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的伤还没完全好,吴邪那边也没有消息,看来找到天关深处的那扇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现在能做的事只剩下等,等待消息,等待身体恢复,随时有可能再迎来一场恶战。

  解雨臣捧着黑瞎子给他的温水小口地喝,想他爷爷,想他师父,曾经他以为是命中注定求不得的那些事——难堪的匹配分数,无法建立的精神连结,不得已的痛苦赴死,现在细细想来,居然都是为他和黑瞎子的重逢埋下的伏笔。如果说有什么没有算到,那就是解雨臣在确认自己是黑瞎子的哨兵之前就爱上了他,因此多尝了一些酸楚。

  这仿佛是他们家某些奇怪的奖励机制。解雨臣在心里无奈的笑了一下,他们先把黑瞎子从他生命中剜出,如果他真的足够听话,他就可以在死而复生后再一次拥有他。

  黑瞎子说背水一战不算什么,得而复失才是真绝望。解雨臣想他现在可以领会少许个中滋味,至少他知道了失而复得是一件多么喜悦又夹杂着心酸的事情。

  他找回十八岁那一年的精神和记忆,于是在片刻之中体会了失而复得,黑瞎子显然对这种感觉领会更加深刻,解雨臣醒来之后他笑着同解雨臣感慨,你不会明白,有一段时间,我真的要相信我们重逢的那一面就是我们诀别的那一眼,那时候我觉得,上天是有多恨我啊,这样挖空心思的折磨我。

  解雨臣有点心疼的往他怀里靠了靠,如今他真正的的精神图景显露出来,他们之间天生的吸引和连结更加强烈,解雨臣本来就对情绪敏感,现在更不舍得听他说这些话。

  匹配度高有匹配度高的烦恼,天造地设的哨兵和向导有着天然的感应,当他们长时间的亲密接触,很容易出现结合热的现象,就像是兽类到了繁衍的季节产生的天生的躁动,而精神结合后的哨兵和向导,在结合热中进行肉体结合后,就成为永久的搭档和伴侣,塔甚至会专门举行祝福的仪式,解雨臣作为首席向导,出席过不少这种场合,是他难得感到放松的时刻。

  解雨臣出神的想,他爷爷太聪明了,预料到了北京塔的事情,给他一个人造精神图景逃过一劫,是为了救他一命呢,还是为了保证这个伎俩能用两次呢,毕竟,真正的汪家首领还没有浮出水面,想到这里,他兀自的苦笑了一下,做家人做到这个份上,也挺可笑的。

  黑瞎子看他苦笑,走过来,把切好的水果喂了他一块,解雨臣似乎是很满足的朝他笑了,黑瞎子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太好满足还是因为他在用心敷衍。

  黑瞎子吻了一下解雨臣的额头,轻声问他:“不舒服吗,嗯?”

  解雨臣也抬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水果:“没有,我在想我爷爷为了隐藏我的身份给我做的精神图景……有点脆。如果是我原本的精神力,在后方协助你控制几个哨兵,是不会给人偷袭的机会的。”

  他在试探。黑瞎子不动声色的纵容了他的谎言,解雨臣还不知道他已经猜出了那一天在北京塔他无声受下的种种痛苦。

  黑瞎子笑着点点头,抽走他手里的杯子添温水,手机上显示着霍秀秀的消息,言简意赅的告诉他他那天的猜测完全正确,她回家套了奶奶的话,小花哥哥的确是为此而进行过许多痛苦的训练,只要有装置,他的确可以同时控制那些哨兵,也同时承受那些足以撕裂精神的痛苦。

  黑瞎子倒水的手一抖,洒出来一些,他放下水壶,一手擦桌子一手给霍秀秀回消息:他醒了,恢复的不错。

  他听见解雨臣掀动被子的声音,赶紧转身去看,解雨臣似乎是想要下床走动。他快步走过去问:“怎么了,要下来吗,怎么不叫我。”

  解雨臣似乎有点害羞,清了清嗓子道:“你倒水很久没回来,我想去看看。”

  黑瞎子笑着坐在床边,抱起解雨臣,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很久吗?”

  “比前几次的平均时间晚了二十三秒。”解雨臣看着他,认真道,而后两个人都没憋住,笑了起来。

  “抱歉。”黑瞎子诚恳的认错,给解雨臣用按摩的手法捏捏膝盖和小腿,他太久没活动,突然起身可能会腿软,“下次一定注意——我去给你拿水。”

  “我自己去吧。”解雨臣搂着黑瞎子的脖子不让他走,“虽说是养伤,也不能总是不活动,关节都要生锈了,再不走走连怎么走路都忘了。”

  黑瞎子一把抱起他:“忘了就忘了,那我就抱你呗。”

  解雨臣表情不屑一顾,语气还是藏不住的开心:“那让我手下的人看见,还不知道怎么说风凉话呢。”

  黑瞎子贴心的俯下身去,好让解雨臣拿到桌子上的水杯:“好,好,解少将日理万机,解少将胸怀大志——”

  “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街上走一走,就像……普通人那样。”解雨臣歪着头朝他笑,刚抿了一口水,嘴唇显得很湿润。

  黑瞎子伸出食指,在他嘴唇上抹了一下:“嗯,就像普通人那样。”

  解雨臣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又慢慢平复下来,把黑瞎子的衣角扯在手里不自然的揉搓了两下:“其实,我是想等好一点以后再问这件事,可是我越来越觉得,很多事现在不做就晚了——你愿不愿意和我精神结合。”

  “怎么这么突然。”黑瞎子也不惊讶,他知道精神结合和短暂的精神连结不一样,通常情况下,是包含了一生这个长度的行为。

  “虽然你迟到了,但我也不打算和你一般见识,想一想,毕竟你也等了很久,等了——”

  “八年。”黑瞎子吻了一下解雨臣的手指。

  解雨臣摇摇头:“等了六十五年。”

  新历元年,旧历的最后一年,黑瞎子觉醒为哨兵的那一年,是从那里开始算的。通常哨兵觉醒后会迅速的和向导匹配,可是黑瞎子作为帝国唯一的哨兵,等了那么多年,等到他自己都习惯了和痛苦与孤寂,他的向导才真正回到他的身边。

  解雨臣摇了摇他的手,像是一种含蓄的撒娇:“不想让你再等了。”

  黑瞎子严肃的警告他:“你既然知道我独自活了那么多年,你就知道我的精神和情绪——”

  “好了,我听过很多遍了,人上了年纪都这么啰嗦吗。”解雨臣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扬了扬下巴,看起来很是狂妄。

  黑瞎子坏笑一下去捏他的脸:“小朋友,你少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罢,渐渐敛起笑容,用自己的额头抵上解雨臣的额头:“我恨不得你立刻也七老八十,每天只能我抱着才能上下床,我推着才能出门,那时候就由不得你找这么多理由了,你只能认命,只能认余生全是我。”

  战争还没有结束,只能说侥幸逃过一劫,他还会有七老八十的那一天吗。想到这里,解雨臣有一点难过,但还是笑着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黑瞎子的鼻尖:“好坏啊,先生——”

  解雨臣的精神安抚能力和精神力一样强大,只是从前被人造的精神图景压制了,黑瞎子能感觉到自己不愿触碰的那部分情绪被轻巧的解开,解雨臣的精神力像是清泉暖风,缠绵的抚慰过荒漠深处的每一寸裂纹。

  黑瞎子在他的抚慰里才想起来,原来他是带着痛苦和孤独生活着的,如果不是他治好了他,他自己都要忘了。

  他听见解雨臣有些紊乱的呼吸,心口一疼:“怎么了。”

  解雨臣摇摇头:“我感受到你八年前……失去我的时候。”

  得而复失,他最深的绝望。

  黑瞎子反而轻声笑了起来:“记住,解雨臣,你记住这种感受,我年纪大了,别让我重来一次了。”

  解雨臣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把自己塞进了黑瞎子的怀里,黑瞎子的精神被拖入他自己的精神图景当中,海棠树影影绰绰的开着星辰一样的花朵,二十六岁的解雨臣站在树下,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他们的精神紧紧结合在一起,今生今世,再不分开。

  黑瞎子顺势把解雨臣推倒在了床上,俯下身去,想要吻他,解雨臣却转头躲开了,有些尴尬的推拒着黑瞎子的胸膛,他也没用力气,黑瞎子只当他是玩闹,反而捉住他的手,紧紧压在自己的胸口,用自己的体温去暖解雨臣有点凉的指尖。

  解雨臣的确不是真心想躲,他岂止是不想躲,他想要更深的拥抱他,已经想了很久了,可是诸事都未落定,他不敢这样轻易的交付一个同生共死的契约。

  “不闹了,我不太舒服……”解雨臣极力克制着身体深处和黑瞎子的共鸣,尽量的转过头去不看他。

  黑瞎子听他说不太舒服,也立刻不再和他闹,起身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哪里疼吗。”

  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爱惜和温柔,他多想和他缔结永远的誓约,黑瞎子给他盖好被子,解雨臣在被子里捏紧了手心,可是他不能让他陪自己送死,万一北京塔的事重来,解雨臣也只能咬着牙上,可是黑瞎子怎么受得住,让他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再复失。

  “我有点头晕,可能是身体还适应不了这么强的精神力。”解雨臣勉强的笑了一下。

  黑瞎子没有问太多,就这么相信了狡猾的解雨臣一个不走心的借口,反而很爱惜的替他调了一下枕头的高度,拨弄了一下他的额发:“睡一会儿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起来。”

  霍秀秀借给他们的小院子实在不算太大,卧室挨着客厅,厨房在一间厢房里。

  解雨臣听着黑瞎子走出门去的声音,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向导想要匹配的哨兵的爱抚,一个人想要爱人的爱抚,简直像是写在骨子里声音,可是汪家的事解决之前他不能让他的哨兵冒险,如果谨慎一点,其实连精神结合也是不应该缔结的,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住,黑瞎子那么温柔的对他说话,只对他那样说话……

  他得尽量避开和黑瞎子的亲密接触。

  可是黑瞎子在这种时候和他一点默契都没有,恨不得把解雨臣粘在自己身上。

  平常的按摩洗澡就不用说了,解雨臣执意要自己下床拿个东西,黑瞎子都要在他身后半护半拎着他,就像是把他当成在蹒跚学步的小朋友,解雨臣的确脚步虚浮了一些,但是这样护着,实在不至于。

  解雨臣要坐起来看看九师给他发来的消息,黑瞎子坐在他旁边给解雨臣当靠枕,解雨臣做贼心虚的说拿你当靠枕我也太浪费了,黑瞎子说你看你的,我当然有靠枕没有的功能。

  解雨臣没有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反抗的毅力,由他去了,九师那边说汪家首领的位置还在破译,吴邪和王胖子从天关回来了,张起灵不知所踪,吴邪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

  张起灵不知所踪,吴邪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这个消息让解雨臣很是紧张,下意识地要去要自己的下嘴唇,黑瞎子眼疾手快,把自己的食指塞进了解雨臣的嘴里。

  解雨臣倒也没有抗拒,轻轻的含着他的手指,只是不明白什么意思,抬眼给了黑瞎子一个迷惑的眼神。

  黑瞎子看着解雨臣叼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小狐狸偷饼干吃,又看出一些令他口干舌燥的暧昧,但是还是要认真的口头教育一下:“我发现你从小受委屈憋着就喜欢咬嘴唇,上次都让你给咬出血了,怎么不长记性,我得纠正一下你这个坏毛病,以后你再想咬,就咬我。”

  解雨臣笑着推开他的手:“多管闲事,你先把你烟酒戒了再说我吧。”

  “那我想抽烟的时候,就来抽你?”黑瞎子说着,把头埋在解雨臣颈窝里使劲蹭了蹭,像是吸猫。

  解雨臣抬手把小狐狸放出来,之前他身体没好利索,把精神体放出来也太过招摇,所以一直没有让小狐狸出来放风,好不容易被放出来的小狐狸在黑瞎子身上乱窜,挂在他的脖子上甩甩尾巴,又窜到前面来,窝在黑瞎子的胸口嘤嘤的叫,舔他的喉结。

  黑瞎子从解雨臣身后离开,把小狐狸像婴儿一样抱在怀里,和他跨越语言顺畅交流:“终于见到你了,宝贝儿。”

  “嘤嘤嘤。”

  “我也想你,宝贝儿。”

  “嘤嘤嘤。”

  “亲一个?来,亲一个。”

  “嘤——”

  “怎么会不理你,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

  解雨臣听的眉心直跳,板起脸来教训道:“靠枕,回来,我腰疼。”

  黑瞎子只好拎着小狐狸回去,左边给解雨臣按腰,右边给小狐狸撸毛,剩余价值被压榨的一点不胜,他甜蜜的叹气。

  过了十分钟解雨臣实在受不了小狐狸嘤个不停,把他收起来了。黑瞎子还恋恋不舍:“怎么这么没有爱心,他多可爱啊——”

  解雨臣按按眉心:“正事儿帮不上忙,就对撒娇打滚格外精通。”

  “我喜欢他这样——也就是喜欢你这样。”黑瞎子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宝贝儿。”

  解雨臣感觉脸上发烫,他分不清是单纯的不好意思还是结合热,赶紧推了推黑瞎子:“去给我拿点苹果吃,要削成小兔子的那种。”

  黑瞎子笑呵呵的说他小狐狸,起身去厨房了,解雨臣赶紧调整自己的呼吸,把可能翻涌上来的结合热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晚上解雨臣非常心虚的提出来要和黑瞎子分开睡,虽然因为之前解雨臣受伤,他们两个总是分两个被窝睡,只伸出一只手来牵着,但是最近解雨臣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晚上总是迷迷糊糊打几个滚就滚进了黑瞎子的被窝里,黑瞎子也非常娴熟的把他卷在自己怀里。

  这样下去早晚趁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出事,解雨臣只能咬咬牙提出这个有些无理的要求。

  没想到黑瞎子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也不问为什么,但是不去客厅睡,他说那离解雨臣太远了,晚上他有什么轻微的症状他都不知道,坚持要在床旁边打地铺。

  偌大的床上只有解雨臣一个人,黑瞎子睡在旁边的地板上,解雨臣也觉得这样实在欺负人,但是为了他以后的安全,只能忍一忍。

  解雨臣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还是没有黑瞎子抱着他的时候有安全感,他挪到床边看黑瞎子,黑瞎子突然睁眼,看着他笑:“怎么不睡。”

  解雨臣伸出一只手来,晃了晃:“觉得空荡荡的。”

  黑瞎子伸长胳膊,把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睡吧。”

  解雨臣知道那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我只是说说,你这样明天起来会手酸。”

  黑瞎子不在意,依然带着笑意,握着他的手:“就当为撸大花锻炼肌肉了。”

  想要抱他。解雨臣心酸的想,好想抱抱他。

  第二天意外的接到了王胖子的电话,大意说情况不太乐观,张起灵似乎决定永远的留在天关,吴邪回来就和疯了一样,突然收到了三叔的消息,说是破译了汪家首领的地点,吴邪要立刻出发。

  解雨臣劝解了几句,说我们先见面再商议。

  黑瞎子正在收拾碗筷,顺口问他怎么了。解雨臣想咬嘴唇,忍住了,自己呢喃道:“王胖子说只有吴邪能够接近汪家首领,那我就去把他身边的兵力引开——没错,你去跟着吴邪保护他,这就是三叔的意思,九门的意思。”

  黑瞎子冷冷的问:“怎么引开,引开怎么办。”

  解雨臣自信一笑:“我自有办法。”

  黑瞎子把摞起来的碗碟往桌子上重重一摔,发出碎裂一样的响声,他附身迫近解雨臣:“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黑瞎子虽然隐隐有预感,知道解雨臣为什么每一次都巧妙地拒绝了和他的永久结合,无非是怕他再身陷险境,进而连累了黑瞎子。

  他从小的安全感缺失,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回来的,黑瞎子也能理解,他想,来日方长,他守着荒漠中唯一的海棠树八年,终于等来他开花的那一天,解雨臣怕,他就陪,陪到七老八十,他要在他的床头问,看,你信了吧。

  黑瞎子也看得出解雨臣想要他,想碰他,又不敢多碰,拉一拉他的手指,在他怀里躺一下,就会露出有点得意有点狡黠的笑,看得他心里痒。

  总有一天他会想明白的。黑瞎子看在靠在他怀里的解语花,又看看窝在他大腿上窝成一团的小狐狸,想起来他见到的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学会了忍下委屈吞下眼泪,在痛苦和压力下被驯化出遇事先考虑自己能做什么,而不考虑自己感受的习惯。

  解雨臣十八岁觉醒为向导,到今年二十六岁,黑瞎子看着他的侧脸,他的小向导也是他八岁的小朋友,他要用很多糖和很多纵容教他放肆,教他撒娇,教他脆弱,教他不讲道理,教他遇到事情就转头来他的怀里寻求帮助。

  可是他发现他的耐心撑不到了,解雨臣居然还得意洋洋的朝他笑,告诉他自己自有办法,然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再故技重施的痛苦一遍吗?

  黑瞎子摔下手里的碗碟,非常有压迫力的逼近他:“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解雨臣眼睛滴溜溜的转,准备和他装傻装到底,放软了语气:“你别紧张,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啊,那次是人造精神图景太脆弱了,我没注意就晕过去了。”

  黑瞎子恶狠狠笑了,他又凑近了一点:“晕过去了,你不疼吗,你不知道什么叫疼吗?”

  解雨臣顺口胡说:“疼是肯定的,但那点疼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

  他眼见黑瞎子脸色更差了,想起来他说过的“我怕你疼”,立刻懊恼的咬了一下嘴唇,改口道:“其实就是不疼。”

  黑瞎子冷笑了一下。

  解雨臣敏感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只能讨好的攀上他的脖颈,垂下眼睛来讨好的吻他,黑瞎子打定主意紧绷嘴唇,解雨臣只能委屈的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

  黑瞎子对这套讨好的方式太熟悉了,在北京塔,小狐狸也是这样凑上来窝在他的怀里,舔了舔他,然后陡然的消失了,黑瞎子无名火起,搂着解雨臣的腰提起解雨臣就往卧室走,顾及他的伤,压着火气把他放在了床上。

  他能感受到热度在二人之间攀升,是结合热,而此时已经绯红了脸颊的解雨臣挣扎了起来:“不行——”

  黑瞎子把他牢牢压在身下:“为什么不行?你怕疼吗?你不想要吗?”

  平常伶牙俐齿的解雨臣一时语塞,眼里氤氲着潮湿的水汽,似乎是为了保持最后一丝理智,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重复道:“不行——”

  这个动作轻而易举地激怒了黑瞎子,他的爱他的糖都是白费,这只小狐狸永远记打不记吃。

  黑瞎子把解雨臣翻了个面,解雨臣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黑瞎子把他的睡裤和内裤一并扯了下来。

  白皙的下身陡然暴露在空气中和黑瞎子的视野里。

  白。银碗盛雪,明月藏鹭。

  解雨臣以为会等来爱抚,紧张的埋下了头,等来的却是疼痛和清脆的响——黑瞎子使劲在他臀上掴了一巴掌。落差感和屈辱感一齐朝他袭来,他委屈,明明是他用力的克制,克制,爱意差一点就要满溢而出,他却惩罚一个孩子一样惩罚他。

  他越是委屈,越是要咬紧牙关,也不反抗,只是默默的忍下。

  他这种忍受的态度令黑瞎子更是恼火,他总是这样忍,这样的打也忍,伤也忍,最后才会落得活生生的撕裂精神也一并忍下的地步。

  黑瞎子手上用了力道,又是一巴掌,红色立刻洇在解雨臣雪白的臀上,黑瞎子咬着牙问他:“疼不疼?”

  解雨臣也咬着牙,不说话。

  黑瞎子又是几巴掌落下去,他自己能听见掌风的声音,和落下去一次比一次重的肉疼声,他打一次,就要问一次:“疼不疼——”

  结合热越来越凶猛,解雨臣夹在滔天的爱意和痛意之间,咬着嘴唇也不管用,终于落下泪来,他意识模糊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输,不能输。

  黑瞎子又狠命打了几下,再抬手要打的时候,看见解雨臣的臀上全是红色的淤痕,和雪白的腿界限分明。

  雪里揉了胭脂,鹭羽沁出了血。

  他这么爱解雨臣,为什么就是教不会他怎么爱自己?

  他先不忍心,声音里掺了疲惫和酸楚,他俯下身来抱着解雨臣,在他耳边问:“……疼不疼。”

  解雨臣的泪滚下来,落在黑瞎子的手背上,解雨臣终于缓缓地醒悟他们之间并没有胜负,他的先生这样坦诚近乎恳求他,他也为自己的坚持有些悔恨。

  他声音沙哑搀着委屈开口:“……疼。”

  黑瞎子听见这个字,紧紧的抱住了他。

  解雨臣在他袖子上蹭了蹭眼泪:“先生,我疼,你打的我好疼。”

  黑瞎子颤抖着吻他的耳垂,他的教育虽然令自己也心痛,但总算见了成效。他一只手搂住解雨臣的腰,一只手解开了自己的裤子,拉下了拉链。结合热早就把他们两个烧的难耐,在发泄痛苦之时,原始的欲望也缓缓地抬头。

  黑瞎子硬挺的阴茎贴上解雨臣的臀缝,在那一道缝隙里缓缓地滑动着。

  黑瞎子这次的声音轻的如同诱惑:“那你……要不要?”

  解雨臣觉得自己像是一张纸一样,在火里扭曲着燃烧,可是黑瞎子的性器比他依然疼着的臀部更加滚烫,在他的臀缝里滑来滑去,他的穴道已经被引诱的充满媚意的吐出了清夜,帮黑瞎子的性器滑动的更加顺畅。

  只有他命悬一线的理智还在苦苦支撑,黑瞎子又在他耳边适时发问:“……你要不要。”

  解雨臣想,他完了,理智也被烧没了,他给他疼痛,又给他蚀骨的柔情,难道他不是他的一部分吗,岂止呢,他们不是彼此的全部吗?他要立刻和他熔在一起——

  解雨臣转头,一滴眼泪顺着他抬头的动作落下去,他哀哀的请求:“我要——先生,我要——”

  黑瞎子笑了,他分开解雨臣红肿的臀瓣,找到更幽深的入口,那里已经湿了,委屈的等了他很久,好孩子,黑瞎子轻声道,用力的一挺腰,硕大的龟头就挤入了那个入口。

  他满意的看着那胭脂色的一小点,被他的性器撑开,变成胭脂色的一圈,热烈又放纵的含着他的性器,吮吸着他的性器。

  就是这样,黑瞎子一边继续用力的进入解雨臣的穴道,一边伸手去捏解雨臣已经硬挺的乳头,他想象他的颜色,也是红的,雪地上的红色果实,被他摘在指尖揉捏着成熟。

  解雨臣放声呻吟了一声,又急忙抿住嘴唇,没了理智,他叫的这样婉转么——黑瞎子看见他的小动作,把手指粗暴的伸进解雨臣的口中:“别咬,别咬,要咬就咬我——”

  他的手指在解雨臣的口中摩挲,性器在解雨臣的穴道中碾磨抽插,解雨臣觉得腿都软了,在热浪滚滚中射出一次,呜咽着塌下了腰。

  在黑瞎子看来,这样令他腰部的曲线和臀部的伤痕都更加明显,他更用力的抽插,胯骨撞在解雨臣的臀上,一边给他充盈的痛苦,一边给他肿胀的疼痛。

  解雨臣含着黑瞎子的手指,啜泣一样的呻吟。黑瞎子想,就是这样,对我哭吧,他的穴道妩媚的纠缠舔舐他的性器,就是这样,抱住我吧——

  黑瞎子用力一挺,射在了解雨臣的身体里。

  他伏在解雨臣的身上,听见风穿过树的声音,听见水流的声音,海棠花细碎的落了他们一身。

  他们从此是生死相连的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