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麓弋很快发现了阿尔曼的不对劲, 他趴在他肩头也太久了,体温也迅速的下降。

  他立刻将阿尔曼扶起来,定睛一看, 他脸色已经苍白得不像话, 安静的合拢了双目, 睫毛偶尔痛苦的颤抖一下,嘴唇上有鲜明的咬痕。

  这个

  “阿尔曼?”敖麓弋心里一沉, 抬手稳住了阿尔曼的身体,双眸中爆发出一阵金芒,房间里激荡起一股气流,围绕阿尔曼的身体旋转流动。

  敖麓弋迅速念诀结印, 灵气几乎是从他身体中狂涌出来, 斑斓的光流一气涌入阿尔曼的胸膛。

  敖麓弋眉头紧皱, 犹豫了一下, 还是并拢手指,轻轻的往阿尔曼的额头上一触。

  额头眉心处是人的灵台所在,按照科学的说法是海马体, 这个地方很奇妙,就像通往人体玄妙深处的一扇门, 但很排外, 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很可怕的后果, 因此固若金汤,要进入的条件很苛刻。

  敖麓弋本来都打算强行突破了,但意外的是, 他的神识只在刚刚触及时感到了一丝丝阻碍凝滞,随后就顺畅的进去了。

  他甚至感到一种被牵引着进去的感觉,一股眷恋温柔的风缠绕着他, 久绕不去,这感觉熟悉极了,让敖麓弋想起阿尔曼的体温眼神乃至一切,不由得一阵别扭。

  很快,他就没心情想这些了,他的神识通感随着进入阿尔曼的灵台随之感受到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

  敖麓弋从没如此具体的感受过烈火焚心——强烈的痛苦让他的神识一阵震荡,几乎立刻就要溃散。

  “啊.......”他脸色瞬间就白了。

  但随后,那股围绕着他的清风忽然变成了呼啸的狂风,突然而迅速的将他的神识包裹着送进了更深处。

  满目焰光迅速的占据了他的通感。

  敖麓弋以通感的形式‘看’见了阿尔曼身体中流淌的龙焰,它们如同暴涌的岩浆火蛇,肆意流淌,紧紧的缠绕着,偶尔从那扭曲的形状中挣扎着冲出一头恶龙张嘴撕咬的可怕模样。

  这里是....龙焰焰心。

  阿尔曼居然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吗?

  敖麓弋的脸色蓦然变得紧张起来。

  阿尔曼竟然没有彻底被焰心吞噬变成恶龙,依然保有人形和理智,敖麓弋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得用多强的意志力去压抑忍耐住龙焰焰心的吞噬——

  敖麓弋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当他意识到刚才自己通感感受到的那种烈焰焚心的痛苦,是阿尔曼刚刚一直闷声不吭默默忍受着的,他就说不出话来,好像心脏被狠狠的在谁的手中攥了一下。

  敖麓弋咬牙,忽然以神识狠狠的刺向四处流淌的龙焰,龙焰焰心迅速沸腾起来,如同放入冰水里的烧红烙铁,迅速的褪去了颜色,凝成了乌黑的一块,崩裂成灰。

  狂暴的焰心遭到攻击,如同滚水一样沸腾起来,震颤着纠结成一团,像是千百条蛇一样紧紧的纠结起来,敖麓弋耳边又响起了阿尔曼若有若无的痛哼声,不由得一顿。

  龙的心脏与龙焰焰心其实是一个东西,焰心作乱成了阿尔曼的病灶,敖麓弋却不能连着把阿尔曼的心也挖出来,当下愤怒又无奈,只能转而将神识散开,轻轻的覆盖在焰心上。

  神识如同漫天的萤火虫,落在焰心上,却只是被沸腾的焰心淹没,只偶尔有几个光点停驻在焰心上,发出持久而微弱的光芒。

  敖麓弋咬牙,极其专注的默念诀,那几点神识才险而有险的缓缓洞穿焰心,往深处去。

  忽然,敖麓弋的神识猛地停驻了,他感觉到了阿尔曼清明的意识正逐渐明晰,那是——

  敖麓弋停止了念诀,甚至都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凝成实体的雪白雕像散发着莹润的光辉,任由龙焰缠身,沸腾的焰心淌过他的面庞,如同锁链般缓缓的勒住他的颈脖,轻吻着他微笑的嘴角。

  阿尔曼心里有一尊他的雕像,正如那一尊波利曼忒斯榛树下,阿尔曼亲手雕琢的那尊雕像。

  敖麓弋的雕像带着淡淡的微笑,与他的神识相对。

  这雕像浑身缠绕着阿尔曼的焰心,在火焰中泰然自若的维系着阿尔曼的本心和理智。

  焰心如蛇般缠绕着他,在他的身体上紧缚游走。

  敖麓弋忽然不敢再看,他简直如同落荒而逃般撤走了神识。

  他睁开眼,缓缓的收回了手。

  阿尔曼重新倒入了他怀里,敖麓弋将他转移到床上,刚刚给他盖上被子,阿尔曼就睁开了眼。

  竟然折腾到现在,太阳余晖从窗户外洒落进来,暖洋洋的照在了他们俩人身上。

  “睡吧,我不会再让你感到那种痛苦。”敖麓弋坐在他床边,阿尔曼半阖的双眼望着他,路易是怎么知道的呢?

  阿尔曼感觉胸口那种时时刻刻被烧灼的痛楚竟然消失殆尽,只剩余温。

  敖麓弋的逆着光,身体周围笼罩着一层模模糊糊的金光,使得阿尔曼看不清他的脸。

  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拨动阿尔曼脸颊庞的头发,温暖的指腹在他眉骨上若有如无的扫过,来带一阵痒意。

  敖麓弋轻轻的朝着阿尔曼倾覆过来,他感到额头上落下一个难以置信的亲吻。

  “睡吧。”敖麓弋近在咫尺的温度随着声音响起后,阿尔曼的双眼又立刻合上了,无边的黑暗甜梦将他清醒的意识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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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麓弋决定赶快离开闹市,他通知了邱念祖,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向了夜色中的复仇者大厦。

  巧得很,大多数复仇者都在,甚至是霍华德和玛利亚。

  显然,这是个小聚会。

  托尼正端着酒杯靠在吧台边和史蒂夫说话,看见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立刻睁大了眼:“嘿!”

  他端着自己的马提尼走过来,不满的说:“我试图联系你,为什么联系不上?”

  贾维斯在发了数条短信以及拨过去数十个电话之后无果,托尼还以为他多半今晚是不会来的。

  他随之发现敖麓弋的表情不太对劲。

  他眉头紧皱,下意识的抿着嘴唇,一副神游天外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发生什么了?”

  彼得兴冲冲的跑过来:“晚上好,路易,阿尔曼呢没和你一起吗?”

  听到阿尔曼的名字,敖麓弋像是才醒过来一样,只是神色复杂的说:“没,他在休息。”

  托尼从他一瞬间的眼神和语气中听出来了点不同寻常。

  敖麓弋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他闻到了酒味,对朝他看过来的各位熟人打了个招呼,敖麓弋走向吧台,对调酒的娜塔莎说:“给我来瓶伏特加。”

  这下可明显了,娜塔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挑挑眉,很利落的从吧台上的冰槽里抽出一瓶伏特加,抬手开了盖直接把一整瓶都推到他面前。

  “有烦心事?”

  敖麓弋没回答,拿起瓶子仰头吨吨吨开喝。

  彼得瞪大了眼睛,托尼对他摆摆手,把这个屁事不懂的青少年打发开,坐在了敖麓弋旁边的凳子上,和娜塔莎一起摆出了倾听的架势。

  史蒂夫也困惑的在旁边探头望过来。

  大家等着他一口干掉半瓶伏特加,心里都对敖麓弋烦恼的事有了一个初步的估计——应该是相当严重的事。

  托尼毫不犹豫的问:“阿尔曼怎么了?”

  敖麓弋放下酒瓶,酒意迅速上头,把他的脸熏蒸成粉红色,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点不妙。”

  史蒂夫看向托尼,目光里带着询问:“你们的任务出事了吗?”

  娜塔莎代为回答:“不,任务完成的很好。”

  他们的任务简报已经被神盾局里细细的传阅研究过一轮了,事实上,这任务和奥利弗已经不是主角,她也很想知道阿尔曼到底是怎么了。

  托尼的录像里,那头黑色恶龙差点把他和九头蛇基地烧成灰,不过很快被敖麓弋引开安抚下来。

  局长简直想把阿尔曼绑架到局里来研究他到底是为什么能喷出温度这么高的火焰,但更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失控。

  “他......”敖麓弋顿了顿:“我说了你们估计也理解不了,总之,他很可能长期而且不可控的变成那样。”

  “我现在有了办法能让他保持理智,但是不能在这里,我打算带阿尔曼搬走,去人少的地方。”

  敖麓弋又灌了一口酒,看向托尼:“帮我找个合适的地方吧,最好是在北极,离人群越远越好,但是环境要舒适,风景要好看,最好有湖,要是能看极光就更好了......”

  托尼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越听越觉得你们俩是要去度蜜月,不像是要去疗养。”

  敖麓弋整个人都不自然的一顿,但很快他就鼻孔朝天的说:“哼,我说了你们也不懂,用来修炼的地方本来就很挑剔,越天然的地方越能给予人力量,这叫风水学,懂吗?”

  巴基面色平静的走到了吧台边,敖麓弋看向他,发现巴基的心境和气息都趋向平和,不由得意外道:“巴基好像恢复得不错?”

  他点点头,对托尼说:“看见没,这在一定程度上就是“风水”,居移气,养移体,解了冻住在人多的地方就有人气儿多了....”

  史蒂夫尴尬的说:“....其实,巴基用了托尼新研究出来的镇定抑制剂。”

  托尼和娜塔莎闷闷的笑出了声,敖麓弋面无表情:“反正理论是这么个理论。”

  “不过,你要是搬走了,巴基万一出点什么问题怎么办?”托尼问。

  敖麓弋嗯了一声:“不是有你的抑制剂吗?”

  还找我干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幸运星好好揣在身上,不会出什么事的。”

  敖麓弋转头,看见彼得坐在班纳旁边,正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不由得想起了阿尔曼,一阵郁闷。

  回头,他看向托尼,语气里带着深愁:“你说,你和彼得的关系怎么就这么健康又积极呢?”

  托尼:?????

  敖麓弋长叹一声,欲言又止:“其实阿尔曼....我有点......”

  他特别想向托尼要点建议,然而羞耻心和一股不可名状的压力让他无法张嘴。

  托尼又有和小辈相处的经验,又有丰富的感情经历,敖麓弋感觉托尼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选,然而,他说不出口。

  敖麓弋几乎是想一想就觉得自己脸上又腾起热意,最终只是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逃之夭夭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