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的安排结束后，一向拿女选手当男选手使、男选手当畜生使的联盟这次不知为何忽然良心发现，要组织所有来B市参加会议的战队人员在市区里玩两天。
游玩是自愿的原则，不过与会人员除了实在有事要离开的，基本都参与了。轮回方面也由经理决定留下，借机联络一下和其他战队的感情。
拍完所有宣传照的那个晚上，周泽楷在酒店电脑上结束一项训练后退出了软件，关上空调、打开窗户，站在窗口一边做手操一边望着夜景吹风。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S市人，他很喜欢B市的夏天。S市的夏天总是要闷死人的热法，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每次刚洗完澡出来就又是一身汗，整个人像是被扣在蒸笼里。
说起来，叶秋前辈的老家是哪里呢……周泽楷出神地想，险些忽略了响起的敲门声。
“小周，有指甲刀么？”叶秋叼着根烟站在门口，冲周泽楷举了举手，“刚才手滑，一不小心给掉马桶里了……”
这样的前辈，好可爱……周泽楷看着叶秋明显只剪到一半的指甲，在心里狂刷弹幕。叶秋平时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永远也不会犯错的样子，几乎让人忘了他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因此他少有的一些不那么从容的时刻，在周泽楷看来就显得分外新鲜而珍贵。
见周泽楷戳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秋挑眉：“小周？”
“呃……有！”周泽楷回过神，连忙关了弹幕点头，侧身让开门口，做了个进屋的手势，“先坐。”
“麻烦你了。”话是这么说，叶秋的脸上却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神色，拖着脚步走到沙发前坐下。
周泽楷从背包的夹层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坐到叶秋身边打开，示意他挑选。
“你们S市人就是讲究，”叶秋啧啧感叹，指尖掠过小盒里一排的剪指甲工具，“吃螃蟹用蟹八件儿也就算了，剪个指甲也整这么一套。”
周泽楷抿嘴，笑着笑着，忽然记起刚才想到的问题。
“前辈……哪里人？”
“B市啊。”
“……不回家？”这两天叶秋没有宣传照的拍摄任务，却也只是宅在酒店打荣耀，不见他出去。
“原因跟你差不多，”周泽楷去年夏休期在嘉世住了一个月，叶秋对他和家里的关系大概也了解，说道，“回去过几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看着叶秋平静的表情，周泽楷却觉得那后面有一些沉重的东西。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摸了摸叶秋的头。叶秋的头发比他自己的硬些，微凉而顺滑的手感。
叶秋挺惊讶地抬眼看向周泽楷。
“嗯……我……”周泽楷也是被自己如此自然的动作惊了一下，却又说不出话解释，尴尬地垂着眼。突然，他像找到救星一样从小盒子里挑出个中号的指甲刀来，带点恳求看着叶秋：“我来。”
叶秋笑了，点头道：“成啊。”说着在一旁的桌上的烟灰缸里把烟掐了，伸出一只手给周泽楷。
周泽楷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抑着心里慌乱的情绪，像对待价值连城的瓷器一样，把叶秋的手轻轻接在手心里。
他先是看了看叶秋自己已经剪好的两个手指，记住他平时习惯的长短和形状，接着拿出打季后赛时的小心和慎重，仔细地为他修剪着指甲。
这还是周泽楷第一次有机会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看叶秋的手，创造了所有那些荣耀的手。
作为一个男人，叶秋的手漂亮得简直让人想哭。周泽楷恍惚间觉得叶秋在现实里很适合去做杀手——被这样一双手拿枪指着，至少他自己绝不会有任何抗拒。
“好看。”将剩下的指甲全部剪好并且打磨过边缘后，周泽楷捧着叶秋的手小声说。
“那必须，”叶秋勾了勾嘴角，翻过手把周泽楷的手交换到上面看了一眼，“小周的手也挺好看。”
受到叶秋的赞扬，周泽楷脸顿时一红。他不自禁地把叶秋的手牵到嘴边，想亲却又怕叶秋生气，抬眼犹豫地试探：“可以……？”
叶秋没点头，可也没出言拒绝，只是看着他。周泽楷一向揣摩不透他的眼神，不禁有些慌，下意识地眨眼，无辜地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叶秋忽然笑了一声，把手抽了回去。
“小周，你真是……”他靠在沙发上像是在斟酌着用词，最后简洁地说道，“纯情。”
周泽楷不答话，却猛地侧身抱住叶秋。两人原本是并排坐着的姿势，这样一来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叶秋身上。
“喜欢你。”周泽楷把头埋在叶秋的颈侧，闷闷地说。
在那天晚上叶秋说他会试试时，周泽楷本以为那就是他最大的满足了，毕竟之前他对叶秋的喜欢是那么绝望，飞蛾扑火的壮烈，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会一直如此的准备。
然而，现在看来，那句话根本就是打开笼门的钥匙，把他心底所有对叶秋的喜欢、期待和欲望全都释放了出来，给了他胡作非为的勇气，给了他更多以前即使是在梦里都不敢放任浮现的狂想。
以周泽楷的性格，很少对什么东西产生“必须得到”的执着；然而如果他想，他就一定会去实现。
堪称华丽的外形之下，周泽楷本质上其实是个特别简单的人，真正令他在意的东西十分有限。就像当年很多人评价轮回战队是“一人战队”，俱乐部开始还很担心周泽楷会因此受到影响，后来却发现他本人对此却不甚挂心，只是沉默地带领战队用表现击碎那些谣言。
周泽楷至今为止二十多年的人生，就是这样简单的人生，少说多做，不主动索取，但事情来到眼前也绝不避让。
——从小到大，周泽楷只主动伸出过两次手，一次是向荣耀，还有一次，就是向叶秋。
被周泽楷紧紧抱着，叶秋叹了口气。
“我知道，小周，我知道，”叶秋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他顿了顿，续道：“你别急。”
“嗯……我等。”周泽楷平静地说，他想起自己最初和叶秋告白时，两个人也有过类似的对白。
我知道。我等。
不一样的。周泽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