的法宝,听说厉害得很,连凌霄宝殿的奉前将军都不是她的对手。

  敖麓弋了然一笑,芜柳是个战斗力超高的女仙,听说还参加过当年的神魔大战,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在九重天上也没什么好打发时间的事,就常前呼后拥呼朋引伴的领着仙人们嬉笑作乐,是瑶池仙宴的常客。

  要说起来,他小时候还是芜柳带着他玩,只是后来他逐渐长成九重天第一皮,连芜柳和其他一众年轻顽皮好玩的仙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就下界去历练了。

  九重天人心惴惴了一些日子,自从帝君亲自领兵去下三重天诛魔之后气氛就更加紧张严肃起来,芜柳没法跟着去助阵,现在又没人肯来赴宴,自然是百无聊赖。

  敖麓弋好容易回来了,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因此芜柳特特亲自跑来瑶池逮人,顺便围观敖麓弋从另一个世界领回来的男人。

  他立刻答应了:“来啊,怎么不来!”

  他转头看向阿尔曼:“也带你认识一下大家。”他笑嘻嘻的摇了摇阿尔曼,阿尔曼不得已伸出胳膊来环绕一圈搂住他的腰,毫无迟疑的答应了:“好。”

  芜柳终于忍不住对敖麓弋翻了个白眼,一副不忍直视酸倒了牙的表情:“噫,何必在我面前作这浓情蜜意模样,真让人想啐你!”

  敖麓弋果然笑开了花:“你亲自来就为了邀我赴宴?”

  芜柳才想起另一件正事,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这给你。”

  白玉牌上镶着金光灿灿的令,敖麓弋伸手接了:“这是什么?”

  芜柳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说:“瑶池禁地的令牌。”

  敖麓弋一愣,瑶池的确有个禁地,整个瑶池就那一处光秃秃的,地火烧的山石焦黑如墨,故此又叫苦墨山,寸土不生,酷热难忍。

  这种禁地当然是用来闯的,敖麓弋以前也理所当然的偷偷摸进去过,不过只是在附近泡了温泉,里面太热了,他受不了,一片焦土又没什么好玩的,出来之后被帝君一顿好打,连西王母都不替他说情。

  “南海龙后的遗腹子,那除你之外的另一颗龙蛋就放在里面,当年.......也只剩了你一个和这颗蛋了,可是这火龙蛋天生缺炁无窍不得孵化,帝君试了很多办法也没把她孵出来,唉,只好封存在苦墨山。山门密匙就交给了王母娘娘,西王母如今羽化,去之前特地托我交付令牌,如今算是差事了结了,你要去看也行,都随你,我走了,你明天记得来赴宴啊!”

  芜柳说完,很潇洒的转身腾云离开。

  敖麓弋拿着令牌不由得愣住了,等他消化完,只看见芜柳都飞的没影儿了。

  “什么龙蛋?”阿尔曼不由得疑惑道。

  敖麓弋神色复杂的握着令牌,长叹了一声:“我以前和你说过,如今九重天龙族就只剩我一个了,原来的四海龙族都在曾经的一场战争中陨落尽了,当年我还是一颗龙蛋,因此是东海留存下来的唯一血脉。”

  天界众神将妖魔都封印到下界之后,敖麓弋破壳而出,龙族一族气运尽皆他一身。

  帝君在战场上亲手从死去的南海龙后肚子里刨出一颗龙蛋,他一定是想尽了办法想替龙族留住南海血脉,却一直一直都没有破壳降生,南海的遗腹子就这样被小心的放在了苦墨山里。

  这件事敖麓弋是记得的,他还记得帝君小时候带他看过,一颗放在天灵地宝浇灌的灵泉里养护的红鳞龙蛋,他还一度很期盼来个堂兄弟姐妹陪伴,只是后来就忘了,龙蛋也去了苦墨山,这件事他都快忘记了。

  敖麓弋一想,这么多年仍然不能破壳而出,他在这天地间唯一的血脉怕是永远没办法出世了,不由得有些怅然。

  “我带你去看看吧。”

  敖麓弋抱着阿尔曼的脖子,郁郁的叹了一口气。

  阿尔曼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心绪难平,他只轻轻收紧了手臂,用力搂着敖麓弋的腰。

  敖麓弋并不完全是因为除他以外的另一个血脉无法出世而难受,他只是觉得也许天意真是如此,九重天危在旦夕,这枚龙蛋也许是感知到天道倾轧,于是不愿降生。

  敖麓弋生在大胜的那一天,他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出世,难道就是生来对抗天道,为九重天挣一喘息之机?

  他已懒得去想,前路茫茫,方向已定,除此之外他不做他想。

  这是场豪赌,敖麓弋偶尔会觉得荒谬,他把自己有的都赌上,整个九重天的命运,和他自己的性命,却也竟然未必能赢——

  但不知怎么的,自从哪天阿尔曼亲口说他要殉情,敖麓弋觉得他天真又固执,心如刀割血淋漓,但之后居然从中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安定和淡然。

  他觉得自己的心境大变,修为就是从那时候直逼大圆满,不再惶惑无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试一下抽奖,这个号里没多少jj币,先试试哈哈哈,之后再给抽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