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理解:谁吃了谁和谁的醋

  九门卫队独立于联邦,主干力量和辅助部队当初攻破皇城后就留下来建立北京塔,比如当时首席哨兵和首席向导的第一师第二师和第七师第九师。还有一部分留下当初九门力量发迹的地方守护长沙塔,比如第四师和和第五师。

  既然长沙塔的消息进不来,那么联邦高层应该同样处于九门方面信息不互通的状态。解雨臣让吴邪用第五师的材料伪造了支援请求,第五师指挥官去向不明,请求第九师援助。

  解雨臣的第九师很特殊,许多卫队招兵买马时,都侧重于招徕五感发达的哨兵,他们在通常印象中,是作战的主力,和他们息息相关的向导,会调到相对安全的后勤部门。而解雨臣则反其道而行之,他在选人的时候,会首先选精神力强大的向导,同城这样的向导会匹配同样强大的哨兵,每年申请调岗时都会有许多为情所困的顶尖哨兵主动申请调往第九师。

  解雨臣就笑眯眯的对其他编队的高层说,我们年轻人嘛,儿女情长,我也不想和各位抢人,但是实在没办法,我心软,不忍心拆散他们。

  其他高层尴尬赔笑,心里都在骂年纪轻轻心却很硬的解雨臣。

  解雨臣把第九师分成几个编队,说在长沙塔附近地毯式搜索吴三省少将,但其实是在往通往腹地圣所的路线上一路埋伏,等待调度,解雨臣和黑瞎子会不断地更换车队,在荒漠腹地的边缘和吴邪张起灵汇合。

  上路之前黑瞎子要收起精神体,解雨臣有些舍不得,去史努比的房间里摸摸他的脑袋,还特意允许他舔了舔自己的鼻尖。

  “再见啦,不知道还能不能一起回来。”解雨臣抱了抱他,“早知道小时候就不要那么听话,让你带我走——”

  黑瞎子和解雨臣坐在作战用的后勤车的车厢里,空间还算宽敞,黑瞎子看起来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快要见到自己的向导而紧张。

  反而是解雨臣有一些紧张。

  自从他和黑瞎子进行了深层次的肉体结合后,他对黑瞎子情绪的感知能力就增强了不少,但是这种精神连结太强也有烦恼,虽然黑瞎子平日里乐得和精神病一样,但是解雨臣在睡梦中,自然的放松一些精神力,一些黑瞎子的记忆和情绪就会在他的梦中展现。

  解雨臣不愿意让黑瞎子觉得自己太不专业,更不愿意和他谈起那些往事,他能感受到那种痛苦的情绪,无论是出于老板的角度还是出于暂时结合的向导的角度,他都不想让黑瞎子的情绪因为这些往事再起波澜。

  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因为他的记忆受到干扰,解雨臣总是趁黑瞎子睡着以后再拉过毯子蒙着脸入睡,可是记忆的片段随着他们时常的亲密接触更加清晰,某天晚上,解雨臣清晰的感觉到那天在城楼上黑瞎子所受的伤,疼痛感通过精神连结加诸于解雨臣的身上,他在梦中痛苦的呻吟出声。

  解雨臣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许多年不曾感受到的温暖怀抱,像是向导安慰哨兵的精神那样,把他整个人柔软的包裹起来。

  他听见有人叫他解少将,工作相关,他只好强打着精神睁开眼。

  “解少将,该换车了。”

  “知道了。”黑瞎子的声音。

  解雨臣正准备开口说我已经醒了的时候,黑瞎子背上他们两个的包,用毯子裹上解雨臣,犹豫片刻,调整了一下毯子的位置,连他满是冷汗的额头一起包住,把他横抱起来往改换路线的车上走去,他走的很稳,接连几日颠簸的路程过后,解雨臣少有的感到了舒适。

  换完了车,解雨臣只能接着装睡,没想到黑瞎子轻笑一声:“睡得着吗?”

  解雨臣知道在他面前掩饰也没有什么用,尴尬的掀开自己脸上的毯子坐起来:“我是不是总是吵到你,那也没办法,你忍忍吧,我可以给你一些催眠的暗示,你不愿意的话我也有安眠药。”

  黑瞎子拧开水壶,往解雨臣的专用杯子里倒了一些水递给他:“是我吵到你了吧。这几天主要是赶路,没什么敌情,我们可以暂时不要亲密接触,让精神连结弱一些。”

  “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解雨臣喝了口水,不动声色地拒绝了。

  “解雨臣少将这么聪明,想必是猜到我是谁了。”黑瞎子看着他,轻笑,在窗缝透过的一点月光里显得有些诡异,逐渐和那个小时候的鬼故事重合在了一起。

  “帝国最后的哨兵。”解雨臣看着他,坚定的吐出几个字。

  “吓小朋友的时候,最后这两个字总显得我太悲壮,其实还有一个版本,叫帝国唯一的哨兵,但是这显得太孤独了,我也不是很喜欢,那么,你的睡前故事里,是怎么说我的——”黑瞎子倒是颇有兴趣的样子。

  “哨兵和向导的出现代表着一种自然对人类历史的干涉,每当战争年代就会出现,和平年代又逐渐沉寂。由于资源的枯竭以及一系列自然灾害,人类数量锐减,古纪元时代结束,剩下的人类缔结了命运互助联盟帝国,帝国统治了四百多年,成长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政权,但是内部结构也逐渐腐化,旧历四二二年,哨兵和向导的力量又一次在人类当中觉醒,尤以长沙塔附近的九门为明显,他们缔结了九门卫队,和各地自发形成的反帝国联邦一起从各地对帝国群起而攻之。”解雨臣平静的讲述着每一个孩子从历史课本上阅读到的材料。

  黑瞎子还是一脸听笑话的表情,仿佛一切和他都没有关系。

  解雨臣偷瞄着他的神情,继续往下讲:“联邦一路推进到北京塔下,当时九门的首领认为应当和帝国统治者进行和平交接,而联邦中有一些不同的声音,主张激进的剿灭皇城中的所有人。在谈判的前一天晚上,有一小撮企图树立功勋和话语权的人联合起来,认为皇城中没有守备力量,决定偷袭,却被帝国最后的哨兵——他一个人,杀死了大半精锐。但是帝国最后的哨兵也死在第一道城墙之下。”

  他记得那个故事的细节,他缠着小叔叔问他要去哪儿,小叔叔就给他讲了这个故事,黑色的恶狼挣脱手腕粗细的镣铐,哀嚎响遍了整片皇城,最后的哨兵站在城墙上拿着枪笑,一发子弹就是一条性命,恶狼突入阵中,咬死了几十个人,但是他们最后还是输了,至今亡魂还在皇城游荡,看到不听话的小孩就会叼回古皇城的监狱。

  小小的解雨臣问,他们这么厉害,怎么会输?小叔叔想了一会儿,说天命难违。解雨臣点点头,小叔叔是他们家最聪明的人,他说是这样就是这样。

  小叔叔说,雨臣,总之你要听话啊。然后就离开了,从此以后解雨臣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可是他看到的黑瞎子的记忆,并没有那么的无畏悲壮,而是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黑瞎子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开口道:“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记忆的片段,那我继续装逼也收获不了什么神秘感,来吧,鬼给你讲一遍鬼故事。”

  “我出生在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因为父亲某次说话忤逆了帝国首领,所以渐渐的被排挤,丢了职位,充满了怨恨,他从小无情的训练我杀人,希望我有一天能替他杀掉首领。四岁那一年,因为父亲不愿意出钱看病,我总是沉默的看着我被摔打的母亲也去世了。我六岁那一年等到首领出来巡视,我和其他孩子站在人群中,笑得脸都僵了,首领终于来了,他以为我太紧张,所以把我抱起来,问我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我说爸妈都死了。首领在民众面前宣布,他将收养我。我回去后,父亲生气的说我背叛了他,他扑过来,我躲开,他就撞在桌角上死掉了。”

  黑瞎子的语气很轻松,解雨臣却有些难过,尝试着用精神力抚慰他。

  “我被带到皇城,赐给非常显赫的人家抚养,改了帝国的大姓,姓齐。首领说希望我能像这个姓氏肩负的荣光一样,为帝国战斗到最后一刻。”

  “——你知道为什么说我是帝国唯一的哨兵吗?”黑瞎子问。解雨臣摇摇头。

  黑瞎子满意的大笑起来:“因为我确实是啊。自然干涉人类历史进程的方式很简单,给兴起的那一方力量,而无视衰亡的那一方。在长沙塔附近源源不断的滋生哨兵与向导力量的时候,整个帝国,一个哨兵和向导都没有出现。我十八岁那一年,是新历元年,分化为哨兵,我的眼睛尤其的强大,能看到未来的一些瞬间,我站在城楼上,看见联邦的人要轰破城门冲进来,我冲入那场达官显贵都在的舞会,夺过话筒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件事,他们都说我疯了,没人愿意听我说丧气话,我被关了起来。五天后联邦果然围困了皇城,帝国宣布投降,但是那副景象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我非常痛苦,在牢狱里发疯,他们笑得更厉害了,因为觉得和平谈判就要来了。”

  黑瞎子说到这里,自己笑了一下:“后来的事也就那样吧,我在城墙上战斗,很快因为精神抵御不了能力带来的压力输了。联邦为了撇清偷袭的事实,反而要礼遇我,让医疗向导给我治疗。那时候我才知道,一个哨兵是要找到一个向导和他配对,他才能活得像个人。我那时候想,大自然可能把我给忘了,既让我一个人出生在皇城,又忘记给我一个向导。”

  解雨臣也笑了:“我有时候也这么想,大自然可能是忘了我的哨兵。”

  黑瞎子被他逗得一乐:“后来我被送到巴别塔去配合人造精神图景的实验,整个人的肉体被冻起来很多年,有一天北京塔突然来人告诉我,找到和我匹配的向导了,我就特别好奇,这个迟到这么多年的小向导,会是什么样——”

  解雨臣拉过他的手,无言的为他进行了一会儿精神梳理,而后抬头,眼睛非常亮:“你的向导特别好,你一定会喜欢他。”

  解雨臣在心里暗暗确信,从这一刻开始,他想要的不再仅仅是达成交易,他还希望黑瞎子活的好一些。

  “那都无所谓了。”黑瞎子抽出支烟,摇摇头,“你感受到了,和我精神连结不是一件好事,我只是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刚想点上火,车剧烈的一晃,解雨臣往前一扑,被黑瞎子,接在怀里,解雨臣按了电子屏上几个按钮,连接到行车记录仪的图像,一个穿着作战服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车前。

  解雨臣拍拍黑瞎子的手,用口型说了句别怕,就要下车查看,黑瞎子拉住他的手,作势要和他一起下车,解雨臣摇了摇头,说放心。

  那个人摘下自己的帽子,解雨臣惊讶道:“三叔。”

  吴三省的脸上有一种解雨臣从未见过的疲倦和苍老,他快速的问:“你找到黑瞎子了吗?”

  解雨臣点头,随后会意,向黑瞎子招招手,示意他可以过来,又对吴三省道:“吴邪正在找您。”

  吴三省对解雨臣道:“我有自己的事情,很多事情去了圣所你们就明白了。”

  他又看向黑瞎子,对他道:“保护吴邪。”

  说罢,摆了摆手,示意解雨臣不要说话也不必追,自己朝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开,很快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

  “事情不太对。”解雨臣和黑瞎子回到车中,解雨臣若有所思道,“为什么特意叮嘱你保护吴邪,吴邪明明一直被排除在体系之外。如果吴邪真的是你的向导,为什么不直接说?那样你自然而然就会保护他。三叔应该不知道我的判断,如果我没有找到你,他给你留下这句话,凭你和吴邪,得猜到什么时候去——一个不上心,一个心全在别人那里。”

  黑瞎子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只能无奈的笑。

  “三叔对这个局的了解比我们多,总之你要记住保护吴邪。”解雨臣说到这里,突然有点心酸,一个是他自小要好的朋友,一个是他亲手带回家的秘密武器,他们两个才是天作之合,自己的话未免显得多余,“当然,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

  “我也会保护你的。”黑瞎子认真道。

  他们第四天的白天赶到了腹地边缘,解雨臣让其他车和人手分散开来,只有他和黑瞎子按照坐标找到一片胡杨树林,步行进去,居然有一小片湖,吴邪他们的帐篷就在旁边。

  吴邪远远的看见了他们,惊喜道:“小花!”

  解雨臣也跟着莫名的开心起来,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这种重逢的喜悦让他显得有点像个小孩子:“吴邪。”

  他们来了一个很长的拥抱,长到黑瞎子对着吴邪身后的张起灵不走心的敬了个礼,张起灵对解雨臣身后的黑瞎子眨了眨眼。

  解雨臣和吴邪很官方的介绍了一下黑瞎子,说这是解九爷让他请来的高人,吴邪看他笑得神经兮兮,尴尬的赔了个笑,回头,张起灵立刻淡漠的转开了目光,吴邪啧了一声。听见响动,帐篷里又出来一个胖子,吴邪给他们介绍,说是之前几次研究里结识的朋友,王胖子。

  解雨臣和吴邪对视了一眼,知道有很多需要交换的情报,两个人进帐篷去了。

  他们两个人各自交换了一下情报,在解雨臣不知道的情况下,吴邪因为一个一个学术科考事件越陷越深,吴邪苦笑着说,第五师的人完全散了,这两个朋友是仅有的可以帮他的人了。

  “张起灵是黑暗哨兵你知道吧,你觉得他可信吗?”

  吴邪苦笑了一下:“我前几天刚知道,他拒绝我的时候顺便告诉我的。”

  解雨臣:“什么?”

  吴邪叹了一口气:“事情很复杂,我这几天已经快崩溃了,我觉得我才需要一个向导帮我梳理一下,你说要是当年咱们两个真的一个是哨兵一个是向导——”

  话音刚落,黑瞎子突然拿着锅铲掀帘子走进来,把二人吓了一跳,黑瞎子笑着问:“我来帮张先生问一下锅是不是放在这里。”

  吴邪说没有啊,黑瞎子说哦那打扰了,就慢悠悠的退出去了,解雨臣在二人之间盯着来回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解雨臣道:“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考虑清楚,决定要找个人安定下来是好的,可也要多比较一下……”

  吴邪苦笑:“你当买菜呢,怎么比较,和谁比较?”

  解雨臣也意识到自己的暗示有些心急,装作是个玩笑,眨眼道:“和我比啊,吴邪哥哥。”

  话音刚落,张起灵拿着锅单手掀了帘子走进来,解雨臣和吴邪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他言简意赅的解释道:“瞎子要锅铲。”

  吴邪说没有没有,把张起灵打发走了。

  “……你知道他俩这么熟吗?”解雨臣突然警惕地问。

  “靠,锅配锅铲,他俩怎么这么有默契。”吴邪骂道。

  解雨臣在手机上打出一排字:那俩哨兵在偷听我们讲话。

  虽然没有信任危机,但是两个人商量意外同步的行为还是让吴邪有点不爽,他骂道:“闷油瓶简直不是人。”

  解雨臣道:“黑瞎子和他有的一拼。”

  围在锅旁默默偷听的两个人被骂了个正着,没趣儿的收起了哨兵的能力。

  “我感觉我对吴邪……好像没什么特殊感觉。”黑瞎子对张起灵道,“我的直觉一向挺准。”

  张起灵深深的皱了一下眉,而后冷冷道:“你应该如此。”

  黑瞎子乐了:“哟,怎么突然给我来了个感情丰富的诗朗诵,怎么了兄弟,让人给泡了?”

  张起灵没理他。

  趁张起灵煮饭的时候解雨臣把黑瞎子拉到一旁:“你有机会了,吴邪好像对张起灵有意思,我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虽然你也就是个火盆,但总比他好点……”

  解雨臣抿了抿嘴唇,藏起细微的心酸:“我会帮你的。”

  黑瞎子反而不乐意了:“所以你准备为了你的吴邪哥哥,牺牲掉我这个火盆的自由?”

  解雨臣愣住道:“不是……我在帮你,如果让我选,我一定选你啊。”

  黑瞎子伸出手点了点解雨臣的鼻尖,笑道:“你还选起来了——”

  解雨臣有点恼,刚想骂他,看见吴邪走过来了,自动自觉的退开三步,黑瞎子不满的啧了一声。

  到了晚上,吴邪对解雨臣说,帐篷够大,再拿两个睡袋来就行了,搭太多反而惹眼,胖子打呼,让他自己一个人睡,剩下的我们——吴邪看了一眼张起灵,张起灵垂着眼不说话。

  “那他归我了。”解雨臣果断地指着张起灵道。

  TBC