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霜河不为所动:“就凭你。”

  离秋醉也不曾想到白明玉会如此说,忍不住出声道:“白明玉你疯了?”

  白明玉别无他法,既然皎霜河说他的实力不足以令人信服,那就唯有证明自己这一条路子。他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打过皎霜河,可无论是神威堡还是万里杀,还有那个残暴不仁的青龙会,哪一件都不是能拖得的,没人能给白明玉数月的时间让他再在中原和云滇之间折腾一个来回。

  白明玉虽把话放了出去,可他自己也全无准备,脑海中一片混乱,依旧强撑着思量对策。离秋醉看他这样子,仍觉得无语:“你到底在想什么,你难道还信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些话么。”

  白明玉戴着面具也没能掩住他满面的愁容:“我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说罢,他的目光在离秋醉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离秋醉的剑匣上。

  白明玉忽然往地上重重地跪了下去。

  这一举动将离秋醉与皎霜河都吓了一跳,而白明玉我行我素,双手撑地,整个上半身也深深地伏了下去,竟是给离秋醉行了个大礼。离秋醉震惊不已,不知白明玉要做什么,只听白明玉的声音从他身下传来:“离舵主,在下有一事相求。”

  白明玉对离秋醉的态度甚少加以掩饰,向来都是肉眼可见的抵触,更别说是下跪磕头了。离秋醉难得有束手无策的时候,赶紧伸手去拉白明玉起来:“你……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白明玉抬头直视离秋醉的双眼,目光中饱含着恳求:“离舵主,可否将武器借我一用。”

  离秋醉终于明白过来,白明玉这是下定决心要与皎霜河打上一场,可二人装备差距过于悬殊,白明玉不想从一开始就毫无胜算,只得开口求自己把镇派武器借他使一使。

  镇派武器价值千金,意义也非同凡响,当然不是说借就能借的。离秋醉本是犹豫的,可看着白明玉的样子,脑中一热,脱口而出:“我借你便是,你快起来。”

  白明玉再次叩首:“谢过离舵主。”

  皎霜河在一旁看得也不自在,自许踏雪死后,便鲜少再有事物可以撩动他的情绪,而他不得不承认白明玉此人久违地令他震撼。云滇人本就不讲究中原礼节,加之八荒不比朝堂,身份地位虽有高低,却也不用跪拜的方式。他是在白明玉出事前就听说过他的,那会大多传的还是武功好一类,最高的评价说他是太白的许踏雪。皎霜河与许踏雪相识得早,许踏雪他太熟悉了,自信且不谦虚,自己长得好不好看天分高不高他心里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生下来就不知道温和内敛这几个字怎么写。于是在皎霜河的印象里,白明玉是与许踏雪差不多明朗骄傲的性格。后来听闻太白那桩巨变,便以为白明玉是个野心十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人物。无论是哪一种,都该是个心气儿极高的人物。而这次初见白明玉本尊,这人竟是能直挺挺地给别人下跪,一副随人欺辱的样子,与他从前所想相差甚远。

  “你就这样轻易地为人下跪。”

  白明玉已接过了剑匣,从里面抽出两把剑来,以一个顺手的姿势拿好:“镇派武器过于珍贵,要想离舵主借与我,我须得拿出诚意才行。”

  “那尊严呢。”

  白明玉茫然片刻,苦笑答道:“我本就不配提尊严。”

  尊严,那是这些天之骄子才配得上的奢侈之物,他白明玉要尊严做什么,连口饭都换不来的东西。

  二人皆知与对方观念不同,便不多言,纷纷作出应战的姿势。

  “你与我的差距绝不仅仅是两把镇派,”皎霜河淡淡道:“你经脉不畅,神兵残缺,防具品质过低,且打磨程度远远不够,心法修炼得倒是不错,但也远远不够。你认为会发生奇迹么。”

  白明玉已经开始扫视起皎霜河周身的破绽:“我不知道,我其实只是奉命行事。”

  皎霜河目光一沉,白明玉已然出手。白明玉不善使真武武学,双剑使不出应有的效果,于是他将一柄别在腰间,另一柄权当神刀的长刀一样使用。白明玉学不会霸体,用起神刀的招式来也有颇多限制,与皎霜河交起手来非常吃力。皎霜河早就想到这一点,他几乎不用怎么发力,只是基础的十字望月已经让白明玉乱了阵脚。

  皎霜河对神刀武学的印象全停留在许踏雪那里,他见白明玉这套漏洞百出的刀法,不由得皱起眉头。他一个出其不意,以捕捉不到的速度闪到白明玉身后,把右手贴在白明玉后心的位置,毫不留情地将蜃气植入白明玉体内。白明玉挣扎无果,只能趁皎霜河抽离手掌时凌空踩了个鹰扬诀调整平衡。皎霜河并未给他反打的机会,双腿一弹,整个人腾起老高,又狠狠砸下。五毒教的飞雀夺怀会锁住被植入了蜃气的人优先攻击,白明玉刚一落地就被皎霜河砸了个晕头转向。多亏有离秋醉的内圣外王在手,还能挡住皎霜河手中双刀的冲击,否则白明玉怀疑他这双胳膊是要被皎霜河削下来的。

  皎霜河的速度实在太快,白明玉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自然也就做不出闪避,一连吃了好几招。这天仙焚月与障眼劫花过于锋利,只要划过就是一道血口。白明玉被伤得重了,疼痛难忍,突然间就失了章法,被皎霜河抓住机会,打了一整套的凤凰绝杀。

  凤凰绝杀一共六式,威力随着招式的递进而加强,这一招虽易被强行打断,可若是能打完,伤害不容小觑。白明玉本就是扛不住强攻的体质,硬生生受了这一招,被皎霜河甩出几丈远,重重地撞在一块耸立的岩石上,当即呕了一口血出来。

  皎霜河与慕祈年沉稳的打法不同,他不想在白明玉身上浪费时间,选择了速战速决。他以为这场切磋胜负已分,而白明玉却拄着剑站起来,用手蹭了下口中溢出的血,依旧摆出进战的姿势。

  皎霜河随手一掷,一柄短刀贴着白明玉的脸扎进他身后的岩石中。白明玉刚用余光扫向那柄刀,整个人又被一团阴影笼罩,他意识到是皎霜河突进过来,抬剑要往皎霜河身上刺。可皎霜河已经将白明玉狠狠压制在岩石上,白明玉的甚至听见他的面具与镇派武器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音。

  “这样你也心里也该有数了。”皎霜河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明玉:“你若真是韩倾城的手下,他用人的眼光,我不敢恭维。”

  白明玉心道糟糕,他被困在这里,使不出自替身。

  见白明玉还没有放弃之意,皎霜河也没松力,依然紧紧压着白明玉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